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些字到你眼前的时候,占领者也许从地球表面的风景线消失了?哎,那些庞克打扮的家伙,在离华尔街就两条街的祖科堤公园搭帐篷聚集到一起。这副动静一开始被美国媒体和国会政客看做是街头童话剧。构思来自加拿大一份反消费主义杂志。嘿,前边有开罗广场之春,咱们玩个华尔街之秋?小编们用推特和社交网传播,约定的日子是同年2011年9月17日。想不到这一天居然两千人在华尔街现身,多数二十岁上下,少数是被血液里的运动细胞召唤的民权、妇女解放、反战的老运动员,还有远道来的失业家庭和流浪汉。接着,如你所知,占领运动蔓延到美国许多大城市,在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蔓延到全球九百五十一个城市。
占领者的武器是标语。写在纸板上,染在头带上,涂在身体上。个人诉求不同:贫富悬殊,失业,沉重学贷,金权勾结,阿富汗撤军,华盛顿政改。世界各地的诉求带着紧迫的地方色彩:德国反对救希腊,法国反欧元,伦敦反移民,意大利反失业,日本反核能源……
此一刻,你读到这篇文章时,不同诉求的世界各地占领者因为缺乏凝聚念头散伙了?被警察催泪弹驱散?被公园主人请走?或者因为严寒换个暖和地方在继续露营?
是过去完成时?还是进行时?无论如何,它仍在发酵,在扩大,映照地球村面临的共同危机。
我够格举个人文字标语吗?
我有什么资格谈华尔街?谈经济?我,写字兼导演,最早接触中文网建设而且这么多年各种媒体全都干过,有股票有房,律师丈夫斯蒂夫属于小雇主,做破产、犯罪、保险、合同。我举抗议牌子,因为感受着美国中产阶级到贫困线以下的占领者声称属于百分之九十九的美国日子,对了,我还有属于百分之一的超富家人。
有房,长期持股票,是美国中产阶级的生存表现,是财富稳步增长的无需自己习题验证的公认定理。而我们全体失算。股票市场十年没有升值,只给人胆战心惊的大起大伏恐吓。美国房价十年平均下跌百分之十。惨的地方比如加州和佛罗里达,下跌幅度百分之二十到三十,更惨的地方比如拉斯维加斯赌城,房价跌到贷款以下,比如房贷三十万而房价跌到十五万。好些房子门前竖着被银行赎回的牌子,由于房主无力按期支付借贷,房子被银行收回,已经付的本金和付的利息全打水漂了。美国眼下五分之一分期付款房子被银行赎回。这个数字让我们惊心。
斯蒂夫爸爸那代美国梦不是这样啊。他是私人开业医生,一个移民后代两手空空,供四个孩子大学毕业并买房,从波士顿郊外小区房到波士顿城里公寓,然后在海边和城里同时买房买公寓,每次都是做分期付款,一个付清了,价值二百万,另一个接近付清,价值三百万。用这个例子我想说,斯蒂夫爸爸那一代,辛勤工作,靠房产升值和有眼光的买卖,个人财产持续地积累并增值。不过,这是斯蒂夫爸爸那一代的故事,是二战的一代。二战胜利的兴奋荷尔蒙,催生出“婴儿潮”斯蒂夫这一代,他们继承房子是保险升值品的概念。
周末的时候,男人在门前绿地推除草机,女人修剪自家玫瑰花枝。在好莱坞电影里充斥着这种美国中产阶级风俗画。可是,经我这些年在近处观察,这种甜蜜的田园结构潜伏大危机。在前联邦储备长格林斯潘积极鼓励下,越来越多不具偿还资格的人买房,还买几套,贷款套贷款,收房租还贷款,自住房重新借贷拿回本金狂消费,在房贷危机爆发之前的最后几年,看起来全美房价普遍迅速升值,但是无存款的美国人失业时候怎么办?如何按期偿还贷款?保障房屋借贷的抵押机构不会出问题吗?二十年前我买房时候杞人忧天地问斯蒂夫,他用经济学常识回答我的愚问,“不会出问题,两大房贷公司是被联邦政府保险的。”然而,你我都知道,美国两大房贷公司差点就破产了!
