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周期下中国经济的复苏从发电量、信贷量、工业增加值、PMI的指数,以及物价CPI、PPI的指数等各项数据来看已经毋庸置疑。但是面对经济形势的转暖,中国经济未来会如何发展?政策上会有什么调整?资本市场和房地产市场由于流动性的调整又会引发出现哪些变化?为解答诸多困惑,集贤讲坛邀请了著名经济学家巴曙松来到深圳,高屋建瓴,全面论述积极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货币政策影响下的中国经济复苏现状及未来展望。
集贤讲坛是由中国光大银行与经济观察报联合举办的全新财富思想论坛,齐集经济、文化、艺术、生活各界贤能,在全国多个城市巡回开讲。讲坛以多元角度,全球视野,深入剖析,激发思考,希冀以此助力当今中国社会财富思想的深刻变革。
基于对中国经济相对较为乐观的判断,对目前的资本市场的状况,巴曙松认为:资本市场现在是从以流动性为主推动的阶段,调整转换到以实体经济改善和估值改善作为主要推动力的阶段,因为有实体经济改善的支持,这一波的行情不可能走得这么短。
中国经济的复苏从数据上已经逐步显现,三驾马车对经济推动的引擎又重新启动,基本上能够确定中国经济已经复苏。为表明目前的经济情况,巴曙松引用了现任的美联储主席伯南克用的一个词语“绿芽”,认为目前的经济形势正在改善,因此对实体经济、对经济走势的分析变得更加的重要。
今年上半年中国经济的增长基本可以确定是V型反转,一季度6.1%的增长,二季度7.9%,这个增长是超过了很多人的想象的,现在公布的是同比,同比是12个月之前的,如果是公布环比的话,会非常的强劲,大致估算了一下,二季度跟一季度环比17%、18%左右,环比是超前指标,就意味着三、四季度的增长也会非常强劲,从趋势来看,这样一个V型反转的持续、一个短期的小高点应该在明年、也就是2010年的一季度,几乎可以确定的是应该会超过10%的增长。CPI的情况从目前的趋势看,应该在四季度CPI和PPI会陆续的由负转正,大概就在11、12月份,这是我们一个大致的判断,相对较为乐观。
这是总量方面,结构方面还有一些值得肯定的新趋势:
第一个,中国经济的内需性在增强。目前一到六、七月份,内需市场化可持续的需求正在增加,民间的投资在启动,根据现在统计局公布的数字,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减去国有单位的投资、减去外商投资,今年上半年增速大概已经达到了30%以上,这跟去年四季度主要靠政府投资的时候已经出现了比较大的变化。随着企业利润增长速度的站稳,未来的民间投资应该会进一步的企稳,
第二个是民间消费的增长。房地产业的复苏上半年主要还是表现在销售环节,房地产行业对经济周期的变化,从全世界的情况看往往滞后于经济周期的半年左右,这跟它的行业特点有关系,它有一个比较长的开发周期,总是后知后觉。今年一到五月份房地产的投资和新增投资是负增长的,六月份开始启动,才把一到六月份的单位数字变成正增长,所以随着复苏效应的逐步体现,这种增长会从销售环节逐步的传导到生产建设环节,使经济的内需性也会进一步得到增强和支持,同时汽车销售的增长也是非常快的。
第三个就是出口。我国的出口有可能在明年一季度末、二季度初企稳,从目前的趋势判断,一季度有可能有一批阶段性的、短期的逆差,但是大的方向、贸易顺差趋势不会改变,出口一旦在明年上半年站稳,进入一个比较低的正增长水平,会对GDP增长形成正的贡献,今年一季度我国GDP为6.1%,其实出口的负影响是0.2个百分点,如果没有出口的话大概是6.3%的增长。所以2009年我国GDP增长超过8%应该没有太大的悬念。
从结构上来看还有几个重要的特点是积极的:
第一是区域差距。从增长的速度来看区域差距在缩小,中西部地区平均的增长率高于东部沿海地区,这次的经济复苏,中西部地区快于原来经济相对发达的沿海发达地区,这有多个方面的原因,一个是应对危机,大量的基础设施投资项目是投在原来基础设施不够发达的中西部地区,同时中西部地区相对来说受到出口和外资的冲击较小,这些因素综合决定了中西部地区的增长速度快于沿海地区。
第二,从目前的绩效和政策应对情况看,各地政府找到了一个比较有效的扩大内需的接入点,就是推进城市化。所谓“城市化”是指在城镇生活的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这叫“城市化率”,去年国家发改委公布的数字大概是84%,但是实际上这个数字是高估的,很多地方把一个县改成一个区之后,所有的农业人口都统计为城市人口,但是他们实际上还是农业人口,所以城市化的实际数字应该是在40%左右,如果要提高到亚洲国家60%左右的平均水平,那是一个很庞大的转移过程。
根据研究人员的测算,近十年随着我国城市化的进程和农村人口向城市人口的迁移,每个农村人口在城市落户下来需要的基础设施、道路、桥梁、住房的投资,大约在30万到35万,这是带动扩大内需很重要的增长点。很多地方利用这个机会加大了城市建设的投资,既包括已有城市功能的完善,也包括扩大城市规模。这样一个快速推进城市化的过程,会相应的带来很多投资的机会和内需的增长的动力,而且会持续比较长的时间,而这段时间正好也是国际资源价格比较低的时期。基础设施的完善会带来很多的投资机会和商业机会,会成为未来中国扩大内需和实现经济转型的很重要的政策线索之一。
