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6日,由中国人民大学主办的“新质生产力与数字经济发展对话”在河北雄安新区举行。会上,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高培勇发表题为《发展新质生产力语境下的数字经济》的演讲。
数字经济对于在座的各位来说,并非新命题。发展数字经济的意义,我们已经讲了很多年。不过,站在今天这样一个新的历史起点上讨论数字经济,对照以往我们讨论数字经济,还是有很多不同之处。其中最大的不同,在于语境发生了变化。语境变了,讨论的意义显然不同于以往,也非同于一般。
语境变化之一,就是今天我们对话的主题——“新质生产力”。也就是说,我们今天是在发展新质生产力的语境下讨论数字经济。
以往讨论数字经济,一般是在发展新技术、新业态的语境条件下展开的。今天我们讨论数字经济,离不开发展新质生产力,是在发展新质生产力的语境下来展开的。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在讲新质生产力体现了数字经济时代的新要求,也赋予了数字经济以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新内涵。所以,以新质生产力引领数字经济的发展,是我们感受到的一个非常突出的语境变化。
立足发展新质生产力来讨论数字经济的发展,聚焦点应当放在新型生产关系的重构上,要重构适应于数字经济为代表的新质生产力发展新要求的新型生产关系。如果说数字经济本身的发展,作为一种新技术、新业态的发展,主要是在座企业界、自然科学界的事情,那么,建构与新质生产力相适应的新型生产关系这一方面的谋划,则是我们哲学社会科学界应首先担当起的责任。
语境变化之二,经济恢复。
关于我们当前面临的经济形势,总书记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有一个非常明确的论断,“当前,我国经济恢复仍处在关键阶段”。以往我们讨论数字经济,或者是在疫情发生之前,或者是在疫情防控之中。也就是说,讨论是在不包含经济恢复因素的语境条件下展开的。而今天在经济恢复的关键阶段讨论数字经济,经济恢复是一个躲不开、绕不过的因素。我们面临的首要任务是巩固和增强经济回升向好态势,推动经济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
说到这里,我想说,经过这一年多来波浪式发展、曲折式前进的经济恢复进程,从研究角度来讲,从大家的亲身体验来说,两个方面的事实我们是看得比较清楚的:
其一,这轮经济恢复不同于以往我们所经历的任何一次经济恢复,比如说2008—2010年国际金融危机之后的经济恢复、1998—1999年东南亚金融危机之后的经济恢复,因而不可简单地搬用以往应对经济恢复的老的思路、老的套路、老的做法来应对当下的经济恢复。换言之,单凭宏观政策配置决然不行。在推动经济恢复进程中,宏观经济政策既有有效性,也有有限性。我们必须依靠改革和政策双引擎加以推动,特别是要依托进一步深化改革来推动经济恢复,这是一个基本事实。我想,在这方面,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共识点会越来越多。
其二,这一轮经济恢复的目标定位,绝不能简单地定位于回到疫情之前,或回到2019年,从各方面经济指标看,什么时候回到了2019年,这一轮经济恢复就完成了,决然不是这样。显然,经济恢复进程要同发展新质生产力结合起来,以发展新质生产力为经济恢复和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构建新竞争力和持续持久动力。
两个方面的语境变化,一方面是着眼于改革、立足于改革,另一方面是要立足于发展新质生产力。这就意味着,我们在今天讨论数字经济的问题,必须立足于发展新质生产力引领数字经济的发展,必须立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为推动数字经济的发展持续注入强大动力。进一步讲,无论是以发展新质生产力引领数字经济的发展,还是以进一步深化改革为推动数字经济发展持续注入强大动力,其靶向所指,均在于构建与新质生产力相适应的生产关系。
所以,我以为,至少在今天的会议上,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主题是如何构建与新质生产力、与数字经济发展相适应的新型生产关系,这是一个聚焦点。在这样的一个过程当中,两个方面问题的处理是当务之急,也是关键所在。
其一,准确地理解和把握新质生产力。
刚才有些嘉宾和领导已经说到过这个问题,新质生产力不是一个“筐”,不能什么东西都往里装。它是有严格的内涵和外延的,在理解上、在把握上不能出偏差。以往我们吃过这方面的亏。
怎样才能准确地理解和把握新质生产力?我是教书匠,我想向大家推荐一个目前看来还算是行之有效的办法,那就是作比较分析。将新质生产力与它所对应的概念——传统生产力——联系起来,在比较分析当中划清两者之间的界限,在比较分析当中明确两者之间存在的系统性差异。在此基础上,提炼概括新质生产力的核心要义。只有这样,才可能将发展新质生产力落到实处。
目前看来,至少五个方面的比较可能是必要的:
1.有别于传统生产力,新质生产力的起点在于“新”,关键在于“质”,落脚于“生产力”。新质生产力是对传统生产方式的颠覆性变革,代表着未来生产力的发展方向,意味着生产力水平的跃升,是全新质态的生产力。所以,只有充分考虑我国发展面临的新的历史特点,突出一个“新”字,着力于提升新的思路、新的战略、新的举措,才能以创新发展为引领,从根本上解决发展的动力问题。
2.有别于传统生产力,新质生产力的“新”源自科技创新。不仅涉及领域新,而且科技含量高,体现了数字经济时代的新要求。所以,只有通过整合科技创新资源,引领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加快形成科技创新起主导作用、数字经济时代更具融合性、且更体现新内涵的新质生产力,才能为中国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构建新竞争力和持久动力。
