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蕴秋 江晓原:科学出版乌托邦:从开放存取到掠夺性期刊(上)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1492 次 更新时间:2018-10-21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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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蕴秋   江晓原 (进入专栏)  

在我们的传统观念中,出版产业往往和暴利行业有很远的距离。事实上,一些大出版公司已将科学出版打造成暴利行业,对此不妨参照一些人们熟知的行业进行对比。前几年,学者霍尔科姆(Alex Holcombe)曾比较了若干国际知名企业的盈利率,结果如下(二〇一三年数据):


这里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后面三家都是当今国际上著名的科学出版巨头,它们旗下都有大量科学期刊,科学出版居然能做到惊人的暴利,盈利能力和炙手可热的苹果公司相比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相当出人意表的。

科学出版的暴利,对于中国公众来说是难以想象的。因为中国目前几乎所有的科学期刊都无法盈利,绝大部分是依靠政府或大学及科研机构资助才活着的。极少数科普期刊如《中国国家地理》能够盈利,实属凤毛麟角的传奇,没有任何普遍意义。

但科学出版在西方发达国家的暴利有目共睹,而且长期遭到诟病。科学家典型的抱怨是这样的:我们辛辛苦苦申请来了科研经费,又辛辛苦苦做出了科研成果,发表时要给期刊付钱,发表后又要花钱订阅期刊,而且科学期刊的订阅价格逐年上涨,无休无止!

从上面西方科学家的抱怨中,我们不难得知,科学期刊的暴利至少包括两部分:一是论文的发表费用,二是期刊的订阅收入。事实上,对于许多“国际顶级科学期刊”来说,还有第三大块:广告收入。例如,在影响因子前二十名的期刊中,至少有十家是可以有广告收入的,而且可以有巨额收入。

笔者前几年曾收集过《自然》《科学》《柳叶刀》《美国医学会杂志》《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等期刊的广告数据,例如二〇〇八年《柳叶刀》的广告报价:黑白全页四千一百美元,四色全页六千美元。二〇一四年《美国医学会杂志》和《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广告报价分别是:黑白全页七千三百九十五美元、七千六百美元;四色全页九千四百八十美元、九千九百美元。

但《自然》和《科学》又是另一种情况,逐年发布的广告定制手册中没有明码标价,而是附注“有意者请与市场广告部直接联系”。某次会议上,笔者之一凑巧被安排与《自然》的出版商麦克米伦集团大中华区总经理邻座,曾当面询问《自然》的广告报价,那位美女说她不知道,又说“我知道了也不便告诉您”。但与《自然》杂志有特殊渊源的“影响因子之父”加菲尔德(E. Garfield)的文章中,曾披露《自然》和《科学》一九八一年度的广告价格,分别是:黑白全页一千二百四十五美元、两千七百三十美元;四色全页一千八百九十五美元、三千六百三十美元。四分之一个世纪过去,广告价格总体必然上涨,我们据此推测如今在五千至一万美元之间,应该不太离谱。以近年《自然》杂志上每期的广告页数来估算,该刊全年的广告总收入至少在数百万美元量级。

科学期刊的广告收入,对于中国公众来说又是难以想象的——中国的绝大部分科学期刊连广告经营许可都没有,根本不允许做广告。而且常识告诉我们,无法盈利的期刊通常也就难以吸引广告投放。所以只有《中国国家地理》这样的传奇刊物才能获得广告收入。

暴利巨头在前,后来者还能有暴利吗?

各大出版巨头既已坐拥巨额利润,这些利润还颇遭诟病,搞得有点像不义之财,那么这筵席上的后来者能不眼红吗?

