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万伟 译)
早上好!
谢谢您,汉尼森校长:
非常荣幸地被邀请来到母校发表毕业典礼演说。虽然我在斯坦福拿到两个学位,但是我在这个异常优美的校园中仍然感到像闯入者。一个人从来不能真正摆脱他的出身背景。
从本质上说,我还是来自洛杉矶或者更确切说来自霍桑(Hawthorne)的工人阶级的子弟,一半是意大利血统,一半是墨西哥血统。在座的听众可能只是从导演昆汀·塔伦蒂诺(Quentin Tarantino)的两部电影《低俗小说》(Pulp Fiction)和《危险关系》(Jackie Brown)的背景中抓住这个城市,我的家乡难以形容的魅力。
今天是父亲节,所以我希望你们迁就我刚开始谈谈个人的背景。我是我们家第一考上大学的人。我的教育归功于父亲,是他牺牲了几乎所有的东西让四个孩子尽可能接受最好的教育。
我父亲生活很艰辛,直到上学时才会说英语,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差点死于空难。他工作努力,但是除了家庭外没有取得什么成功。
我12岁那年,父亲对我说他希望我能上斯坦福大学,一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在他看来,斯坦福代表着他错过的,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得到的每个成功。他今天肯定会为我感到自豪的,不管我的演讲多么乏味。
另一方面,我或许感到幸运,因为我母亲不在这里。今天不是母亲节,所以我可以讲实话。我非常爱她,但是她可能是个挑战。比如,当她听说我被提名成为美国国家艺术基金会主席时,她打电话说“不要以为我会兴奋得不得了。”
我知道当我被宣布作为毕业典礼演讲者时可能存在一些争议。可能有些学生特别担心我不是大明星。我好像不够有名气,这实在太对了。就像我常常给妻子和孩子说的“我的确名气不大。”
在更笼统的少个人色彩的意义上,这个问题正是我今天要谈到的问题。即我们生活在很少承认和赞美艺术和艺术家的文化中这个事实。
我想做一个实验。我想进行一个典型调查,问问美国人他们能叫上来多少NBA运动员,美国职业棒球联盟运动员和《美国偶像》(American Idol)决赛者的名字。
然后我问他们能够说上来多少活着的美国诗人,剧作家,画家,雕塑家,建筑家,古典音乐家,作曲家,指挥家的名字。
我甚至想问他们能说上来多少活着的美国科学家和社会思想家的名字。
50年前,我相信连同棒球明星米基·曼托(Mickey Mantle),威利·梅斯(Willie Mays),桑迪·考费克斯(Sandy Koufax),多数美国人都能至少叫出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Robert Frost),历史学家卡尔·桑德堡(Carl Sandburg),戏剧家亚瑟·米勒(Arthur Miller),作家桑顿·威尔德(Thornton Wilder),画家乔治亚·奥吉弗(Georgia O'Keeffe)音乐家雷纳德·伯恩斯坦(Leonard Bernstein),黑人女高音歌唱家普莱斯(Leontyne Price), 建筑大师弗兰克·劳埃德·赖特(Frank Lloyd Wright)这些名字。更不要说科学家和思想家比如化学家鲍林(Linus Pauling), 脊髓灰质炎疫苗发明者乔纳斯·萨尔克(Jonas Salk),科学家雷切尔·卡逊(Rachel Carson),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Margaret Mead),尤其是性学家金赛博士(Dr. Alfred Kinsey)。
我并不认为那时的美国人更聪明些,但是那时的文化确实如此。即使大众媒体也特别强调展现范围宽广的人类成就。
我是在移民中间长大,许多人根本就不会说英语。但是在晚上看多种多样的电视节目比如萨利文娱乐节目(Ed Sullivan Show)或者佩里·科莫音乐节目(Perry Como Music Hall)我除了看喜剧明星,流行歌曲,电影明星外,还看古典音乐家比如小提琴家海菲兹(Jascha Heifetz)和钢琴家鲁宾斯坦(Arthur Rubinstein),歌剧歌唱家罗伯特·梅利尔(Robert Merrill)和安娜·莫弗(Anna Moffo),爵士乐手杜克·艾林顿(Duke Ellington)和路易斯·阿姆斯特朗(Louis Armstrong)用他们的艺术迷惑千百万的观众。
关于文学更是如此。我首先在大众电视节目中接触到罗伯特·弗罗斯特,约翰·斯坦贝克(John Steinbeck),丽琳·海尔曼(Lillian Hellman),詹姆斯·鲍德温(James Baldwin)。所有这些人对普通美国人来说都是著名的,因为文化认为他们很重要。
今天没有工人阶级的或者移民的孩子能够在大众文化中看到这些艺术和思想内容了。在我们的文化中,几乎任何东西甚至包括新闻都被简化成为娱乐,或者完全取消了。
失去对艺术家,思想家和科学家的承认在很多方面让我们的文化更加贫乏。不过让我提出一个。当文化中几乎所有的明星都是体育和娱乐界的人时,我们能给年轻人多少效仿的榜样呢?
