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虽然以往研究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关系的成果颇丰,但还是存在一些不足。为此,本文对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关系的结构类型、运行机制及其影响等进行了深化与细化。在海洋霸权国国力大于或小于或等于大陆均势中的有关国家的不同情况下,大陆均势可以分为不需要海洋霸权仅凭大陆国家就能形成的大陆均势和需要海洋霸权且支持其中一方才能形成的大陆均势。不同的国力对比和均势构成情况,对海洋霸权与大陆国家的政治安全与经济发展所产生的影响是不同的。经过分析和比较,本文得出结论:海陆分界难分优劣,关系互补战略呼应,这就是美英极力推行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战略的现实诠释。
【关 键 词】海洋霸权/大陆均势/结构类型/运行机制/亚太再平衡战略
一、问题由来与文献回顾
不少学者对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深入研究,这个研究经历了从认为大陆均势是大陆上的权势斗争所推动的一个自我新陈代谢的过程,到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是相辅相成的过程之转变。①这个认识之所以经历了一个过程,一方面是由于研究者自身的研究视野所致,另一方面是由于过去甚至现在的不少研究者都认为霸权与均势是两个基本对立的理论范畴。②但如果对霸权与均势的内涵和适用范围进行界定就会发现,其实不存在这个对立的问题。这里的霸权主要是指主张以自由经济秩序和全球市场开放为基础的霸权,这类霸权以海洋国家居多,所以也被称为自由型的海洋霸权国,而均势主要是指大陆国家间的权势关系。有关自由型海洋霸权的中观理论主要包括以乔治•莫德尔斯基(George Modelski)为代表的近现代世界政治大循环理论(又叫长周期理论)、以奥根斯基(A. F. K. Organsky)为代表的权力转移理论和以吉尔平(R. Gilpin)为代表的霸权稳定论。这三大中观理论统称为霸权现实主义理论,以区别于“均势现实主义理论”。③可见,如果按照这样的分类,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之间就不存在对立。当然,如果霸权是指大陆上的霸权,并且其特征体现为兼并他国领土以实现国力的增长,这样其实就与历史上的帝国行为相似,这个时候的大陆均势和大陆霸权就是对立的理论体系。
在众多研究中,对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关系进行深刻阐述的是德国的大历史学家路德维格•德约(Ludwig Dehio)。不过,德约揭示的是16世纪之后近400年的国际体系机理和模式,该模式其实可以用两对概念来概括:欧陆均势与海外优势以及欧陆均势与侧翼大国。④根据德约的研究,全球性大洋体系和区域性大陆体系之所以会遵循两种不同的权势逻辑(霸权逻辑和均势逻辑),其关键就在于那些主导性海上强国的地理位置。由于其多为岛国和半岛国家,导致大陆国家认为海上强国很少对欧洲大陆强国的生存构成实质性的威胁,⑤主导性海上强国很少会维持一支庞大的陆军(除非在战时),同时也由于它们总是以推进全球范围内的商业、金融和海军力量来界定自己的利益。不过,海洋霸权国认为,一旦某个大陆强国取得欧洲区域霸权,它同时也将有能力使整个欧洲大陆的市场对主导性海上强国完全封闭。如果没有了大陆市场的开放带来的经济交往,海洋霸权国的利益就会受损,所以海洋霸权国希望大陆国家保持均势状态。在整个近现代欧洲历史上,各种霸权觊觎国(尤其是路易十四和拿破仑时期的法国及威廉二世和希特勒时期的德国)追求欧洲区域霸权的主要动机之一,也就是建立一个自给自足的大陆经济区,而它们在不同时期对抗主导性海上强国的重要手段之一,就是不同形式的大陆封锁体系。为了防止大陆被某个强国单独主导以形成对海洋霸权国的封锁,海洋霸权国就会支持大陆上实力较弱的一方以抗衡实力较强的一方,同时对实力较强的一方采取遏制政策,最终目的就是要保持大陆均势不被破坏。就近代欧洲大陆而言,如果有一个大陆强国企图主导欧洲大陆,除了海洋霸权坚定地主张维护欧洲大陆均势外,大陆上的次强国和侧翼大国也会反对这个大陆强国的称霸行为。因此,近代以来企图称霸欧洲大陆的大陆强国几乎都以失败告终。⑥不可否认,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的运行机理几乎成了海洋霸权国的战略指导原则。
