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学术研究有自己的规律。它不能像搞政治那样，在美国是盯选举，在中国是盯权力，学术人需要有自己的独立思维，而不能像政客那样向选民献媚，也不能像官僚那样向上级低头。做学术也不能像搞企业那样，一切以市场为导向，市场火什么就生产什么、卖什么。现在也有不少学问人写市场需要的书，但这只是畅销书，往往跟真正的学术不沾边。做学术也不能像搞社会关系，讲究八方活络、如鱼得水，四处都有人捧场；学术讲究的是“十年磨一剑”，要肯坐冷板凳，才能练就真功夫。
既然做学术研究有自己的规律，它就需要自己的生存空间，不能时时与政治、商业与社会时髦混在一起。而要实现自己的生存空间，就要建立一个真正的、独立的学术共同体。众所周知，这样的学术共同体在目前中国是不存在的。首先，学术界的生存采取的是政治原则，没有权力的首肯，学者就不可能成立自己的学会；违反了核心的意识形态，作品就很难有发表的空间。其次，学术界的发展很大程度上受了市场原则的影响，政府要求什么，社会需要什么，很多学者就研究什么，强调研究的社会意义，却少有顾及研究的学术意义。最后，学术界内部关系处理流行社会关系原则，许多人总喜欢为与自己关系好、观点一致的人捧场，对无背景者、异见者则以冷脸待之，甚至欲“除”（封杀）之而后快。要建立真正的学术共同体，就必须摒弃这些非学术原则，采取真正适应学术发展规律的理念、原则与做法。个人以为，这样的理念、原则与做法至少应该包括：
1．建立真正属于学者自己的学术组织即学会，确实具有学术功底的官方人员可以个人身份加入学会，但不能凭借政治权力获取学术权力。另外，学会应该成为真正的学术交流组织，学术会议应该成为真正的学术交流渠道，而非只是“联谊会”、“旅游会”。
2．学者拥有真正的研究自由，各方机构不能通过聘用、课题、经费等渠道左右学者研究。
3．建立学术界自己的评价体系。目前学术界也有自己的评价体系，不过只体现在学者自己的心目中，如要知道这套体系真正内涵，去看看学者们的阅读书目就知道了。但这套体系目前只是“潜规则”，公开的、主导的规则仍是日复一日制造学术垃圾和政治装饰品的官方评价体系。
4．学术界内部关系应该平等化、民主化。学会组织与领导机构应该实现真正的民主选举。如果对外批评中国没有真正的选举，对内在学术共同体内也不搞真正的选举，那就是莫大的讽刺。此外，知识分子，特别是所谓权威学者应该杜绝学霸、学阀气息，多一些兼容并包的谦谦君子之风。还要把学术批评与个人意气区分开来，对文不对人。
当然，我们也深知，在中国当前环境下，要实现以上目标是困难的，因为学术共同体这个小环境离不开中国社会这个大环境。但至少我们可以从个人做起，如果每一个知识分子能够努力排除困难，真正坚持自己的独立研究，少制造无意义的学术垃圾；能够坚持自己心中学术评价体系并力所能及地向别人推介；能够推己及人，在自己所知的学术圈子中建立一种平等、民主的关系；诸此等等。我想，未来情况至少会比现在要好些，我们才有理由对中国的未来不悲观。
2007-08-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