3.有别于传统生产力,新质生产力以绿色为其深层底色,其质优在很大程度上就体现在绿色发展上。只有以发展方式的创新推进全面的绿色转型,凡事必问环境气候成本,凡事必做环境气候成本效益分析,不能只论证某个项目可以取得的收益,不论证这个项目可能带来的环境气候的损失,坚决遏制高耗能、高排放、低水平项目盲目发展,才能真正解决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问题,实现经济社会发展和生态环境保护协同共进。
4.有别于传统生产力,新质生产力是契合新发展理念要求,以创新驱动高质量发展的标识性概念,反映了我国经济由量的积累转向质的突破的新时代生产力现状。只有将发展新质生产力同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联系起来,以发展新质生产力作为推动高质量发展的战略引擎,才能切实巩固和增强经济回升向好的态势,持续推动经济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
5.有别于传统生产力所对应的传统生产关系,新质生产力所对应的是新型生产关系。新质生产力的发展离不开与之相适应的新型生产关系的建构。必须明确,以数字经济为代表的新质生产力,不可能在原有体制机制条件下获得正常发展。必须以建构新型的新型生产关系为前提和基础。只有以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为契机,着力破解妨碍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各种体制机制障碍,才能推动生产关系和生产力、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国家治理和社会发展更好相适应,为数字经济发展和中国式现代化提供强大动力和制度保障。
这是第一个当务之急。
第二个当务之急,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要以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为动力和源泉。前几天,总书记在主持召开企业和专家座谈会上就明确指出,改革是发展的动力。
当下我们面临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突出问题是:在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这样一个专业词汇当中,最重要的关键词是“进一步”,必须要说明这个“进一步”是在什么基础上的进一步?就数字经济发展而言,我们讨论问题的逻辑起点在什么地方?
无论是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谋划,还是包括数字经济在内的各个领域改革方案的谋划,显然都要以明确它的逻辑起点为前提。现在看来,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关于全面深化改革的战略部署是我们的基础,是我们的逻辑起点,只有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前行、继续奋斗,才成其为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也就是说,这既是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以来全面深化改革的实践续篇,也是新征程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时代新篇。
在这样一个厘清逻辑起点的过程当中,两个方面的工作亟待我们去做:
一方面,结合“十四五”规划的实施状况评估,系统总结好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以来在数字经济领域取得的一系列改革进展和成果,来划清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和此前全面深化改革之间的分界线,确保围绕发展数字经济落地落实的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名副其实。这一点,至少是在座各位当下必须做的,而不能不加区分地把所有东西都装入到围绕数字经济发展而进行的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当中。有很多事情是我们已经做了的,有很多事情是我们做得非常好的,那么,需要先打扫一下战场,在打扫战场的基础上,谋划围绕数字经济发展所需要的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方案。这是一个方面。
另一方面,要站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这样一个新的更高历史起点上,深入学习贯彻总书记关于数字经济发展的一系列新的思想、新的观点、新的论断,紧紧围绕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而谋划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方案,确保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贯彻于数字经济发展的全过程和各领域。
来源:新经济学家智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