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社会主义革命，将是联合起来的工人阶级的纲领。”美国的马列主义者或工人阶级政党在世界资本主义中心挺身呼唤和瞩望美国的社会主义革命的时候，该是充满了何等大无畏的革命英雄气概、何等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何等豪迈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又让美国资产阶级何等恐惧。社会主义革命，无疑是迄今为止人类史上最为艰苦卓绝的社会革命。工人阶级与人民大众在改造现存的资本主义社会及其制度的同时需要改造自身。“剥夺剥夺者”，消灭人吃人的资本主义剥削制度，将在经济领域实现劳工阶级与资产阶级之间经济关系的反转。实现这一革命性转换的前提首先将是在社会意识形态领域展开“剥夺剥夺者”的斗争，即剥夺剥夺者的话语权。剥夺剥夺者的话语权，不仅是清除“1%”们即资产阶级蓄意构建的剥削阶级意识形态，更是确立“99%”们即劳工阶级与人民大众自身的阶级意识及意识形态。
理查·埃斯考在《哈芬顿邮报》发表的文章认为：“华尔街同‘99%’们之间的斗争是一种文化战。它是关于我们的价值观、我们的信仰和权利的战争。这就是为什么‘占领华尔街’始终明智地不去宣示具体的政策要求。这个运动正在试图改变我们看待我们自己和我们的社会的方式。它已经开启了战争：信息交流战、教育战、观念战。它是提示作为人我们是谁，或更进一步，我们希望是谁的战争。”[78]
美国的“99%”同“1%”之间的“文化战”，包括“论理”与“护法”的论战，是美国劳工阶级同美国资产阶级展开思想交锋的舆论战，是争夺社会话语权、争夺社会道德制高点、较量软实力的“阶级战”，是劳工阶级以及包括进步知识份子在内的人民大众同资产阶级在当代社会意识形态领域展开的阶级斗争。然而，这一当代斗争似乎不得不回到古老的“创世纪”的话题，回到政治经济领域里最基本、最原始的问题：劳动与分配的问题、社会劳动与社会产品分配的公平性问题。由此需要澄清：谁是承担社会劳动的主体？“99%”们还是“1%”们？谁创造了社会财富？“99%”们还是“1%”们？谁占据了绝大部分社会劳动成果？“99%”们还是“1%”们？一句话，谁养活了谁？这个看去如此简单的问题，这个早已被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剩余价值理论阐释得通体透明的问题，在当代美国却有着截然相反的回答、有着拼死的斗争。它崭然区隔开“99%”与“1%”，区隔开劳工阶级与资产阶级。
研究美国文化战历史的伊利诺州大学安德鲁·哈特曼教授指出：美国人久已认同把挣得身家的那些人同没挣得身家的那些人分别开来的政治语言。在不同的历史阶段，特别是大萧条时期，贪得无厌的企业精英被指认为吸血鬼的角色；在另一些时候，如流行的文化战[时期]，穷人、黑人、女权主义者们、移民们以及各色“其他人”被描述为寄生虫。[79] 将贪得无厌、挣得身家的企业精英指控为“吸血鬼”，是“99%”们即劳工阶级的话语；而将没挣得身家的穷人等弱势群体指为“寄生虫”，是“1%”们的话语，是美国资产阶级的话语，是美国资本主义社会的日常话语。资本主义社会存在着利益对立的阶级，相应地存在着对立的社会史观，其矛盾斗争的焦点依然是：谁养活了谁？
二
抗议资本主义社会经济不公的“占领华尔街”运动，将美国的 “1%”们作为经济剥夺者即“吸血鬼”，作为掠夺劳工大众的“盗匪”、“窃贼”推向“99%”们的街头“道德法庭”予以控诉，“谁养活了谁？”就再次成为美国劳工大众同美国资产阶级“文化战”中激烈控辩、攻防的焦点。
面对“99%”们的控诉、抗议，美国的“1%”们，从华尔街金融资本家到资产阶级政党政要，从资产阶级主流媒体到资产阶级顶尖智库，“舆论一致”，进行抗辩和反控，展示了资产阶级的阶级意识、政治自觉及其舆论着力点。哈特曼教授评论说：“制造来反对‘占领华尔街’的最有共性的保守主义论点是：抗议者们都是懒惰的……”[80] 资产阶级的《媒体研究中心》扭曲事实散布消息称：“抗议者不想要工作，他们想要‘社会主义’……他们想要不论干活还是不干活都照样拿钱……”[81]资产阶级媒体大腕拉什·林堡攻击“占领华尔街”的抗议者们是“纯粹、真正的寄生虫”；[82]与此同时，美国资产阶级政党的代表人物凯恩在电视访谈中自我标榜：他跻身于“1%”是因为实践了其父母的教诲——“努力工作”，“不要责怪华尔街，不要责怪大银行，如果你没工作，你不富，责怪你自己！”[83] [84] 华尔街金融资本家什弗对抗议者们宣讲：他自己工作努力，经营投资公司，雇有150个雇员，如果他关闭公司，所有的雇员将丢了饭碗； [85] 共和党大佬金瑞契阐发说：“‘真正的美国传统’是抓住机会‘走出去努力工作， [是]斯狄乌·乔伊斯的经历。你可以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你可以干得更好。’”[86]美国大资产阶级右翼智库“企业研究所”的总裁阿瑟·布鲁克斯借助《华盛顿邮报》散播的观点或许更典型地表述了美国资产阶级社会史观。他声言，美国的富人们是自己“挣得了成功”，只有企业资本主义才能让人“挣得成功”、使人幸福；“收入不平等不是使人们不幸的东西，”“[财富]再分配不能带给人幸福。”[87]
美国的“99%”们对于“1%”们的类似宣教或攻击早已耳熟能详，因为一个资产阶级占据统治地位的社会，资本家们、资本家扶持的官员们、资本家经营的媒体们、资本家资助的学者们年复一年地散布、传播、宣传、灌输、贩卖的都是资产阶级的观念及其意识形态产品。《我们是99%》网索性把美国“1%”们“创世纪”的陈词滥调同“我们是99%”的自我介绍针锋相对地同时放在网站扉页：我们是“99%”，买不起房、看不起病、背负欠债比山重；买便宜货、打双份工、永远入不敷用。他们是“1%”，“他们说这是因为你懒惰。他们说这是因为你的选择太糟。他们说这是因为你被惯坏了。如果你只是更专注点、更努力点、计划更好点，你的事就好了……他们说你怪不得任何人只怪你自己。他们说这全是你的错。”[88]
