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俄罗斯智库与媒体肯定当前世界秩序处于重大变革时期,特朗普外交政策以及新冠肺炎疫情都给世界带来了巨大改变,同时俄罗斯自身还面临着经济社会发展和周边国家关系等问题,需要以“新思维”来看待和解决。不过,俄罗斯官方不完全认可“新冷战”说法。俄罗斯智库与媒体看到,至少在中短期内,中美矛盾将是世界主要矛盾,俄罗斯可以利用中美竞争谋求发展。如果面临两极格局必须做出选择,对俄罗斯而言更优选择是与中国结盟。从美国民主党对俄罗斯的传统政策以及拜登对普京及俄罗斯的态度看,美国大选结果对俄罗斯不是很有利,但无论特朗普当选还是拜登当选,美国外交政策的总体方向都不会有原则性改变。对于世界格局,俄罗斯智库判断有多种发展趋向,俄力主多极世界,并将努力推动这一局面的形成。
关键词:大国关系;世界格局;美国大选
作者简介:李燕,史学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
基金项目:中国社会科学院创新工程基础学者研究项目《“一带一盟”对接与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研究》(项目编号:XJ2020004)阶段性成果。
受多种因素影响,2020年大国关系、美国大选及其后续影响与世界格局都呈现出不确定性。俄罗斯主要智库如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俄罗斯高等经济大学、俄罗斯科学院世界经济与国际关系研究所和远东研究所、莫斯科卡内基中心等纷纷在官网和媒体上发声,围绕大国关系和美国大选等问题展开讨论。总体认识是,自由主义秩序已结束,人类历史发展到新的十字路口,美国力保霸权地位,打压中俄等国,“新冷战”成为国际舆论关注的话题。不过,无论美国大选结果如何,美国对外战略总基调不会有大的改变,当然,在对外政策手段上还会有所调整,且拜登执政后,美国内外政策的可预测性将增强。世界格局未来走向有单极、多极、两极、“无极混乱”等多种可能,对俄罗斯最有利的方向是多极,但应是全球治理下有秩序的多边主义,以利于保持全球战略稳定。在此方向上中俄两国目标基本一致。
一、俄智库对国际格局与大国关系未来发展的总体看法
在习近平2018年提出“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之前,俄罗斯官方并未有该说法,不过,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俄罗斯智库开始肯定当前大国关系和世界格局处于重大变革时期,并看到,美国以“一对二”形式打压中俄,主要目的是维护霸权地位。不过,美国“霸权衰落”不可避免,国际格局未来走向应是多极世界。
(一)当前国际格局与全球秩序处于重大变革时期
2018年6月,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当前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论断,这是对世界局势发展敏锐的前瞻性认识。随着国际局势变化,尤其受美国外交政策及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该判断在俄罗斯引发越来越多的共鸣。俄罗斯科学院世界经济与国际关系研究所原所长邓金院士认为,特朗普政府放弃自由主义,采取贸易保护主义,奉行“美国第一”,变更全球化规则,导致内政外交混乱。美国退出一系列区域或全球组织,推行丛林法则,致使全球治理失序。由于美中贸易战、英国脱欧、伊核问题、美欧冲突等,加之疫情对经济的重大打击,很可能出现新一轮全球经济危机且伴随很大不确定性。他断定特朗普政府政策及疫情发展可能将美国引向混乱,世界正走向危机。一年一度的瓦尔代论坛是讨论全球和俄罗斯经济社会发展问题的重要平台,2018年瓦尔代俱乐部年度报告开始触及全球性“制度瓦解”问题,2019年报告着重讨论全球治理及一些新问题的解决办法。2020年因疫情、经济、全球治理等重大问题交织,报告认为世界经济体系正摇摇欲坠,多边协同机制弱化,单边主义和孤立主义兴起,世界亟须建立透明有效的机制以解决全球性问题。