综观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的研究成果,对于海洋霸权国来说,维持大陆均势能达到两个目的:一是能够维护海洋霸权地位和安全;二是能够保持大陆市场开放,为维护海洋霸权的经济发展与繁荣提供前提。⑦虽然在逻辑上对于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的密切关系有比较严密的推导和经验上的验证,但是本文还想对其相辅相成的关系再做进一步的探讨。这需要回答以下有关问题:大陆均势靠大陆国家自己就能实现和需要海洋霸权国介入才能实现的不同情况具体包括哪些?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的不同结构类型所具有的运行机制对大陆国家和海洋霸权国产生的影响如何评析?就当下而言,美国作为海洋霸权国在亚太推行再平衡战略具体属于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相辅相成关系中的哪一种结构类型也值得探讨。这种类型对陆海复合型的中国和作为海洋霸权国的美国所产生的影响,也需要研究和评析。
二、两种结构类型的细化分析
在海洋霸权和大陆均势的分析中,大陆均势指大陆没有被某个国家单独主导。大陆上处于均势的各方,虽然在总体上处于均势状态,不过根据形成均势的来源来看,分为内部发展增强国力形成制衡和采取外部结盟增强力量来形成制衡。⑧那么就国力对比而言,存在大陆上的有关国家在国力上大于、小于或基本等于海洋霸权国的不同情况,可见不同的国力大小对比对海洋霸权与大陆国家所产生的影响值得探讨。此外,大陆均势是需要海洋霸权介入后才能维持,还是仅凭大陆国家自己就能实现,对海洋霸权国和大陆国家产生的影响有无差别,也应该探讨。⑨这些在已有的关于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的研究中并没有进行系统地探讨。根据上述两种情况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关系可分为不同的情形,而不同的情形对海洋霸权与大陆国家所产生的影响是有一些差别的。
第一种情形:如果大陆均势在没有海洋霸权国介入并选边站的情况下就能维持,同时各方实力都小于海洋霸权国的前提下,无论大陆国家是否把精力投向海外,海洋霸权国的霸权地位都比较稳固。因为大陆均势中的各方如果彼此内斗而无暇顾及海外,那么海洋霸权国不但在重要的海洋领域而且在其他地区也占据绝对优势。即使大陆均势各方保持最低限度的平衡而把精力投向海外,还是无法与海洋霸权国相比。除非大陆国家联合起来对抗海洋霸权国的主导地位,但这个时候的大陆就不是均势格局了。在大陆均势仅凭大陆国家自身就能维持的时候,海洋霸权国会受到大陆均势中各方的极力拉拢和讨好,以期形成对自己有利的态势,再加上海洋霸权国有超群的实力,其在国际事务中具有较大的话语权和主导权。不过,海洋霸权国一般都扮演离岸平衡手的角色,在政治上采取孤立政策而在经济上则与各方都交往以实现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第二种情形:当大陆均势在没有海洋霸权国介入并选边站的情况下就能维持,并且各方的国力都大于海洋霸权国的前提下,如果各方把精力都放在大陆上以对抗彼此,而对海洋领域的主导权和大陆地区以外的利益无暇顾及,那么这个时候的海洋霸权国在政治上可以采取不介入大陆的政策,以减少和各方产生不必要的矛盾,而在经济上则与各方都保持交往,这样对海洋霸权国的霸权地位就非常有利。同时,若海洋霸权国选边站,就能改变大陆上的力量对比,从这个意义上讲,海洋霸权国是大陆均势中的各方都极力拉拢和讨好的对象,这时的海洋霸权国可利用各方都希望讨好的机会主导(部分)国际事务的进程,成为大陆均势的获利者。不过,如果大陆均势中的各方在大陆上都难以占据优势,而在保持大陆最低限度平衡的情况下,把部分精力投向海外以寻求更大的发展空间,再加上海洋霸权国的国力与大陆国家相比不占绝对优势,这时海洋霸权国的利益就会受到挑战。
第三种情形:如果大陆均势必须在海洋霸权国介入并选边站的情况下才能维持,这个时候无论大陆相关国家的国力是大于、小于或等于海洋霸权国,其地位都容易受到一定程度的挑战。因为海洋霸权国介入大陆事务,受其支持的一方自然与之交好,而被遏制的另一方则对其不满并有可能进行反击。当然,如果海洋霸权国的国力大于大陆上被遏制的国家,后者反击产生的影响可能比较小;如果海洋霸权国的国力小于大陆上被遏制的国家,后者反击产生的影响可能比较大。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大陆上失去平衡后,海洋霸权国是如何介入以再次形成大陆均势,这在地理政治学的研究中得到了非常详尽的论述,其中尤以大陆边缘地带学说最著名。作为大陆边缘地带理论的主要代表尼古拉斯•斯皮克曼(Nicholas John Spykman)认为:“历史上的阵营总是某些边缘地区国家和大不列颠一起对抗另一些边缘地区国家和俄国,或大不列颠同俄国一起对抗一个边缘地区的强国。”⑩这种看法意味着斯皮克曼揭示的权势对抗模式实际有两种:一是海权与陆权的对抗,即海洋国家及边缘地区盟友与心脏地带国家及边缘地区盟友的对抗;二是海洋国家与心脏地带国家联手同边缘地区强国的对抗,这其中究竟哪种模式占上风则取决于边缘地区的权力分布状况。(11)
