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与智能社会的到来,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为突出的特征,数字技术的聚集增长和广泛渗透将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全方位的影响和改变。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数字观”逐渐成为当代青年价值观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青年数字观建设既是对当下的回应,也是对未来的布局,具有重大的历史和现实意义。
何谓数字观
数字观是指人对数字技术及其发展进程和社会后果所形成的情感取向、评判标准、价值选择,即关于数字化意义与价值的观念体系。青年一代的数字观集中体现了他们在数字化诸问题上的价值取向,是他们理解和应对数字化发展的观念坐标和行动指南。数字观的含义有两层。第一层是对数字技术本身的认识,既包括对数字化及相关各领域的内涵、外延、构成要素、发展历程等的了解,也包括在此基础上对数字技术未来走势的判断,以及对数字技术发展所形成的社会文化影响的反思。第二层是对数字技术与人的关系的认识,包括如何认识人在数字技术发展过程中的角色与作用、如何界定人与数字技术的互动、人对数字化的后果采取何种态度以及不同态度之下形成的价值选择。
青年数字观建设的目标,是让青年一代对数字化、智能化及其发展趋势形成有效的认识和独立判断的能力,并培养数字素养和数字能力,在未来参与社会实践时能够坚持正确导向,发挥积极且恰当的作用。
青年数字观的现状与问题
习近平总书记谈及网信事业发展时指出,“让人民群众在信息化发展中有更多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这为青年数字观建设指明了方向。目前,青年一代的数字观在积极健康的总体趋势之上,不断展现出新风貌。
更立体的空间提升了青年的数字感知力。数字技术所带来的空间的拓展,不只在于打破时空限制,它是活动场域、交往半径、互动手段的全方位更新。作为“数字原住民”,当代青年对数字技术的发展有着内在的敏感性,他们能够敏锐把握虚拟与现实的交融对空间的重新构造,以及其所带来的合作形式的创新和良性互动的发展。在理解数字技术如何超越传统界限的问题上,他们不再停留于即时、便捷等表面现象,而是逐渐意识到空间结构的整体性改变。
更广阔的资源强化了青年的数字参与感。数字技术尤其是社交媒体的迅速发展促进了全球信息和资源的传播与交流,资源共享的深度和广度都在快速扩张。近年来,世界各国都在有序推进固定资源的数字化处理,保护与发展并举的策略为广大人民群众了解和接触“养在深闺人未识”的人类历史文化遗产开拓出一条全新道路。青年一代见证了这个过程,也使他们认识到数字技术带动的资源链接不仅存在于横向的文明维度,而且存在于纵向的历史维度,从而对数字化的影响力形成了最直观的感受。
更多元的流动渠道激发了青年的发展效能感。向数字社会转型,是一个动态的、整体性、革命性的过程,其不断除旧布新,催生出新的增长点。生命历程与时代特征的交汇,将青年推到了参与发展的最前沿。他们可以随着数字技术向高处去,突破技术进步的重大难关;也可以向深处去,以数字化为抓手推动原有职业技能的提升;还可以向边际去,尝试数字环境下出现的新职业、新业态。多元路径让青年认识到,数字社会蕴含多种可能。
同时,在积极向上的总体趋势下,还有一些需要引起充分重视的方面。
一是工具化理解,认为技术只是改进生活的工具,技术发展的目标仅仅在于为人提供便捷服务、减少麻烦。例如,有人将数字化发展的方向理解为高效满足人的需求,即通过大数据和信息匹配技术,无论多么小众的需求都能够找到精准对接;有人将数字化的推进理解为虚拟服务的升级,让人们在虚拟服务中的感受越来越饱满,同时对现实中可能出现的矛盾冲突避免得更加彻底。秉持此种观念的青年,对数字化的基本知识相对缺乏,仅从直观且有限的实际生活经验出发进行理解和判断。这可能会妨碍其对技术发展方向、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等问题形成深入思考,也有可能在判断发展前景时出现偏差。
二是技术性焦虑,认为技术的发展未必受人的控制,也并不与人的需求直接挂钩,还可能带来非预期的后果。随着数字技术的纵深发展,时空压缩和时间加速使人们需要不断调动自己的身心跟上社会的总体节奏。同时,海量信息、碎片化传播、算法影响等,使青年人自主收集和分析信息的能力受到干扰。尤其是一旦形成信息茧房和回音室效应,数字化程度越高,反而有可能变得越为局限和狭隘。此外,人群间数字化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会形塑数字化时代的中心与边陲,再与区域、城乡等发展不平衡形成叠加效应,致使部分青年处于边缘位置。这些处境会使部分青年产生怀疑:人能否在技术发展进程中掌握主动权、居于主动地位。
三是主体性担忧,认为数字技术的发展会形成对人的控制,甚至是与人争夺权力的局面。有青年对生物识别技术的应用提出疑问,也有青年担心,在数字技术推进过程中,人的各项特征变成了可量化的数据,“人”成了各种指标加权平均后的一个指数,情绪、感情、个性等作为人的独特价值被无视。还有青年担忧,在数字劳动的时代,劳动过程中那些无法被数字技术优化的环节,或无法纳入数字化管理的部分,从业者或许将会长期处于被剥夺的状态,成为数字化的“技术的末梢”。持有此类观念的群体对于数字化及其影响有着较为深入的理解,但他们还没有激发起足够的主动性来克服和解决这些问题。
青年数字观建设的基本点
知识结构和主体性是青年数字观建设的两个基本点。其中,知识结构是基础,主体性的培育是根本。有意识、有步骤地学习基本知识、完善知识结构,才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片面理解和浅层接纳;充分认识人的主体性,强化主体意识,才能有效定位人与技术的关系,在技术面前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
一方面,数字技术的发展及数字化进程所形成的知识具有系统性特点,蕴含着特定的内容和结构。其中包含了三个层面:第一个层面是“是什么”,即学习数字技术、人工智能、云计算、物联网、区块链等的概念,较为准确地了解这些概念的内涵和外延。第二个层面是“干什么”,即学习以数字技术为基础延伸出的各种新生事物,都以怎样的路径介入生产生活,承担了哪些功能,在多大范围内发挥作用。第三个层面是对数字化的发展趋势形成认识,例如,如何推进数字经济,数字化在新质生产力中的角色和作用等。
另一方面,价值观建设中主体性意识的培养尤其关键,其中最深层的含义是,在数字技术面前人如何认识自己。通过数字观建设,青年一代需要充分认识到,未来在数字技术推动下人与技术的关系可能形成的局面。主体意识的培养,一是形成对数字化发展的批判性思维,提升理解和运用数字技术的能力水平;二是树立责任感和目标感,培养把握技术发展可能形成的风险、挑战与危害的意识,同时认识到人的局限性,逐渐具备前瞻性研判能力。
实现上述目标,需要采取学校教育和公共教育相结合的方式。其一,推进保障式的学校教育,向学生教授数字化、人工智能等问题的基本知识、基本框架。目标是解决知识性问题,为青年赋权,使其对数字化的认识不再流于表面。其二,推进全景式的公共教育,尽可能创造让年轻人多接触、便于学习和理解数字化的现实场景,提升覆盖面,使青年一代在具象化、可触可感的情境中以更加平和的心态和开阔的视野理解数字化、人工智能等问题,主动增强自身的数字体验感,获得在数字化和智能化时代自我完善、自我矫正的能力。这两种教育方式相辅相成,才有可能使青年人在数字时代拥有更强的主体意识和更多的主动权。
(作者:邢婷婷,系上海财经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