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
一、该文是作者的中长篇历史文学作品《玉树临风--田家英之死》中的开篇。
二、文中的人物称呼刻意用了“英”、“芝”、“小蓉儿”、“小青儿”,只是为了增加开篇这一节凄楚、委婉的气氛。意图让读者的感情有一种“沉浸”的感觉。在其后的正文中不会再这样用。
三、作者通过史实的回顾与解析,叙述主人公田家英与毛泽东之间的行为互动及情感互动,致力于史实的常识解读及人物的心理探寻。
四、注释中有五则“附件”为作者本人之作,限于篇幅暂未收入。
1966年5月23日的那个上午11时左右,田家英最终走上了“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的不归之路!
这一年英44岁,参加革命28年,入党27年,担任芝(毛泽东字润芝)的秘书也已经整整18个年头了!
一、曾几何时
曾几何时,芝是何等地喜爱、赏识和器重英啊!
英的年龄恰好与他和已过慧夫人生的大儿子一般大,连名字也都带着一个“英”,一个是“家之英”,一个是“岸之英”【注1】。一度间,芝也曾经迷惑过,难道这是上苍赐予他的又一个儿子吗?
曾记否,抗战烽烟销歇,内战烽烟骤起,芝与他的中央亦已从延安安全地转移到了河北一个只有60多户人家的小山村--西坂坡。此前,1946年年初,莫斯科审时度势终于将他的大儿子岸英送回来了。慧夫人牺牲时,岸英年仅8岁,与弟弟岸青在上海街头流浪五年。1936年经中共上海地下组织安排送到苏联学习,流落在外整十年,中国话都说不好,读他爷老子的信,都要请人来翻译,更哪来的中国文化的底子啊。此时的芝虽偏据华北、西北一偶,然已拥兵百万,坐地千里,志在逐鹿中原,江山亦或可染。芝的帝王意识可以说是与生俱有的,早在1937年刚到延安不久就在窑洞里深夜拉着肥肥白皙的女作家丁玲的手,做着“文武百官”、“三宫六院”、“太子尿”的中国皇帝梦【注2】。如今大儿子回来了,芝当然意识到教育培养“革命接班人”的无比重要性,现时已然是王嗣,它日亦或为皇储也。他要请一位老师来教授岸英的“汉文化”。选谁好呢?芝起先瞩意于陈伯达。要论起当年的中共学问界,数来数去陈伯达是数得着的人物。可这个南蛮子说的是一口难听的福建官话,让他当岸英的老师本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然而陈却理智地推荐了田家英。芝想起了三、四年前在延安时曾看过《解放日报》上的一篇小文章《从侯方域说起》,文笔老辣,立意深沉,后经了解这篇1600多字的小文章竟然是一个叫田家英的刚满20岁的少年郎写的。芝特地找英来谈了话,指出文章的优缺点。从那时起,在芝的脑存里,也就有了英的一个仓位了。陈伯达推荐得好啊!芝立刻首肯了。英精熟文史哲,年龄又与岸英相仿,真是一个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进一步的考察就不必了。芝让这个“岸之英”拜那个“家之英”为师,让那个“家之英”收下了这个“岸之英”为弟子。
英兢兢业业完成芝交给的任务,他选用了鲁迅的著作为语文课本,至于历史,凭借肚子里的学问则足矣。英很认真地备课,很认真地教学,时时告诫自己不懈怠。虽说面前的学生只有一个人,可他是“主公”的长公子啊!
此前此后,英已经习惯地称芝为“主公”了。
什么叫“主公”?马列的著作里有这样的名词吗?共产党领导的革命队伍里有这类旧时代的称呼吗?但就是有。在延安早期,毛就称自己为“大帅”,称张闻天为“明君”。“主公”也就不算什么希罕的叫法,毛也听得很顺耳。“主公”这个词在《三国演义》里俯拾皆是。《三国演义》谁没看过呢?有人说《三国演义》是中国的《圣经》,在老百姓中的普及程度非任何典籍可比,三尺之稚童、七旬之野老,在中国有谁不知道《三国演义》呢!那里边所有的大佬如曹操、刘备、孙权,连同“三姓家奴”之吕布,“冢中枯骨”之袁术也全都被部下们称之谓“主公”的。“主公”者,拥兵自重之“大王”也;“大王”者,割据一方、逐鹿中原之军阀矣。成者为王败者寇,成功了就驱兵入京当皇上。芝眼下也是“准皇上”!准皇上的长公子自然就是准太子啰!英就这样成了“准太子之师”了。从前这样的角色有一个难以理解的称呼:“太子洗马”。呼呼!英年纪轻轻,竟然被“太子洗马”了。对此,英也颇感受宠,身份由此而窜升。不过,英少年气盛且恃才自负,故而也并不十分诚惶。
神马都是缘分啊!两人都是性格直率之人,岸英非常喜欢他的同龄塾师。平日里,二人言谈相契,甚是投机,进出相随,同步起居,形影不离,甚至连如厕也是一起去的!