房主破产时,警察上门,限时走人。这些落魄者只能抬着电视抱着狗,提一口袋衣服,有人干脆弃房逃走了。新闻里荒草疯长的死寂小区,触目惊心。
再说股票。股票也是美国中产阶级信奉的宗教。在股票信仰里基本信条包括,不要短期眼界,不要随便抛,把钱放在共同基金里长期看升值,大公司包括政府机构都把员工一小部分收入放进退休基金401K,可以免税。据说,股票增长度是每年百分之五到十,那是神话!二十年我体会下来,股票的投资曲线根本没有上升。现在大家全都套着,眼看着欧洲飘摇。所有纸面富翁全体变成瘦子。
一个华尔街人的肖像
斯蒂夫的弟弟皮特,曾是高盛的高管,当美国中产阶级百分之九十九缩水,属于百分之一的皮特大发。他值得用写实手法描绘一下。
我家这位皮特六岁就会推销,推销的第一件产品是电话,第一个推销对象是自己爸爸。皮特得到包括西点军校在内的奖学金,但是他非念哈佛不可,靠爸爸供着,还得靠自己打橄榄球。在哈佛商务管理毕业后进了高盛。这就是我们的皮特,老早瞄准自己的理想:进华尔街。他做垃圾债券,好听说法是“高风险债券”,就是把那些有毒债券打包卖。有天哥俩儿在纽约散步,皮特跟斯蒂夫说:“缺钱时只管开口。”皮特不爱吹牛,跟爸爸都没这么许愿,一定是曼哈顿轻风吹起的一阵成功感让他走嘴。
眼看着,不过十年光景,住小公寓的皮特有了长岛房,还不只一套,曼哈顿公寓、加拿大湖边庄园和温哥华豪区房。我们去那里看望他们,他和合伙人的私人飞机从华尔街下班直飞加拿大湖边,比我们从温哥华开车过去还早到。一起上百慕大度假,过街时候我拉着皮特儿子查理的手,八岁儿子四下看街,扭头对皮特说,“爸,咱们把这座岛买了吧!”握着那只柔软的小手我扑哧乐出声了。
精确地说,皮特属于富有的百分之一(税前年收入三百五十万美金以上)里的十分之一(千万以上收入)。
2008年金融风暴有一天,斯蒂夫回来灰着脸说,皮特被解雇了。哎呀,我想,他那豪华口味的妻子,他那想买岛屿的儿子,一家子可怎么办呢?“要不搬来跟我们同住?”我建议。这很现实,看看电视里华尔街大裁员时抱着纸盒子走人的倒霉蛋吧:电脑资料立刻被封,邮件马上冻结,公家手机即刻停用,被保安押解着抱着纸盒子走出华尔街帝国大厦,孤零零走在街头。皮特接近五十岁,这岁数的高管,资历越高越难找活儿,看CNN报道,一位被裁上年纪高管,搬把椅子坐在高速公路边,衣冠楚楚,身边硬纸板写着:“请雇我!”西装笔挺的华尔街人在纽约白领市场从大清早就排队,从街上排到楼梯,从楼梯排入大厅。这幅电视画面比上世纪三十年代美国大萧条时的历史照片更壮观,更悲惨,因为贴近我们的日子。
不过,斯蒂夫说,皮特有的是现金,就在2008年秋季全天下动荡的前夕,皮特把全部股票都抛了。皮特是有超验感的。在世人皆知的“雷曼兄弟”倒台之前他在华尔街里跳,从高盛跳到巴克莱,就是这家英国最大银行想买“雷曼兄弟”来着。那时雷曼还没有倒台迹象,但是跳过去的皮特私下跟斯蒂夫说,他将被解雇。巴克莱还算不错,先告诉他了,说皮特领导的部门要不存在了。在整个市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皮特成功地卖掉长岛豪宅和曼哈顿公寓。
失业皮特缩在加拿大豪宅,陪伴那边的漫长冬天,褥子底下塞满现金。皮特抛的及时,钱够花到下下辈子,那失业就当退休。斯蒂夫深知皮特打心眼儿里爱橄榄球,劝他索性改教橄榄球,干自己最喜欢的事儿。谁知,六个月之后,皮特又被雇了,前华尔街资历让他成为加国最大银行高管。我们能看懂的行情是,全世界金融业远比所有实业回复运转快得多!现在皮特天下到处飞。
这两天皮特打电话过来聊天,问你们那边美国华尔街怎么样啊。斯蒂夫开玩笑说,正要追究你前老板们的刑事犯罪吧。皮特顿时转了舌头,改问我有什么好看的新电影。
专家都干吗去了?!
