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新布什主义”——霸权主义理论的翻新。
以“单边主义”和“先发制人”为特征的“布什主义”是布什第一任期为伊拉克战争确定的外交原则。布什第二任期提出一种新的理念:美国将在世界所有国家推动民主运动及建立民主制度,其“最终目标是在世界上根除暴政”。这是上届“布什主义”战略理论的延伸和发展,是挑战全球的一个重要宣言。它将“9?11”事件之后美国全球反恐的重点目标从“邪恶轴心”扩展到所谓“暴政据点”的范围。在布什看来,世界上某些政权存在本身就是对美国国家安全乃至一切西方民主制度的“威胁”。因此,致力于在世界各地推动“民主制度”和“根除暴政”便成为布什第二任期的重要任务之一。国际问题专家将这种以“民主化”和“根除暴政”为核心的理论称之为“新布什主义”。
美新任国务卿赖斯则将“新布什主义”的实施对象具体化,把古巴、缅甸、朝鲜、伊朗、白俄罗斯和津巴布韦6国列为“暴政据点”,成为美今后外交重点攻坚目标。美国对上述国家采取行动的原因不只是认为某个国家的当权者有获得核武器或帮助恐怖分子的嫌疑,同时也由于这些国家政治制度的性质。美国试图以西方民主价值观为标准确定国际关系体系中的角色,将世界分成以美国为首的民主国家和非自由国家、独裁统治国家。在这里美国扮演了国际关系体系仲裁和霸主的角色。“新布什主义”的“崇高使命”就是将美国式民主和自由推广到世界各个角落。为实现这一战略目标,“软实力”重新得到布什政府的重视,即赖斯所说的“甚至比军事实力更重要的是思想实力、同情实力和希望实力”。这意味着意识形态的渗透作用和改造功能作为策动“民主革命”或“颜色革命”的手段将在美国的外交行动中充分地运用。由此,不难看出“新布什主义”为美国全球扩张、颠覆他国政权披上一件“反暴政”外衣,其最终目标是企图推行美国民主制度,建立美国领导下的世界“新秩序”,扩大美国的安全利益和经济利益。
二、“新布什主义”的拉动效应——“颜色革命”。
“新布什主义”的目标是“全球民主化”,因此从理论上说任何一个被美视为不民主的国家都是其“民主革命”的对象。而实际上,布什政府绝不会将这一过于理想化的理论作为政策实施。美国真正关注的焦点是具有地缘经济和政治战略地位的中东、外高加索和中亚。这里既是连接欧亚大陆的桥梁,又是蕴藏丰富的石油产地和能源运输通道;历来是大国争夺的战略要冲,对美国具有现实利益,但尚未纳入美势力范围。布什所称的“邪恶轴心”、“暴政据点”国家基本上就分布在这一地带。冷战时代和苏联解体初期,这一地区曾是美国战略的薄弱环节,“9?11”事件之后美国以反恐为名,迅速驻军中亚。这给美国“民主改造”中亚国家,更迭现政权提供了有利时机。
随着“新布什主义”的提出,中亚地区果真出现了“颜色革命”。继2003年格鲁吉亚“玫瑰革命”和2004年底乌克兰的“橙色革命”,2005年初在吉尔吉斯斯坦爆发了“郁金香革命”,紧接着乌兹别克斯坦则发生所谓“棉花革命”的骚乱事件。白俄罗斯早就上了美国的黑名单,赖斯甚至提出了颠覆白俄现政权的具体方案。就连政权稳定、经济不断增长的俄罗斯也接连不断地受到西方警告。得到西方资助的俄反对派政客正在寻找机会,有朝一日发动一场“白桦革命”。总之,这场“颜色革命”在独联体国家引发震荡,受到鼓舞的各国反对派正蠢蠢欲动,酝酿夺权。“新布什主义”拉动的“民主革命”在原苏联地区正在取得一定进展。
三、独联体国家为何成为美国煽动“颜色革命”的沃土。