但如果眼红了就想硬挤进去分一杯羹,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自己创办新杂志几乎没有什么前景,那些名刊历史久远积淀深厚,《自然》杂志到二〇一九年就创刊一百五十年了,《柳叶刀》二〇二〇年就要庆祝创刊两百周年了,路径依赖,赢家通吃,这些机制都构成隐形的高墙,要想翻越过去,没有巨额的资金投入,没有长期的不懈努力,根本别想办成一本名利双收的期刊。然而资本急着要增值,当然不能等待一百五十年才盈利。

要说西方的商业领域,确实能够吸引社会精英为它服务,他们中间确实有一些非常聪明的人,这些人没有采取硬挤进去分一杯羹的低级策略,而是居然在已经坐拥暴利的科学出版领域,成功地开发出新的生财之道!

面对这个新的生财之道,已经坐拥巨额利润的老牌出版巨头当然也立刻见贤思齐,让自己的利润更上层楼。前面所举二〇一三年出版巨头的盈利数据中,已经包括了开放存取期刊这块新蛋糕所做的贡献。

这个新的生财之道,既非一目了然,更难一蹴而就。它需要下一盘不大不小的棋,棋局终了时,几家欢乐几家愁,全球科学界的金钱——其中有相当大一部分来自中国——滚滚流入成功玩家的囊中。

这个棋局名叫“开放存取”(Open Access),是期刊历史上一个全新的概念。


布达佩斯会议上的乌托邦叙事


科学家不是抱怨科学期刊的订阅价格越来越高吗?那让我们来提供免费阅读的科学期刊如何?有人向大家描绘了下面的“开放存取”乌托邦:

大学、学会、个人、图书馆、研究机构都可以在线免费获取发表成果,无需订阅费用;

发表不受篇幅、长度限制,作者享有更高的文本表达自由;

开放存取审稿效率高,大大压缩发表周期;

开放存取期刊相较传统订阅期刊具有高得多的稿件录用率,发表更加自由;

成果在线自由共享,可大大提升其可见度;

成果使用方式不受制约和限制,能够最大化发挥其潜在效用。

所谓“开放存取”,就是将要发表的科学成果放置到互联网上,供公众免费取用,允许自由阅读、下载、复制、散布、打印、检索、嵌入软件作为资料,除了保证内容的完整性及作者的署名权,不存在任何法律及技术方面的障碍。简单来说,就是读者不受限制地在互联网上获取文献。

学者个人或群体自发搭建简单的网络技术平台交流成果,这样的行为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甚至更早就已出现,但“开放存取”作为一个“运动”,它的乌托邦叙事最初出现在二〇〇二年二月“开放学会”(Open Society Institute)发布的《布达佩斯开放存取宣言》(Budapest Open Access Initiative)中。稍后还有二〇〇三年六月的《贝塞斯达开放存取发表宣言》和同年十月的《柏林科学人文知识开放存取宣言》,进一步补充完善这个乌托邦故事。

世界上真有这么好的事情?科学成果不要一分钱就可以任意阅读和使用?那岂不是遍地“学术雷锋”,行将实现“学术大同”了?从国内某些“专业人士”的文章来看,他们竟真的相信了这个乌托邦故事。

然而,在这个乌托邦故事的背后,其实是高明的宣传策略和精明的商业算计。


风起云涌的“开放存取运动”


开放存取期刊一出现就显出非常强劲的增长势头,多种统计都明确反映了同样的趋势。例如据拉克索(M. Laakso)研究小组的统计,一九九三年开放存取期刊不过二十份,开放存取论文只有两百四十七篇,但十六年后的二〇〇九年,开放存取期刊已剧增至四千七百六十七份,开放存取论文已达十九万篇。《开放存取期刊名录》网站统计,二〇〇四至二〇一四年间,开放存取期刊从一千一百三十五种剧增至九千八百七十三种(目前早已突破一万种)。笔者则统计了SCI论文中的开放存取论文情况,从二〇一〇年的三十四万六千篇,逐年增长到二〇一六年的五十万四千篇。虽然统计口径或有不同,但各种统计结果都表明,二十余年间开放存取期刊从起初寥寥几家到现今应者云集,真的成了一场席卷全球学界的“运动”。

然而常识告诉我们,“雷锋”是不可能以如此速度、如此规模,快速大面积涌现的。开放存取期刊的快速涌现,背后究竟是什么力量在驱动呢?