“异姓之子”并不恃才居傲,“亲生之子”呢,也不腆鲜托大【注3】。岸英在家英的辅导下,进步神速。回国仅三年,读父亲的信也早就不用请人翻译了,复信也是洋洋洒洒、头头是道,还能灵活准确地运用成语与典故,这是多么大的进步啊【注4】!儿子之进步是芝日日所能感受得到的,也就感受到了家英之勤勉与称职。芝看在眼里,表面上装着不在意的样子,内心是倍感欣喜的。
经过长达两年的鹰眼观察,芝对英处处满意,遂于1948年收下了时年26岁的英成为他的正式秘书,也可说是“入幕之宾”了。距离更近了,相处时日稍长,芝更是察觉出英的兰质蕙资。芝越来越信任英,信用、重用,倚为心腹之家臣。
开国之初,一元肇始,万象更新,国事尤为繁忙,芝更是将许许多多或大或小,或轻或重的事情一股脑地交给英去办理。
存折交在英手上,工资由他去取去存去开支,稿费也由他去取去存去开支。
有人说芝这一生活得真潇洒,打了无数次仗,却基本上从不摸枪杆子;有“含金量”极高的工资,有源源不尽的稿费,可从不经手钱粮之事。这种看法真是太浅陋了。你看,他的家政之事宁交秘书办理,却从不让家婆染指,仅从这一件小事上就可以看出他在钱财之事上用心之缜密了。相反,家婆江青及敏、讷二女要用几个零花钱了,也都得通过英;亲戚故旧来了,芝也免不了有俗人之举。用钱去打发,用钱去示恩,这个送二百,那个送两千,都是涮涮水的小意思。芝给英写张小纸条,由英指派勤务员王福瑞去银行取,再由英代表芝本人送给亲友们。已故慧夫人的亲戚来了,芝更不能慢待,也必由英代表自己去接待。芝真是把英当作自家的孩子一般使来使去。
工作上的事,那就更是如此了。那几方“毛泽东印”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印”都放在英的抽屉里,芝自己要用,还得通过英。每当“掌玺”先掌灯,英先就将屋里照得通明了,再端坐于案前,调匀了丹田之气息,稳住了灵台之神思,横平竖直,着力均匀,位置绝无一点点歪斜,着色更无半点点不匀。建国之初文武百官的“委任状”也体现了新朝新气象,红泥大印全都鲜亮无比,无不都是这样通过英的手一张张地发出去。
编辑“毛选”了,虽说由刘少奇挂牌当主任,其实都是胡乔木、陈伯达、田家英等众秀才们在做具体事。尤其是英,不仅是壮劳力,更是主力军。英早已无数遍地通读了芝的书,烂熟于胸,驾轻就熟,更难得是那种一丝不苟的精神。连那个中国的克格勃头子康生在芝的面前也不由得竖起大老拇指夸奖不已,当着芝的面夸奖英的校阅工作就像小学生描红一般的准确与细致。
要知道这个康生啊,绝对是一个眼睛长在额头上的人。除了毛泽东,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又有谁在他的眼里呢?康自己也是读书人,却工于学习芝的方法手段,精于揣摩芝的思想意向。他当然知道芝一向就有看不起知识分子的情结,所以也学着芝的样儿对知识分子是尤其需要看不起的。康竟如此诋毁过中共的首席文人郭沫若,他说郭老的那几个臭字算不了什么,他自己用脚趾头夹根木棍子也能写出比郭更好的字来;他还给自己的画儿落款为“鲁赤水”,与“齐白石”之名对应成巧联,言下之意自己画画的水平当与白石老人在伯仲之间。然而,即便是这样一个自大自狂、巨奸巨恶,在文史领域内确实很有两把刷子的康,却能对英欣赏与推崇。这固然是因为康对芝身边的这位小书生有存意交好之意,但也折射出英的学问和才能多么了不起。
有人说,英差不多就是芝的“总管家”了,这还是不符其实的。因为八千御林军8341部队就不属英管。但如说英是芝的“掌玺大臣”,那倒是名符其实的。只是,英管的事儿比皇帝老儿的“掌玺大臣”要多得多,而英的地位却比“掌玺大臣”要差得多。这么多年了,他始终只是一个秘书,就算是“五大秘书”吧,仍然是秘书,竟然连个“候补中委”也没混上。混上混不上的,还不是芝一句话的事,但芝就是不给这句话。有人又说啦,这体现了芝对身边工作人员格外严格的要求。这话谁信呀?陈伯达不也是他的秘书吗?七届二中就当上中委了,八大又当上政治局候补委员了,还不都是芝一句话的事。虽说英的资历比陈伯达浅,但党内地位的差别也不能这样大。
英最大的官儿也就是中共中央办公厅副主任,相当于一个“副部级”吧。就那,还是杨尚昆与邓小平提的。英最大的荣誉职位也就是中共八大代表、第三届全国人大代表。
