2009年8月30日，日本进行了第45届众议院大选，选举的结果反对党日本民主党在众议院取得空前的胜利，得到308席，远远超过众议院480席的半数。从1955年以来，几乎一直执政的日本自民党只获得119席，自民党政府下台了。这个选举实现了历史上重要的政权交替，在日本媒体上被称之为“民主党革命”、“民主革命”、“平成维新”，可见其重要性。在这个选举期间，我应日本庆应大学的安排到民主党的大本营之一的京都观看了民主党的选举，从而亲自目睹了这一重大的历史事件，现将有关的观察和观感整理出来。
一、此次大选的重要性
日本在战后虽然由于美军的占领和美国人所提倡的民主改革建立了民主政府，但是这个民主的政府却是一个以保守主义政治为主导的政府。在这种保守主义政治的主导下，日本自民党政府推行政府主导的市场自由经济、经济发展主义，鼓励日本大的企业和财团的发展，在政府决策方面自民党为主导，并和日本的大企业、官僚密切结合，形成利益共同体，共同推动经济发展。这样的保守主义政治，推动了日本经济的高速增长，创造了日本的经济奇迹，使得日本经济在70－80年代就迅速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也曾经一度有要超过美国的迹象，被美国学者赞誉为“日本第一”。这样的一个以经济发展为主要政策目标的政治导向，虽然推动了日本经济的发展，但是在政治上却少有公民和公众的深入参与，所以被许多人称之为保守主义的政治。
其实日本的保守主义政治从明治维新以来就是如此。明治维新是一个回归王权的发展过程，明治宪法明文规定权力归于国家（天皇），权力并没有给予人民，政府只是需要为老百姓谋求利益。所以这样的一种导向，虽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照顾到民众的意见，也能够较好地处理了日本人民的一些不满，但基本上代表了皇族、贵族和大企业的利益。就是这样的一个政治，后来被日本军部所操纵，导致了二战的发生，给亚洲也给日本本身带来了严重的灾难。但是战后日本的宪法虽然将国家的权力回归人民，但是日本保守主义的政治传统却没有中断，仍然继续下来。不过在日本的经济发展之中所导致的社会和文化的巨大变化，使得最近十多年以来日本的政治也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自民党的“一党独大”的政权遇到了严重的政治危机。1993年，自民党曾经丢失政权有九个月的时间，但是之后通过联合执政的方式，又恢复了自民党的政权。在这种政治危机的背景之下，自民党曾经试图进行改革，例如小泉政府就曾经尝试政府改革，并使得自民党在2005年众议院的选举中得到过296个席位，这是自民党历史上第二高的席位。但这个选举结果使得自民党后继的政府领导人误读了民意，因此改革好景不长，无法持续，在最近的一届自民党政权中，连换三届首相，就反应了自民党内部以及自民党和社会公众的矛盾已经非常深了。所以在7月份日本自民党政府宣布解散众议院，并于8月进行众议院大选的时候，自民党原本以为可以稳操胜券，得到200以上的席位，但是日本几乎所有的媒体都认为此次选举自民党必败无疑，而且会是惨败。因此从日本历史的发展来看，第45届众议院选举是一次非常重要的选举，以中左面目出现的民主党能否战胜保守主义的自民党将有可能对日本和世界的发展产生重大影响。
日本从1993年开始行使小选区选举制度，按照小选区选举制度的规定，每一个选区只产生1名众议院议员。也就是说无论是哪一个党，要想赢得选举的胜利，就必须独自战胜其它政党的挑战。因此从选举制度上来看，小选区选举制度比较容易产生两党制，而不容易产生多党制。自从这个小选区选举制度实行以来，在日本的选举中，也逐渐出现了从多党制转变为两党制的发展趋向，但是两党制却始终没有建立起来，仍然是自民党的一党独大体制。日本众议院的议员为480席，由小选区产生300席，由政党比例代表制产生180席。因此赢得小选区的300席是非常重要的。在这次选举前，许多观察家认为，这次选举有可能在日本真正产生两党制的政党体制，也即是将以自民党和民主党为首的两党制，而其它的政党都将沦落为几乎没有重要影响力的政党。这在日本的宪政历史上，应该是一次重要的变革，这个选举能否完成这个变革，也是选前大家关注的重点。
二、目睹京都民主党的选战