上面的分析表明,笼统地说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相辅相成不利于对问题的深刻认识。另外,借用已有的相关研究还可以对霸权的类型进行细化,这对理解海洋霸权同样有帮助。有研究认为,霸权国主要是指有能力确保管理国家关系的核心原则、并愿意这样做的国家。(12)为此,可以把霸权国分为三类:第一种类型是力量位于顶端并主导国际系统进程的霸权;第二种类型是力量上不一定处于顶端,但主导国际系统进程的进程霸权;第三种类型是处于力量顶端但并不完全主导国际系统进程的“弱霸权”。(13)这个分类侧重力量分析和主导国际事务进程的能力,虽对大陆均势没有涉及,但海洋霸权能对大陆均势产生影响则可以看做是主导国际事务进程的体现,反之则不能。当然,作为大陆均势中的大陆国家如果反过来能影响海洋霸权的地位,则可以看做是海洋霸权国失去了某些主导权。总之,可以把这三种类型与前面的三种情形综合起来分析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的关系。
英国海洋霸权的历史演变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虽然不少的研究者都认同英国有两个世纪的海洋霸权,(14)不过英国海洋霸权也要分为其国力大于、小于或等于大陆均势各方国力的情况。把国际力量对比和是否主导国际事务的进程综合起来去判定海洋霸权国与大陆均势的关系才更加全面。据有关资料显示,从1760-1830年,英国占欧洲工业产量的2/3,在1860年前后,占世界人口2%和欧洲人口10%的英国,其现代工业生产能力相当于世界生产潜力的40%-45%和欧洲工业生产潜力的55%-60%;1870年之后,英国的工业出现了相对滑坡。(15)虽然英国的皇家海军从1815年到1900年一直都是最强的,但是在1870年前后,由于欧洲大陆不少国家要么完成了政治统一而走上工业革命的快车道,要么实现了政治改革加速了工业革命的进程,欧洲大陆有关国家在某些领域甚至强于英国海洋霸权国的情况也逐步增多。当时,英国只在制造业、贸易、金融和海军等有限的领域处于世界首位;其国民生产总值居世界第3位,排在美国和俄罗斯之后;军事开支、军队人数、武器数量等方面居世界第3位,排在俄罗斯和法国之后。(16)19世纪70年代,英国占世界总产值的24%,这一比例与当时的美国不相上下,而德国和俄罗斯紧随其后。综观拿破仑战争后的欧洲历史,作为海洋霸权国的英国,其地位也是不断变化的,有的时候英国至多是一个协调者,而不是主导者:(17)1815-1853年是英国介入欧洲大陆、与俄罗斯共有欧洲均势的时代;1853-1871年是不需要英国介入、欧洲大陆国家自行维持均势的时代;1871-1914年是英国又逐步介入欧洲、与德国共享欧洲均势的时代。(18)在英国不用介入欧洲大陆就能维持均势的时间段,也是英国国力发展最快的时代,它不但从欧洲大陆均势中获取安全与经济利益,同时还利用欧洲国家内耗之机在世界其他地区大肆抢占殖民地和势力范围。当欧洲大陆的国家进行工业革命后,总体国力或接近或赶超了作为海洋霸权的英国,虽然欧洲大陆总体上仍然保持了某种程度的动态均势,但是这些国家在欧洲大陆难以寻找到新的发展空间时,自然就向海外扩张,于是英国作为海洋霸权国的地位就受到了法国、德国、俄罗斯等国的挑战。只不过英国权衡利弊,采取了妥协的政策,向其中一方让步而集中力量对付另一方,其中最大的妥协就是向崛起的美国和俄罗斯妥协以联手对付崛起中的德国。(19)可是,英国的海洋霸权地位在“二战”后还是终结了。
需要指出的是,虽然通过对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关系的结构进行分类和细化可以完善这个学说,不过也有研究间接地从其他方面来完善它,以使其解释力不受到挑战。按照科学研究纲领的代表人物伊姆雷•拉卡托斯(Imre Lakatos)的观点,有关理论是由硬核和保护带构成的学说,如果理论硬核受到了挑战,那么可以通过正面启发法或反面启发法来修正理论的保护带,以实现对理论硬核的保护,从而最终使理论免于受到攻击。(20)同样,也可以把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相辅相成的关系看作是一个国际体系运行理论的硬核。如果按照国力对比来分析海洋霸权与大陆国家的关系,那么在海洋霸权国实力小于大陆国家的情况下,容易出现海洋霸权国难以主导大陆均势的情形,因为大陆国家在大陆保持最低限度的平衡后可以把力量投向海外,从而影响到海洋霸权国的地位。这种情况的出现就导致过去认为的海洋霸权始终占据主导地位的看法受到了挑战。
不过,有的研究通过修正保护带来完善这个学说,即通过对海洋霸权与大陆国家的力量类型进行区分来保护这个理论不受到致命的挑战。其中以军事力量的区分最为明显。不少研究认为,海洋霸权以海军为主,而大陆强国以陆军为主,海洋霸权利用海军来主导海洋的航行安全和海洋经济,大陆的军事力量很难在海上发挥作用。因此,海洋霸权受到大陆强国的挑战相当有限。可是,大陆国家是否也可以发展强大的海军去对抗海洋霸权国呢?其实大陆国家在理论上虽然可以发展强大的海军,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存在巨大的战略选择困难。大陆上处于均势状态的国家,要么是作为陆海复合型的大国,要么是作为大陆心脏地带国家,这些类型的国家安全要求既要发展海军又要发展陆军,偏废其中一方都可能对国家的安全造成不良的后果。更主要的是,由于一个国家的资源总是有限的,全面发展海军就会造成发展陆军的资源不足,反之亦然,双管齐下则可能导致两个都难以成为世界一流的力量,这样,大陆国家发展军事力量处于两难的困境。