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个题目非常重要,也有现实意义。我把光斌刚才的论述做一点展开。现在从我们的工作中感觉到,现代中国确实在呼唤着新的政治科学,一种基于时代、基于中国经验、也基于比较政治学视野下的新政治科学。
我们时代在发展,首先我觉得还是整个社会主义,中国的现代化的事业,工业化、城市化、现代化,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强国。这是作为中国共产党——中国共产党是我们制度的一个核心特征——这个制度的核心。中国共产党的任务确实发生了历史性的转变。我们不谈革命党、执政党,这方面容易陷入一些集体的争闹。但是作为执政党,它的历史任务有重大转变。由于这个转变,它面临的工作和很多问题都有变化,所以必须有新的科学理论的总结,并用于指导实践,这是第一点。
第二个是事业的复杂化。现在讲智库,过去觉得中国共产党和欧洲政党有点像,和美国有点差别。其实论功能,原来是由党政机关干部本身和研究机构来承担的,但是现在的发展确实是非常广泛、深化,同时也复杂。广泛化、深刻化、复杂化,所以需要更进一步,凭借经验性的治理,确实解决不了问题,现在问题太复杂了。包括现在讲顶层设计,摸着石头过河还不够,还有顶层设计。顶层设计我做过研究,实际意思是政策之间的协调性。更大的含义在这儿,并不是说事先做一个顶层设计。
我考证了一下这个词在中国的生产,当时中央提出这个概念的时候,更多的是类似于钱学森说的系统工程理论,它不是系统论,是系统工程论或者叫工程系统论,它是针对着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实际上和那个又不一样,但是没有词,所以就来个顶层设计。其实顶层设计容易被误解,好像我们整个需要有一个什么顶层设计、分层设计,然后再整合。
它实际上说明我们现在这个事情复杂化了,确实最近一年以来我做了很多的任务。当然角度不同,有党的生态问题、文化问题、体制问题、改革问题,其实说来说去,具体的都会研究。但是实际上做多了以后,我也得出一个原则性或者哲学一类的看法,就是科学化。过去那些东西不行了,这是第三点。
第四点是我们原有的政治学为什么需要科学化?这里还有一个国际比较问题。虽然我们在探索自己的路,但是实际上我们的确是需要总结别人的经验和教训。我最近写一篇文章,跟美国学什么?其实跟美国学,最重要不是学美国的制度和做法,那学不来。是跟美国学美国走过的道路,特别是遭受的挫折,受的那些苦,它的失败和挫折。只有从挫折中,才能得到智慧,吃一堑长一智,这些东西特别重要。
包括发展中国家,例如印度,印度和中国有多大的区别?我们从印度身上学什么?印度非常值得研究,我们也研究印度,举个例子,因为研究印度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自己,印度是一面镜子,能使你受启发。比如说多元化,我们说中国社会多元化,你没研究印度,印度才叫多元化,对你有很多启发。所以这些都需要有新的、有专业化水平的政治科学。
具体来讲政治科学,我觉得有个问题。政治哲学和政治科学,中国语境很微妙,政治学,你可以叫政治哲学或者政治科学,如果分的话大概两大类。首先一个问题,搞清政治科学和政治哲学的区别,建立中国新的政治学。现在混在一起,其实这个在方法论上是一个大问题。
所以我们的争论经常是驴唇不对马嘴,为什么?有的当作哲学问题讨论,有的当作科学问题,思想上、概念上、方法上是不能区分的。所以往往提出一个哲学问题,让你给一个科学的解,给不了。提出一个科学的问题,给一个哲学的解,那是没用的。所以这么多年我们研究问题,争论、讨论,相当一部分问题,不是所有的,但是相当一部分问题是在这个事儿上面打转。我们要走出来,我们既不排斥,也不把这两个绝对分开,它不是完全分开,但是又相对分开,只有相对分开才不互相干扰。我认为现在很大的问题是不能区别政治科学和政治哲学,二者是互相干扰的。这是一个出发点,这是一个看法。
我们建立中国新的政治科学探索,实际形成一些场域,形成一些重要的问题。现在作为我们的学者个体或者作为一个机构,比如我们政治学所,我觉得和兄弟学科比不行,邓小平的重要讲话里谈到补课的问题,你看现在有的补得还是不错,比如他提到社会学、法学等等,世界经济政治。政治学就我个人来看,我觉得补得不好。其中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我们没有形成一些重大的命题,以及围绕重大命题的理论和实践的研究,实践的总结和理论的展开,不能说完全没有,不是否定三四十年来中国政治学界的努力,但不是特别的清晰,成就不是很显著。
