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曾说：“摧毁这个世界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是我们的任务：一、如果它是邪恶的，也就是说是为我们所厌恶的；二、如果我们有能力摧毁它。第一种情况在我们看来已经具备，第二点我们没有能力。我们摧毁不了这个世界，因为我们不是把它作为某种独立的东西建造起来，而是我们误入其中，说得更明确些，这世界是我们的迷误。”
卡夫卡是1918年写下这段话的。当时的世界在他眼里讨厌得很，邪恶得很。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战争是荒谬的，结果是惨烈的。
今天，2009年的中国，虽然也很讨厌，但是讨厌的程度不如他那时候那么高；虽然也很邪恶，但是邪恶的程度不如他那时候那么严重。我们至少吃饱穿暖了。我们的孩子也没有在荒谬的战争中荒谬地死去。中国现在的情况还不错，国力上升了，一部分人有钱了，比起四十年代（战乱）、五十年代（贫穷）、六十年代（饿死人）、七十年代（打死人）、八十年代（还都比较穷）、九十年代（稍好，还是穷）情况好多了。主要是，国家走上了正确的道路，不用像我们年轻的时候，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心目中最大的焦虑不是恋爱，而是“中国向何处去”（同龄人杨小凯著名大字报的标题，为此，他坐了牢）。虽然步履蹒跚，磕磕绊绊，有时候还会“进一步、退两步”，但是毕竟找对路子了，方向正确了。相信假以时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越来越好的。
我们也没有能力摧毁这个世界，因为每个人都很渺小，没有力量。更重要的原因是（像卡夫卡所说的那样）世界不是独立于我们的一个什么东西，而是我们误入其中的一个东西。它的一切、它的现状都是成千上万的人的合力造成的，是我们每个人几十年的生命、我们的祖先几千年的生命造成的。我们不可能摧毁这个世界，它只能由我们所有人每天在做的事情、每天在走的方向（你向东，他向西）的合力（也许是向南）而一点点改变。我愿意相信，这个世界（至少是中国）正在向着不那么邪恶、不那么讨厌的方向改变，我不希望激烈的改变，因为那不一定是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