为了把贫穷的原罪推给穷人自己，美国资产阶级制造和散布的社会舆论概括说来要旨是：富人勤劳因而富有，穷人懒惰因而贫穷；资本主义制度容许每个人都可以象“1%”们那样“挣得成功”；“99%”们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失败”应归咎于其自身“懒惰”、“无能”。资产阶级将个人奋斗发家致富的个人幻梦同资本主义制度容许每个人“挣得成功”的社会幻梦交互编织，描画出“美国梦”，但刻意掩盖一个简单的事实，即劳工大众劳而不富正是缘于“1%”们剥夺了“99%”们的剩余劳动价值。“1%”们否认资产阶级对劳工阶级的经济剥夺所造成的收入不平等进而财富不平等使得“1%”们暴富而导致劳工大众贫困，否认正是带给“1%”们“幸福”的资本主义制度造成和固化了“99%”们的“不幸”。他们自欺欺人，蓄意误导社会舆论，但终究承认，只有资本主义制度才能保障资本家们“挣得成功”、让资本家们幸福。完整的表述自然应该是，建立在人剥削人、资本剥削劳动基础之上的资本主义制度，圆了“1%”们的美梦，是“99%”们的噩梦。
“1%”们自我标榜其“挣来的成功”，而“99%”们则斥之为“成功的掠夺”、“强盗行径”。资产阶级对劳工阶级的经济掠夺在两个社会层面展开。首先，资本家们在生产第一线借助雇佣劳动疯狂剥夺劳工阶级的剩余劳动价值。根据美国商务部的统计数据，美国企业税后利润达到六十年来（1950-2010）最高；在刚刚过去的二十年里，企业利润翻了一倍，高管们的收入窜升了300%，而从事直接生产的工人的工资仅仅增长了4%，劳工每小时工资扣除通货膨胀五十年来没有任何增长，最低工资不增反降；工资支出在整个经济中占比降至五十年来最低，而企业利润（除去2007年美国经济崩盘前的短暂时期）在整个经济中占比升至六十年来最高。[89] 劳工阶级将蛋糕做得越来越大，但资产阶级及其政府攥着切蛋糕的那把刀，掌握着蛋糕分配权，将蛋糕几乎全部切给了自己。
据《福布斯》报道，2007年，美国社会顶端收入最高的400人平均个人收入为344,800,000美元。这400人的总收入超过了社会低端占人口总数50%的美国家庭的收入总和，也就是说，超过了一亿五千万美国人的总收入。2009年，前者的收入总和更超过了社会低端60%的美国家庭收入的总和。 [90] 专门研究收入不平等问题的纽约大学经济学教授爱德华·沃尔夫指出，企业利润和生产力已经增长，而工人们并没有受益。它正在帮助激发已经扩展到全国的占领华尔街运动，“[社会]存在很多愤怒，而且有非常充足的理由。如果全部收入所得去了顶层，那就没有什么剩下来给其余的人。”[91]
其次，资产阶级政府在二线借助税收再度剥夺劳工大众的残余收入，通过财政转移支付将之“再分配”给资本家。美国的“1%”们攫取了自1920年以来美国全部税前收入的更大份额，与此同时，美国政府却将最富的人的收入税率降至历史最低点；同时对工资收入科以高税、对资本收益科以低税，因为最富的那些人的绝大部分收入不是来自工资。[92] 美国收入最高的400人的总收入超过了社会低端一亿五千万美国人的收入总和，但2008年美国国内税务署从这些富人身上收取的收入税仅占全美收入税的1.9%。[93] 身居“1%”目前在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讲授行为经济学的前投资银行家舒恩伯格在《福布斯》发表文章《为什么我应该比拚命干活挣钱的人纳税更少？》，以自身为例，解析美国资产阶级政府借助税收劫贫济富维护资产阶级利益及现存资本主义秩序的政策与制度设计。他和妻子2010年家庭收入的实际（混合）税率是15.9%，“为什么这么低？大部分是因为我们收入的大多数来自投资——股票分红和资本利得——其最高税率为15%。如果我们通过流汗干活挣得同样数额的收入……我们将要缴纳超过总收入三分之一的联邦税，（且不说社保、医保等施加于劳动所得而不施加于资本所得的税项）……毫不奇怪，最富的1%们同其余人之间的[贫富]差距持续增大。政府正在补贴最富有的美国人，使他们更容易地保持富有而使靠工作谋生的美国民众更难加入其行列。”[94]
美国资产阶级，尤其是代表大资产阶级利益的共和党保守主义右翼，歇斯底里地反对社会主义。他们声称：社会主义养懒人，把财富从勤奋工作的“1%”们的口袋里再分配给懒惰的“99%”们。然而，美国商务部的统计数据、美国政府劫贫济富的税收政策等等，使人明白：美国的“1%”们反对“剥夺剥夺者”的社会主义再分配， 拥护剥夺“99%”们的资本主义再分配。《华盛顿邮报》的意见作家发表评论说：“当你听到再分配这个词时，这不是共和党人想要你考虑的东西。你应该把邪恶的主谋想象为布尔什维克而不是银行家们。你应该把从再分配获益的懒惰的寄生虫们想象为‘穷人’，把被抢劫的、各行业工作职位的创造者们想象为‘富人’——而不是颠倒过来。如果美国人意识到他们已经是共和党式再分配的受害者——窃自穷人给予富人，整个政治气氛也许就变了。我相信这就是为什么‘占领华尔街’抗议打动人心的一个原因。……右派坚持认为：不平等是错误的量尺；辩论收入蛋糕应该如何切分是‘阶级战’而我们该做的反倒是给予私有部门以所要的刺激把蛋糕做得更大。按照保守主义的信条，每人的一块因此就更大——哪怕某些块比其他块增长更快。”[95]