2008年金融风暴那一天,我在国际旅行中,在美国飞中国的登机门口排着队,读着《纽约时报》头版故事,说两星期前周末时候,救还是不救垂危的“雷曼兄弟”,买主是巴克莱银行,双方高管和律师都睡办公室沙发,西装邋遢,吃垃圾食品。吃不好睡不成的包括皮特的前高盛CEO此时财政部长鲍尔森。双方都求周末有结果,生怕早于美国开门的东方股市崩盘,引出全球多米诺骨牌,美国股市跟着大跌。但是英国巴克莱银行购买外国银行需要政府批准,然而英国政府也在过周末!而美国财政部长鲍尔森决定美国政府不救雷曼,媒体引用匿名内部人士说法,前高盛鲍尔森乐见对手雷曼垮掉。我读着华尔街三国演义,随着登机队伍往前挪步,猛然听到前面的女人对手机说“抛!全抛!”那天美国股票掉出历史最高纪录777点。我在东西之间见证历史。
接下来两个月我在上海和北京干活儿,帮我做清洁的有两位小时工阿姨,上海的阿姨是安徽女人,北京的是一位山东女人,两位初中文化程度的勤奋中年妇女都把全部积蓄投入股市,都跟我叨唠股市,口中不断冒出雷曼、高盛、次贷、金融衍生品……俩女人都在抱怨,不知股市曙光何在。
我们怨谁呢?在连续大跌之前天下一片叫好声。前联邦储备长格林斯潘一直在鼓劲,2006年被布什恳请上任的财长鲍尔森睁眼瞎说经济形势很好,评级机构都给大公司AAA。媒体全是现炒现卖,一直大报利好消息,突然间哇哇叫,坏了,坏了。
我的工作包括影视制作,于是注意美国影片如何涉及。2008年金融风暴一起,《华氏911》导演迈克尔•摩尔马上做出一部纪录片,《资本主义,一个简单的爱情故事》,摩尔企图讲述纳税人的钱如何流入非银行的金融机构,说要揭示金融风暴的根源并揭露“美国历史上最大盗窃案”。看了片子,我同意《好莱坞报道》的看法,虽说摩尔是位勇士,敢讲别人不敢说的话,不过更像一介莽夫,次贷危机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资本主义”恐怕不是一个简单的爱情故事?
最近新片《利益召唤》(Margin Call)更加深入地表现华尔街。故事说一家大投行低层雇员发现资不抵债,面临破产,最高头儿的直升机夜晚降落办公大厦顶,连夜决定全抛毒股,坑骗谁算谁!这是一部华尔街惊怵片。看这部电影让我最感叹的是观众。想不到这么多观众,大都是老人,黑暗中可见银幕下无数丝丝白发。美国老年人生活来源和华尔街紧密相关,美国法律规定过七十岁半年之后股票开始上税,退休老人减持股票增加生活进项,当股票价跌,老人进项减少,生活艰难。最近美国贫困线以下的人数大增,其中退休老人跌到贫困线以下的幅度十分突出,我能够感觉到老年观众看片时的微妙感叹。
最深刻的片子,我觉得是纪录片《监守自盗》。这是第一部调查并分析这场世界规模金融危机的前因后果的片子,可说是一篇视角宏大的经济学论文。片子用冰岛破产做引子,五分钟里展示高福利小冰岛金融管制解禁,2009年整个国家并全体人民走向破产,美好的日子停摆。接着,片子简介美国金融业八十年来的巨大变迁,从自掏腰包借贷给顾客的本分银行业变成世界最大企业,拿别人钱玩天下。
片子里的前财政部长鲍尔森的表现让人印象深刻。这位皮特的前老板,高盛前CEO,高盛在金融危难前大卖有毒资产获大利他有份,而他2006年被布什提名上任,成了拯救天下的大英雄,按照法律要求,当财政部长必须卖掉他所持的高盛股,不过法律也让他不用交个人所得税,全部收入进了腰包,而那时股票在高端。眼看着雷曼倒下了,眼看着也要玩完的高盛摇身一变成了国有银行,国会两党扯皮政府该不该救市,但见鲍尔森给国会女议长单膝下跪:“不救天下皆塌!”国会全体被忽悠了,政府下手了,变成国有银行的高盛得到被救资金!
这部题材严肃的纪录片只在美国少数影院上映,但是观众汹涌,观众都是中年以上、秃顶的、白发的、全体失算者。《监守自盗》视野宏大,全方位,并且嗅觉敏锐,把金融危机和政治经济犯罪联系在一起,获得这年奥斯卡最佳纪录长片。
导演福格森在采访中一针见血地说:“很多对金融危机的探讨都缺少了一点,就是没有把经济事件、政治行为和犯罪联系在一起。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债券问题开始,到亚洲金融危机、到互联网经济泡沫,每一次重大金融事件之后都有人进监狱,有人在犯罪。这次世界金融危机也不例外,危机的产生是一部分人犯罪的结果,只不过很多人现在没有意识到,在拍电影的过程中我越来越坚信这一点,我发现几乎所有高层人士或多或少都触犯了法律。”
没有比片名更直白的了:监守自盗。而所有在《监守自盗》里出现的高官和专家全体稳在,他们或是装哑巴,或是恬不知耻地出版回忆录。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高盛前高管因为内部交易罪上法庭。作为观众的我看来,这正是华尔街占领者的一大针对:抗议政体与金融权利深度结合!
美国梦往哪走?