从外部因素看,“颜色革命”是布什“全球民主化”战略的组成部分,是美国分化瓦解独联体,削弱俄的传统影响,挤压俄战略空间的策略手段。但是,“新布什主义”要想在这些国家催生“民主”并非易事。美国必须下大赌注,重金资助反对派政治精英,举办培训班传授“民主革命经验”,并通过他们去煽动群众,组织群众,并将国家存在的最尖锐社会矛盾政治化,以选举为突破口,推翻现政权。
从内部因素看,这些从苏联脱胎的新独立国家经济基础薄弱,没有真正建立起符合自身特点的政治和经济体制,至今仍处于继续转型过程当中。从现实情况看,各国政治斗争的焦点集中在总统、议会、政府间的权力再分配。现在,中亚各国正面临第三轮总统和议会选举,现任总统在宪法规定任期之后不能连任,如连任就必须通过选举新议会,重新修宪方可参加竞选。因此,新议会选举就显得格外重要。西方支持的反对派认为时机已到,必须打断修宪进程,趁换届选举之机,阻止现任总统连任。因为他们都是前苏联时期的共产党领导人,与西方民主价值观和意识形态格格不入,必须以亲西方的反对派代表人物取而代之。
“新布什主义”的上述策略虽然在某些独联体国家取得成效,但要“民主改造”整个独联体并非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应当看到,近来“新布什主义”在原苏联地区催生的民主国家大都是国内局势已相当成熟,国内反对派与执政者势均力敌,美国政府只是“枝头的果子哪个低摘哪个”,无须过多投入。
四、“新布什主义”能走多远。
“新布什主义”通过“传播民主”建立世界秩序的想法不仅不切实际,而且十分危险。这是国际舆论的普遍看法。那种认为西方民主可以包打天下,能解决超越国界的各种难题而不制造混乱的想法,只是乌托邦的幻想。舆论认为,这种幻想低估了当今世界的多样性和复杂性。强行输出“民主”不仅不能给目标国带来“民主和自由”,相反却加剧民族矛盾,导致多民族、多种族地区国家陷入流血冲突和国家分裂。南斯拉夫的解体,伊拉克战争造成的难以收场的混乱局势都是历史事实。
当前,“新布什主义”在独联体国家的“民主传播”已经受阻。俄罗斯、白俄罗斯以及以乌兹别克斯坦为代表的中亚国家对美“输出民主”、颠覆现政权的种种做法已采取多方面的防范措施,并坚决予以抵制。在乌兹别克斯坦总统卡里莫夫遭遇内忧外患之际,上海合作组织伸出援助之手。在2005年7月初举行的上海合作组织领导人会议上,中俄两国及除土库曼斯坦之外的中亚四国发表联合声明要求美国提出一个明确撤军时间表,实际上,是以上海合作组织的名义要求美军撤出中亚。这是上海合作组织作为战略联盟为维护本地区安全与稳定发挥其有效性的一次集体行动。这不能不是美国外交政策的失败和“新布什主义”的受挫。
“新布什主义”能走多远取决于美国愿支付的成本,目标国的认同程度,美国国内的支持程度以及国际方面的认同程度和支持力度等因素。其中,美国的实力将是最大制约因素。单单是美国通过军事手段扶植的两个“民主样板”阿富汗和伊拉克迄今就已投入3000多亿美元和10多万军队,为“解放”伊拉克而丧生的美军接近2000人,受伤者则上万人。面对如此惨重代价,美国国内已提出:打伊拉克战争是否值得?并要求布什下令从伊拉克撤军。在此情况下,美国还想对不肯就范的伊朗和朝鲜采取行动,力不从心。美国在解决伊朗和朝核问题上显然将态度放软,寻求在国际社会帮助下通过谈判解决问题。
国际社会大国利益交叉和相互牵制对“新布什主义”也形成了制约。中东、中亚地处欧、俄几大力量之间,美国在这里挑动政治变革势必引发大国之间的矛盾和角逐。目前,俄对美利用“输出民主”向俄步步紧逼已非常不满,并已采取对策明里暗里抵制美国的扩展。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院院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