美国资产阶级自我标榜的“挣来的成功”遭到了“占领华尔街”抗议者、进步知识分子和劳工大众的鄙夷和驳斥。互联网上回荡着“99%”们的质问与挑战：“为什么是一亿五千万美国人懒惰而不是四百个美国人贪婪更容易相信？” [96] 合乎逻辑的进一步追问就是：“赚钱超过一千万美元的家庭或个人在2008年所申报的收入中只有19%来自‘工资或薪金’”，凭什么相信四百个美国人比一亿五千万美国人生产了更多的社会产品？凭什么这四百个美国人攫取了比一亿五千万美国人更多的社会财富？麦吉尔大学格若戈斯教授评论说：“诉诸‘挣来的成功’和独立企业 听起来是虚假的，众所周知，额外津贴数百万地付给失败的高管们、对冲基金经理们，而且经济恢复仅使银行获利。当主要的企业正在每月裁减数以千计的工人而高管们却在掠取数以百万计的薪水和额外津贴时，断言一个不受制约的市场是确保一个人努力工作终有回报的唯一机制显得既虚伪又绝望。”[97] 哈佛大学法学教授伊丽莎白·华伦提醒人们，从当代劳动生产的社会性角度看，没有人能单纯凭靠其本身的创始而致富。她指出：“在这个国家没有一个人靠他自己而致富。没有一个！你在那里建了一个工厂，干得好！但是，我想说清楚。你把你的货物通过公路运到市场，所有我们这些其他人出钱建了公路。你雇佣了工人，所有我们这些其他人出钱养了教育。你在你的工厂是安全的，因为所有我们这些其他人出钱养了警察和消防队。”[98] 同样道理，贝尔·盖茨们或斯狄乌·乔布斯们无法凭靠任何一个伟大的商业点子或科技创新而致富，哪怕资本家愿意投入风险资金。只要将一个初始创意付诸社会生产，依靠的就是社会劳动。只是借助资本对劳动的剥夺、对劳工阶级剩余劳动价值的剥夺，资本家们才得以聚敛财富，正象美国商务部的上述统计数据已经显示的那样。
三
资产阶级对劳工阶级剩余劳动价值的剥夺，已经受到资本主义制度的“合法”保障。但“合法”的掠夺仍然不能让“1%”们心安，因为“99%”们并不总是认同“合法”的掠夺就是“合理”，并不总是认同保障“合法”掠夺的资本主义制度就是“合理”。“1%”们需要为其“挣来的成功”披上“合法”外衣，更需要制作能让“99%”们接受的“合理”依据。他们在经济上极力剥夺“99%”们，并在意识上极力剥夺或改造“99%”们的“合理”想望，为之提供新的观念模式：富人勤劳，资本主义使勤快人致富；穷人懒惰，懒人向往社会主义，社会主义养懒人。勤劳与懒惰、富有与贫穷、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等话语，在美国资本主义社会，就这样被居于主导和统治地位的资产阶级赋予了特定的阶级内涵。林堡们、凯恩们、布鲁克斯们颠倒现实将之嵌入其观念模式，威逼利诱、软硬兼施要穷人们认可他们的观念产品。
颠倒、扭曲或重新修饰词语和概念，并非无关宏旨。词语、话语“改变”现实。美国的劳工大众将资本家们称为“吸血鬼”、“盗匪”，而小布什与奥巴马们、什弗们将资本家称之为“工作职位创造者”，正象在特色社会主义中国王石类、富士康类的资本家被称之为“民营企业家”，劳工大众的“吸血鬼”漂白成为劳工大众的“救世主”。“资本家”、“资本主义”，带有与生俱来洗刷不掉的血腥，不管在美国还是在中国的劳工阶级中间都声名狼藉。美国资产阶级懂得这个道理。美国共和党的战略家弗兰克·兰兹敦促共和党政客们避免使用那个词“资本主义”。兰兹告诫说：“我正试图清除掉那个词，而且我们正在用不是‘经济自由’就是‘自由市场’来替代它。公众……认为资本主义是不道德的。而且，如果我们被看成是‘华尔街’的辩护人，我们就遇到麻烦了。”[99] 换用中国特色的语言加以表述，就是美国资产阶级既要搞资本主义又自知资本主义不得民心，有鉴于此，美国大资产阶级的战略家兰兹为美国资本主义起了新名号，即“不是不道德的非公有制自由市场经济”。由此可见，“1%”们锻造新词、重新修饰或界定话语，常常是为了包藏祸心。“勤劳”同“懒惰”，“吸血鬼、盗匪”同“工作职位创造者”之间所指与能指截然相反的语义学歧异，就这样成为美国的“1%”们同“99%”们之间“文化战”的组成部分，成为“观念植入”与反“观念植入”的斗争、精神奴役与反精神奴役的斗争。
自然，如果听任“1%”们盘踞和垄断社会观念的制作和销售，“99%”们就永远不能摆脱精神上被输灌、被塑形、被奴役的境地。克瑞斯·海杰斯认为，美国资产阶级对劳工大众进行“观念植入”、“观念塑造”是资产阶级为劳工大众设置的“最大陷阱”。他在“占领华尔街”现场向抗议者们解说：“我们谈论美国文化。它不是美国文化。它是企业财团文化……”他告诫和呼吁抗议者们拒绝和抵制“1%”们制作的观念及其观念界定，“不要让他们[为你我]定义”，并赞扬“[‘占领华尔街’]已经唤醒了一种意识”。[100]
词语、话语、概念，并非无关宏旨。“勤劳”与“懒惰”、“吸血鬼、盗匪”与“工作职位创造者”的观念战，关涉“谁养活了谁？”的论理争拗，延伸进入“挣来的成功”或“成功的掠夺”的论理争拗，进一步延伸进入资本主义社会“逆向财富再分配”合理与否的斗争，进入“剥夺剥夺者”合理与否的斗争。美国资产阶级同劳工阶级争夺与保卫社会劳动成果的斗争，率先在社会意识形态领域打响，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就此又回到经济领域，伸延到政治领域。
四
“1%”们自我标榜的个人奋斗挣得成功是“美国梦”的核心内容，而“美国梦”则被认为是“美国民族精神”。[101] 英国《经济学家》的评论说：“美国梦是简单的：努力干，爬上去。”[102] 爬到金字塔型的社会顶端，富甲天下如盖茨，权倾天下如奥巴马，便圆了“美国梦”。盖茨们、奥巴马们被打造成“美国梦”的金牌广告，尽管资产阶级发家史上“1%”们“挣来的成功”始终映照着“99%”们被剥夺的贫困与被代表的“失败”。美国资本主义社会的现实是，2010 年驾飞机撞击美国国内税务署大楼的工薪族约瑟夫·斯塔克每周工作上百个小时、数十年的“生活就是工作”，仍然不能致富；买便宜货、打双份工的“99%”们数十年、数百年来都无法脱贫。克利夫兰联邦储备银行发表的研究结果证实，91.9%的美国人没有承受到任何遗产。[103]
