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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是英国最辉煌的时候,就综合实力讲,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国。但从英伦诸岛的幅员、人口数量、自然资源的丰富程度看,即便放在欧洲国家中比较,英国只能说中不溜秋。那么,曾经的“小英格兰”是如何崛起为“大不列颠”的?前文从国内政治制度视角给出了一些解读,这里再从地缘政治角度说说,主要是从五个方面。所谓地缘政治,简言之就是,以地理因素为“背景板”的一个国家的国际政治环境和对外政策。
英国是一个岛国
大家习惯说英国是岛国,但这好像也不大对。近现代的英国不曾是殖民地遍及世界的“日不落”帝国么?在海外大陆上的地盘广袤得很。再往前说,从11世纪到15世纪,今天法国领土上的不少地盘也是由英国国王控制的。不过,在上述时期的绝大部分时间中,英伦诸岛尤其不列颠岛仍是英国人的“本土”和大本营,这个地方丢了或垮了,英国的“魂”也就没了。在二战中,英国政府曾暗中打算,如果希特勒攻占英国,英国王室和政府将撤到尚属英国殖民地的加拿大“坚持抗战”,但这充其量也只是“流亡政府”。因此,说英国是一个岛国,或其主体是岛国,不算错。
英国的地缘政治环境的首要特点就是这个“岛国身份”,它对英国崛起的首要意义便是:被海洋包围比被陆上强邻包围更有利于维护英国的安全,令其在保持国家独立的情况下得到持续发展。
在17-18世纪,一度辉煌的荷兰之所以黯淡下去,一大原因便是,它身边有一个与它山水相连且不时欺压它的“恶邻”法国。海峡或海洋并非刀山火海,入侵者们也曾不止一次地踏足不列颠的海岸,比如罗马人、盎格鲁-萨克森人、维京人,以及在1066年跨过海峡、并在黑斯廷斯之战(Battle of Hastings)击败英格兰军队的法国诺曼底公爵威廉。不过,岛国身份毕竟给英国多装上了一道厚厚的“防盗门”。
也不能说,免遭入侵对一个国家的进步必是好事,比如,二战后德国和日本包括经济起飞在内的巨变也要托盟军打败和占领它们的福。外来入侵对英国的进步也曾有促进,比如罗马人和诺曼底人都给不列颠带来了更先进的文明。1688年,荷兰的执政威廉应英国若干政要之请,率兵前往英国,制止英王詹姆斯二世的“暴政”。詹姆斯及其拥趸将此视为入侵,从军事上讲这也算一次成功的“入侵”,但由此发生的是著名的“光荣革命”:不仅威廉取代詹姆斯成了英国国王,而且英国人通过订立《权利法案》,初步建立了君主立宪制。
但从这时开始,至少到19世纪,可以说英国拥有欧洲总体上最好的政治制度和最兴旺的经济。另外,从16世纪末到19世纪初,曾蠢蠢欲动地想征服英国的强国是腓力二世时期的西班牙、路易十四时期和拿破仑时期的法国,而同期的英国与前者相比,在国内制度上应该说更胜一筹。因此,在这一时期,岛国身份带来的安全对英国的发展起到的还是保护而非妨碍作用。
英国是一个“特殊”的岛国:对陆交流、海权与均势政策
英国不仅是一个岛国,还是一个有诸多“特殊”地缘政治特征的岛国。关于这些特征及其对英国崛起的积极影响,可有以下基本总结。
第一,英国是一个离欧洲大陆很近的岛国,英吉利海峡平均是180公里宽,其最窄处的多佛尔海峡(Dover Strait)的宽度只有30公里出头,不少“专业人士”都曾游过去,这样,英国与欧洲大陆仍有着较密切的经济和文化交往,英国可从中汲取很多有益于己的养分。
假如英国像冰岛那样孤悬于大西洋中央呢?这样的一个英国(若仍处于现在的纬度上)未必活得糟心,比如,说不定英国人会第一个“发现”美洲,英国有可能成为欧洲与美洲之间贸易和航运的一个兴旺的中转地(有点像新加坡?);但是,如果欧洲人是像现实中那样,从15世纪起才真正具有远洋航海能力,英国在这之前倒真可能长期处于落寞和落后状态。
第二,英国作为岛国的若干具体地理特征也刺激了英国海军的发展(当然,海外贸易和殖民的开展也强化了这点),而后者对于英国的崛起有一系列的拉动作用,比如促进了英国成长为海军强国、贸易强国和殖民强国。
关于这些特征如何刺激了英国海军的发展,这里主要说三点。可以说,这三点让英国人对于优先发展海军有高度共识,尤其自16世纪起。
1、英国是与欧洲大陆比较近的岛国,这也意味着,不宜低估欧洲大陆上的敌人入侵英国的可能,这样,海军对英国的安全自然至关重要,尤其自16世纪起(此时,造船和航海技术的进步降低了跨海攻英的难度,西班牙和法国也先后成为了有能力对英国发动大规模登陆作战的国家),而16世纪也堪称近现代英国海军大发展的真正起点;换言之,后世在大洋上搏风击浪的英国海军,一开始也是在英吉利海峡的游泳池般的一汪浅水中练就基本功的。
