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轮由高利贷引发的温州老板“逃亡潮”,在温州地方政府的种种维稳举措之下,持续恶化的趋势得到扭转。
医治高利贷创伤的最好良药,无疑是放松信贷规模控制。尽管此前传闻的600亿元应急贷款,遭到温州银监局的否认。但是,针对温州的银行票贷比标准的放宽,却变相为温州增加了1000亿元的信贷规模。此外,针对温州中小企业的贷款利率和贷款结构,当地商业银行亦在大力调整。
由地方政府出面,通过不同形式,力压银行放松信贷控制,已成为当下普遍的做法。据第一财经此前报道,作为同处经济发达地区的苏南,由市长出面逼地方商业银行放贷,已司空见惯。
这显然与上月底央行在2011年第三季度例会上,对“稳定物价仍为当前宏观调控首要任务”的表态相违背——从紧的货币政策,是稳定物价的基本条件。而对信贷规模的控制,则是从紧货币政策的关健要义。
那么,对于身处融资困境的部分中小企业,银行是救还是不救?是迁就地方政府还是服从既定货币政策?已成为当下摆在银行面前的艰难选择。虽然理论上,可以通过盘活金融存量资产,解决中小企业的融资困境。但盘活金融存量资产,显然难以一朝一夕完成,对于当下“等米下锅”的部分中小企业而言,直接或间接放贷似乎已成为唯一可行的办法。
放松信贷规模控制,当然可以赢取更多的掌声:通过银行系统给中小企业输血,既可暂缓中小企业倒闭潮的出现,减轻地方政府长期财政收入骤减的忧虑,更可避免因实体经济受挫而引发的大规模失业。
但是,这与当前“稳定物价”作为首要任务的货币政策,显然是一个巨大的冲突。之于通胀持续高企的我国经济而言,CPI已连续四个月高企6%以上,2011年全年CPI高出年初计划1.5个百分点已成定局。而我国今年既定的从紧货币政策,不仅是为了抑制物价上涨,更为了收缩过去两年粗放式的投资惯性,从而避免我国经济可能出现的系统危机。
很显然,与信贷控制所可能导致的部分中小企业倒闭相比,放松流动性对我国整体经济的冲击,所造成的系统风险要严重得多。更何况,当下部分中小企业的倒闭,银行信贷收缩仅是表层因素,除了欧美债务危机导致的全球外需大幅减少外,相当部分原因却源自其内在——金融投机过多、产业升级过慢、非关联扩张过快、企业治理过乱等等。
相对放宽对部分中小企业倒闭的容忍度,并非意味着银行可以置身事外,而是必须要认清当前宏观调控的主次矛盾。此外,银行在坚持从紧货币政策的同时,应尽快降低我国银行金融业的准入门槛,给予民间金融相对合法的地位。
而如果我们不对中小企业倒闭的原因进行深入分析,不对“高利贷”等形式的民间金融进行合理疏导,而仅是应急式地大开信贷闸门,其结果虽可解中小企业的一时之需,但难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极可能导致部分中小企业的信贷依赖,从而延缓其转型升级的步伐,并会给我国银行业形成巨大的坏帐隐患。
这并非没有可能,回顾我国银行业改革的历史,因给实体经济救急或过于迁就地方政府,大开信贷闸门曾形成多次风险。如1992—1999年为配合地方政府大上项目,我国银行业在这个阶段形成的坏帐曾高达4万亿元,工农中建交五大行的财务严重资不抵债,最终由中央政府通过财政发债、外储注入、财务重组等手段予以买单。而在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全面爆发后,我国为避免实体经济遭受打击,除中央政府4万亿元的直接投资外,更是鼓励各大银行放松信贷控制,支持地方政府加大投资规模,其结果即是今天不良贷款率高达10%左右的逾10万亿元地方债务,以及持续高企的通货膨胀。
面对部分中小企业的倒闭,以及实体经济的增长减缓,我们应系统分析、综合权衡,从源头上解决其融资困境,而不能急切放松信贷控制,将部分企业倒闭的风险转嫁给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