这次占领华尔街并非新招,之前有“茶党”占领。那些用袋泡茶自表的蓝领,低收入、教育程度不算高的中年人,是共和党的草根民众,在小镇市政厅辩论时候跟民主党议员“动粗”,最凶猛的拎起衣领子。在美国,拎衣领子,警察可用“人身侵犯”让你蹲几天监狱。而茶党居然拎领子了,说明群众实在火大。茶党当时闹的超有动静,然后消停了,看着占领华尔街者的小孩儿和老嬉皮,政治经济分析家都念叨起茶党了,大爷大妈们哪儿去了?
他们会回来的。美国大选临近,无论是左翼是右翼,是底层是上层,无论个人有何种诉求,都提出美国面临前途危机:美国是不是在完蛋?美国还能头号多久?对比直接参数就是中国。中国的GDP,中国政府项目投资额,中国人的奢侈品消费力,中国房市会不会泡沫崩,中国要是崩天下经济全低迷……当美国公司评级下调时奥巴马立刻发话说,管你怎么评,美国依然独一无二的强大,但是最近描述美国他用上“松软”(soft),媒体和右翼立刻敏感跳起来了,《纽约时报》分析家甚至说了,得,认了,2025年中国超过美国成为第一生产大国,美国第二了,第二就第二吧……
我看着美国很危机!美国的民主政体和现有结构能不能继续有效地应付自身危机?能不能从内部转变被动?所有总统竞选家都用生存危机忽悠民众,但是一上台就玩不动了?老百姓挨冻闹占领究竟能不能打动华盛顿职业政治家们?
顺便说,前华尔街皮特刚来看过我,他飞来我住的城市是为商务,跟什么人见面。我仍然很关心皮特,最关心他活得是不是快乐,以我的感觉,一礼拜两天满世界飞,虽然有车等着,有商务舱坐着,但是早起晚归,不能跟孩子老婆一起安恬地吃晚餐,那是多大的损失!一同坐在酒吧里,我默默地瞧他,能够感觉他的疲倦,他的不安,华尔街的沙场经历是伤害皮特的,他更加谨慎,也更加紧张,酒喝得更多了。加拿大金融管制严格,全国只有四家银行,那样的金融结构没有把加拿大弄得像美国这么糟,但是皮特离开华尔街球场的拼搏前沿,他也许感觉到被流放的孤独。
“你注意到了吗?”他自问自答,“那里的房子都没有前廊,加拿大人不像我们美国人,我们坐在自家房子前面跟街上人打招呼,他们都缩在后院里。”皮特想念老家波士顿,想念美国橄榄球,想念老友。我默默地听着。酒吧灯光幽秘,皮特透过酒杯,专注地看我,两个异乡人互相凝望,突然,皮特开口,问我对中国投资的看法。他的神情变得高度职业化。
我趁机给资本主义皮特恶补一下概念,说中国政府2008年金融危机时对基本建设的投资额度,说银行,也说网管,说中国是何种定义的国家体制以及我对各类投资的看法,比如生化,比如新能源,凡是国家投入的大项目都有国家在背后顶着,这是美国自由经济竞争无法比的……
“怎么看中国温州小老板跑路呢?”皮特沉静地问。
显然,皮特读了《纽约时报》头版的温州故事,报道描述工厂主命令工人都去玩,不去玩的解雇,工人全体上巴士,玩回来一看,工厂搬空了,老板破产逃跑了。皮特这家伙不是好糊弄的,他注意到中国的高利贷,地下钱庄,社会集资和国家银行贷款的错综现象,那我就得跟他一点点地分析。手握酒杯,目光闪烁,我俩活像是琢磨赛场的打球伙伴。
“给一句话,”告别时候皮特追问,“中国股你是看好还是看衰?”好似华尔街收市时敲定。
仿佛得对天下股市负责似的,我咬文嚼字地回答,“中国股非一句话能够概括。就比如温州老板吧,可能并没有破产,而是拿着钱移民海外买房,正住在你的加拿大。”
破天荒地,皮特用文学腔幽幽反问,“那不是也很悲伤?”
无论如何,我觉得前瞻欧洲变数的皮特还是保守了,他告诉我挺住,但是眼下美国股市每天剧烈起伏都跟欧洲直接挂钩,欧洲大浪直冲大洋这边。世界远不是从前世纪那样分割的了。占领华尔街行动一出现,国际经济观察家便指出,中东各国游行和占领华尔街行动有着更大的同样内涵,这就是,天下经济活动都在网络信息时代,前所未有地一起加速并在越发急剧地转移中。
我举的占领标语也许别致,还有谁这么写呢,我的标语上举着“?”——问号,最大的问号对我自己,我在什么角度看天下?活自己?躲在还没沉入水下但是放弃了增值梦想的一片屋顶下,一处法定私产地皮上,钻进幻想的角落,在纸面自甘寂寞地做着和所有利益集团都不沾只为修炼今生个人性情的每一日文字冒险?
遥远地写着,猜想着,你读着我,生发着很多不同看法?
(选编自《收获》2012年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