(21)这个困境使处于均势中的大陆国家都无法在海洋领域挑战海洋霸权国的实力,也就是说在海洋领域有且只有一个霸主存在,其他国家可以发展海军,但是和海洋霸权国的海军相比不是一个等量级的。海洋霸权国之所以在海军方面是最强大的力量,关键是地理位置使其不担心来自大陆的直接安全威胁而可以集中资源发展海军。另外,在发展海权的意愿方面,海洋国家和大陆国家也有差别。海洋霸权国的海权不只是政府主导下的海权,还包括广泛的民间力量积极参与海洋活动的海权,而大陆国家的海权多数是政府主导下的国家行为,纯民间力量主动愿意参与的海权不多,原因是大陆国家的民众由于有大陆做依托,不愿意冒风险去海上求生存和发展。但是海洋国家的民众由于土地、空间有限,为了生存和发展就必须向海洋进军,通过海洋向大陆伸展力量,获取相应的资源。大陆国家的海洋行为如果没有政府的主导就难以持续,海洋国家的海洋行为相对来说比较容易持续,于是当海洋霸权国因为海洋主导权问题与大陆国家发生冲突,海洋国家的民众因为自身发展的需要就会持续主动地支持国家发展海权。大陆国家的民众虽然也能支持政府发展海权,但是在可持续性问题上常常不如海洋国家的民众那么坚定。可见,海洋霸权国发展海权比大陆国家更有优势。这样,在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的关系中,各自的作用和地位几乎难以被替代,于是关于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的理论学说自然就不容易受到挑战。
不过,不容易受到挑战并不代表没有挑战,尤其是随着科技的发展,很多在大陆上能用的力量也能在海洋中运用。大陆国家利用科学技术的进步开发大陆的能力越来越强,海洋在国家战略中的地位随着科技和时代的变化而变化,也就是说,海权也是有历史限度的。(22)于是为了能更好地保护这个理论,也有研究从另外的角度来分析,其中地理范围和时间的限定也为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学说提供了保护带。
有关研究认为,对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关系的分析主要体现在欧洲大陆(更准确地说是西欧和中欧)。这个地理范围的限定为这个学说提供了保护。有的研究指出,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这种相辅相成的关系在自美国诞生以来的美洲大陆和历史上以中国为中心的东亚是不存在的。(23)在美洲大陆,美国是唯一的主导,因为除了美国之外,美洲没有能够与美国抗争的大国,也没有相应的海洋霸权国支持在美洲推行均势,所以大陆均势在美洲是不会形成的。不但如此,美国变成了一个洲际规模的、具有大陆岛意义的海洋霸权国,并在一定时期内在欧洲扮演英国曾经扮演的角色。在“二战”后,虽然可以把美国主导的西欧集团与苏联主导的东欧集团之间的对抗,看做是欧洲大陆均势的体现,不过大陆均势的地理范围发生了变化,当年作为欧陆均势的主要国家在“二战”后逐步走向了和解与联合的道路,从欧洲共同体到欧洲联盟的发展过程就是体现。
另外,冷战结束后的事实表明,欧洲的均势状态被打破。如果按照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相辅相成的观点,美国在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后就不应该支持北约和西欧集团东扩,进一步压缩实力已经处于劣势的俄罗斯,但是美国并没有遵循维持大陆均势的原则。冷战结束后发生在欧洲的事实表明,海洋霸权的维持不一定必须依靠大陆均势,而是可以通过支持原来的政治军事同盟扩张势力范围去主导大陆,从而使海洋霸权地位更加稳固。可见,海洋霸权与欧陆均势也不是欧洲地区必须遵循的铁律。另外,历史上的东亚则是以中国为中心的朝贡体系,在这样的体系中也不会形成均势体系。(24)不过在美国成为世界海洋霸权后,其在东亚地区采取选择性干预的方式直接介入,或者通过主导的双边军事同盟来维持有利于美国利益的地区平衡。(25)从一定意义上讲,由于东亚地区在世界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作为海洋霸权国的美国在东亚的行为类似于过去英国在欧陆的行为。随着中国的快速发展,美国认为东亚地区力量逐渐失去了平衡,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就是为了使有利于美国的东亚均势得以继续维持。可见,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是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在运用有关研究框架进行分析的时候,要注意区别鉴定,既要发现其共性,也要发现其差异性。
三、两种运行机制的影响之比较