2、英国是一个幅员和人口有限的“小岛国”,这样,如果陆军强大的敌人在英国登陆,英国就凶多吉少了,诱敌深入、将敌人放上岸再打类似作死,最保险的国防战略就是凭借海军御敌于国门之外。
3、英国是一个在岛内没有陆上强邻的岛国,这也让英国有条件将军备重点放在海军上。在很长时间中,不列颠岛上既有英格兰王国,也有苏格兰王国(此时,英国通常是指英格兰),但苏格兰通常明显弱于英格兰,更多时候是受后者欺负;而且,由于伊丽莎白一世女王终身未婚,在她于1603年去世后,与英格兰王室也有亲戚关系的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应邀入主英格兰,他及其继承人同时是这两个国家的国王,这样,英格兰和苏格兰等于结成了国家同盟,到1707年,两国正式合并,不列颠岛上也就再无“国际”边界了。
顺便说一句,苏格兰与英格兰的统一还在其他方面促进了英国的崛起。比如,18世纪兴起的“苏格兰启蒙运动”(Scottish Enlightenment)孕育了一批卓越的思想家和发明家,比如亚当·斯密、大卫·休谟、詹姆斯·瓦特都是苏格兰人。在相当程度上,是苏格兰人在思想和技术上铺就了英国的“工业革命”乃至现代世界。对此,可参见:阿瑟·赫尔曼(Arthur Herman)的《苏格兰人如何“发明”了现代世界?关于西欧最穷民族创造了我们的世界及其中一切的真实故事》(How the Scots Invented the Modern World: The True Story of How Western Europe's Poorest Nation Created Our World &Everything in It),中译本名为《苏格兰:现代世界文明的起点》;詹姆斯·布坎(James Buchan)的《英才济济——苏格兰启蒙运动:爱丁堡的心灵时刻》(Crowded with Genius: The Scottish Enlightenment: Edinburgh's Moment of the Mind)。
第三,英国是一个位于欧洲最西侧(如果不计入孤悬海外且太偏北的冰岛)、并居于欧洲大西洋沿海居中位置的岛国,这对英国也不乏裨益。
这意味着,英国拥有较自由地进出大洋的地理条件,这点在欧洲贸易重心转移到大西洋地区后就更重要了;这还意味着,英国拥有与欧洲西海岸地区包括西南欧和北欧进行海上贸易的良好区位条件;这还意味着,英国便于对它在欧陆西海岸的敌手进行海上封锁战和歼灭战(从17世纪后期起“享受过该待遇”的主要有法国、荷兰和西班牙),即:英国的主力战舰待在敌国港口的外围(而非分散到离本土较远的海外),封锁敌方军舰和商船的进出,甚至伺机一举歼灭敌方主力舰队,从而一举多得——打击敌方贸易,保护和增进英国的贸易,维护英国本土和殖民地的安全,加强英国对海洋的控制。英国舰队离家不远也便于补给。在18世纪40年代,英国建立了一支“西部舰队”(the Western Squadron,主要基地是英吉利海峡西边的普利茅斯),主要就是针对法国西海岸港口进行盯梢、拦截和攻击。
第四,也由于英国是离欧洲大陆近、可能遭到入侵的岛国,英国人也推出了对自身崛起有正面意义的著名的“均势政策”,即要让欧陆各大国尽可能地相互牵制,要防止其中某国获得欧陆(或者说中西欧)的霸权,要“枪打出头鸟”:这样的一个霸权如果出现,自然最有能力去威胁英国。
至少,在16世纪的亨利八世时代,随着西班牙和法国的实力以及对英威胁的上升,英国人不仅空前地关注海上安全,也意识到了均势政策的价值。比利时史学家雅克·皮雷纳(Jacques Pirenne)说,“英格兰的海上安全及欧洲的均势成为两条伟大的政治原则,它们出现于亨利八世时期,其后坚定不移地得到贯彻,从而缔造了英格兰的伟大。”“坚定不移”这个词倒有点夸张,比如,17世纪后期的查理二世和詹姆斯二世这两位英国国王因有求于法国,对恃强凌弱、踌躇满志的路易十四就比较低眉顺眼。但在“光荣革命”后,英国对守护均势近似坚定不移了。
而为了实现该目标,包括在必要时用武力击败“求霸国”或“疑似求霸国”,并结交和支援盟友,英国需要强大的实力,这也就推动了英国的成长,比如,这会促进英国海军的发展及其对海外贸易和殖民的保驾护航作用;这会加大对税收的需求,从而推动英国政府强化自身效能和支持对外贸易;这会促使英国人从“政治高度”看待国际经济竞争。靠近欧陆带来的入侵危险看似不是英国人的福气,但从结果看,反而印证了“危机”也是“机遇”,“压力”也是“动力”,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彩虹?
