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文摘》2023年第10期P82—P83

作者单位：西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复旦大学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研究中心，摘自《经济学动态》2023年5期，梁华摘

收入差距扩大会抑制经济增长、阻碍社会发展，也会对个体的微观行为产生不利影响。分析局部收入差距对农户集体行动的影响和机制，有助于提供收入差距不利影响的微观证据，为实现共同富裕提供有益参考。

集体行动是指个体为了追求共同利益而采取的自发性的群体行为，农户加入农民合作社、农业协会和农业企业是农户普遍能够参与的、典型的具有经济性质的集体行动。当前合作社发展面临数量和质量双重困境。深入分析造成农村集体行动失灵的关键原因，探讨如何有效发挥集体行动在农村发展的优势作用，成为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

成员异质性是决定集体行动能否成功的关键因素，而收入差距是成员异质性的一个重要维度。基于《中华人民共和国2021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提供的数据，将人均可支配收入五等分组，农村高收入组居民收入是低收入组居民的8.23倍，显著高于城镇居民这一比值，表明农村内部的收入差距更为突出。农村内部收入差距问题仍需重视。较大的收入差距会恶化农户间的人际关系、降低信任水平以及减少社会互动，进而削弱农村内部的凝聚力和协同力。过大的农村收入差距可能会导致农村不稳定等严重后果，不利于农村共同富裕的实现。鉴于此，本文在共同富裕目标下探讨收入差距对集体行动的影响及其机制。

本文构建了异质性农户效用理论模型，从理论层面分析收入差距对农户集体行动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进一步，本文采用2002—2018年合成面板数据，引入年龄—时期—组群（APC）分解模型分析中国农户家庭局部收入差距2002—2018年的变化趋势，通过面板回归模型分析局部收入差距及其对农户参与经济性集体行动的影响，采用税费改革和土地确权等政策性工具变量处理局部收入差距和集体行动的内生性问题，采用中介效应模型分析作用机制。

本文研究发现：

第一，农户收入差距与集体行动均存在年龄、时期和组群效应，收入差距与集体行动之间呈现反向变化规律。从年龄效应来看，局部收入差距大致随着年龄呈现增长趋势，表明人们可以在早期通过教育培训降低收入差距，到中年阶段及以后，随着知识、经验和物质的积累，很难降低收入差距。从时期效应来看，收入差距随着时期进程呈现先上升再下降的“倒U”型趋势，农户整体收入差距受宏观经济形势及农村重大经济政策的影响较大。从组群效应来看，农户家庭收入差距呈现先上升再下降的“倒U”型趋势，早期出生的农户由于国家整体经济发展水平较低，收入差距较小；改革开放初期农户增收的渠道快速增加，导致一部分擅于经营的农户快速积累财富，拉大了收入差距；后期受教育年限延长的影响，使得其参加工作的年龄进一步延长，导致收入差距有所下降。

第二，收入差距抑制了农户参与经济性集体行动。静态面板回归结果表明，局部收入差距每提高1%，会导致农户参与经济性集体行动的概率降低0.906%；处理不可观测的因素带来的内生性后的动态面板回归结果表明，收入差距每提高1%，会导致农户参与集体行动的概率降低0.811%。因此，稳步实现共同富裕，需要基层政府加强对低收入农户的职业教育和技能培训，提高农业生产及务工能力；对中高收入农户，要落实财政、金融、土地、人才等扶持政策，形成创新带动创业、创业带动就业、就业促进增收的格局，积极发挥先富带后富的示范引领效应，有效缩小局部收入差距。

第三，利用农村税费改革和农村土地确权作为工具变量解决内生性问题后，收入差距抑制经济性集体行动的结果依然稳健，表明税费改革、土地确权降低了农户收入差距，进而提高了农户参与经济性集体行动的概率。从税费改革角度看，其政策红利是实现了城乡税制统一和税负公平，降低贫困农户税费支出，从根本上减轻了农民负担，因此，国家在制定税费方针政策上，需要规范农村分配制度，遏制面向农民的乱收费、乱集资、乱罚款和乱摊派等不良现象。从土地确权角度看，其政策红利是有利于强化物权保障、明确土地承包经营权归属、推动农村产权要素流动以释放农村生产力，因此，国家在制定土地方针政策上，需要以解决农业和农村发展的现实矛盾为目标导向，以调整农村人地配置关系和土地功能为基础，充分释放土地权益和效率，最大限度地实现“还权于农”。

第四，农户参与集体行动存在内部异质性。家庭收入越高、资源禀赋越多的农户越倾向于参与经济性集体行动，而家庭收入较低的农户参与经济性集体行动概率偏低。因此，提高农户家庭纯收入和收入等级可以有效降低收入差距的负面影响，政府可以通过生产经营的税费优惠、补贴等降低农户生产经营成本、提高农户家庭纯收入，以及推广先进农业技术、提高农业生产率及附加值，进而提高农户收入等级，从而有效降低收入差距带来的负面影响。有序引导农户参与集体行动、稳步实现共同富裕的关键，是合理设置集体行动内部收益分配机制，降低少数优势家庭“一家独大”对集体行动的负面影响。

第五，收入差距主要通过降低农户之间的人际信任水平、减少农户之间的社会互动来降低农户参与经济性集体行动的概率。基层政府可通过派驻村调解员、驻村律师等人才建设及时疏导农户内部矛盾，减少农户冲突。基层政府可以通过建设村内交流室、兴办村内联谊会、制定团结友爱的村规民约等举措加强社会互动和沟通，进而减轻收入差距带来的负面影响，促进农户参与经济性集体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