观察此次日本大选，作为个人来讲，不可能纵观日本全部的选举，因此，在民主党京都府支部联合总会的安排下，我集中精力观看了民主党在京都的选举，看他们如何组织应对这次重要的选战。按照日本选区的划分，京都府一共划分为6个选区，每个选区民主党都安排了候选人，和自民党进行一对一的决战。对于京都府的其他小政党来说，他们在候选人的推荐上很少有可能在小选区选举上和自民党、民主党进行决战的，因此大部分利用了政党比例代表制的方式进行选举安排。例如，日本共产党在京都地区有2万多名党员，他们知道在小选区上无法取胜，因此集中力量进行政党比例代表制候选人的选举。而只有2000名正式党员的民主党却在6个选区里都安排了正式候选人。在上一次的众议院选举中，京都府民主党只在4个选区中安排了候选人，但此次安排了6个候选人，并计划在5个选区中实现小选区选举的胜利，并通过比例代表制赢得1个席位。为了观察民主党的这次选举，这6个候选人的选举总部（选举事务所）我都跑到了，并旁听了其中几个人的选举演说会和其它的选举活动。
民主党的候选人提名先是由基层党组织提出，然后上报中央，由中央统一提出民主党在全国300个选区进行选举的候选人名单，以及政党比例代表制选举的名单。京都地区民主党的6个选区的候选人安排都是针对自民党而提出来的。他们打选战的原则，一是挑选有名望的候选人，以保证选举的胜利。例如京都第二选区的候选人前原诚司是民主党的副代表，也就是副党首，今年47岁，上一届选举赢对方票数不多，但是我们去的时候，他的选举事务所的人和我们讲，由于民主党威信越来越高，前原的选举会大赢对方毫无问题。民主党在第六选区提出的候选人叫山井和则，是民主党影子内阁的劳动副大臣，在当地也实力雄厚，选举毫无问题。京都第三选区的候选人泉健太也没有什么问题。比较另人担心的是那里的城阳市在同时进行市长选举，民主党的市长候选人是一个新人，而对手是自民党的原市长，他们担心这个市长的选举会对众议院的选举有影响。问题比较大的是第四选区的候选人北神圭朗，他上一届在小选区没有选上而是由政党比例代表制复活的，今年他的对手已经不是自民党了，而是以无党籍身份出现的原自民党的候选人，此人在当地的影响很大。因此民主党为了北神的选举在此地安排了多次重量级的人物的站台。二是挑选新人，并强调是本地人，代表本地人来挑战自民党的大人物。例如民主党京都第五选区在去年的选举中败给了自民党的人，今年他们挑选了一个35岁的年轻女士叫小原舞的来和自民党的候选人竞争。我们问民主党选择小原舞是否考虑为年轻女性，是针对对方的年纪比较大的男性而来的。她的事务所的人讲，没有这种考虑，而是针对对手的特点：自民党的这个候选人已连续20多年当选为该选区的众议员，但他常年住在东京，虽然在家乡保留房子，但几乎不来住，成为了事实上的东京人，脱离了当地。所以针对他，给小原舞制订的选举策略就是强调小原舞来自于当地，服务于当地。由于当地是一个农村选区，地方比较大、人口居住分散，因此从策略上要求小原舞多做演讲、多握手、多站街宣传、多发选举资料，试图用这种办法打败对手，我到的时候，小原舞光演说就进行了一千多场了。第三是推出重量级的人帮助候选人站台。在京都的第一选区，民主党推出的是平智之，而对手是自民党的大人物，原来曾经担任过自民党的干事长。这个选区的选举在京都地区是一个重要的选举，为此日本首相麻生在8月27日来帮这个自民党候选人站台拉票。而到了8月29号，在选举8点钟结束之前的最后一场街头宣传中，民主党的重要人物包括民主党的干事长、一个京都出身的参议员还有前原诚司都不在自己的选区进行选举，而来帮助平智之进行站台，可见该选区选举的重要性。
民主党竞选的方式用的最多的是派发选举资料，沿街张贴竞选广告。另外的一个主要办法是采用街头宣传，也就是在路边或者人员热闹的地方例如地铁站、神社门口、商业地区进行街头宣传，办法是由工作人员拿着旗帜、照片并沿街散发选举资料，一般还出动选举宣传车，用高音喇叭进行宣传。还有一个重要的办法就是民主党候选人举办各种类型的选举会议，一般都是在室内进行，依场地大小有二百人到五百人不等，在这种会上，一般先由站台的各种人员讲话，多是民主党地方议会的议员，也有外地来的民主党的县市长，帮助候选人拉票，也有一些民主党的负责人赶到京都帮助候选人站台，而最后要由候选人讲话。这样的竞选演说活动，一个候选人在选举期间往往要进行几百场，甚至上千场。如果加上街头演说，有的候选人进行过2000多场演说。民主党有的候选人还要多利用和选民握手的机会来拉票，有的候选人定下的握手目标是1万次。上述的四种办法是日本选举中在各地都普遍应用的，无论是哪个党派都在应用。