英国有两个近邻:法国和“低地地区”
英国在海对岸有两个离自己最近的邻居,一个是法国,一个是“低地地区”(今天的荷兰和比利时)。英国与它们的“面对面”对其崛起也有重要作用。
英吉利海峡的对岸基本都是法国的地盘,这对英国也有化“压力”为“动力”的意义。在11-15世纪,今天法国土地上的不少地盘是受英国国王控制的,其一大原因便是:当时法国王权较弱,国内涣散,因而也架不住英国人的乘虚而入和乘火打劫;在14-15世纪的“英法百年战争”中,法国在中前期胜少负多。但在15-17世纪中,法国的中央集权明显加强,英法之间的强弱对比也发生了转换,英国在海峡对岸原有的地盘都丢了,包括在1558年失去了在欧陆的最后一个据点加来(Calais)。
但是,这对英国的崛起反而有两大刺激。
一、在欧洲已迈入“地理大发现”后海外扩张时代的背景下,英国人断了对欧陆进行领土扩张的念头,将对外进取的欲望转投到了海洋方向,转投到了商业和殖民事业上。也是在亨利八世时期,国王的顾问们就已指出:“让我们以上帝的名义放弃我们对陆地的企图。……当我们能够扩张时,要以我们能够实现的方式。这一点永恒的天意似乎已经注定,即通过海洋进行扩张”。
二、英国人即便对法国的地盘“没想法”了,但却担心法国人对英国“有想法”了(被法国收复的加来就位于英吉利海峡最窄处),对欧洲霸权“有想法”了,于是,英国人要变得更积极,包括对于发展海军和推行均势政策。
至于“低地地区”,从中世纪后期起,这就是欧洲最发达的地方之一,而随着“地理大发现”的进行,以及欧洲贸易重心向大西洋转移,它(主要是荷兰)更是超越意大利,从“之一”变成了“第一”,也孕育出了世上首个“现代经济体”。从16世纪末到17世纪末,小小荷兰堪称在海外商业和殖民领域最成功的国家。
英国离低地地区很近,从后者那也沾了不少光。比如,在中世纪后期,荷兰毛纺织业的兴旺也刺激了英国的养羊业、羊毛出口业,进而包括毛纺织业的发展,羊毛相关产业在很长时间中是英国的头号支柱产业,而这对英国的变革也有一系列拉动,包括造就了常被(错误地)说成英国原始资本积累的冷血表现的“羊吃人”的“圈地运动”。再比如,在造船、航海、贸易、制造、金融、保险等方面,英国人都从低地地区尤其荷兰学到不少东西。还比如,在16-17世纪,低地地区有不少民众为了躲避(主要是西班牙施加的)盘剥、迫害和战乱,逃到了邻近的英国,从而给英国直接带来了资本、技术和“熟练劳动力”,包括让英国人更有能力生产和出口有国际竞争力、有“高附加值”的毛纺织品。荷兰人像当师傅的猫,英国人像当学生的老虎,但对“猫”有所不幸的是,连“上树”这个保命本事也被“老虎”学走了。17世纪后期,英荷之间还打了三次战争,这是英国人在商业和殖民领域要从荷兰手中抢夺“头把交椅”的标志。
但是,英国和荷兰还是有些像欢喜冤家。既有利益之争,也不乏合作空间,比如都抵制欧陆霸权的出现。别忘了,如果认为1688-1689年的“光荣革命”对英国的崛起有重大意义,那其中也有荷兰人的居功至伟:假如没有荷兰的领导人威廉及其从荷兰带来的军队,那咋办呢?这场变革也将更多的“荷兰因素”注射到了英国肌体中,比如荷兰人的公债制度、军事经验以及对法国称霸威胁的满腔警惕。
英国是“分裂”欧洲中的英国
俗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但这对欧洲就不灵验了。南欧、东南欧和大部分中西欧都曾一统于罗马帝国,但在该帝国垮台后,欧洲就一直处于分裂状态。从中世纪晚期至近现代,在欧洲的主要国家中,君主或中央政府的权力在不断增强,但欧洲仍是多国并立。
但在上述时期,英国作为欧洲的一员,也从欧洲的分裂中汲取到了不少有助于其崛起的养分。最重要的是两点。
一、分裂局面下的欧洲各国之间有着明显的竞争尤其军事竞争,这既刺激了各国的技术革新、制度革新和路径革新,也推动着各国去学习他国的这些先进成果,这两者都体现在英国身上,对英国的进步当然大有裨益。归根结底,竞争才是硬道理。