有关学说认为,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密切相关,对大陆国家不利而对海洋霸权国有利,从德约的研究就可见一斑。(26)德约认为,引入侧翼强国及区域外的资源以便阻止欧洲统一倾向的做法,掩盖了一个潜在的重要代价,那就是每一次针对霸权觊觎国的制衡过程的反复,都更加削弱了欧洲相对于世界其他地区的权势地位,而这就意味着欧洲国家体系的生命期是有限的,即欧洲国家体系最终将会被一个新的全球体系所取代;历史上潜在的各种欧洲区域征服者总发现自己夹在两个侧翼强国间,即一边是专注于洲际贸易的海上强国(主要是英国),另一边则是有大量人力资源的大陆强国(主要是俄国),尽管它们对取得欧洲区域霸权进行了反复尝试,但最终总是会发现自己无法取胜;侧翼强国的成长很大程度上正是得益于欧洲国家体系内部的这种自我消耗。(27)
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作为海洋霸权的英国还是衰落了,而且衰落的原因之一就是来自欧洲大陆均势中的强国发起的挑战。既然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关系对大陆国家不利,可是为什么还是有大陆国家在不断地壮大并能挑战海洋霸权国呢?那么是否可以认为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运行机制在一定的条件下也存在对大陆国家有利、对海洋霸权国不利的一面呢?当然,可能有人反驳说虽然英国衰落了,但是另外一个侧翼的海洋霸权国美国诞生了,这还是说明有利于海洋霸权国。同时,大陆均势中的挑战者虽然导致一个海洋霸权国衰落了,可是自身在挑战中也同样衰落了,甚至整个欧洲也不再是世界唯一的政治、经济、安全中心了。按已有情况分析,大陆均势中的国家因内斗而相互消耗,这就为侧翼大国的强大创造了条件,虽然这个解释能用另外的海洋霸权国(指美国)的兴起和俄罗斯作为侧翼大陆强国的兴起来证明,可是却无法解释英国为什么衰落了的事实。
其实,在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的关系中,大陆均势的维持也是一个变化的过程,即从大陆国家自身维持大陆均势,到后来必须由海洋霸权国投入资源才能维持大陆均势的转变。在大陆国家自己依靠彼此的力量而无须海洋霸权国投入资源就能维持大陆均势的时候,对海洋霸权国有利,这个时候海洋霸权国采取诸如“光辉孤立”的政策来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这里的光辉孤立不是不与大陆国家隔绝不交往,而是在政治上不选边站,但在经济上和大陆国家都进行交往以实现自身的利益。这个阶段的欧洲大陆均势其实就符合兰克(L. von Ranke)所分析的情形,或者说在特定的情况下,兰克的分析也是有道理的,只不过兰克没有发现后来的均势运行在起变化。那种变化就是大陆均势发展到只靠自身无法维持的时候,海洋霸权国作为大陆之外的力量必须投入资源才能保证欧洲大陆均势不受到破坏。但这种情况对海洋霸权国产生的不利影响越来越大,因为此时海洋霸权国需要扮演平衡手的角色,对大陆上力量相对较弱的一方投入资源进行支持,同时对实力较强的一方进行遏制,其付出的成本会逐渐大于从大陆获取的收益。英国作为海洋霸权国就经历了这样的过程。(28)英国对欧洲大陆长期奉行的政策是决不让任何一个大国独霸欧洲大陆,因而不惜在幕后策划,出钱和出武器,唆使欧洲大陆各国群起反对某个大国。(29)不过,这个时候的海洋霸权面临两难困境,因为如果海洋霸权在大陆无法维持均势的时候不投入资源进行干预,那么大陆就容易被某个强国主导,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么海洋霸权国的地位就会受到威胁,这也是已有研究普遍认同的观点;可是如果海洋霸权国投入资源,长期下去也会消耗国力,在国力难以承受的时候也同样会衰落。也就是说,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的运行机制也有侵蚀海洋霸权的作用,英国作为海洋霸权国在欧洲大陆的实践过程就是证明。(30)海洋霸权国投入资源维持大陆均势,那么大陆上被海洋霸权国支持的国家自然也获得了发展的机遇,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这也是对部分大陆国家有利的。
可见,不能笼统地说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的运行机制对谁有利而对谁不利,要看具体的条件才能做出判断,可是以往的研究多强调这个机制对大陆国家不利,而对海洋霸权国有利。
四、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的关系互补与战略呼应
作为世界海洋霸权国,美国特别重视欧亚大陆的均势态势。在欧洲,均势主要体现为美国支持欧盟和北约对抗俄罗斯。如今,美国支持的欧洲力量已经推进到原苏联的领土内,导致俄罗斯的安全与发展空间受到了极大的挤压,当下的乌克兰危机正是这种挤压的体现。俄罗斯的力量在整体上处于不利地位,为此,俄罗斯进行了强力的反击以保住其安全的缓冲地带。而在亚洲,美国的“亚太再平衡”战略主要是为了维护其海洋霸权地位不受到日益崛起的中国的挑战。从全球战略层面看,虽然俄罗斯与中国在欧亚大陆从不同方向应对美国及其支持力量的遏制,给人留下中俄两国相互借重的印象,但是俄罗斯作为大陆心脏地带国家在欧洲方向是面临守势,而中国作为大陆边缘地带国家在东亚方向则是处于攻中带守的态势。如何看待作为海洋霸权国的美国在亚太地区推行的再平衡战略,是一个值得深入探讨的问题。