在日本的选举中，有一个组织的作用是值得关注的，就是每一个候选人都可以有自己的后援会，这个后援会依个人的不同而不同，年轻一些的候选人的后援会基本是本地人，而资历较深、并在日本有较大影响的候选人的后援会则可能分布在全国。这些后援会的人员可以捐出自己的钱给候选人，也可以帮助候选人出主意，并在选举中进行志愿者活动。这个后援会在日本的选举中所起的作用非常大，并在代表选出来之后从事对于议员的长期支持和帮助。
从8月30号投票的结果来看，京都的前原、山井和泉健太在选举8点钟结束之后，很快就表明已经胜利当选；而平智之和北神则拖到10点多钟才得出结论赢得选举胜利；小原舞在小选区选举中败给了自民党的候选人，但是在比例代表的选举中复活。所以最终的结果是民主党京都府的6个候选人全部当选，实现了原先制订的目标。而自民党则只在小选区选举中赢了一个席位，第一选区的自民党候选人由比例代表制复活。由此可见，民主党在京都选举中获得了全面的胜利。
三、目睹日本的选举制度
在选举中，可以观察到日本的选举制度是怎样运行的。总的来看，日本的选举制度很规范，法律也很严明，对于程序有严格的规定，因此在选举中很少听到日本的选举出现问题的时候。我在实际观察中也看到，日本的各个投票站都没有一些发展中国家所设立的观察员在观察选举的过程。日本的各个政党也不需要对投票过程进行监督。民主党的地方议员告诉我，不需要派人进行投票过程的监督，因为日本的投票过程是值得信赖的，没有出现过作弊的问题。在此次选举的过程中，我们也和京都府选举管理委员会的人进行过座谈。他们认为在投票中，政府对投票的程序有明文的规定，先投小选区票，再投比例代表制票，这样不会产生投错票箱的事情。所有投票站的工作人员基本由社区居民担任，事先受过培训，然后由选举管理委员会任命为投票站的选举工作人员。他们认为由社区居民担任投票站的工作人员，从日本来讲，是比较好的办法，因为他们对社区居民比较熟悉，这样从根本上杜绝了作弊的可能。在日本的选举制度中，也对选举委员会中立问题有明文规定，可以保证选举委员会在选举过程中的行政中立问题。
在选举中，可以看到日本的选举规定非常严格，特别是对于在户外张贴的广告的大小有明文的规定，对于每个候选人所贴广告的数量也有规定，并且由选举委员会发出一种标志，所有的广告必须贴上标志后才有可能在户外张贴和发送。日本的电视选举广告也有严格的规定，由政府控制，不得随意进行电视宣传。但是民主党的人士告诉我，日本的选举宣传太严也有问题，容易造成选举的冷清。他们特别认为目前科学技术的发展已经可以应用网络进行选举广告的活动，但是目前日本仍然严格规定不准利用网络进行选举活动，他们认为这种规定不适合当前的发展，应该予以改正。民主党的许多人认为，民主党上台之后应该修改选举制度。
确实，由于日本对选举的规定过于严格，因此从日本的整个选举过程来看，选举的热情显得好像比较差，选举的过程有些冷清，而且一般来讲投票率也会偏低。也就是到了29日的晚上，也就是竞选活动最后一天晚上，才可以看到街头上有比较明显的选举活动，显示竞选进入了白热化的时刻。
四、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选举结果
在这次选举中，日本的选民出现了空前的政治热情，投票率高达69.29％，执政54年的自民党惨败而下台，最终只得到了119个席位，而长期和自民党联合执政的公明党在小选区选举中，一票没拿到，党首也落选，而在比例代表制的选举中也只拿到21票。因此保守主义的自民、公明联合执政在选举中大败，实际上自民党也只拿到全部众议院选票480个席位的四分之一。短短的四年之间，自民党为什么会失败得这么惨？