为此我们先来看看开放存取期刊和传统订阅期刊的异同。我们在两类期刊中各选择一种著名而且有代表性的来考察。传统订阅期刊我们选择《自然》杂志,开放存取期刊选择最著名的PLOS ONE(刊名就这么丑陋,勉强意译的话应该是《国家公共科学图书馆一号》),它享有的“开放存取第一巨刊”桂冠直到二〇一七年才被夺走。将两刊异同列表比较,最为一目了然:

在上表中最右一栏,列出了开放存取期刊几个最重要的特征:作者付费、在线发表(没有纸刊)、刊物篇幅无限制、发文数量无限制、审稿周期很短、稿件录用率很高(高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常识告诉我们,这些特征必然意味着传统的“发表”观念的彻底颠覆,事实也正是如此。

至于“将评判论文优劣的权利还给读者”,作为口号虽然动听,却明显背离了人们创办期刊的初心——期刊的基本义务之一,不就是为读者选择值得阅读的论文和文章来发表吗?著名期刊的声誉,不就是来源于选择文章的严格和精当吗?如果不分良莠随意发表,还美其名曰“让读者自己判断”,那读者要这样的期刊干什么?谁才需要这样的期刊?

开放存取期刊和传统订阅期刊最重要的分界,其实只看一项就行——看期刊有没有纸质印刷的版本。到目前为止,纸质印刷的期刊仍然在很大程度上意味着高端、正式和严肃。


开放存取期刊的商业化经营之路,其标志就是开启了“作者付费模式”,即作者在论文发表前,需向期刊缴付一笔“论文处理费”,名义上是为了“弥补发表过程中产生的成本和开支”,费用通常由作者本人或所获研究经费来承担。

对于主要依靠用户订阅的老牌传统期刊和出版机构而言,作者付费的开放存取期刊完全是新生事物,有些刊物一度如临大敌,认为来势汹汹的新对手会扰乱现有发表规则和利益格局,乃至危及自身的生存状况。爱思唯尔、威利和美国化学学会就曾高薪聘请危机公关专家德赞哈尔(E. Dezenhall)——号称“公共关系斗牛犬”,寻求抵抗开放存取的对策。

谁知德赞哈尔收取了近五十万美元的咨询费,开出了几个未及实施的“处方”,风向就变了,很短时间内,几大出版商就从最初意图抵制,转而热情拥抱开放存取期刊了。老牌商业出版巨头施普林格反应最快,早在二〇〇五年八月就成为首家设置专营开放存取业务部门的商业出版公司。

时至今日,国际上能排得上号的知名出版机构,几乎无一例外将开放存取列为重要的业务拓展方向。例如据较新的数据,爱思唯尔旗下的开放存取期刊已达五百家,施普林格旗下已有五百三十家,威利集团旗下也已有八十七家。一些企图对原有市场格局进行重新洗牌的新兴出版机构和期刊,也将开放存取当作强行进入市场的重要契机。


开放存取期刊能赚钱吗?


那些真诚相信《布达佩斯开放存取宣言》所说乌托邦故事的“专业人士”,当然不会关注开放存取期刊的盈利问题,但西方的期刊玩家们却高度重视这个问题:期刊发表一篇开放存取论文,实际成本是多少?换言之,开放存取期刊的利润空间有多大?