同“美国梦”的忽悠及愚民教育相联系，资产阶级及其政府以“商业机密”、“个人隐私”等等借口所施行的信息封锁等愚民措施也发挥了蒙昧民智的作用。英国《卫报》报道：“当美国人被问及美国的财富是被如何分配的时候，他们，包括被调查的90%的共和党人，认为五成一最富有的人应该至多拥有40%的国民财富。事实上，最富有的一伙人拥有国民财富的85%。那些接受调查的人还认为处在社会低端的一亿两千万美国人应该拥有10%左右的国民财富，可现实是：0.3%。”[104]另据调查，二十多位经济学家甚至也作出类似错误的应答。[105] 加州大学杜姆豪夫教授认为，这种情况不难理解，因为民众甚至经济学家都很难得到有关美国国民财富分配或资产阶级财富的相关资料；经常是，许多专家学者历时经年到处搜集资料， 另一批学者专家又耗时经年去伪存真核查、分析能够到手的资料，力图追踪和把握美国社会各阶级的经济状况，设若分析面世，业已滞后。美国资本家的财富不便于曝光，正象特色社会主义中国的官员们的财产不便于公示，由“吸血”掠夺而聚敛的巨额财富造成了极大的贫富差距，易于激起民愤，瞒过“99%”们有助于“维稳”，有助于维持“美国梦”。
“努力干，爬上去”的“美国梦”证诸现实易于破碎，易于坐实其虚妄；但幻梦诉诸机会，则易于催生虚妄的期盼。资本主义社会的“99%”们99%地不能指靠“努力干，爬上去”，但“1%”们为失败者开启了更多的通向成功的“机会之门”。他们推荐了空手套白狼的金融大鳄索罗斯、巴菲特，一夜窜红的球星、影星，草鸡变凤凰的“海选”，人人都有资格进场、更能补偿千千万万芸芸众生致富想望而一朝暴发的“彩票”，声色犬马，直把整个资本主义社会的边边角角都填塞了个人成功的“机会”，尽管穷人指望以此致富“比骆驼穿过针眼还难”。资产阶级淋漓尽致地为“美国梦”开辟了梦幻机缘，引导“99%”们释放努力干却爬不上去从而备受压抑的心理能量，使“美国梦”更充盈了鸦片般陶醉致幻的社会效用。
在经济和政治结构呈金字塔型的社会，爬上去或跌下来被社会学家们称之为社会流动性，指涉个人或群体的社会地位变化。社会流动性同社会不平等和社会阶级差别密切相连。一个高度平等的社会对社会流动性的需求不大。一个高度不平等的社会、一个财富和权力被寡头或极少数人垄断的社会存在着较低的社会流动性，却存在着对社会流动的强烈需求，存在着翻身需求。2005年《纽约时报》关于收入流动性的一系列文章中的图表显示，系统追踪穷人家庭四代人的收入改善情况，在所调查的一系列发达国家中，美国倒数第二。近期完成的其他多项研究例如美国进步中心关于社会流动性的报告以及肯特、威斯康辛和塞拉库斯的研究者们2007年的合作研究得出了类似的结论。参与后一项学术研究的肯特州立大学经济学副教授凯瑟琳·威尔逊就他们的主要发现概括说：“人们喜欢认为美国是机会的土地。讽刺在于我们的国家比大多数发达国家具有更少的社会流动性和更多的不平等。”[106] 讽刺还在于，“一次接一次的民意调查，多数人驳回这种见解即成功是由超出他们控制的力量所决定的。2009年初，难于说是阳光灿烂的时期，71%的人仍然认为努力工作和个人技能是成功的主要成分。”[107]
美国社会广为人知而把著作权归于作家斯坦贝克的一段名言描述了“美国梦”的社会效果：“社会主义从未在美国扎根，因为穷人把他们自己看作不是一个受剥削的无产者而是暂时负债的百万富翁。”美国著名作家阿·辛克莱的几次竞选经历或许更能说明美国资产阶级制作的“美国梦”以及长期对社会主义的歪曲丑化怎样扭曲了劳工大众的思想观念。辛克莱说：“美国人民将接受社会主义，但不接受这个标签。我的确在‘终结加州贫穷运动’中证实了它。用社会主义党竞选人身份竞选，我获得了60,000张选票；用‘终结加州贫穷’的口号竞选，我获得879,000张选票。我想我们必须坦率地承认这个事实：我们的敌人们在散布弥天大谎上已经成功了。”[108]
“努力干，爬上去”的美国梦是“美国民族精神”，而“努力干，爬上去”的精神实质与思想根源是资产阶级个人主义、利己主义。资产阶级个人主义、利己主义思想的发展演变同资产阶级的发展演变与时俱进。当出身卑微的新生资产阶级在欧洲封建社会内部破茧而出谋生存、求发展之际，个人主义、利己主义是资产阶级反封建主义和宗教神学的思想武器。经历数百年的发展已经占据社会统治地位的现当代资产阶级转而面对它所剥夺和统治的劳工阶级争取自身权益的斗争，个人主义、利己主义又成为资产阶级对抗劳工阶级或无产阶级的思想武器，成为用来销蚀和磨灭劳工阶级的阶级意识、分化和瓦解劳工阶级队伍、消弭和扑灭阶级斗争的思想武器。这也从不同角度揭示了资产阶级，尤其是保守主义右翼，鼓吹资产阶级个人主义与利己主义，主张“贫富成败责任在个人”的思想根源及其现实政治算计。反之，“‘占领华尔街’的抗议者们则认为不平等是被历史地社会性地建构而成的，因之，目前社会状况不变，大多数的‘个人’就其人生际遇几乎没有发言权。”[109]
“努力干、爬上去”的个人主义、利己主义的社会根源在于美国存在着“1%”们剥夺“99%”们而致富的资本主义现实。“爬上去”就成为富豪权要俱乐部的新成员，成为人肉筵席的新食客。废除和消灭不平等、不合理的资本主义制度而开创的新型社会必将是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社会。同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新社会相匹配的社会意识形态只能是、也必然是劳动者相互协作的集体主义而不是 “盗匪”式或“吸血鬼”式的资产阶级个人主义、利己主义，只能是、也必然是全体劳动者共同发展、共同富裕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而不是崇尚弱肉强食任由“1%”们垄断独享的资本主义。由于“1%”们在资本主义社会垄断着财富、权力、话语和专政暴力，“99%”们只有联合起来才能形成战胜资产阶级的力量，而“无产者联合起来”只能依靠无产者阶级的集体主义而不能依靠资产阶级个人主义和利己主义。因此，“99%”们改造资本主义世界和解放自身的思想武器只能是集体主义、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它将粉碎和埋葬“努力干，爬上去”的“美国梦”，重新塑造“美国民族精神”。资产阶级即“1%”们同劳工阶级即“99%”们的 “文化战”，说到底， 是个人主义、利己主义、资本主义同集体主义、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思想搏斗。