传说历史上的西楚霸王项羽就是一个十分吝啬爵位的人。两军对垒时,项王大声一吆喝,如同千钧霹雳,千万人都会被他所吓倒。可在平日里,这个项王待人却磨磨叽叽,说话细声细气,既有礼貌又富爱心,瞧见部下病了,甚至还会掉眼泪。项王还常将自己好吃好喝的东西赏赐给部下,大家都说我们的项王心眼甭提有多好,多么富有人情味啊。可就是有一样,每当部下立了大功劳,需要论功行赏时,项王的好心眼就立刻变成了小心眼,千犹豫万吝啬,舍不得给部下实在的封赏,憋屈几天也放不出一个响屁来。即使后来勉强想通了,也手捧着封爵的印,左摩右看,把印的四角都摩光了,还是舍不得给人家。
芝可绝不是这种“妇人之仁”的人,芝比项羽高明一万倍。芝有芝的心中算计,芝有芝的帝王之术,芝有芝的御臣之道。芝知道哪种人是既要用也要赏的?哪种人则既要赏也要罚?还有一种人是不赏则已,小赏则不行,要赏就要赏出个“黄马褂”。还有一种人呢?着实是个老实人,只需表示“信任”就够了。马儿本身很千里,无须加料加鞭子,只需不松不紧的握住缰绳就行了。
英果然就是这样一匹老实巴交的千里马,他似乎永远也不知道计较功名与利禄、永远也不在乎付出与回报。对于英而言,主公信任,工作胜任,相处愉快,就是一切了。
在开国之初的相当长一段岁月里,两人的相处就达到了这样的境界。芝十分赏识英,英真诚崇拜芝,相处愉快无间。有一次英患了重感冒,芝竟屈尊降纡至英的“狗窝”【注5】来看望,将英感动得涕泗涟涟,“忠诚”二字就植根在心里了,身心久久迷惑在芝融融的情怀里。
二、君臣际遇
田家英其实并不姓田,他的本名叫曾正昌,1922年1月4日出生于四川成都的一个平民之家。父亲曾国融,母亲曾周氏,开有一家中药店,膝下三子一女,英是最小的一个儿【注6】。英的八字肯定是不好的,三岁背父,九岁丧母【注7】,命途乖舛,夙遭闵凶,与《陈情表》中的李密的命运差不多,都是“苦人儿”啊!随着父母的早逝,门衰祚薄,兄嫂继业后,不事经营,家境每况愈下。兄懦弱,嫂泼悍,才念了初中一年级的英,就不得不缀学回家了,在兄嫂主事的药铺里当“抓抓匠”(成都话,即抓药的小学徒)。不过英从小就不是窝囊废,他既聪明又调皮,常会生出一点促狭小主意去反抗他的统治者。有一则小故事很有趣:他在当“抓抓匠”时,有时用一根小竹竿的一端抹上黏性很强的膏药,从钱柜的缝里伸下去,粘到钱往上提,不论硬币纸币都可以取出来【注8】。业余时间读书写作投稿,田家英的名字就是他投稿时的主要笔名。
1937年12月,十五岁的曾正昌与向往革命的几位青年在成都地下党的介绍下结伴投奔延安,进入陕北公学学习,从此正式改名田家英,原来的名字竟渐渐地无人知道了。笠年2月入了党,先后在马列学院、中央政治研究室、中宣部等单位工作。从1941年开始,田家英陆续在延安《解放日报》发表文章,其中于1942年1月4日在《解放日报》上发表的《从侯方域说起》一文受到毛泽东特别赞赏并约见【注9】,由此崭露头角。1946年经陈伯达推荐,毛泽东首肯,成为毛岸英的老师。1948年8月,在陈伯达、胡乔木的推荐下,26岁的英成为芝的秘书。
英自打进入延安,一路顺风顺水。在延安整风中,许多从内地来投奔革命的青年被康生的“抢救运动”整得鬼哭狼嚎,小命儿那叫一个“惨”。可英只挨了小小的整,三、五天也就过去了,竟然与组织上派来做他思想工作的女干部董边结下了“秦晋之好”,此后就再也没有遭逢什么劫难了。渐渐地他有了名声,渐渐地他又有了职位。延安实行的是供给制,英却时有稿费,手头因此颇宽余,不时买点书,不时请朋友撮一顿,革命小酒常常咪,活得挺滋润。在英的心里,作为一个只身来到延安投身革命的青年,能够在红星闪烁的圣地得到伟大领袖的垂青,在革命心脏部位里担任如此重要的工作,这实在是太幸运了,也很奇妙,一般投身革命的青年哪有他这样好的运气啰。
这一切,当然都得拜革命所赐,拜芝所赐,芝对他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恩、再造之恩,恩似日月齐辉,泽同山高水长。再加上芝的才华、文采、演讲、战略战术,处处洋溢着蓬勃、豪迈的雄主气势,无不使英倾倒。芝是他的“天地君亲师”,是他的“主公”,是华夏民族的“真命天子”。英发自肺腑地崇拜芝,也感激芝,非披肝沥胆、肝脑涂地不能为之报。