进而也没有在这个问题的基础上形成一些繁衍。法学是有的,它是从实践来的。社会学对我们政治学也有启发。三十年前没有人知道社会学是什么,但是他们深入到中国的社会生活中、社会实践中、社会发展中,就研究问题总结经验,形成概念,形成学科,形成队伍。我说社会学是找来的,法学是跟来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根据社会主义民主法制建设,后来叫依法治国,后来叫社会主义法律体系的建立。
根据这些实践,一个部门研究一个法,取得一批成果,积累一批人才,就是这样。那么我们政治学,我们既要找,又要跟,但是我们现在不是很明显,或者有很多偏颇,基层受政治的影响我们也可以理解。但是不管怎样,最后这个学科水平一定要形成重大关注、核心的概念、理论的体系以及重要的范畴。不仅在理论上有成就标志,检验标准是实践辐射的影响力,因为你现在不够好。当然有困难,我们不讲客观的,我们讲主观的。
所以我觉得在这个方面还需要更加有意识地去做,现在通过社科院的观察,我觉得学科的发展有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深入实际,过去我们走了很多弯路,我写过一篇文章讨论20世纪二三十年代范式的转换,因为那个时候人家在前我们在后。那个时候,西方已经工业化,它的经验被拿来研究中国问题,包括马克思主义等,有一个范式转换,一下子起到这个作用。今天中国的问题,时空压缩,既有前现代也有现代也有后现代,西方也好,发展中国家也好,都没有现成答案。改革开放以来引进这么多东西,几乎囊括西方的各个方面,我们对它的关注,也需要非常全面。
但是我们出了对社会有真正影响的东西没?没有,说明这个路到头了,就是让自己搞。自己怎么搞?了解情况反映问题。第二阶段大概是对重大政策问题形成意见,绍光在这个方面给我们做了很好的榜样。对重大的政治问题政策问题形成意见,干预这个社会。当然这不是主观的干预,而是科学的干预。第三阶段是理论性的总结,我们现在需要更加有意识地把力量灌注在这些方面、把资源更加科学合理地运用在这样一些方面。有条件的都要去推进。我觉得中国的政治学还需要这样更加自觉地,更加有规划地努力,可能会取得更多一点的成果。
现在一些重大的问题逐渐在形成。比如现在很大的一块是党的建设,党的建设可能包括反腐倡廉、监督。还有一个我觉得是现在提出国家治理,当然话题比较大。这个问题实际上是包括一些比较突出的问题,在社会治理方面是要有的。我觉得政治学、政治科学实际上第一个就是社会治理的问题,第二个问题是立制,现在党建有点立制的味道,用中国传统语言来说,第三个问题是继承,政治继承或者政治录用,其实政治录用也包括政治继承,政治继承是非常重要的。我们今天不展开了,我们这个制度确实有优越性,但是我们的制度也有问题。而且问题往往和优越性紧密联系,我们经常说一个优点的背后就是一个缺点,当然一个缺点的背后未必是优点,这个不能互换。
我们这个制度的最大问题就是权力集中,权力集中带来权力的矛盾,权力继承中的风险,现在看来,苏联解体最根本的原因可以说很多,但是我现在越来越清晰地看到主要问题是政治继承没有解决,最后乱改革,因为没有合法性,整个苏联的政治继承是有问题的,它的风险很大成本很高,所以最后为了避免这个风险,降低这个成本,变成了老人政治。这个矛盾就掩盖,这个矛盾在什么时候爆发?就在政治继承的时候。
苏联解体原因就是改革,这是共识。打腐败倒下俄罗斯,这个说法很多,这是苏联人自己说的,俄罗斯人自己讲。但是我们并不是没有问题,所以像这些政治继承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宪法发言里面,每次都总结一条。政治文明,他第一条就是讲政治继承,和平而有序,如果可以做到这个,就是政治文明,这是第一个特征,第一个标准。我们学术共同体老说自己搞政治学,重大的问题如果懂都不懂,讲都不讲,我们多失职,我们确实有责任。
但是这些需要通过我们自己扎扎实实的艰苦努力,出于对国家对人民对党的忠诚和责任感,真正深入到我们社会的政治实践中、社会生活中、干部群众中,以及有一个国际比较的视野。我相信我们还是能够推进我们新政治科学的建立和发展,为我们国家长治久安,最终实现“两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出一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