根据大陆均势理论,自冷战结束尤其是进入21世纪以来,中国在经济和军事领域的快速崛起打破了亚太(31)(准确地说是东亚,包括东北亚和东南亚)的均势态势。从地理政治学视角看,作为东亚大陆陆海复合型国家的中国一旦打破了东亚地区均势,就对美国的海洋霸权地位构成巨大的挑战。因为在海权和陆权(更准确地说是陆基岸防力量)的相互配合下,东亚大陆的崛起国可以利用自身的优势形成所谓的“反介入”与“区域拒止”能力,以阻隔海洋霸权的军事力量靠近大陆边缘地带国家的近海。具体到中国,就是日益发展壮大的海军和陆基岸防导弹等力量可以阻隔美国的军事力量进入到所谓的第一岛链内。美国认为,如果中国主导了第一岛链的范围,那么东亚大陆边缘地带所有相关国家的安全问题的主导权就掌握在中国的手里,也就是说,从黄海到东海再到南海的整个大陆边缘地带都在中国的主导之下。在地理政治学看来,如果中国完全主导了亚洲大陆边缘地带的安全,中国经济又成为亚洲各国经济发展的主要引擎,那么中国就掌握了东亚大陆边缘地带的安全和经济主导权。同时,东亚地区的市场、资源和发展潜力巨大,如果在东亚形成了一个以中国为中心的区域霸权体系,那么东亚地区均势就终结了,随即出现的就会是与美国形成对峙的全球均势,这是对美国世界海洋霸权地位的严重挑战。(32)当然就中国周边的部分邻国(主要是指日本、菲律宾和越南)而言,它们对中国单独掌控边缘地带的主导权也非常担心,于是中国周边部分邻国与美国就有了共同的利益切合点。(33)布热津斯基就曾指出:“东亚对于中国崛起的普遍担心给美国转身亚太提供了台阶。”(34)甚至有的东南亚国家领导人主动邀请区域外的美国“重返”亚洲,以制衡中国快速发展的国力。(35)
美国“重返亚洲”之说始于2009年7月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在东盟外长扩大会议时的一次演讲。针对中国的快速崛起并对世界政治经济产生的影响越来越大,希拉里•克林顿强调美国所面临的中国挑战是“前所未有”的,美国要保证在21世纪的亚太领导地位。(36)随即,奥巴马政府提出“重返亚洲”战略,并出台一系列新政策和新做法。由于“重返亚洲”和“战略重心转移”饱受争议,2011年11月,奥巴马政府改称其为亚太“再平衡战略”。为此,美国在经济和军事上都进行了调整。在2009年11月,美国就宣布加入由新加坡、新西兰、智利、文莱四国创立的“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的谈判,其目的就是试图主导这一制定新一轮贸易游戏规则的平台,借此构建亚太地区新的竞争性区域经济合作机制。(37)而直到现在,中国也没有参与这个TPP的相关规则的谈判,为此,有中国学者担心中国将面临“二次”入世的不利局面。2013年6月,美国国防部长哈格尔宣称美国将在亚太地区投入更多空中、地面力量以及高科技武器,以落实在本地区的“战略再平衡”部署,除了60%海军力量将在2020年前部署至亚太地区,空军力量的60%也要部署在这里。(38)更主要的是美国为了遏制中国崛起的态势不断地在中国周边支持有关国家挑起事端,正如有西方学者指出:“南海也许不是中国战略意图和美国亚太政策一贯性的试金石,但是对于美国来说南海问题的升级是件好事,可以帮助美国强化亚太地区的同盟和伙伴关系。”(39)所以,中国与周边有关国家存在的领海主权权益争端问题不只是一个国际法问题,甚至更多的是一个地缘政治问题。为此,美国支持日本、菲律宾、越南等国家防范、牵制中国,既符合这些国家自身想获得资源、领土领海主权和交通运输安全的考虑,也符合维护美国世界海洋霸权地位的地缘战略利益考虑。但是,有学者指出,如果在中国的崛起进程中,美国并不能尊重中国的核心利益并给予中国在地区安全管理中的适当位置,一味将中国视为地区不安全的根源,只会导致未来亚太地区秩序的灾难。(40)虽然美国的“亚太再平衡”战略已经实施一段时间,但是其实践效果相对来说不尽如美国预期。(41)
根据前文有关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关系的具体结构类型的分析,东亚大陆均势在冷战结束后依靠该地区的有关国家就能维持,中国、日本、韩国以及东南亚国家在东亚地区均势中扮演了重要作用。虽然美国在东亚地区的盟国有军事存在,但范围相对有限,美国在冷战结束后甚至一度放弃了在菲律宾的军事基地。从冷战结束后到美国提出“重返亚洲”之前,东亚地区的均势其实最有利于美国获取最大化利益。当然,美国作为海洋霸权国的国力比欧亚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国家的国力都要强大,所以冷战结束后形成了“一超多强”的国际格局。因此,这时的东亚地区均势结构类型是前文中所论述的第一种。不过,这样的结构类型也“鼓励”了美国在对外战略上的“鲁莽”,体现在美国对外关系上滥用武力,先后发动的科索沃战争、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使美国陷入了战争泥潭,损失惨重。再加上2008年美国爆发了金融危机,导致其国力相对衰落,而中国等新兴国家则抓住机遇快速发展,这造成东亚地区权势格局逐渐失去了平衡,所以美国才在2009年宣布“重返亚洲”的战略。