对于这样一个自幼父母双亡,兄嫂寡恩、从小缺少亲情并渴望亲情的孩子,英对芝很自然地产生了一种只有对父亲才有的信任与依赖的感情。英口口声声称芝为“主公”,其实他好想好想与岸英一样叫他一声“父亲”啊!想虽想,也不过是感情上不时之冲动,他毕竟不是他的儿子,他是不敢莽撞造次的。而在芝这一方,他固然是喜爱英的,但是他更懂得将感情掩饰起来让你看不见,让你始终惦量着自己是老几。你就看看他写给英的那些无数张便条子,开头都是正儿八经的“田家英同志”或“家英同志”,一付板板六十四的面具,从来就不肯用表示更亲密的“家英”两个字【注10】。天意自古高难测,身在咫尺,心在天边,不管英如何努力,嘉许是有的,表扬也是有的,但英终究走不到芝的心里去。
三、掌声响起
1956年八大时,芝的心情很不爽。这一年的2月间,遥远的莫斯科举行了苏共二十大,就在2月25日闭幕的那一天,赫秃子作了长达四小时的“秘密报告”,系统揭露了死去刚三年的斯大林的罪行,既触目惊心又证据确凿。据赫秃的揭露,曾经参加过苏共“十七大”的1966名代表中,因被指控犯有反革命罪行而被逮捕的竟有1108人;“十七大”上选出的139名中央委员及候补委员中,就有98人被逮捕或遭到枪决,占总委员人数的70%【注11】。当这两个数字一宣布,“二十大”会场上群情激愤,随后在国际共运中也立刻掀起一股汹涌的反“个人崇拜”浪潮。这股“浪潮”不可避免地波及中共,几个资深老家伙也跟着苏共二十大瞎起哄,借秘密报告之“西风”,掀起了一阵子反“个人崇拜”之波涛。芝一脑门子不高兴,却一时找不到适当的办法来对付,在中共八大前也不得不故作姿态地同意了取消“毛泽东思想”的提法。老家伙们明知道他是言不由衷的面子活,竟然就借驴下坡地顺势在起草“八大”的政治报告、修改党章的报告和新党章中均不再提及“毛泽东思想”这五个字。芝料想他们长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当小媳妇时间长了,憋了不少怨气,故而想出出气。但其时之芝面对国内外的政治压力,也只能“捏着鼻子喝酸醋”,只好听任老厌物们去鼓噪啦。在这样的形势下,芝的情绪就有些沉闷,有点无心无绪。“八大”快要召开了,当然得由芝致开幕词,一向主张自己动手写文章的芝也起草了两份草稿,却终因情绪不佳,没有文思,而没能写下去。后来他又让陈伯达给他准备了一个稿子,拿来一看,亢长繁复,离题甚远,很是令人不满意。芝不悦,扔稿于地而对英说:“家英,这篇八大开幕词,就由你给我捉笔吧!”英欣然领命,倚马成章,只花了一个通宵就交稿了。芝首肯后,增添了一些外交政策的文字,又经刘、周、朱修改审定,就拿到大会上念了。
令芝意想不到的是这样一篇2000多字的报告竟引起全场34次掌声,其中又有5次是“长时间的热烈鼓掌”,及至读到“国无论大小,都各有长处和短处,即使我们的工作得到了极其伟大的成绩,也没有任何骄傲自大的理由。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我们应当永远记住这个真理”时,全场更是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经久不息。面对大会场上如此热烈的反应,芝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芝亢奋了,声音越来越宏亮,整个会场也越发山呼海啸起来。
会议开得成功,开幕词更成功。会议散后,数不清的代表们前呼后拥地簇拥着芝,结队成群地趋前称颂道:“主席啊,你的开幕词写得太好啦!”芝兴奋得合不拢嘴,可也不掠人之美,他实话实说:“这不是我写的,是一个少壮派,此人叫田家英,是我的秘书。”
从此“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竟成了一副绝妙佳联,成了应用最广泛的“最高指示”之一,也成了老百姓的日常用语。老百姓哪知道毛泽东的身边有一个什么田家英啊!在将近30年时间内,全都以为这是他们伟大领袖的绝妙好句。在笔者看来,此联在中国格言史上的地位不亚于孔老二的“满招损,谦受益”,实际上也是由此脱化而来的。甭管毛泽东后来有多少多大的错误,这两句话总是正确的。
