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万伟 译）

卡莱尔（Carlyle）抱怨经济学的名言是“让人忧心的科学”。除了个别例外如亚当·斯密（Adam Smith）和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外，经济学家很少是名人，而且常常被人家嘲笑。谁能忘记林登·约翰逊（Lyndon Johnson）曾经对约翰·肯尼思·加尔布雷思（John Kenneth Galbraith）说过的话呢?“肯，你是否想过做经济学报告就像尿裤子，你自己觉得热乎乎的，别人根本无所谓。”

所以现在从阅读50多年前去世的经济学家的生活中获得轻松和快乐决不是简单的事情。托马斯·麦克劳（Thomas K. McCraw）恰巧写了约瑟夫·熊彼特（Joseph Schumpeter）的新传记。这个给人印象深刻的结果部分来自于麦克劳流畅的文笔和讲故事的技巧。文字像流水般流淌，读者能迅速浏览一章又一章，每章的长度很少超过20页。而且，麦克劳对内容非常熟悉，他曾经出版过十卷本的经济和资本主义史的著作。

当然，麦克劳得到了传主的帮助，这个火焰般灿烂和复杂的人物一生传奇，有惊人的成功，也有悲惨的痛苦。约瑟夫·熊彼特（Joseph Alois Schumpeter）1883年出生于奥匈帝国摩拉维亚省(Moravian)特里希镇（Triesch）。他的家庭属于上层中产阶级，生活稳定。熊彼特家族已经生活在这里400年，一直经营家族纺织品生意。

但是可以预料的生活不是为约希(Jozsi)准备的（他父母这样叫他）。4岁的时候，他父亲因为打猎时发生意外去世。他的母亲把悲剧变成了机会，带领儿子往南走了300英里来到有15万人口的城市格拉茨。几年后嫁给了比她大33岁的贵族，然后把家搬到了更大的城市维也纳，这里成了约希的起点和跳板。

现在作为贵族子弟，熊彼特可以进入相当于格罗顿（Groton）的名牌学校（Theresianum）读书，在这里他学习数学，科学，文学，历史，古典文学，是优秀学生。到毕业的时候已经掌握了六门语言。1901年他进入维也纳大学，他刻苦读书，与上层社会人物交往甚密，同时认真学习法律，历史和经济学。

尽管努力表现出旧世界贵族的形象，年轻的熊彼特也是个不屈不挠的奋斗者。他不仅是花花公子而且是埋头苦学的人，他不仅穿着无可挑剔，和无数的女人上床，是个乐此不疲的交际能手，而且努力学习要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经济学家。1905年维也纳大学毕业后，熊彼特开始活动了。他先到欧洲结识著名的经济学家，娶了英国国教官员的女儿格莱迪斯·西威尔（Gladys Seaver）。在开罗开办律师事务所，并写了一本626页的书，题目是《理论经济学的本质和内容》（The Nature and Content of Theoretical Economics）。所有这些都在三年内完成。

然后他返回现在属于乌克兰的库切诺维奇大学（University of Czernowitz）大学任教。在此写了另外一本书《经济发展理论》（The Theory of Economic Development）以此获得格拉茨大学的教授，在17所美国大学演讲，出版了另外一本著作《经济理论和方法：历史札记》(Economic Doctrine and Method: An Historical Sketch)到32岁的时候，他已经出版了比许多教授一辈子的书还要多：3本书，20篇论文和60多篇书评。

在他的一生中，熊彼特反对教授卷入公共政策。但是在1918年奥匈帝国崩溃后，他自己也忍不住卷进来了。他的文章“税收国家的危机”为新的奥地利国家提供了经济复苏的处方。从前国家控制的经济应该被竞争的企业经济来替代。他写到通货膨胀应该保持在低水平。税收应该确定在既能得到足够收入支付债务，但是又不太高吓跑外国生产企业。关键是必须通过鼓励外国资本和信贷流入形成企业竞争的动力学。

几个月后，多亏了他的关系网，熊彼特成为奥地利第一任财政部长。他担任部长不足一年，1919年10月离开。他的拯救奥地利经济的计划一开始就失败了，既是国内政治的牺牲品，也是获胜的协约国渴望惩罚中央权力的结果。熊彼特在政治上的洗礼也开始了人生的巨大灾难时期。不是返回格拉茨大学，熊彼特进入银行界。最开始他做得很好，但是到了1924年，奥地利的股票市场崩溃，熊彼特破产了。与此同时，他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在40岁初期，曾经的天才青年一下子沦落到靠演讲和写文章还债的地步。