美国工人阶级政党所召唤的“社会主义革命”对垒“努力干，爬上去”的“美国梦”，是“文化战”的关键之战，胜败取决于“99%”们是“联合起来”还是“努力干，爬上去”。由于“1%”们垄断了几乎全部的社会财富和权力，加州大学社会学教授杜姆豪夫分析说，“它意味着美国是一个权力金字塔。对80%处于社会低端——也许甚至90%——的人来说，组织起来而行使更多的权力是艰难的。”[110]“无产者联合起来”、“组织起来”，前提是无产者阶级意识的觉醒，认同自身利益同本阶级利益的一致性，自觉回归无产阶级阵营，为包括自身在内的无产阶级的利益而斗争。 “占领华尔街”的支持者说：“这个国家的劳工阶级已经被福克斯新闻和反‘社会主义’的右翼宣传机器洗脑了，但是 ‘社会主义’没有错，劳工阶级甚至不能定义‘社会主义’，他们只是被强行灌输得情绪性地反对它。我们正在抗议这个国家里的极端不平等、不劳而获的华尔街食利者以及超级富豪与政客们的钱权互济。我们需要清除人们过去几十年经历的反社会主义的思想洗脑所受的毒害，因为这正是这个国家所需要的。”[111] 这无疑是极其困难而艰巨的任务。
在美国社会居于主导和统治地位的“1%”们在意识形态领域长期加工制作、廉价倾销 “努力干，爬上去”的美国梦，广泛地程度不同地影响了美国民众的阶级意识。美国著名历史学家霍华德·津说：“在美国我们确实被教育来相信只有一个阶级。就是说，阶级冲突、阶级斗争的思想是同美国文化不相干的。我们被教育来认为我们是一个幸福大家庭的一部分。宪法绪论开头便说‘我们美国人民’，好象我们所有人在一起，所有人吗？占人口20%的那些黑奴是‘我们人民’的一部分吗？有些人是‘人民’，有些人不是‘人民’……我们确实有不同的阶级。而且人们正在更多地意识到这个。我们有非常、非常富有的人坐在顶端，他们是金融家们和实业家们——占人口的0.5%却捞了可能占人口50-60%的底层人所能挣到的钱，而作为这种经济危机的结果，这个国家其他所有的人却在遭罪。……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阶级社会。”[112]
美国社会学家斯丹利·阿若瑙维兹指出：阶级关系织入了美国人的生活，然而这样的关系却几乎不被美国历史记载，几乎从主流媒体的叙事里被抹掉了，消失在由能人治理、美德和知名人物组合的语言里。[113]
《法斯特时报》刊登的文章剖析说：“美国人被教育不去思考阶级。嵌入我们文化本体的是一种神话，即不论出身，任何人可以上升到最高层次的成功。”“虽然它是陈词滥调，这种想法在美国文化的血脉里流淌；虽然它从来不是美国经验的特别确切的表述，它还是传达了我们的民族自我认知。作为一种结果，从未分享过去三十年经济荣景的99%的美国人常常不把同伴们的利益视为自己的利益，而是把老板们的利益视为自己的利益。这表现在方方面面，从一种日益增长的对工会的不信任到沉溺于观看麦克唐纳·川普在其喜剧式商业节目中炒员工鱿鱼。”
“现在，当‘占领华尔街’进入第四周的时候，所有这些也许正在改变。曼哈顿区‘占领华尔街’日益增长的势头和已经扩展到全国的成百的同情示威表明，相当数量的人愿意认为自己属于被抛到后边的99%的美国人。始于威斯康辛的工会抗议，继之以‘占领华尔街’，越来越多的美国人正在变得轻而易举地指出早就显而易见的东西——[美国社会]有一个将财富和权力集中在极少数人手中的根深蒂固的政治金融阶级。同一个广大群体——99%相联结的‘占领华尔街’的真正语言就是，清楚地辨识并以强光照射在我们社会里如此经常被忽视的至关重要的阶级不平等。”[114]
格若戈斯教授就此撰写了长篇评论：“阶级战已经再次进入主流的国家政治学的词汇，不过这次有了奇怪的意想不到的转折。右翼政客们，如保罗·瑞恩、各种有头有脸的保守主义媒体权威以及企业资助的思想库的发言人们，将统治阶级长期以来试图在能人治理的论述和无阶级社会的神话下埋藏的东西，即阶级权力、等级制统治以及野蛮的不平等之类的难堪后果，搞得见天光了。”
他进一步阐述说：“在远离官方叙事，尤其远离这个世界的保罗·瑞恩们重新叙事的方方面面，阶级对于理解社会、政治和正义是一个强有力的范畴……以经济进步的名义凭借[少数人掠夺多数人的]阶级战而重新制造的种种不平等，必须被为了青年有一个民主在其生活中是核心的而非边缘化的未来而斗争的社会运动严肃对待。
阶级作为一个政治的范畴和模态应该同每个人都有关，因为它使经常瞒过公众视野的权力关系可见了。任何可行的政治斗争概念都需要肯定阶级政治的现实，并且以苏醒的紧迫感把它作为重建民主斗争的范畴加以运用。作为为了人类的团结、平等和自由而致力于发展更广阔的社会运动和实质性政治转变的更广泛的民主斗争的部分，这部分地意味着证明阶级政治的价值。‘占领华尔街’也许是这样一种运动的开端，未来在其中将同对正义、平等和自由的新的理解、同为真正民主的前途而战的意愿一起，变得鲜活。” [115]
“‘占领华尔街’给美国带来了阶级意识。”[116] “99%”们的劳工阶级意识的觉醒，来自美国资产阶级和美国进步社会力量的交互作用。资产阶级对劳工大众数十年的巧取豪夺，由此造成的劳工大众生存状态的持续恶化，由此造成的极度经济不平等、阶级不平等，是促使劳工阶级意识觉醒的客观社会条件；美国马列主义组织和进步知识份子群体持续展开的思想启蒙和宣传教育是劳工大众自我阶级意识觉醒的内在因素。