那一刻的芝忘记了不快,夸耀英就像夸耀一个自己的有出息的孩子一样。心情愉悦,溢于言表。他为自己有英这样一个得心应手的秘书而骄傲,为自己培养出这样一个好秘书而自豪。
英不仅帮芝写文章,也间或在国家大事上替芝出主意。芝一向是重视调查研究的,早在江西时期就不时地走乡串户,写下了“寻乌调查”、“长岗乡调查”、“兴国调查”、“才溪乡调查”等宏文。但那时的他年轻、是布衣,而今已是万乘之尊,身子也早已发福了,只能作巡游视察,无法再蹲点调查。建国后,芝所有的“农村调查”主要依靠田家英,56年、59年、61年、62年,所有关键的重要的农村调查,英是阵阵不离的穆桂英。而英呢?也特别乐意下乡,他不怕自己吃苦,愿意下乡了解百姓的疾苦。因为接了地气,实地感触到了百姓之苦,他的心深沉了纠结了,常常想革命怎么会搞成这样的熊样子。因此他掉了许多泪,越是掉了泪,越是与百姓心连心。据笔者的不完全统计,英这辈子下乡的次数为八次,大部分都是长达几个月。所得到的经验教训就写成了中央的“纠左”文件。1961年2月8日,英在浙江调查期间向芝建议说,许多农村工作干部不会做工作,应该起草一个农村工作条例。芝欣然采纳了这个建议。在芝的主持下,英参与起草了《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草案)》即农村工作“六十条”,对纠正大跃进运动以来农村工作中的左倾错误,迅速恢复农村经济起到了关键性的积极作用。正是因为有了“六十条”,大饥荒提前结束了;因为有了这个“六十条”,起码也少饿死了几百万人。省、地及地方上的干部都称赞“六十条”,芝也高兴地说:“我是听了谁的话呢?就是听了田家英的话,他说搞条例比较好。”“‘六十条’的发明权在田家英。”
1958年,中共中央号召干部下放,有的省委书记要求芝把英下放到他们那里去。芝不答应,他说:“我是主张干部下放的,但是田家英不能下放。在这个问题上,我是言行不一的。”
听听!听听!听听这些赞美的话!应该客观、公正地说,当时当景芝的这些话都还是由衷的。
四、往事不堪
唉!往事不堪回首啊!往事痛苦,固然不堪;往事甜蜜,仍然不堪;一切的一切因为当下“不堪”。
开国之初的那一段岁月,恍惚如蜜一般的甜!那时共和国年轻,英也年轻,英沐浴在春风里,朝夕亲泽皇恩,人如桑之若沃,卉之初萌,浑身上下有一股使不完的劲头儿。
芝常常让他的卫士长李银桥泡上一杯上等的龙井茶,把英叫过来,交办一些简单的工作,然后坐拥在大沙发里,捧着茶叼着烟仰着头,英则谦卑地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这主仆二人开始上下五千年、天南海北地侃大山,从麻将牌的“中、发、白”聊到算命先生如何看手相【注12】,当然侃得最多的还是古诗词。
那时的芝,小青儿犹如鸡肋,食之无味了,门外虽有雄鸡头儿之警卫,门内尚无文工团员之佳丽,侃大山就是芝每晚最好的身心休息了。
芝一代宗师,手不释卷,无书不读,博闻强记,三教九流,无所不通。如此宏大的学问,又有谁能与他聊得到一起呢?芝的诗咏叹道“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尽情表达了一种笑傲古今、独步天下的胸襟。战场上他独孤求败,文坛上他难觅知音,就连个谈话的对子也是难觅的。可是芝惊奇地发现唯有身边的这个英却还真的行。英的学问也许不能与芝比,可是他也已经具有了足够雄厚古文化底蕴,他能背得出成百成百的古文古诗词。加之毕竟年轻,记忆力超好,又有过目成诵之天分,芝说到哪朝哪代,英就能说出哪朝哪代的子丑寅卯来;芝背涌一句诗文,英不但能接着把一整首诗背诵下来,还能说得出作者的生平事迹及作品的时代背景。芝的脑库里储存着历朝历代丰富的诗文典籍,也有许多记忆模糊了,成了残诗残句,心血来潮时就写上一张条子要英去找,英一会儿功夫就将典籍找出来奉上了芝的书几【注13】,没有一次让芝失望过。芝于是由衷地惊讶而感叹,年纪轻轻的,居然也读了那么多的书,居然也有那么大的学问!
有一夜,芝忍不住赞叹地对英戏言道:
“待你死后,墓碑上什么字也不要留,我送你五个字”读书人之墓“,你看怎么样?”【注14】
说完,芝开怀大笑,硕大的头颅舒服地搁在沙发的肩上,四脚无限松弛的摊开着,向空气中喷着缭绕的烟。
英也笑了。
君臣二人都笑得好舒心啊,舒心得接天地之气!
