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以来，美国和印度的关系有所起伏。两国外长和防长首次举行的“2+2”会谈是美印关系的亮点。在美国政府扩大对印军售的基础上，两国的军事合作不断深化。然而，特朗普政府的贸易保护政策以及印度的反制措施使得两国经贸摩擦不断。未来，美印关系发展将面临一系列挑战，包括印度国内政治和外交传统的影响、经济上的分歧，以及军事合作方面的挑战。未来，美印之间的经贸关系会继续发展，投资领域和能源贸易将成为增长点，美印两国的军事合作也将继续加强。 如何恢复并提振由于经贸摩擦而受损的双边关系，将考验两国领导人的智慧。
特朗普上台以来，美国和印度的关系跌宕起伏。美印两国高层交往不断，在一些地区和国际问题上取得了共识。然而，随着特朗普政府贸易保护主义倾向越来越严重，美印两国的贸易摩擦不断。未来，美印两国的合作还会继续，但将面临一系列挑战。本文将在回顾2018年以来美印关系的基础上，分析两国关系面临的主要挑战，并展望未来两国关系的走向。
一、美印关系的回顾
近两年来，美印两国在双边和多边领域交往频繁。“2+2”会谈是两国合作的亮点。2018年9月，印度和美国在印度首都新德里举行首次外交和防务“2+2”对话。本次对话的重点是落实印度作为美国主要防务伙伴的地位，合作应对全球挑战。对话期间，双方签署了《通信兼容与安全协议》。自2017年特朗普政府提出“印太战略”后，印度在美国地缘战略中的地位凸显。美国和印度鼓吹要在印度—太平洋地区推动建立“民主和尊重规则的国际秩序”。针对印太地区基础设施薄弱影响互联互通的问题，美国和印度希望与其他伙伴国家合作进行基础设施建设，并为此进行融资。此外，美印两国对反恐战略的共识加深。美印两国认为，为了扩大双边反恐合作水平，需要加强交流关于已知或可疑恐怖分子的情报。
军售和军演一直是美印军事合作的重点。美国在将亚太司令部改为印度太平洋司令部后，不断放宽对印度的军售限制。美印两国非常重视联合军演，认为它是增强两军互信和协调联合行动的关键。2018年7月，美国商务部长宣布授予印度《战略贸易许可例外规定》第一层级国家地位，放松了对印度的出口管制。印度成为继日本和韩国之后第三个获得第一层级地位的亚洲国家。该地位将使得印度能够从美国进口各类高科技产品，包括敏感的国防技术。美印两国国防部签署的《通信兼容与安全协议》将使印度能够通过从美国购买国防设备而获得先进的通信技术。同时，印度和美国以及拥有类似设备的美国盟国将更容易进行实时协调。
美印两国经贸合作与经贸摩擦同步发展。随着美国商务部将印度确定为《战略贸易许可例外规定》第一层级国家，美国对印度的出口管制进一步放松。美印启动了战略能源伙伴关系，美国将向印度出口更多的石油和天然气。自特朗普上台后，美印之间的贸易分歧日益加剧。特朗普政府一直希望缩小对印度的贸易逆差。在美国对来自印度的钢铝产品提高关税后，印度也对美国进口产品提高关税，以进行报复。为制裁伊朗，美国要求所有与伊朗进行石油贸易的国家将伊朗石油的进口量大幅度减少。印度是伊朗石油的第二大消费国，美国的决定对印度非常不利。美国一直反对印度购买俄罗斯S-400防空导弹系统，并暗示有可能因为与俄罗斯的军火贸易而制裁印度。
二、美印关系发展面临的挑战
印度国内政治和外交传统对美印关系有着深刻的影响。印度宪法规定了印度的国家政体为议会民主制。议会选举制度对印度外交政策有很大影响力。莫迪政府对美国不卑不亢，有时甚至态度强硬，与2019年的印度选举密切相关。战略自主是印度一直坚持的外交原则。在传统不结盟思想的影响下，印度更愿意在大国之间保持平衡。尽管美国不断拉拢印度，希望其成为自己在南亚的战略支点，但印度不会完全倒向美国。美国希望通过推行“印太战略”，遏制中国在该地区的崛起。但是，印度对“印太战略”有不同的观点。莫迪在2018年的香格里拉会议上表示，印度太平洋地区不是一个战略地区，也不是针对某个国家的。