许多国际分析家认为，自民党失败的原因是在于自民党在面对全球金融危机的时候，没有办法挽救日本的经济。而恰恰在投票前夕，日本的就业率降到了历史上的最低点。因此，对这种观点支持的国际媒体很多。但是，从我在选举过程中和选民以及各种各样的人交谈的过程中，以及选后看到的媒体的分析中可以感到，虽然大部分国际分析都认为自民党经济危机处理政策是自民党下台的一个原因，但这实际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从各方面情况了解来看，主要来源于以下几个问题：第一，自民党长期执政，积累的问题非常多，但是自民党自身又没有办法认真的处理自己以前的积弊，只能靠换一个政权的方式来处理日本政府常年累积的问题；第二，自民党由于实行保守主义政治，政治并不真正开放，实际上变成了自民党的派阀、政府官僚和大企业联合控制日本政治的局面，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利益集团，这些利益集团在考虑政策问题的时候，不是从公众以及国家的利益来考虑，而是从自己的利益来考虑问题；第三，在日本政府的决策过程中，官僚对于政策的决定权越来越大，但是这些决策没有反映日本普通老百姓的意见，政策严重脱离实际。因此，民主党在选举前提出要成立国家战略局以打破官僚垄断政策局面的构想，得到了日本选民的欢迎；第四，自民党的腐败成了选举中自民党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长期的官僚政治和利益集团的存在，造成了自民党官员和企业之间的权钱关系，造成了自民党严重的贪污和腐败，这是在选举中民主党经常攻击的问题；第五，在一些具体的政策问题上，例如年金问题，自民党讲了多年改革年金制度，但是没有改得成，因此许多日本老人从支持自民党转而到支持民主党；第六，由以上这些原因造成了一个政治效应，就是需要日本的政治来一个彻底的“改变”，换一个党来做，因此，民主党适时提出的竞选口号就是“政权交替”，他们在整个竞选中集中谈政权转移，谈变革，而不谈更多的具体政策内容，就附和了日本选民的需要。因此“政权交替”这一个口号深入人心，鼓舞选民去投票。实际上我在和民主党人士交谈的时候，他们也承认民主党和自民党在政策上没有什么太多的分歧，但是自民党已经完全失去民心，用不着具体的政策就可以打败他们。民主党领导人在竞选的时候也赞扬自民党过去几十年的政策对于日本经济发展所起到的作用，但是他们强调现在要换一个党来做了，这个口号得到了日本选民的赞同。实际上总的来看，日本选民的总体意见就是自民党过去的几十年我们已经够了，为什么我们不能让民主党来试一试呢？这就是自民党失败而民主党取胜的最主要原因。
日本自民党的失败终结了54年日本的保守主义政治，现在一个中间自由政府的上台正在酝酿着在外交和国内政策上的变化。所以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日本的传统保守主义的政治可能到了一个终结的阶段，会不会保守主义政治的终结而产生一个新的改良主义或者新的革新运动的出现，也就是日本媒体所讲的“平成维新”的出现呢？日本的保守主义政治从明治维新以来，已经有140多年的历史，在这个历史的发展过程中，他们注重推动经济的发展，发展国家的实力，推动大企业的发展，但是忽略了广大公众的参与。因此，虽然在战后建立起来了民主政治，将权力从天皇和国家交给人民，但是长期以来，却是由世袭的政治派阀、官僚和大企业控制日本的政治，这样的一种局面，通过这次选举，到了改变的时候了。实际上从欧美的民主政体来看，最近几年都在出现改革的势头，也就是给公民以更多的公共参与的机会，并建立相应的制度，但是这些在日本都没有出现，显然日本的民主制度是落后了。如果通过这次大选，能有“平成维新”的话，就会通过民主党的上台给公民更多的政治参与的权力和空间，并更好地改革日本的选举制度，使之走向一个更适合现代发展需要的民主制度。
五、我们可以从中学到什么
日本的政治对中国的发展从历史上来看影响就比较大，例如日本的明治维新对于中国政治的影响具有历史性的作用，日本也曾经积极地支持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的发展，这些都使得中国在近代政治的发展当中，在很长的一个阶段以日本为学习的范式。现在日本政治可能是到了要进行新一阶段改革的时候了，那么中国可以从中学习一些什么东西呢？从这次简短的目睹日本选举的过程来看，我有一些想法供作读者的参考。