有太多别的方式同样可以导致成功和有意义的生活,它们并不是由金钱或者名气来主导的。成年人的生活开始于儿童时期的想象力,而我们已经放弃了想象力,来拥抱市场。
当然,我没有忘记政治家也能成名,但是有趣的是政治过程越来越像娱乐圈了。当一个成功的客人出现在电视脱口秀科尔伯特报告(the Colbert Report)就会比通过一个法案更重要,民主变得伤痕累累。难怪好莱坞认为政治是“丑陋人的表演”。
现在什么东西都成了娱乐。这种无所不在的商业娱乐的目的就是要卖给我们一些东西。美国文化已经变成巨大的商业广告片。
我有一个萦绕在心头的噩梦。我在罗马参观西斯廷教堂(the Sistine Chapel)。抬头看见米开朗基罗(Michelangelo)难以比拟的壁画人的诞生。我看到上帝伸出胳膊要摸亚当的手指。这时我注意到亚当的右手里拿着一瓶百事可乐。
你上次观看大卫·莱特曼(David Letterman)主持的节目中的嘉宾或者不准备向你卖东西的杰恩·勒诺(Jay Leno)在什么时候?新电影?新电视节目?新书?新选举?
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喜欢娱乐,我喜欢自由市场。我有斯坦福大学的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在食品行业工作了15年。我喜欢大屏幕彩电,自由市场的生产力和效率是无可争议的,它创造了空前繁荣的社会。
但是我们必须记住市场只做一件事情:那就是给任何东西都标上价格。
但是,文化的角色必须超越经济学范畴。它不是在物品的价格上,而在其价值上。而且,首先文化应该告诉我们价格之外是什么,包括不属于市场的东西。文化应该提供除了财富积累之外的好生活的切中要害的观点。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的文化是不合格的。
在美国只有一种社会力量,其潜力足够强大来抗衡以追求利润为目的的文化价值的商业化趋势,那就是教育体制,尤其是公共教育。从传统上说,教育有一件事是我们国家同意不能完全交给市场的,而是应该义务性的,自由对每个人开放。
在56岁的年纪,我年龄足够大,能记住我们国家的公立中学有合唱团和乐队的音乐课,通常是爵士乐队,有时候是交响乐团。每个中学都有歌剧科目,有时候有舞蹈教学节目。有机会给学校报纸或者文学刊物写文章,还有艺术培训工作室。
我很遗憾地说这些项目对新一代的美国人来说很多都没有了。这个曾经远见卓识,民主思想的体制彻底被好心的但是目光短浅的学校当局,教育局官员,州政府官员拆除了,联邦政府基本上对这些问题冷漠不管。艺术成为可牺牲的奢侈品。五千万学生为此付出代价。今天的孩子接受艺术教育的程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父母的收入情况。
在社会进步和经济繁荣的时代,我们为什么经历文化和政治的巨大下降和衰落呢?这里有几个原因。但是我必须冒着得罪朋友和同事的风险说艺术家和知识分子要承担部分责任。美国许多艺术家,知识分子,大学教授已经失去了和社会大众交流的能力。我们变得非常擅长和自己人沟通交流,但是我们几乎成为大众文化看不见,听不见的人物了。
这种相互的陌生感具有巨大的文化,社会,和政治后果。美国需要艺术家和知识分子,他们需要重新建立在大众文化中的正确位置。如果我们能重新开启我们最好的思想家和大众的对话,结果不仅改变社会,还能改变艺术和思想生活。
开始这个友好关系的重建没有比艺术教育更好的地方了。我们怎么向更广大的社会解释公民投资的利益呢,当他们相信艺术教育的目的就是培养艺术家,这个说法不仅对于普通纳税人而且对于陷入经济困境的学校当局来说都没有多大的说服力。
我们需要创造一个新的全民共识。艺术教育的目的不是培养更多的艺术家,虽然那可能是副产品。艺术教育的真正目的是培养全面发展的人,能够在自由社会过成功和创造性生活的人。
这在美国学校里面没有发生。即使你忘记更大的灾难,只有70%的美国孩子高中毕业,我们让公立教育制度培养什么样的人才呢?当它们的最高目标似乎就是生产最低程度的入门水平的工人?