比如,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是欧洲对亚洲和美洲进行商业和殖民开拓的开创者,他们这样做,也是为了强化自身实力以应对国际竞争,而他们从海外扩张中得到的好处也引诱着英国人本着同样目的走向海外。再比如,也与应对国际竞争有关,荷兰人建立了著名的“荷属东印度公司”,它拥有荷兰政府授予的对好望角以东地区(所谓的“东印度”)商业活动的垄断权,并像一个“国家”那样可对该地区行使军事、外交、司法等方面的权力。它据说是世界上第一家真正的跨国公司,第一家公开发行股票的公司,第一家在证券交易所上市的公司,在17世纪也是分属不同欧洲国家的若干“东印度公司”中最成功的一个。英国人建立的“英属东印度公司”虽然比前者早两年建立,但将前者既视作竞争者,也视作学习榜样。再比如,为了对外战争等需要而发行公债以融资的做法也是荷兰人予以“现代化”的,而英国人为了对外战争也学了这招。为了应对国际竞争,英国人除了效仿,也有革新之举,包括基于他国经验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最重要的两个或是,他们建立起了欧洲最具效能的财税-金融体制和海军。
二、由于欧洲是分裂的,这样,未必天下乌鸦一般黑,有的国家也许比其他国家更安定、更繁荣、更包容,于是,在某国内过得糟心的民众就有可能逃往日子更好过的其他国家,而英国往往成为这样的“外逃对象国”,由此也得到了不少外来人力物力的补充。前面讲低地地区时举过此类例子。也有不少法国的新教徒(“胡格诺教徒”)为躲避国内亲天主教政权的宗教迫害而来到英国(尤其在路易十四时代),他们对英国也多有助益,比如促进了丝织业和造船业的进步,促进了机械和仪器制造水平的提高(很多法国移民是钟表和仪器工匠),还推动了对蒸汽机的研发:法国人丹尼斯·帕潘(Denis Papin)在旅居英国时发明了被视为世上最早的蒸汽机,他还算高压锅的发明人。
“第二次百年战争”
在前述背景下,从17世纪末到19世纪初(也是英国崛起的主要时间段),英国卷入或发动了一系列的战争和军事冲突,比如有九年战争、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七年战争、北美独立战争,以及最耗时、最激烈也堪称压轴大戏的“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战争”(the French Revolutionary & Napoleonic Wars)。在大多数时间和大多数战争中,法国是英国最重要的对手,因此,这百余年也堪称“第二次英法百年战争”的时代。该时代在1815年随着拿破仑的倒台而落幕时,英国已经登临世界之巅。
对英国的崛起,这一系列战争首先有如下两大意义。
一、除了在北美独立战争中,英国在其他战争中基本都是胜利者或不乏斩获,这增进了英国在经济、殖民、海军和国际政治领域的地位。
二、国际军事竞争刺激了英国政府权威的增长,这体现为国家机器的扩充、军事力量的增强、财税能力的上升,以及重商主义的对外经济政策的大行其道。这对英国的崛起有多方面的意义,比如:强大的军事力量尤其海军的存在,以及欧洲均势的守护,保障了英国的安全;虽然该时期军事支出占据了英国公共支出的大部分,但前者作为公共投资仍刺激了英国的经济增长;对税收的需求、海军的发展和重商主义的维持都推动了海外商业和殖民事业;基于军事需要的国债体系的发展促进了资本市场的进步和“金融革命”的发生。
英国为何能赢得“第二次百年战争”的胜利?包括前述的不少因素在内,可以列出好多原因,比如均势政策的推行、英国人对法国霸权威胁的警惕、岛国地位给英国带来的安全、盟友的助力、英国的海军、经济实力和财税能力的强大、英国君主立宪制度的“先进性”。不多说了。
但是,仍没理由认为,英国人注定在第二次百年战争中笑到最后,英国人注定会崛起。即便单从地缘政治角度讲,英国的成功也带有幸运的成分,或者说,离不开“偶然因素”的助力,并在相当程度上有赖于对手的失策。比如,如果西班牙人或法国人做得更好些,其舰队在16世纪末或17世纪末有可能会进抵英国海岸。再比如,如果法国转而长期奉行在欧陆“低调”内敛、在海外“高调”进取的国策呢?这有可能减轻法国面临的海陆两线压力,但加重英国在海外面临的压力,并造成欧陆海上强国对英国联合推行“海上制衡”。从17世纪到19世纪初,在绝大多数时间中,英国之外的另三大海上强国西班牙、法国和荷兰都未曾同时与英国为敌,他们这样做严格讲只有一次,就是在北美独立战争中,而这恰是英国输掉的唯一一场重大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