由于事涉商业机密,很少有出版机构愿意正面回答这样的问题。但仔细搜寻仍能够找到一些有代表性的案例,例如在线出版公司PLOS在官网逐年公布的公司年度财务简表,提供了很好的样本,笔者曾尝试从若干个方面对相关数据做探讨和分析,这里择要述之:

PLOS旗下共有七家开放存取期刊(PLOS ONE为其中之一),二〇一六年这七家期刊共发表论文两万六千篇,公司年度财务简表显示,这项业务的“总花费”为三千八百零三万九千美元,将“总花费”平摊到两万六千篇论文上,平均每篇论文的发表成本约为一千四百六十三美元,约合九千五百元人民币。

“在线发表”一篇论文需要近万元人民币的成本——注意是在不付任何稿费,而且每篇论文作者还要“倒贴”杂志一千四百九十五美元“论文处理费”的情况下!这大大偏离了人们关于在线论文发表成本的常识,我们简直可以怀疑是不是将“成本”和“盈利”搞反了。

若进一步深究,公司财务简表中开列的各项支出清单仍不能解除人们的疑惑,它实际上并未提供发表开放存取论文的具体环节和实际操作成本。例如:清单提供的“生产费用”高达近八百万美元,根据常识,论文作者提交的都是电子文本,经过杂志编辑后(编辑费用已另外计算),将一篇文章上传到网络服务器,这么简单的“生产”过程,竟然每篇需要超过三百美元的费用?难怪在二〇一三年《自然》杂志上讨论开放存取论文成本的文章中,特别提到PLOS公司在盈利问题上“避而不谈”。

事实上,开放存取期刊发表一篇论文究竟需要多少成本,一直都扑朔迷离。据《自然》杂志上述文章的说法,只有少数新兴开放存取出版机构在这一点上愿意坦诚相告,比如Hindawi出版公司告知,公司二〇一二年旗下期刊共发表开放存取论文2.2万篇,每篇发表成本约两百九十美元;伦敦Ubiquity开放存取出版公司表示“每篇论文成本约三百美元”;PeerJ杂志现任主编也承认“期刊每篇论文花费是小几百美元”。这些公司所说的每篇文章的发表成本,与PLOS公司财务简表中的数据相比,仅仅相当于公司宣称的“生产费用”(将文章上传到服务器),和该公司平均每篇文章的发表费用一千四百六十三美元大相径庭。

不过即便只是“小几百美元”,也完全不代表开放存取论文发表成本的下限——因为更多的开放存取期刊收费极为低廉,有许多甚至不收取任何费用。以爱思唯尔为例,目前它旗下拥有开放存取期刊约五百份,其中超过60%的期刊不收取论文处理费用。另外一些范围更大的统计,得出的结果也是类似的,即有约一半左右的开放存取期刊是不收费的。

不收费的开放存取期刊大量存在,有力说明了一点:这类期刊实际运营成本非常低。如果成本真如PLOS公司财务简表所显示的那样高昂,就很难解释下面的事实——开放存取期刊多年来一直在持续快速增长,呈现出一派火爆的兴旺景象,老牌出版集团加足马力扩张地盘,新兴出版公司积极加入力求抢占市场份额。这背后的深层缘由,除了发表论文的市场需求旺盛,也和论文发表成本低廉直接有关。


开放存取期刊赚钱的准入门槛


开放存取期刊有的收取高额费用,有的却不收费,为什么会有这种差别?谁不想舒舒服服地收费?但是,谁能收钱,谁不能收钱,有一条清清楚楚的门槛——影响因子。

从我们统计的数据看,凡是能够进入SCI索引——这就意味着有了影响因子游戏的入场券,每年可以在JCR报告中获得影响因子排名——的开放存取期刊,都可以收费。收费多少直接和影响因子值有关,基本上是“一分钱一分货”,影响因子高的收费就可以高,影响因子低的收费也低。“主流”的收费区间在每篇一千五百至五千美元之间。

我们先来看开放存取期刊中最有代表性的PLOS ONE,二〇一六年它发文两万三千八百一十九篇,这年它的影响因子是2.8,它明码标价每篇收费一千四百九十五美元,该杂志一年收取“文章处理费”超过三千五百六十万美元。它的收费已经在“主流”区间的下限,因为走大量发文广种薄收的路子,比下限的一千五百美元还要优惠五美元。

