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0日至31日，已经持续十余年的日本和朝鲜关系正常化谈判终于获得了突破：朝鲜方面史无前例地同意并开始和日方讨论在朝鲜的被绑架日本"人质"等涉及日本人的问题，而这一问题恰恰是多年来制约两国关系向前走的主要障碍。

对朝鲜这样的国家来说，真要解决这些问题也不难，下面就看日本方面如何互动了。

种种迹象表明：朝鲜和日本出于各自在东北亚打开外交僵局的共同动机，正在日益走近，而这其中的一个共同原因，便是中国因素。

2014年3月30日至31日，已经持续十余年的日本和朝鲜关系正常化谈判终于获得了突破：朝鲜方面史无前例地同意并开始和日方讨论在朝鲜的被绑架日本"人质"等涉及日本人的问题，而这一问题恰恰是多年来制约两国关系向前走的主要障碍。过去朝鲜的立场是：朝日之间的"人质"问题2002年已经解决，而日本方面完全不认可，因此多次导致朝、日之间的谈判流产。

"不能透露详细内容，但（朝鲜）至少没有拒绝讨论的态度，这点可以告诉你。"日本外务省亚洲大洋局局长伊原纯一这样回答日本记者关于被朝鲜绑架日本人质问题的提问。

朝方谈判代表宋日昊也证实，对于朝鲜一直主张"已经解决"的绑架问题，没有拒绝与日方继续讨论。

朝、日互有需求

中央党校朝鲜问题专家张琏瑰教授告诉南方周末：朝鲜与日本接触的一个目的就是希望日本减轻制裁。现在日本禁止从境内向朝鲜汇款，朝鲜的船只也不能进入日本港口。这几乎切断了两国的交流。长期来看，日本方面在2002年9月小泉访问朝鲜时曾经承诺建交后给朝鲜105亿美元的战争赔款，朝鲜很需要这样一笔钱。

日方谈判代表伊原纯一也透露："朝方对旅日朝鲜人总同盟本部房地产的拍卖问题表明了很强的关心以及担忧，日方详细说明了这个问题到现在的经过，以及现在法院正在进行的经过。"

北京外交圈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消息人士指出："日方至少没有拒绝讨论减轻对朝鲜制裁的态度。"

也有媒体报道指出：日方先前曾表示：如果"绑架问题"取得进展，可以阶段性解除对朝鲜的制裁。

另外，朝鲜看到中日关系的紧张，也可能"希望通过接触日本来迫使中国回来拉拢朝鲜"，这是朝鲜外交的一个惯用伎俩，在中、苏交恶时期朝鲜就曾通过在中、苏间摇摆而左右逢源。张琏瑰如是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长期在平壤做生意，并在国内和朝方合资开朝鲜饭店、和朝方官员关系密切的中国刘姓商人也证实：根据他在平壤的观察和同朝方官员的接触，金正恩确实有打破当前朝鲜外交困局的迫切需求。因为一方面，中国因为朝核问题多次婉拒金正恩来华访问，这使得在朝鲜党、政、军内毫无资历的他在外交上毫无建树；同时，中国在联合国框架内对朝鲜战略物资实行封锁，也使得他倍感困惑，他在对外关系上对国内党、政、军要有个交代，因此他在外交上有强烈的"突破"需求。其次，经济上他也希望能够更多地获得外部支持。

据张琏瑰介绍：2013年2月朝鲜进行的第三次核试验是一个转折点。朝鲜的外交追求发生了变化。以前，朝鲜希望用谈判与各国周旋，争取研制核武器的时间；第三次核试验以后，朝鲜宣布已经完成了核武器的小型化、轻型化，已经自认为是有核国家，所以希望寻求和其他国家接触，让它们默认朝鲜为有核国。

去年5月，崔龙海访华，希望软化中国的立场，但没有达到目的；去年6月，朝鲜与美国方面接触，但是美国连谈判都拒绝了；7月，和俄罗斯接触，又无果。

"谈起来就好"

朝方如此，日方同样也有相关需求。张琏瑰介绍说：日本谈判有它的追求，一是在中国周边搞外交，对中国形成包围之势，"你中国不是和朝鲜好吗？现在怎么样了？"更重要的是绑架问题，日本民众对这个问题看得非常重，安倍上任时表示要在任期内解决这个问题。

共同社称，尽管朝鲜在3月30日发表声明称不排除进行新的核试验，但日本3月31日仍按计划继续日朝政府间磋商。

此次朝日谈判，日方驻华使馆主要安排驻华日本记者采访，当然是希望把朝鲜"至少没有拒绝讨论（被绑架日本人质）的态度"这一消息传回国内，以提高安倍在国内的支持率了。

来自日本外务省的消息说：应对、打破与中、韩两国的外交困局，是安倍政府启动与朝鲜政府间谈判的"主要动机之一"。日本没有指望这样的谈判能够达成建交，"一次谈判不可能解决建交问题"，但是安倍政府希望"先谈起来再说"、"谈起来就很好了"，因为"双方谈起来本身在政治上的好处就是不言而喻的"，"在国内国际政治上都有好处"。

一位采访过安倍本人的中国记者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我曾经亲口问过安倍本人，"你觉得在朝鲜究竟有多少被绑架的日本人质？朝鲜人说就十几个？"安倍想了想说："估计几十个吧（不会太多）。"显然，安倍更看重的是"双方谈起来本身在政治上的好处"，即：对外打破日中、日韩外交僵局，缓解国内和自民党内部的压力，同时利用被朝鲜绑架"人质"问题的缓解，求得国内更高的民意支持度。

朝、日之间的谈判也有故意展示给中国看的意思，伊原纯一介绍，"我们达成协议，今后也将持续进行政府之间磋商，但对于下次磋商，将通过北京大使馆途径进行调整"，而不是如以往那样，通过蒙古和越南使馆了。

我放人你给钱？

据伊原纯一介绍："日方在之前磋商的基础上提及了（在朝鲜的）日本人遗骨、留在朝鲜的日本人和日本人配偶、劫机事件等等相关日本人的问题，与朝鲜展开了进一步的讨论。对于绑架问题，在至今的磋商基础上，提出了日方基本的想法。"这些内容已经超过了单纯的被"绑架"人质的范围，而是涉及全体"留在朝鲜的日本人"，包括其配偶和后代，甚至包括"遗骨"。

按照日方的介绍，朝方对这一问题的态度转变同以往相比显然步伐很大，但对朝鲜这样的国家来说，真要解决这些问题也不难，下面就看日本方面如何互动了。显然，至少阶段性减轻对朝鲜的制裁不能没有，否则朝鲜就不会玩下去了，双方可以分阶段一步步往下走，直至往建交方向走。

来自美国国务院的消息人士说："只要不是正式的建交谈判，美国不持异议"。可见建交不完全是日本一家说了算，但可以谈；而对朝核问题，日方基本没有后退的空间，它还牵涉到中、美、俄、韩四国，更不是日本一家说了算了。因此，只要双方遵循我放人你给钱的法则行事，双边关系在一定范围内的改善可以期盼。

张琏瑰说：朝方当前要力图突破国际防核扩散的统一战线，这是它这一年多来热衷和日本在沈阳、越南和蒙古接触的主要原因。

日本实现自己目的的前提是：日本要为制裁松绑，起码是阶段性的松绑。但是问题是：日本若阶段性地解除了对朝鲜制裁，反朝核国际统一战线是否就因此被撬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