美国的工人阶级政党、马列主义团体、许多著名的美国学者、专家、教授、作家、记者等等，为揭露和批判美国资本主义社会现实，为传播真理，为唤醒民众，为“占领华尔街”运动的兴起和发展，为社会公众作了大量的思想启蒙和宣传教育工作。美国资产阶级及其政府一直密切追踪和监视“占领华尔街”运动，伺机出手。资产阶级反共极右翼主办的《新美国人》刊登了其资深编辑贾斯珀的调查《认识‘占领华尔街’背后的教授们》，检举揭发“占领华尔街”背后信仰马列主义虽屡遭迫害却坚持斗争的知识份子群体——曾经担任美共发言人的安杰拉·戴维斯教授、美国民主社会主义党名誉主席弗朗西丝·皮汶教授、美国民主社会主义党共同名誉主席巴巴拉·艾润瑞克、哥伦比亚大学教授托德·吉特林、伊利诺大学贝尔·埃耶斯教授、普林斯顿大学教授康奈尔·韦斯特等。贾斯珀进一步揭发说：“我们先前已经提到过，邻近祖科蒂公园的布莱希特论坛与纽约马克思主义学校为‘占领华尔街’、也为纽约的许多其它左派政治活动提供了相当多的领导[作用]。除了纽约马克思主义学校，附近由纳税人支持的公共机构里，众多的马克思似的教授们多少更为巧妙地推进[此类活动]。这些机构包括：巴德学院、纽约市立大学、纽约州立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布鲁克林学院、亨特学院、新校、佩斯大学、库珀联合学院、女王学院、巴如克学院、国王社区学院以及在曼哈顿地区学术丛林中的其它颠覆巢穴。”[117]
如果不只是紧盯着“马克思似的教授们”，如果放眼全美，贾斯珀也许会注意到令“1%”们担忧和痛恨的更大一批进步知识份子群：人类学家大卫·格拉伯、人类学家大卫·哈维、麻省理工学院乔姆斯基教授、社会学家杜姆豪夫、经济学家斯蒂格利茨、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教授杰弗瑞·萨克斯、纽约大学经济学教授卢彼尼、经济学教授迈克·哈德森、历史学家霍华德·津、记者克瑞斯·海杰斯、作家瑙米·柯伦、影视制片人迈克·莫尔等等。他们或撰写文章，或发表演说，或接受访谈，或制作影视，或为抗议者举办宣讲会，或深入抗议者中间交流对话，以各种方式直接或间接地对垒“1%”，参与“占领华尔街”。俄亥俄州奥伯林学院四位教授发起网上请愿，获得两千多名教授联署“支持‘占领华尔街’和所有地方的占领运动”。[118] 继哥伦比亚大学教授联合会之后，涵盖八个分校的加州大学教授联合会发表请愿书支持“占领华尔街”，“目的在于促进认知美国经济、政治、社会的各种不平等。”[119]
“美国经济、政治、社会的各种不平等”造成了不平等的社会阶级，造成了不平等的资本主义社会。“认知美国经济、政治、社会的各种不平等”，便是认知和区分社会阶级的存在，认知自身的社会地位和阶级归属，便是获得阶级意识。包含真理性认识的社会思想总是具有生命力的，总会传播，不管是一个多世纪以前的《资本论》还是当代“马克思似的”美国学者的论述。2011年5月，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经济学家斯蒂格利茨撰文向美国公众解说美国资本主义社会现实及其本质——《为1%们所有，为1%们所治，为1%们服务》。2011年9月，“占领华尔街”运动兴起，“99%”对垒“1%”的“阶级战”在全美蔓延开来。抗议者们在华尔街脚下开办“人民图书馆”、“人民大学”，召集“民众大会”，举办宣讲会，讲说“99%”们自己眼中的美国资本主义社会，同“1%”们争夺社会发展史的解释权：谁是“盗匪”？谁是“吸血鬼”？谁是“寄生虫”？谁养活了谁？是谁创造了人类世界？
马克思的学说、“马克思似的教授们”的学说或揭露资本主义社会现实和真相的知识，一旦从学者的书斋、从虚拟的网络社会走向现实社会、走向民众，一旦为更多的劳工大众、为“99%”们所理解、所掌握，势必转化成改造资本主义社会的物质力量。无产阶级思想、劳动人民的社会史观从“马克思似的教授们”或社会进步知识份子们中间走到“占领华尔街”的抗议者、支持者和同情者中间，是一大社会飞跃。
“‘占领华尔街’给美国带来了阶级意识。”然而，许多人看到，这仅仅是个起点。布鲁金斯学会资深研究员迪奥恩在《民族改造》上发表文章说，“占领华尔街”运动唤起社会关注经济上被抛出局的穷人，“占领我们的良知”，但支持和同情“占领华尔街”的大多数人不会来到“占领华尔街”营地，“占领华尔街”已经尽其所能，现在是时候了去“占领大多数”。[120] 洛杉矶“占领华尔街”运动的支持者说：“‘占领’是要求经济和社会正义的人民的和平运动。本质在于它深深地关切那些贫困的人。”他主张深入“99%”，以多种方式开展交流，“占领意识”。[121] 著名的马克思主义的人类学家大卫·哈维寄望：“‘占领华尔街’抗议运动必须深入到‘99%’中间去以争取成功。”[122]“占领良知”、“占领意识”、“占领大多数”，唤醒更多的民众，唤醒整个劳工阶级，将实现“马克思似的教授们”的学说和劳工阶级意识同更加广大的劳工阶级相结合，从“占领华尔街”到“占领美国”，完成第二次社会飞跃。或许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克瑞斯·海杰斯洞察到：“‘占领华尔街’是美国的希望所在”。
“要求经济和社会正义”的人民运动，是古今中外人类史上未曾完成而仍在进行的阶级斗争。1871年，法国巴黎公社起义遭到资产阶级镇压而失败了，但公社领导人欧仁·鲍狄埃在公社失败后创作的《国际歌》和巴黎公社的精神却传遍了世界：是谁创造了人类世界？是我们劳动群众。一切归劳动者所有，哪能容得寄生虫？！最可恨那些豺狼猛兽，吃尽了我们的血肉。我们要夺回劳动果实，让思想冲破牢笼……140年前，巴黎公社的无产阶级革命者已经高瞻远瞩地认识到，“剥夺剥夺者”的阶级斗争并不仅仅是经济斗争，它同时还是“观念战”、“文化战”、意识形态战——打破“1%”们囚禁“99%”们的精神牢笼，剥夺剥夺者的话语权，争得精神和思想解放。惟有如此，“99%”们才有可能将争取经济和社会正义的斗争进行到底。
然而，在美国“资本主义民主社会”条件下，美国资产阶级即“1%”们能够容许劳工大众即“99%”们展开“要求经济和社会正义的人民的和平运动”，能够容许“99%”们“占领良知”、“占领意识”、实现“一切归劳动者所有”、让“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吗？
注释：