美印两国经济上的分歧短期内难以弥合。特朗普上任后，一直批评印度的关税太高，是造成美印贸易逆差的主要原因。事实上，两国的关税问题是长期形成的。美国和印度以制造业振兴带动出口的战略，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结构性的矛盾。随着通信、电脑、软件、信息等成为印度的优势领域，印度对美国的核心竞争力开始构成挑战。美印两国在对伊朗制裁的问题上也分歧较大。特朗普政府一直希望印度停止从伊朗进口石油。然而，许多印度炼油厂的设备只能加工伊朗石油，如转向其他国家的供应商将提高运营成本。近年来，印度国内的燃料成本正处在多年来的高位，而印度卢比对美元的汇率一直在下降。在这种情况下，停止从伊朗进口石油容易引起通货膨胀。
美印军事合作面临一系列挑战。保障武器来源的多元化符合现阶段印度的安全利益。尽管印度被美国认定为“主要防务伙伴”，但印度并不希望美国的军工产品一家独大，俄罗斯的武器也很重要。目前，俄制武器和设备仍占印军装备的六成以上。这使得俄罗斯在印度部队的零部件供给和维修保养方面地位重要。印度十分重视军事合作中的技术转让。然而，美国对技术转让比较谨慎。如果美国将大批先进技术转让给印度，无疑将加强印度军工企业的生产独立性。那样，美国对印度的军售将大幅减少。此外，制裁不利于美印之间的国防合作。2018年，围绕印度购买俄罗斯S-400防空导弹系统，美国多次警告要对印度进行制裁。实际上，印度并不惧怕美国的制裁。
三、美印关系的未来走向
美印之间的经贸关系将会继续发展，投资领域和能源贸易将成为增长点。随着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进行，美国开始重视在印度—太平洋地区的经济合作。其中，与印度的合作是美国加强合作的重要一环。2018年，美国宣布将提供1.13亿美元，以推进印度—太平洋地区的数字连接、能源工程和基础设施建设。此外，美国国会正在审议一个新的法案，力图建立一个统一的美国融资发展机构来扩大与印太地区的金融合作。为了缓解由于进口伊朗原油导致的美印关系紧张，未来美印贸易将在液化天然气和原油进出口领域出现大规模增长。
未来，美印两国的军事合作将进一步深化。根据首次“2+2”对话的结果，2019年美印两国将首次开展三军联合演习。新的三军演习增加了军事合作的复杂性，有助于提升两军在共同作战中的协调性。为了支持海洋安全和提高对海洋领域的认识，美印两国将加强两军和国防组织之间的人员交流。其中，美国海军中央司令部和印度海军之间的交流受到两国的重视。美国将提升对印度出口的武器装备的数量和质量，以保障印度“主要防务伙伴”的地位。在美国商务部授予印度《战略贸易许可例外规定》第一层级国家地位后，美国对印度的出口管制明显放松，印度获得了与美国北约盟国相同的地位。这样，印度就可以从美国获得一些高技术武器设备。
美印关系的未来发展可能更加复杂。作为一个地区大国，印度面临着诸多安全挑战。美国致力于发展与印度的关系会增强印度应对挑战的能力，但有时也会产生矛盾。印度不希望用美印关系来定义印度的地缘政治特点、战略未来和其他双边关系。作为一个传统的不结盟国家，印度希望世界的多极化得到发展。这样，印度有可能成为多极世界的一个大国。未来，印度会继续贯彻“战略自主”这一原则。为了维护本国经济的健康发展，印度非常需要良好的周边环境。遏制中国并不符合印度的战略诉求。恰恰相反，中印经贸合作对印度发展经济至关重要。印度希望保持与中国、俄罗斯等大国关系的稳定，在大国之间保持平衡最符合印度的利益。经贸摩擦导致美印关系受挫，未来如何恢复并提振双方关系将考验两国领导人的智慧。
（作者：李恒阳，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副研究员。摘自《美国蓝皮书·美国研究报告（2019）》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9年9月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