屈原的弟子宋玉说过“风”有“帝王之风”与“庶民之风”之分。其实又何止于“风”呢,“笑”更是有“帝王之笑”与“庶民之笑”之分的。芝的笑就是帝王之笑,帝王之笑是自由王国里的笑,想怎样笑就怎样笑。
这样的“笑”一般都发生在芝的心情相当舒畅时,眼前一定还得有几个不讨厌的且读书甚多的后生之辈围着他神聊。同僚是不行的,同僚拘谨;警卫也不行,一般警卫的文化程度都不高;佳丽那就更不行了,佳丽心生旁鹜没正形。必须是在被饱读诗书的后生辈簇拥着的时候,自己又脱口说了一句连自己也预先没有想到的“生花妙语”后,芝自己越想越幽默,越想越得意,于是就暴发出这样一种开怀大笑来。
芝身边的任何别的人笑时都没有这般自在的。你就看刘少奇的笑,你再看看林彪的笑,这两个一先一后的的接班人几乎就压根儿不会笑。即使偶尔露一笑,也是比哭还难看。周恩来倒是会笑的,也只有在被电影演员、文艺战士围着的时候才有灿烂的笑。一旦到了芝身边,周也不会笑了。当然有时仍然笑,却也笑得不好看了。
芝身边的人全都要看他的脸色和他的脸色所营造的气氛。就像芝在十七岁时写下的那首《咏蛙》诗“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发声”【注15】。芝不笑,哪个敢笑?芝大笑,别人才能小笑而和之。
如在庐山会议前期的“神仙会”阶段,莽将彭德怀还没有上书之前的一个晚上(那是1959年7月11日晚,彭的信是7月14日的的中午送的),芝与几个秀才在“美庐”唠嗑儿。虽说“大饥荒”的洪波已经隆隆地越过了地平线,但芝却没有看到,芝没站在高山之巅;“饿死人”的风早起于青苹之末,但芝也没处于阡陌之野。所以他麻木不仁,眼不明,耳不聪,心情却莫名其妙地好。芝心情好时才有点蜻蜓点水般的“自我批评”,他说道:“我这人也有胡思乱想,有些事不能全怪下面,怪各部门,否则,王鹤寿会像蒋干一样抱怨:“曹营之事,难办得很哪!”
虽然也不是什么自责,“曹营之事”只是一种揶揄,却是揶揄自己。
别看芝常自喻“我是马克思加秦始皇”,其实他对于马及马系列的马恩列斯的书读得并不多,也没有什么真信仰;对于秦及秦系列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甚至有点瞧不起,不是贬他们“略输文采”,就是叽他们“稍逊风骚”,至于那个“一代天骄”的成吉思汗在芝的笔下仅只是“只识弯弓射大雕”的一介武夫而已。尽管芝相当热衷于为中国历史上的那些反面人物平反,如被骂了两千年的秦始皇,在芝的手中得以咸鱼翻身;一向名声不好的武则天,芝称其“我也觉得她不简单,简直是了不起”【注16】。连商纣、隋炀这样的早已被历史定格了的暴虐、荒淫、亡国之恶君,芝也很乐意为他们恢复名誉或局部恢复名誉。真不知道是怎么一种心态支配着他做这些无聊的事。芝的格调比这些历史人物都高雅,他的内心深处真正推崇的是“文能载道,武能安邦”的全面性人材,在中国历史上勉强能入芝法眼的也就只有两个人:曹操与曾国藩。
曾国藩是乡党,青年时代芝作为一名湖湘子弟对曾别有一番动了真感情的评论:“愚于近人,独服曾文正,观其收拾洪杨一役,完满无缺。使以今人易其位,其能有如彼之完满乎?”【注17】
至于曹操,芝的评价就更多了。芝说:“曹操在旧戏舞台上就是一个白脸奸臣。现在我们要给曹操翻案。我们党是讲真理的党,凡是错案、冤案,十年、二十年要翻,一千年,二千年也要翻”【注18】。又说“天下无所谓才,有能雄时者,无对手也。若言对手,则孟德、仲谋、诸葛而已”【注19】。“曹操是个了不起的政治家、军事家,也是一个了不起的诗人”【注20】。
曹操其人在中国百姓的心中也是早已定型了的白脸奸臣,芝却肇事为其平了反。无端作祟的是自己的潜意识,芝的潜意识中认为自已就像曹孟德那样文韬武略,多谋善断,又兼有曹阿瞒般的多疑善变,朝令夕改的毛病,常令手下人等不知所措。正因为有这样的意识流垫底,这才在庐山上的这个特殊的晚上,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曹营之事,难办得很哪!”自己想想妙,自己想想高,于是开怀大笑。英与众秀才也陪同大笑一场。
芝的一位兼职秘书李锐的回忆中说:当时“一齐哄堂大笑起来,久久不息”。锐还有一首小诗记载了这件事:
山中半夏沐春风,
随意交谈吐寸衷;
话到曹营事难办,
笑声震瓦四心通。【注21】
所谓的“四心”,除芝外,其中有一颗就是英的,另两位即英的好友李锐和周小舟,他们也都当过芝的秘书。
笑声音犹在耳,英却永远的走了!
