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肃:日本“变天”的启示和意义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2122 次 更新时间:2009-09-03 07:55

顾肃 (进入专栏)  

日本此次大选终于迎来了“变天”的效应,自民党战后垄断日本政治50余年的局面终被打破。此前虽然只有一次社会党非常短暂的执政,但没有像今次这样让自民党败得如此惨。民主党以300对100来席的胜利把自民党逼成了名副其实的少数党。

此事非同寻常,把亚洲民主政治中的所谓日本模式的定势给颠覆了。过去以为,日本的民主政治是战败国由外来势力设计的,因而曾经存在相当的“水土不服”。战后50多年,虽然多有竞选,但自民党几乎清一色地一党执政,其他政党几乎一直都是议会中的少数派,无法撼动自民党的垄断地位。这种状况显然不利于日本政治的的竞争,容易滋生系统的政治僵局和官僚腐败。

但是,虽为一党独大,自民党自身却有着所谓派系竞争,即党内的派系是公开化的(不像有些垄断政党不允许派系公开,因而党内竞争总是暗中进行),所以可以在党内乃至让选民提供部分的选择。但也恰恰是因为只在党内进行,毕竟不是多党公开竞争,因而基本政治取向和政策理念仍然容易受局限,甚至僵化。日本在十多年的经济停滞以后,经济还没有什么明显改观的迹象,而自民党自身的干部老化、世袭化,缺少真正有执政力、勇于改革的新人,致使其政策了无新意。于是民主党以革新的口号和政策计划吸引了大量的选民,加上其骨干分子相对年轻,并且还有相当一些能干的女将,这都给日本政坛吹来了清新的改革之风。

自民党此次大败后,估计不会像前次一样在极短期内再度翻身执政。 这本是好事,将促使自民党自身反省和内部变革,推出新人执政。多党竞争的好处就在于,当一个党包括执政党内部局限性日深,政治出现僵局时,自身变革的动力有限,而促使其变的最大动力来自广大选民。在广大人民中通过“数人头”来决定谁执政,而不需要“砍人头”来更迭政权,其社会成本显然要低得多。这是民主政治的最大优点。当然,在实际操作时,由于政治文化的传统做法,民主政治经常出现一些不如人意的事情。在东亚社会,就经常会出现选举上的欺骗,因而执政者是窃得权力。或者是少数派并不和平地服从多数意志,而是诉诸暴力,制造恐怖,使选人头的程序无法理性地和平地进行。

日本民主政治基本上没有出现这些状况,虽是一党独大,但毕竟是定期按照程序进行大选,让选民表态。过去主要的问题是地方派系、政商勾结,政治腐败也时有发生。但与东亚一些后起的民主政治相比,日本的问题没有那么严重。只是自民党的长期垄断不能形成多党轮流执政的良性竞争。如今这种僵局终于打破了,自民党自身的分裂也许会自然而然地发生,于是日本政党格局就可能再分化、改组或重组,如此形成良性的多党竞争,倒也是日本政治的新局。只是日本政治文化根深蒂固的宗法传统,再如果民主党执政力也不如人们的预期时,或许过一段时间再度回到自民党独大,就像今天台湾发生的国民党再度独大的状况一样。到那时,党内改革力量再度受到压制,新人新思想无法吹进新风,那又可能是艰难的政治困局。

民主是个大课堂,但学好它实在不容易。东亚人在艰难地学习,我相信假以时日,会慢慢地进步。日本选民此次至少做了一件大好事,值得嘉许。这让关于东亚特别是日本社会只适合一党执政(至多是党内分派)的所谓“儒家共和国”的幻觉破灭了。我始终认为,长期由一批人把持权力,私相授受,在一个家族或贵族世袭制破灭以后,在一个集团内部搞变相的世袭制,从长远看肯定会使政治僵化,而且连象样的执政者都产生不了,最终必然政治危机甚至崩溃。日本的自民党终于接受了这个活生生的教训,这岂不是大好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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