再看一个开放存取期刊中的高价明星,《自然·通讯》(Nature Communications),这是《自然》杂志旗下的开放存取子刊之一,二〇一六年的影响因子是12.1,这在开放存取期刊中算很高的了,又有《自然》杂志的光环映照,收费就可以突破“主流”区间上限,高达每篇五千二百美元。二〇一六年它发文三千五百四十九篇,该杂志一年收取“文章处理费”超过一千八百四十五万美元。

另外,有少数未能进入SCI索引的开放存取期刊,它们的官网上也有明码标价的收费标准,有的还不低,但点进去看,它只发过寥寥几篇文章,有的甚至一篇也没有——这实际上就是“有价无市”的状态。

对于开放存取期刊来说,“年发文数”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它几乎可以直接用来衡量该期刊的成功程度。PLOS ONE“开放存取第一巨刊”的桂冠在二〇一七年终于跌落,杂志主编希伯(J. Heber)对此这样解释:首先是因为“杂志把投稿录用率降低到了50%”,这听起来当然不是一个体面的解释——在正常的学术期刊运营中,高达50%的投稿录用率已经是难以想象的“滥”了,可是在PLOS ONE的辩解中,它居然成了稿件录用率的新低!其次是因为有越来越多新的开放存取期刊挤进市场,竞争日趋激烈,导致稿源被大幅分流。这第二个原因倒是比较有说服力。

PLOS ONE当前最强劲的竞争对手,当数《自然》杂志旗下的开放存取子刊《科学报告》(Scientific Reports),二〇一六年的影响因子是4.2,“论文处理费”一千七百六十美元,明确打出的竞争口号是:“更高的影响因子,更短的审稿周期,更宽松的数据使用政策!”对投稿者而言,在收费相近而影响因子更高的情况下,《科学报告》当然有更高的性价比。二〇一七年该刊以发文数两万五千七百四十九篇超过PLOS ONE而成为新的“开放存取第一巨刊”。


棋局上半局:

原来出版低端论文也有利可图!


传统订阅期刊中以《自然》杂志为代表的那些名刊,顶着“国际顶级科学期刊”的光环,崖岸自高。比如《自然》杂志每周一期,全年发表学术论文(article)的总数通常不超过一百五十篇。而这些开放存取期刊,全年发文数千篇是家常便饭,PLOS ONE和《科学报告》更达每年数万篇之巨,两相比较,高下立判。而且以“更短的审稿周期,更宽松的数据使用政策”为号召,以发文数量争胜负,很容易走向“给钱就登”的局面。

发起“开放存取”棋局的玩家,他们的聪明在于发现了这个奥妙:以前大家只注意到在高端期刊上发文困难,高山仰止,却没有注意到其实还有千千万万普通科技工作者都憋着要发论文!而且他们有意愿也有能力为了发文掏钱!知名作者是期刊争抢他们的文章,为此不惜支付高额稿费;而普通作者苦苦寻觅发文期刊,却经常不得其门而入。现在好了,遍地的开放存取期刊纷纷向他们招手:来呀,交了钱就给你们发!

进入发达社会之后,普通科技工作者的群体非常庞大,而且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科研经费,支付得起开放存取期刊的“论文处理费”——其实就是让他们从自己腰包里掏一千五百美元出来也是力所能及的。所以,玩家们欣喜地发现:把低端论文挂到网络上,这样的所谓“出版”,其实也可以赚很多钱!

到此为止,这盘名为“开放存取”的棋局,我们还只叙述了上半局。

这上半局也许尚不失优雅:先是科学出版领域的聪明人找到了做大蛋糕的新路子,然后弄一个高大上的《布达佩斯开放存取宣言》,讲一个乌托邦故事,接着大家争相创办开放存取期刊,通过出版低端论文赚钱。江湖规矩还是老规矩——影响因子为王。

但是,这个棋局的下半局,就非常丑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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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责编:陈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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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本文转自《读书》2018年8期,转载请注明原始出处,并遵守该处的版权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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