随着作为海洋霸权国的美国把更多的力量投向亚太地区,东亚均势逐渐转换成第三种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的结构类型。不过,也有研究认为,自冷战结束以来,东亚的安全格局与经济格局逐渐呈现为安全上主要靠美国而经济发展主要靠中国的“二元”格局走向。(42)不管怎样,美国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就要求其既要在亚太地区投入更多的军事力量来主导地区安全,同时又要投入更多的资金来推动亚太地区的相关国家发展经济。虽然美国是全球最强大的国家,但既要在欧洲挤压俄罗斯,又要在大中东地区收拾自己一手制造的“烂摊子”,还要在东亚增加投入以拉拢中国周边国家围堵中国,另外还要解决美国国内出现的经济社会问题,令其已不堪重负。其实,如今的美国国力根本无法兼顾和承受这些支出,并且美国在冷战后所推行的“鲁莽”战略严重削弱了美国的软实力,其作为世界领导国的国际合法性也在降低。
根据前文的分析,只有东亚地区的国家依靠自身实现的均势,才最符合海洋霸权国的利益。而大陆均势一旦失去平衡,美国不介入则容易失去大陆市场,一旦介入大陆以恢复均势反而会消耗美国自身的国力。不过需要指出的是,东亚有关国家也在尝试抛弃现实主义权力政治,转而寻求建立东亚共同体的合作安全新机制,但是目前效果有限。其实不少东亚国家都不愿意在中美两国之间“选边”站,其从维护自身的国家利益出发,在美国和中国之间玩“大国平衡”战略,与其说是美国利用这些国家为其亚太再平衡战略目标服务,还不如说这些国家也在利用美国和中国的对抗来为自己的国家利益服务。如果美国坚持遏制中国,其自身也会和历史上的海洋霸权国英国一样加速衰落,毕竟中美两国在核军事和经济上的相互依存也很深,美国遏制中国发展也就是在遏制美国自身发展。所以,美国的亚太再平衡战略也难以达到遏制中国的预期效果。中国虽然与部分周边国家存在争端,但是中国与不少周边国家的合作也在不断地深化。目前,中国与东盟正在研究如何打造“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的升级版。中国作为东亚的崛起国,针对美国的围堵战略则提出了“亲、诚、惠、容”的周边外交新理念和“一路一带”的建设构想。当然,中国不希望与美国重蹈历史上的霸权国与崛起国走向对抗的覆辙。不过,对于坚信海洋霸权与大陆均势相辅相成的美国现实主义者来说,霸权国与崛起国的关系似乎始终难以摆脱这个历史的宿命。中国提出了和美国建立“新型大国关系”的构想,以实现中美两国“不对抗、不冲突、相互尊重、互利共赢”的目标,超越传统的国强必霸和霸权国与崛起国必然走向冲突的宿命。当然,建立“新型大国关系”有赖于中美两国有识之士和两国人民的共同努力。
收稿日期:2014-09-03;修订日期:2014-11-12。
注释:
①Leopold von Ranke,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History, Bobbs-Merrill, 1973; Ludwig Dehio, The Precarious Balance: Four Centuries of the European Power Struggle, A. A. Knopt, 1962;时殷弘:“兰克《论列强》回顾与相关的‘中国含义’”,《世界经济与政治》,2010年第6期;时殷弘、郝莹:“利奥波德•冯•兰克的国际政治观”,《欧洲》,1998年第4期;吴征字:“兰克VS.德约:均势现实主义与霸权现实主义”,《欧洲研究》,2007年第2期。
②论述均势与霸权的相关文献可参阅刘丰、张睿壮:“现实主义国际关系理论流派辨析”,《国际政治科学》,2005年第4期,第126-129页。
③Jack S. Levy,"The Theoretical Foundations of Paul W. Schroeder's International System", International History Review, Vol. 16, No. 4, November 1994, pp. 725-726.
④吴征宇:“兰克VS.德约:均势现实主义与霸权现实主义”,《欧洲研究》,2007年第2期,第28-29页。
⑤Jack S. Levy,"What Do Great Powers Balance against and When", in T. V. Paul, James J. Writz, Michael Fortmann, eds., Balance of Power Revisite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4, p. 40.
⑥时殷弘:“国际政治的世纪性规律及其对中国的启示”,《战略与管理》,1995年第5期,第2-3页。
⑦Michael Sheehan, The Balance of Power: History and Practice, Routledge, 1996, p. 115.
⑧Kenneth N. Waltz, Theory of International Polities, Addison Wesley, 1979, p. 118.