[78] Richard (RJ) Eskow, 99 To 1: Six Pictures From The Wall Street Culture War, Huffington Post, 1 November 2011, http://www.huffingtonpost.com/rj-eskow/99-to-1-five-pictures-fro_b_1068817.html
[79] Andrew Hartman, Occupy Wall Street: a New Culture War? 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 November 12, 2011, http://chronicle.com/article/Occupy-Wall-Street-A-New/129695/.
[80] Andrew Hartman, Occupy Wall Street: The Culture Wars of the “New Class”? U.S. Intellectual History, 18 October 2011,
http://us-intellectual-history.blogspot.ca/2011/10/occupy-wall-street-culture-wars-of-new.html.
[81] Julia A. Seymour, Networks Won't Admit Occupiers Want 'Socialist' Revolution, Media Research Center, 20 October 2011, http://www.mrc.org/node/27494
[82] Rush Limbaugh, Limbaugh Derides Occupy Wall Street Protesters As "Pure, Genuine Parasites," Says Many Are "Bored Trust Fund Kids", Media Matters, 7 October 2011, http://mediamatters.org/mmtv/201110070024, from the October 10 edition of Premiere Radio Networks' The Rush Limbaugh Show.
[83] Lucy Madison, Cain: Wall St. protesters playing victim card, CBS News, 9 October 2011, http://www.cbsnews.com/stories/2011/10/09/ftn/main20117819.shtm.
[84] Peter Schiff, Peter Schiff Speaks for 1 Percent at Occupy Wall Street, Reason TV, 27 October 2011, http://www.youtube.com/watch?v=UGL-Ex1CD1c.
[85]Amy Bingham, Herman Cain Tells Occupy Wall Street Protesters to 'Blame Yourself', ABC News, 5 October 2011, http://abcnews.go.com/Politics/cain-tells-occupy-wall-street-protesters-blame/story?id=14674829#.T2_Gx2Gm-So.
[86] Lucy Madison, Cain: Wall St. protesters playing victim card, CBS News, 9 October 2011, http://www.cbsnews.com/stories/2011/10/09/ftn/main20117819.shtm.
[87]Arthur C. Brooks, America's New Culture War: Free Enterprise vs. Government Control, Washington Post, 23 May 2011,
http://www.washingtonpost.com/wp-dyn/content/article/2010/05/21/AR2010052101854_pf.html.
[88] Allow us to introduce ourselves, We are 99%, http://wearethe99percent.tumblr.com/Introduction, last accessed 18/03/12
[89]Henry Blodget, CHARTS: Here's What The Wall Street Protesters Are So Angry About..., Business Insider, 11 October 2011, http://www.businessinsider.com/what-wall-street-protesters-are-so-angry-about-2011-10?op=1
[90] Michael Moore, The Forbes 400 vs. Everybody Else, Michael Moore, 7 March 2011,
http://www.michaelmoore.com/words/must-read/forbes-400-vs-everybody-else.
[91]Tami Luhby, Who are the 1 percent? CNNMoney, 29 October 2011,
http://money.cnn.com/2011/10/20/news/economy/occupy_wall_street_income/index.htm.