但是，第二年情况好转，他再次结婚，找到意中人安妮·莱辛格（Annie Reisinger），获得波恩大学终身教授岗位。但是幸福很短暂，第二年他的母亲去世，两个月后，安妮在生孩子时也去世，新生儿四个月后夭折。他在日记中写到“所有的光亮都从生活中消失了。”

但是熊彼特明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道理。在给朋友的信中，他写到“现在一切都依赖于我工作的能力。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发动机会继续运转，即使我的个人生活已经死去了。”在后来的23年中熊彼特重建了他的生活。在1932年他移居美国担任哈佛大学终身教授。那里他遇见了第三任妻子经济学家伊利莎白·布迪（Elizabeth Boody），赚了足够的钱还清所有的债务，再次开始撰写大量文章，评论，专著包括《经济周期论》、《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和民主》和大部头著作《经济分析史》。

虽然不再是穿着马裤戴着头盔出现在教授会上迟到的花花公子，熊彼特仍然是个引人注目的角色。学生和同事都对他每堂课都重新备课，活泼有趣的讲课的习惯印象深刻。在这段时间，正如麦克劳指出的，熊彼特拓宽和加深了对资本主义本质及其工作原理的已经让人惊叹的认识。他提出大问题，提供大假设，像用大铁锤一样砸碎经济学家和公众的许多误解和假设。

至少提前50年预测到行为主义经济学，熊彼特认为个人并不是自我追求利益最大化的人。经济人（Homo economicus）是经济学家的幻想。要了解经济学，你必须研究人本来的样子，生活的环境，受文化，偏见和癖性的影响。说到每个人，他的常见错误之一是“相信大多数人贫穷因为少数人富裕。”熊彼特认为资本主义不是零和游戏，明确的事实是资本主义经济大幅增加了每个人的财富。

看看英国和其他尝试全国性社会主义试验，熊彼特发表了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毁灭性批判。他注意到，在现代资本主义经济中，资本家和工人之间天生存在着冲突摩擦。道理明摆着：资本家和工人阶级之间没有壁垒。

他说“说工人阶级被剥夺了社会进步的机会纯粹是放屁，人们不应该忘记今天的企业家很多从前就是工人，或者工人的儿子。”那些认为社会主义是民主发展的最高境界的人搞错了。在谈到事实方面，他写到“现代民主是和资本主义相伴而生的，而且有逻辑上的联系。”他也提醒社会主义比资本主义对自由的危险更大，因为它允许政府把任何事情合法化，社会主义政府的权威是不受限制的。

在美国，攻击大公司和大托拉斯自从进入20世纪后就一直很时髦。熊彼特认为这是让人担心的，因为它建立在错误的前提上：大就意味着坏。熊彼特指出，通常情况下大公司的生产效率更高。而且，对于垄断利润的恐惧也有点夸张过头了。来自其他公司的竞争降低价格。熊彼特对当时的大腕人物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开炮，认为凯恩斯的最大错误是把大萧条归咎于资本主义。熊彼特认为那个时期的特殊变量比如分解的美国银行体系是罪魁祸首，而不是自由主义。凯恩斯鼓励政府开支刺激经济是脑壳出了毛病，诱惑政客抢夺一部分人来支持另一部分人。

尽管凯恩斯承认说“从长远看，我们都会死的。”但是熊彼特说从长远看，资本主义让社会更加富裕。资本主义是进化，是由“不断从内部进行经济结构革命，不断摧毁旧结构，不断创造新结构的”“创造性破坏”所推动的。企业家是燎原之火的火星，把新技术带进市场，改进管理公司的新措施。在100多年的时间里，我们看到了唱片代替老式圆柱唱片，磁带代替了唱片，光盘代替了磁带，现在有了MP3播放器，公司一个一个成立了，又破产了。再见了，爱迪生，欢迎你，苹果。

当世界最著名的经济学家熊彼特1950年去世时，世界各地的报纸都发表了长篇报道文章。当我问认识的年龄在30岁到60岁的有些经济学家，他们是否在读研究生的时候阅读过熊彼特的著作，只有一个例外，其他的都说没有读过。一个经济学家半开玩笑地解释说“没有读过，实际上我们在读研究生期间不怎么读书的，当然更不会去读非经济话题的历史了。我们大部分时间在研究公式和曲线。”

让人忧心的科学，确实太糟糕了。我们需要更多的经济学家，他们要抓住资本主义及其发展的大问题，正如熊彼特认识到的，人影响经济学，经济学影响人。

译自：“Mr. Creative Destruction：Joseph Schumpeter and the truth about capitalism”by Kevin R. Kosar

Prophet of Innovation

Joseph Schumpeter and Creative Destruction

by Thomas K. McCraw

Harvard, 736 pp., $35

http://www.weeklystandard.com/Utilities/printer_preview.asp?idArticle=13665&R=11378FE6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