⑨与本文分类相似但略有差别的观点认为,海洋霸权在大陆处于均势的时候不介入,而大陆失去平衡的时候就介入,介入的方式随着技术等因素的变化而变化。参见吴征字:“结构理论、地理政治与大战略”,《国际观察》,2007年第5期,第25-27页。
⑩[美]斯皮克曼著,刘愈之译:《和平地理学》,商务印书馆,1965年版,第78页。
(11)吴征宇:“尼古拉斯•斯皮克曼的‘边缘地带理论’及其战略含义”,《教学与研究》,2006年第5期,第79页。
(12)Robert Keohane, International Institutions and State Power: Essays in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Theory, West View Press, 1989, p. 234.
(13)周丕启:“霸权稳定论:批判与修正”,《太平洋学报》,2005年第1期,第18页。
(14)George Modalski and William R. Thompson,"Testing Cobweb Models of the Long Cycles", in George Modelski, ed., Exploring Long Cycles, Lynne Rienner Pub., 1987, p. 87.
(15)[美]保罗•肯尼迪著,陈景彪等译:《大国的兴衰》,世界知识出版社,1998年版,第188-189页。
(16)Bruce M. Russett,"The Mysterious Case of Vanishing Hegemony; or, is Mark Twain Really Dead?",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Vol. 39, No. 2, Spring 1985, pp. 207-239.
(17)Robert Latham,"History, Theory, and International Order: Some Lessons from the Nineteenth Century", Review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 Vol. 23, No. 2, 1997, pp. 419-443.
(18)William Wohlforth,"The Stability of a Unipolar World", International Security, Vol. 21, No. 1, Summer 1999, pp. 5-41.
(19)黄正柏、梁军:“从冲突到和解:近代英美关系考察”,《史学集刊》,2006年第5期,第43页。
(20)[英]伊姆雷•拉卡托斯著,兰征译:《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年版,第67-69页。
(21)邵永灵、时殷弘:“近代欧洲陆海复合国家的命运与当代中国的选择”,《世界经济与政治》,2000年第10期,第50页。
(22)吴征宇:“海权的影响及其限度——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的海权思想”,《国际政治研究》,2008年第2期,第105-107页。
(23)吴征宇:“兰克VS.德约:均势现实主义与霸权现实主义”,《欧洲研究》,2007年第2期,第27页。
(24)David C. Kang,"Getting Asia Wrong", International Security, Vol. 27, No. 3, 2003, p. 157.
(25)吴征宇:“离岸制衡与选择性干预:对二战后美国大战略的理论思考”,《世界经济与政治》,2009年第10期,第38-40页。
(26)Ludwig Dehio, Germany and World Politics in the 20[th] Century, W. W. Notion & Co., 1959.
(27)Ludwig Dehio, The Precarious Balance, Chatto & Windus, 1963, pp. 8-9, 230, 264;吴征宇:“兰克VS.德约:均势现实主义与霸权现实主义”,《欧洲研究》,2007年第2期,第26页。
(28)[美]保罗•肯尼迪著,陈景彪等译:《大国的兴衰》,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6年版,第94页;[英]A. J. P.泰勒著,沈苏儒译:《为欧洲的优势地位而斗争1848-1918》,商务印书馆,1987年版,第11页。
(29)金重远:“欧洲均势纵横”,《探索与争鸣》,1997年第5期,第加页。
(30)竭仁贵:“解析英国霸权运行机制中的自我侵蚀性”,《国际论坛》,2014年第4期,第65-68页。
(31)其实,亚太是一个宽泛而模糊的地理概念。本文中,亚太的具体范围应该侧重在东亚地区,包括东北亚和东南亚。
(32)吴征宇:“地理政治变迁与21世纪前期的美国大战略”,《教学与研究》,2011年第2期,第64-65页;Aaron L. Friedberg, A Contest for Supremacy: China, America, and Struggle for Mastery in Asia, W. W. Norton & Company, 2012.
(33)吴征宇:“海权与陆海复合性强国”,《世界经济与政治》,2012年第2期,第48页。
(34)Zbigniew Brzezinski,"Balancing the East, Upgrading the West", Foreign Affairs, Vol. 91, No. 1, 2012, p. 31.
(35)"Speech by Mr. Lee Kuan Yew, Minister Mentor, at US_ASEAN Business Council's 25th Anniversary Grala Dinner", http://www.news.gov.sg/public/sgpc/en/media_releases/agencies/pmo/speech/S-20090409-1.html.
(36)Hillacy Clinton,"America's Pacific Century", Foreign Policy, November 2011, http://www.Foreign policy.com/articles/2011/10/11/americas_pacific_century? wpisrc=obinsite.
(37)范黎波、郑伟、郑学党:“美日TPP战略与中国的应对”,《现代国际关系》,2012年12期,第54页。
(38)“2020年前60%海空力量部署到亚太”,《南方日报》,2013年6月2日,A2版。
(39)Bronson Percival,"America 'Returns' to Asia: The South China Sea", paper presented in the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The South China Sea: Cooperation for Regional Security and Development", Hanoi, Vietnam, November 3-5, 2011.
(40)Hugh White, The China Choice: Why America Should Share Power, Black Inc Books, 2012, p. 5.
(41)阮宗泽:“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前景论析”,《世界经济与政治》,2014年第4期。
(42)周方银:“东亚二元格局与地区秩序的未来”,《国际经济评论》,2013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