这是从正面的判断,但是也会有一些值得关注的一些风险因素,要及早的考虑、关注。
第一,经济增长、资本市场、企业经营,要防止出现对于扩张性政策的依赖。因为随着形势的变化,政策总是要做微调,如果明显的出现了通货膨胀的压力还在加以推进,那是不行的。从目前的情况看,这一轮的经济增长主要是靠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推动的,具体就是固定资产投资增长非常快。那么,面对的问题就在这里,如果明年达到两位数的增长,物价就要开始涨起来了,因此,现在就不能增长的这么快,但是要压缩能压的下来吗?今年信贷投放特定的结构,就使得明、后年即使踩刹车也降不下来。
第二,潜在的通货膨胀压力在加大,目前CPI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和PPI工业品价格指数都还是负的,但是环比数据明显在改进,从各个方面的情况来看应该都是在11月份、12月份CPI、PPI会陆续转正。
第三,金融风险有所上升。一方面表现为房地产价格上涨比较快,很多城市交易量增加很快,包括银行的数字,银行按揭贷款的增量已经超过了历史上最高的水平,另外,房地产的价格在几个主要的城市已经达到了历史的高点。同时,贷款投放越来越多的投在地方政府的投融资平台,风险在集中,都投在基础设施,收回比较慢、周期比较长,一旦回收出现问题,那是一个比较大的风险。
第四,国际收支失衡的问题会加剧,逐步显性化。在危机时期外资很多在流出,贸易顺差大幅度下滑,但是当国际经济稳定下来之后,又会逐步面临国际收支双顺差,这是由中国的贸易结构决定的。前面贸易顺差是结构性的顺差,而这次贸易顺差是方向性的。
那么下一步怎么办?有哪些方面值得政策上要讨论的?目前中国经济率先恢复增长和未来的趋势成为国际上关注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焦点,关注的焦点就是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持续多长?密度要多大?如果要做微调怎么调?什么时候调?
从宏观政策基调来看,在物价没有上来之前,在GDP没有明显的达到我们说8%、9%稳定的增长之前,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基调会坚持。但是一旦经济平稳复苏,渡过这个危机,肯定有这么一个时点,就是这样一个反危机、超常规扩张性政策要退出的时刻,这个退出机制现在是要及早研究的。
美国美联储现任主席伯南克在最近一次国会听证上演讲,他演讲的主题就是
“宽松的货币政策怎么退出”?以什么方式退出?怎么减少它的影响?我们比他们经济还早复苏,格林斯潘说7月份是美国经济最糟糕的时候,美联储的主席在7月份的时候说怎么退出宽松的货币政策,这需要远见和勇气的。所以我们应该冷静的把握和研究这个宽松政策什么时候退出,就像伯南克所说的,现在研究退出机制并不是说现在就要退出,而是给市场一个对未来通货膨胀、不出现恶性通胀预期的、一个很重要的管理预期的手段。
我认为下一步在经济企稳、复苏之后,对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应该做一个功能的区分,积极的财政政策应该干什么呢?要完善社会保障、区域差距、对企业一部分税费的减免,结构性,财政政策重点应该是结构性;货币政策应该要关注通货膨胀、币值稳定这个目标。也就是说如果有通货膨胀方面的压力,货币政策就要做微调,但是积极的财政政策在财力可持续的范围内应该重点放到放松管制、把资源引入到实体经济、税收优惠的减免、降低中小企业的经营困难、社会保障的完善。
目前来看,我提出值得考虑四个方面的标准:
第一,经济增长达到潜在的经济增长率。GDP的增长达到大家通常所认为的中国的潜在的经济增长率,通常大概在9%左右,认为GDP要到9%以上才能退出,
第二,CPI和PPI由负转正,转正没有退缩的压力,但是在转正的初期又没有明显的通胀压力,在这个时期退出比较平稳,如果已经出现了通胀就不会有退出的问题,就是踩刹车的问题,所以CPI和PPI由负转正,但是数据又不是太大。
第三,这次危机受冲击最大的出口,开始停止负增长、站稳、复苏,不成为经济增长的拖累。
第四,跟中国经济关联度最大的一个经济体——美国,经济开始走出衰退,进入复苏。
这几个因素大概明年上半年差不多可以具备,那个时候可能再谈退出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如果不退出大家可能会担心通货膨胀,现在谈退出才是合适的,才要尽早的进行预案,而现在要开始筹划这些预案的准备工作。
(根据演讲内容整理,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