五、落木萧萧
1966年5月23日,芝在“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兰”的杭州刘庄听到英毙的消息,往昔的感情早已无处寻觅,也全然忘记了当年“读书人之墓”的笑诺。
芝冷冷地说道:“死了人都要我管吗?他选择了自绝于人民的道路。”
芝又说:“人死了,不能复生。他在我身边十八年了。从五六年以来,历次政治大事件中,他都有主见。我把他作为右派秘书。后来,他和彭(指彭德怀)、彭(指彭真)、杨尚昆搞在一起,性质就变了。他对另一个主席很尊敬,他也有野心。”【注22】
脸儿变,这也有好几年了。但说出如此伤心伤肺、逻辑混乱的话来,谁也想不到。“读书人之墓”,固然苟儿屁,现在居然是“自绝于人民者之墓”!“右派秘书之墓”!“‘也有野心者’之墓”!
其实,哪儿还会有什么“墓”啊!“死无葬身之地!”这话也是英自己说的,现在应验了。
最先得知英自悬而殁消息的中央领导人是周恩来。周在接电话时说:“是自杀吗?要送医院验尸,这是法律手续。”随后在听到了芝从杭州传来的意见后,马上又改变了态度:“按主席的指示办”。既然芝已将英定性了,周落实指示不过夜,结果尸体没有送检,用了一个化名,以公安部的名义送去火化了事。
笔者至今仍然不能理解周公的思维逻辑,为什么有了芝的指示,尸体就不能送检了?奥秘啊!
此后的五、六年间,芝亲自点燃了文化大革命的烈火,任命了他的老婆小青儿为中央文革的第一副组长;芝在天安门城楼上伙同他的亲密战友小蓉儿(林彪,原名林育蓉)八次接见红卫兵,打倒刘邓陶、掐死“王关戚”,抛出“杨余傅”;支持阿朝越,支持美国黑人、支持亚非拉、支持刚果(布)坦桑尼亚赤道几内亚委内瑞拉尼日利亚------这么说吧!只要是穷国家,他就没有不支持的,他都愿意充当冤大头,主动送钱买吆喝。至于自己这个国家的人民吃得饱还是吃不饱,全不在他的心里。于是我们庄严的报纸也欢呼“世界进入了毛泽东时代”------
爽歪歪!
烈火喷油般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得飞快,眼花缭乱般“假胜利”一个接一个地应接不暇,谁还记得田家英?英不再被提起,芝不提,也没人敢在芝的面前提起英,仿佛这世界上就从来不存在过叫田家英的人,仿佛芝也从来就没有一个秘书叫田家英。
时光匆匆,转瞬间这就到了1971年。
那个倾注了芝晚年心血,精心策划,破格提拔的亲密战友小蓉儿居然必然的逃跑,又偶然地摔死了【注23】。这个消息太突然,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他觉得他被林彪骗了。芝一辈子神武英明,只有他骗人的份,没有人骗他的先例,却不料这回被小蓉儿着着实实的骗了一回。虽说从九大以来,芝对小蓉儿已经有所防范,九届二中以后更是加紧了布局,伪游云梦、敲山镇虎、摔石头、挖墙角、掺沙子等一系列“烂计”正一步一步地有序地展开。芝自以为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坐收瓮中捉鳖之功,却不料仍被小蓉儿金蝉脱壳,月黑风高夜遁逃了。虽说是小蓉儿最终摔死在异国它乡了,但这毕竟不是“伟大战略部署”所要的结果。“九一三”对于小蓉儿固然是完败,可是他死了,胜败对于小蓉儿已是永远的解脱;“九一三”对于芝又何尝不是完败呢?甚至可以说是更大的失败。且还活着,胜败对于老芝头仍然是无穷的纠缠。面对臣僚,面对黎庶,面对世界,芝还如何解说?这张老脸还要不要?芝受的刺激太大了,泄了真精,伤了元气,一下子就衰老了过去,接连休克了好几次,鬼门关里转悠了好几次。虽然醒过来了,却气息悠悠,全没了往昔的精灵与神气。黑夜里,小蓉儿的鬼魅,吊梢浓眉、三角细眼,伴随他那特有的拉长了老妇人的尖嗓音,常常越过荒漠,越过边界,越过长城,越过中南海的红墙,闯入梦中,将芝的元神吸走了。
“无可奈何花落去”,下一句是“似曾相识燕归来”。可是只有“花落去”而没有“燕归来”了!小沈阳说“人生的悲哀是人死了,钱还没花完”;赵本山断然地说“错!人生最大的悲哀是人还活着,可钱没了。”
“九一三”后的芝就处于这样的生存状态。老本输得精光光,可人还得强撑着,芝于是急速地衰老了。当芝衰老得已经走不动路了,行将就木之际,那份对英遥远的感情又曾回光返照般地在心田淡淡地涌了上来,面对窗外无边的萧萧落木,芝喃喃地说道:
“看来,田家英也没有什么问题!”【注24】
其时,英已走了8个年头了。
笔者写此掷笔大怒:“早干啥吃的!”