1.建立严格规范的选举制度。日本的选举制度从国际标准的角度来看，是规范化的、法治化的。从战后以来，日本对选举制度也进行了一些不断的改革和探讨，学习了西方民主国家的选举制度。日本的选举制度在早年曾经对中国产生过影响，中国民国初年的选举制度就有参考日本的因素在内。目前中国的选举制度仍然存在着许多的问题，离开国际标准还差得很远，这些需要我们加以学习。日本近年来所推行的小选区选举制度和比例政党代表选举制度对于建立一个现代的政治制度和政党制度是有帮助的，可以进行参考。
2.亚洲文化可以和民主相适应。日本是一个亚洲文化的国家，有自己深厚的文化传统和文化积淀，历史上又从中国学习了很多，深受中国文化的影响。在日本的各地可以深刻地感觉到这种亚洲文化传统的存在。就是在这样的一个亚洲文化的基础上，日本先是进行明治维新，在亚洲首先走向了经济现代化和现代国家建立的发展过程；战后日本又在美国的帮助下，推动了民主化的建设，建立了现代宪政制度；之后在日本人自己的管理之下，民主制度在不断发展，直到现在民主党政府的建立。这些都表明亚洲文化不但是可以和现代的民主制度相通的，而且还可以建设一个比较好的民主制度。虽然从传统的亚洲文化当中，我们看不到民主的因素，但是在不断实践、不断试验、不断改进的情况之下，日本人不但改变了法西斯主义的政治文化传统，接受了民主的政治文化，而且在民主的政治制度上国家在不断地得到改进，政治制度也在不断地进行调整，因此，亚洲文化价值不适合民主的说法毫无疑问是错误的。其实在亚洲其它国家和地区所出现的民主制度已经证明亚洲文化可以和现代民主相适应。那么其它国家可以做到的事情中国也没有理由做不到，中国文化也会和日本文化一样和民主的制度发展相适应，但是在中国缺少的是实践的机会。
3.对中国民主发展的启发。日本自民党多年来统治日本所建立的一党独大的政治体系，带有深刻的日本文化的特色，在这个一党独大的政党体系中，出现了不同的派系之间的争夺和不同意见的出现，这在自民党当权的前二三十年中可能可以起到一种反映社会不同意见并进行争论的结果，这样就使得日本自民党虽然是一党独大，但是仍然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一定的不同的社会意见，这构成了日本民主政治的一个特色。这种特色就是日本党内的民主和可以和社会的不同意见相结合并反映社会的意见到决策的过程中。在这个过程中，社会的自由意见表达和新闻自由是结合在一起的，这是一个前提条件。日本自民党的这种党内派系的特色曾经让许多中国的民主改革人士认为是中国民主发展未来的一个模式。也就是说，在中国也可以实行党内的这种不同意见、不同派系之间互相竞争的民主，而这种不同派系的出现就有可能展现出各种民意的要求，并从中争论出相关的适合实际的政策。但是，在日本的政治发展中，尤其是在这次选举中可以看出来，这种自民党内的派系之间的争夺，到了自民党发展的后期，已经堕落为一种家族政治、派阀政治、利益集团政治的代表，而被日本选民所厌恶而加以抛弃。实际上这样的“党内民主”已经演变为一种腐败的官僚政治，不可能反应民意，也不可能得出相应的政策结论，远远落后于社会的发展需要，落后于当代民主制度的发展，而最终为选民所抛弃。因此，自民党的教训是值得中国在选择民主发展路径时加以认真参考的。
4.对中国政治改革的启发。前边所讲的自民党在这次选举中失败的六个主要原因，是一个政党和政治制度在执政时间长了以后会遇到的通病，因此政治改革在所难免。但是在这样情况下改革的难度也会非常的大。自民党在1993以后曾经想要进行政治改革，而且历史也曾经给了自民党政治改革的机会。2005年自民党改革后所出现的选举大胜，就表明这种机会是存在的。但是最终，2009年的第45届众议院选举的结果表明，自民党最终错过了改革的机会，或者说自民党的改革最终以失败而告结束。自民党执政54年兴衰的历程值得中国的政治改革所借鉴。在一个执政党长期执政以后，会留下许多历史的积弊；而且长期的经济发展，尤其是在经济发展主义指导下的经济发展，会造成一个个的利益集团，会形成利益集团对利益的追求而伤害到公众利益和国家利益的局面；这样的结果无疑会出现政府和企业结合、权力和金钱结合的局面，造成官员普遍腐败的局面；同样，这样也会造成官僚主义对决策过程的控制和主导，从而形成对公众的伤害。解决这些问题需要进行有决断力的政治改革，否则错过历史的机会，则改革也会失去作用。日本自民党所出现的这些问题，在我们国家也随处可以看到。这是日本大选的结果对中国当前政治改革的启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