这个情形是文化和教育灾难,同时也产生巨大的,让人担忧的经济上的后果。如果美国要在新全球市场上和世界其他地方有效地竞争,它是不能通过廉价劳动力或者廉价原材料取得成功的,也不可能通过资本的自由流动,或者一条龙的工业基础来实现。要成功竞争,美国需要持续不断的创造性,心灵手巧和不断革新。
很难想象这些品质能够在教育体制在发达国家排名最后,课程中几乎完全消灭艺术教育内容的国家繁荣壮大。
我亲身经历了艺术的巨大转变力量,改变个人,团体和甚至整个社会的生活。
罗马皇帝马克·奥勒留(Marcus Aurelius)相信智慧的过程包括学会用更复杂和挑战性的快乐替换轻易得到的快乐。我担心这样的文化,它一点一点用轻松的娱乐享受来代替艺术的挑战细腻感的快乐。这正是美国文化发生的现象,不仅在媒体,而且在我们的学校和公民生活中。
娱乐给我们承诺预料之中的快乐,幽默,兴奋,感情上的激动,或者甚至被通过他人经验间接获得的恐惧感受的奇怪快乐。它探索和操纵的是我们的本能,而不是挑战我们可能潜在的未来力量。一个花费一个月时间掌握Halo或者NBA游戏Xbox并没有像花费同样的时间表演剧本或者学习绘画那样的方式得到惊醒或者改变。
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你可以读读有关美国公民参与程度的统计调查结果。我们国家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两个行为群体。一群人花费大部分的业余时间坐在家里充当电子娱乐产品的消极消费者。即使家庭交流也减少了因为成员间单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各人盯着个人的屏幕。
另外一群人也使用和享受新技术,但是他们用更广泛的其他活动来平衡。他们出去锻炼,参加体育活动,志愿者活动,比第一群人从事三倍多的慈善活动。但是从任何一条标准来衡量,他们都比第一群人更积极,社会参与度更高。
消极和积极市民的最大区别是什么呢?奇怪的是,不是收入、地域、甚至不是教育。它依赖于他们是否为了快乐而读书,为了快乐而参与艺术活动。这些文化活动似乎激发和提高了个人的自我意识和社会责任感。
为什么这些东西对你重要呢?这是你即将进入的文化。在过去的几年中,你已经有幸在世界上最好的大学之一求学,不仅是学习,而且成为严肃对待艺术和思想的群体中的一员。即使你花费大部分的业余时间看《实习医生格雷》(Grey's Anatomy)玩《吉他英雄》(Guitar Hero)或者网上了解(Facebooking)你的朋友,这些重要的活动被课程和对文学,政治,技术,和思想的交流而平衡。
亲爱的毕业生,你的支持体系即将结束。你现在面临选择,是成为消极的消费者,还是积极的公民。你想观看屏幕上的世界,还是生活在能够做出有意义的改变的现实世界呢?
那不是简单的任务,所以别忘了艺术能够提供的东西。
艺术是无法替代的理解和表达世界的方法,和科学或者概念方法平等,但不一样。艺术用我们存在的完整性---同时谈论我们的思想,感情,本能,想象,记忆,和感官提高我们的认识。生活中的有些真理只能通过故事,歌曲或者形象来表现。
艺术给人启迪,给人快乐,给人安慰。它陶冶我们的感情,加深我们的记忆。正如罗伯特弗罗斯特曾经说到诗歌时说的“它是记忆本来有可能让我们忘记的东西的方式。”艺术惊醒,扩大,精细,恢复我们的人性。你从来不会长大了不再需要艺术了。人生短暂,但艺术常在。同样的作品在人生的不同阶段可能意味着不同的东西。一本好书随着你的改变而改变。
我自己的艺术是诗歌,虽然我现在的日常生活有时候让我忘掉诗歌。所以让我用适合今天这个场合的一首小诗结束我的演讲吧:
赞美庆贺改变的仪式
赞美庆贺改变的仪式
穿上老式的袍子为了新的开始
庄严的礼仪上
被古老的经验包围的易变的灵魂
穿着想象中的白衣服变得年轻
因为它不是我们尊敬的仪式
但是我们的信任在它们所代表的东西上,
这些赞美我们的仪式是见证---不管是观看
冷漠世界中的相爱者的海誓山盟
还是用水和油为新生儿洗礼
所以赞美天真---不管是天性的还是常青的
让老人受到年轻人学习新事物的易变的惊愕的触动
未来的梦想这么合适、公正
以至于我们渴望促其实现
祝贺2007级的全体同学!
译自:“Trade easy pleasures for more complex and challenging ones” by Dana Gioia
http://news-service.stanford.edu/news/2007/june20/gradtrans-06200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