注释:
【注1】:毛岸英原名毛远福,毛岸青原名毛远叔,是按韶山毛氏家族族谱排名的。
【注2】:附件1:胡鹏池《毛泽东与丁玲》。
【注3】:苏轼《留侯论》:“是故倨傲鲜腆而深折之”,意傲慢而缺少善意的样子。
【注4】:曾自《揭秘田家英与毛岸英非同寻常的关系》《百年潮》2012年第5期。
【注5】:“狗窝”一说见于逄先知《毛泽东和他的秘书田家英》:--董边等:《毛泽东和他的秘书田家英》辽宁人民出版社2012年1月第一版37页。
记得是1951年,田家英患了重感冒,毛泽东去看望他。田家英感到很温暖,对妻子董边说:“主席感情很重,对身边的人都很有感情。”过了两天,是一个星期天,江青也来了,一进田家英的卧室就说:“啊呀!你住的地方像狗窝。”田家英听了十分反感。
【注6】:附件2:胡鹏池《“田家英老家住址及家庭成员”考》。
【注7】:附件3、胡鹏池《“田家英丧母”“9岁之说”与“12岁之说”考》。
【注8】:于光远《我所认识的艾思奇与田家英》。又见于:王凡《和于光远先生聊“党内秀才”》《同舟共进》2013年12月第38页
【注9】:附件4:胡鹏池《“从侯方域说起”浅析》。
【注10】:董边等《毛泽东和他的秘书田家英》辽宁人民出版社2012年1月第一版第1-34页。该书开篇即收录了毛泽东致田家英的34封信,时间跨度从1951年至1964年,开头的称谓全都是“田家英同志”或“家英同志”,没有一封用“家英”,只有两封用“田家英”,还是“退田家英”。
【注11】:朗钧《从毛泽东的“小手指”谈起》共识网:2014-01-24
【注12】:王凡《曾自、曾立:我们的父亲田家英》,《名人传记》2008年第5期
“毛泽东喜欢和田家英闲聊泛论:从麻将牌的”中、发、白“各代表什么意思,到算命先生如何看手相,每次都有新话题。”
【注13】:董边等《毛泽东和他的秘书田家英》辽宁人民出版社2012年1月第一版38页
【注14】:王凡《曾自、曾立:我们的父亲田家英》,《名人传记》2008年第5期
“毛泽东对田家英的爱书、读书一向欣赏,曾戏言将来他的墓碑上镌‘读书人之墓’最为贴切。”
【注15】:附件5:胡鹏池《浅析毛泽东“咏蛙”诗》
1910年,毛泽东十七岁,离开韶山,与同乡蔡和森一同报考湘乡县东山高等小学堂读书。该校的创办人徐特立时任校长,徐校长要求二人以《言志》为题各写一文以资考核。于是毛以青蛙为题写下《咏蛙》一诗:
独坐池塘如虎踞,
绿杨树下养精神。
春来我不先开口,
那个虫儿敢做声。
【注16】:引自毛泽东与孟锦云的谈话。孙宝义《毛泽东的读书生涯》第118页,知识出版社1993年出版
【注17】:毛泽东1917年8月23日《致黎锦信》
【注18】:陶鲁茄《毛泽东同志教我们读书》
【注19】:《毛泽东早期文稿》第587页,湖南出版社1990年出版。
【注20】:引自权延赤《红墙内外》,昆仑出版社1989年版。
【注21】:李锐《庐山吟》第三首“初登楼”,描写了1959年7月11日晚李锐、周小舟、周惠等三人奉召谈话的轻松愉快情景。见李锐《庐山会议实录》增订三版
【注22】:于继增《田家英之死真相揭秘》刊于《文史精华》2011年08期于继增,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
又见于罗冰:《毛泽东涉暗杀田家英案》。罗冰系香港《争鸣》杂志的资深记者,该文发表于《争鸣》2002年2月号。文中提出“田家英被人枪杀”的说法。笔者不予采信。
另据90年代移居香港的作家申渊先生最近经香港五七学社出版的《卧榻之侧──毛泽东宫闱轶闻》一书的记载:毛泽东在闻知田家英死讯后轻蔑地说:“死啦,小叛徒一个。”
【注23】:蒋健《回望“九一三”--偶然的摔死,必然的失败》,此处“必然的逃跑,偶然的摔死”是从“偶然的摔死,必然的失败”脱化而来。
【注24】:逄先知《毛泽东和他的秘书田家英》“在文化大革命后期,毛泽东曾对人说,田家英也没什么问题。”
--董边等《毛泽东和他的秘书田家英》辽宁人民出版社2012年1月第一版9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