[92] Henry Blodget CHARTS: Here's What The Wall Street Protesters Are So Angry About..., Business Insider, 11 October 2011,
http://www.businessinsider.com/what-wall-street-protesters-are-so-angry-about-2011-10?op=1.
[93]Simon Rogers, Occupy protestors say it is 99% v 1%. Are they right? Guardian, 16 November 2011, http://www.guardian.co.uk/news/datablog/2011/nov/16/occupy-protests-data-video
[94] Eric J. Schoenberg, Why Should I Pay Less Taxes Than Someone Who Earns It All by Hard Work? Forbes, 11 November 2011, http://www.forbes.com/sites/forbesleadershipforum/2011/11/11/why-should-i-pay-less-taxes-than-someone-who-earns-it-all-by-hard-work/.
[95]Eugene Robinson, The study that shows why Occupy Wall struck a nerve, Washington Post, 27 October 2011, http://www.washingtonpost.com/opinions/the-study-that-shows-why-occupy-wall-street-struck-a-nerve/2011/10/27/gIQA3bsMNM_story.html.
[96] Why is it easier to believe that 150,000,000 Americans are being lazy rather than 400 Americans are being greedy? Digg, 9 November 2011, http://digg.com/news/business/why_is_it_easier_to_believe_that_150_000_000_americans_are_being_lazy.
[97] Henry A. Giroux, Got Class Warfare? Occupy Wall Street Now! Truthout, 6 October 2011,
http://www.truth-out.org/got-class-warfare-occupy-wall-street-now/1317760461.
[98] Ibid.
[99]Peter Marcuse, Occupy’s 1% and its Wall Street, Peter Marcuse's Blog, 25 January 2012
http://pmarcuse.wordpress.com/2012/01/25/occupys-1-and-its-wall-street/.
[100] Chris Hedges, Occupy Wall Street: Chris Hedges Interview transcript, Mikaloneil.com/blog, 28 September 2011, http://mikaloneil.com/blog/seen-on-the-web/occupy-wall-st-chris-hedges-interview/.
[101] Wikipedia, s. v. “American Dream”, http://en.wikipedia.org/wiki/American_Dream
[102]Social mobility and inequality upper bound, Economist, 15 April 2010, http://www.economist.com/node/15908469
[103] G. William Domhoff, Wealth, Income, and Power, Who roles America? First posted September 2005; most recently updated November 2011, http://www2.ucsc.edu/whorulesamerica/power/wealth.html.
[104]Simon Rogers, Occupy protestors say it is 99% v 1%. Are they right? Guardian, 16 November 2011,
http://www.guardian.co.uk/news/datablog/2011/nov/16/occupy-protests-data-video.
[105] G. William Domhoff, Wealth, Income, and Power, Who roles America? First posted September 2005; most recently updated November 2011, http://www2.ucsc.edu/whorulesamerica/power/wealth.html.
[106]Daniel Little, Social mobility? Understanding Society, 19 August 2009, http://understandingsociety.blogspot.ca/2009/08/social-mobility.html
[107] Social mobility and inequality upper bound, Economist, 15 April 2010, http://www.economist.com/node/15908469
[108] Wikipedia, s. v. “Upton Sinclair”, http://en.wikipedia.org/wiki/Upton_Sinclair
[109] Andrew Hartman, Occupy Wall Street: a New Culture War? 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 12 November 2011, http://chronicle.com/article/Occupy-Wall-Street-A-New/129695/.
[110] G. William Domhoff, Wealth, Income, and Power, Who roles America? First posted September 2005; most recently updated November 2011, http://www2.ucsc.edu/whorulesamerica/power/wealth.html.
[111] Bill Harrison, Comment on Why is there is little or no mainstream media coverage of the 'Occupy Wall Street' protests? Ted, 30 September 2011, http://www.ted.com/conversations/5900/why_is_there_is_little_or_no_m.html.
[112]Howard Zinn, Zinn on class in America, Real News, 7 April 2009, http://therealnews.com/t2/index.php?option=com_content&task=view&id=767&Itemid=74&jumival=3534.
[113] Henry A. Giroux, Got Class Warfare? Occupy Wall Street Now! Truthout, 6 October 2011,
http://www.truth-out.org/got-class-warfare-occupy-wall-street-now/1317760461.
[114] John Knefel, Occupy Wall Street Brings Class Consciousness to America, Faster Times, 10 October 2011, http://www.thefastertimes.com/politicalmedia/2011/10/10/occupy-wall-street-brings-class-consciousness-to-america/.
[115] Henry A. Giroux, Got Class Warfare? Occupy Wall Street Now! Truthout, 6 October 2011,
http://www.truth-out.org/got-class-warfare-occupy-wall-street-now/1317760461.
[116] John Knefel, Occupy Wall Street Brings Class Consciousness to America, Faster Times, 10 October 2011, http://www.thefastertimes.com/politicalmedia/2011/10/10/occupy-wall-street-brings-class-consciousness-to-america/.
[117] William F. Jasper, Occupy Wall Street — Meet the Professors Behind It, New American, 30 November 2011, http://www.thenewamerican.com/usnews/politics/9999-occupy-wall-street-meet-the-professors-behind-it.
[118] Alex Howard, Professors Form Petition to Support the Occupy Movement, Oberlin Review, 3 November 2011, http://oberlinreview.org/section/news/ and http://www.thepetitionsite.com/1/Professors-supporting-Occupy/.
[119] Annie Sciacca, UC faculty council endorses Occupy Wall Street, Daily California, 10 October 2011,
http://www.dailycal.org/2011/10/16/uc-faculty-council-endorses-occupy-wall-street/.
[120] E.J. Dionne Jr., Occupy our conscience, Nation of Change, 22 November 2011, http://www.nationofchange.org/occupy-our-consciences-1321978134.
[121]Nowman, Occupy Consciousness: is 2012 the Start of New Era? Occupy Los Angeles, December 31, 2012, http://occupylosangeles.org/?q=node/3489.
[122] David Harvey, David Harvey on Occupy Wall Street, Socialist Worker, 29 October 2011,
http://socialistworker.org/blog/critical-reading/2011/10/29/david-harvey-occupy-wall-stre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