报告肯定,随着世界经济不可避免陷入衰退,世界政局必将恶化,疫情可能引发全球巨变。普京在2020年10月22日瓦尔代论坛演讲中也肯定,新冠疫情深刻改变了世界,需要加强国家间协作以解决全球性问题,“大流行应成为新思维的起点”。可见,俄高层已认识到,无论从各国自身发展角度还是从全球治理角度看,人类社会都面临新选择,国际组织和国际秩序也面临调整。不过,在俄罗斯,由于经济发展、劳动就业、养老金等内部矛盾突出,外部形势因白俄罗斯抗议、阿亚冲突(一般指第二次纳卡冲突)、吉尔吉斯斯坦抗议等突发事件变得更复杂,围绕“大变局”的讨论更多聚焦于具体问题的解决。
(二)中美对抗不会导致“新冷战”
还在苏联解体前,就出现了“新冷战”提法,进入21世纪后,在美中、美俄冲突中,“冷战2.0”“新型冷战”等不断被提及。关于当今世界,尤其是中美之间是否处于“新冷战”,俄罗斯学界有不同评判。俄知名国际政治学者、汉学家亚历山大·卢金认为,眼下中美正进入一个类似“冷战”的漫长地缘政治对抗期,该对抗始于奥巴马时代,特朗普正式开启,可以把当下中美冲突称为“新冷战”,它与美苏“旧冷战”的区别在于,这是美国单方面挑起的,中国没有主动进攻,可称之“新型单边冷战”。在卢金看来,中美对抗可能会持续很久,直到一方根本改变,或像苏联那样解体。由于双方拥核,中美发生军事冲突可能性不大,但不排除“擦枪走火”的可能。不过,这并非俄智库主流观点。邓金院士强调,今日中美对抗与当年美苏冷战有原则性不同:美苏冷战时期各自有经济、政治、军事集团,两个集团交流极少,当今中美对抗并未形成各自固定的集团,两国间经济、人文交流已难分开,因此,这是“胶着状态的对抗”,难分胜负。2020年瓦尔代俱乐部年度报告也肯定:“中美对抗并非20世纪下半叶美苏冷战稳定模式的产物,而是在完全不同的国际条件下不同类型玩家间不可调和的冲突。”可见,中美冲突是不是“新冷战”,俄学界并无共识。不过,总体是不认可的。2018年普京在赫尔辛基讲话中也明确:“冷战已经过时,国家间突出的意识形态对抗时代已过去,国际局势发生了巨大变化。”
(三)未来世界应是一个多极世界
基于“大变局”判断以及疫情蔓延、经济下滑等情况,俄罗斯智库和媒体对未来世界格局构想普遍比较消极。总体观点是,当前全球综合实力最强的国家还是美国,中、俄、欧盟、印度等也是主要力量,未来世界格局取决于主要大国实力的演变,且不确定性因素很多。一般来说,国家实力主要从人口、经济(多以国内生产总值为参照)、军力加以比较。俄罗斯学者看到:在地缘政治上,美国力保全球霸主地位,阻止任何国家超越,首要打压中俄;在经济上,中国经济快速发展对美构成威胁,故美利用贸易战、科技战、金融战等加以打压;在军事上,俄罗斯核力量全球第一,眼下该领域还是俄美“双霸主”,但两者都无意进行核大战。基于此,俄罗斯智库和媒体对未来世界走向提出下列看法:
第一,战争与经济发展是“后疫情时期”的主要问题。
俄民调显示,2021年全球十大主要威胁排在前三位的,一是“世界大战”,包括美国大选后可能出现内战,二是因疫情导致的经济停滞,2021年有可能出现全球经济危机(世界经济连锁性崩溃),三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或用人工智能制造病毒进行恐怖活动”,此类活动还可能导致“混合战争”演变为传统战争。其他威胁还包括“对基础设施、军事和能源设施的网络(黑客)攻击”,像福岛核泄漏那样的生态灾难以及各种抗议、骚乱、大规模疾病、核冲突等。当然,核冲突是人类最后、没有胜利者的战争,发生的可能性不大,但全球经济停滞可能性非常大。
第二,国际制度将走向崩塌。
2020年俄罗斯智库就中美“G2”格局讨论较多,并从俄罗斯大国地位角度提出应对策略。瓦尔代俱乐部2020年度报告中就写道:“我们多次提及很有可能出现的新两极化。不过,……更可能的趋势是‘无极世界……,不会出现新的权力均势,而是机制、权力、生产工具和国际关系完全重组’。”报告认为,由于国际制度“摇摇欲坠”,未来的选择主要有两个:要么维护原有重要组织,如联合国,或构建新组织;要么出现美中“两巨头”新对立,但不会呈现20世纪下半叶美苏对抗稳定模式,而会出现“不是由理性而是由本能主导的激烈斗争”。报告呼吁“巩固联合国安理会在和平与战争方面的‘世界政府’角色”。可见,俄罗斯不愿看到中美冷战局面出现,因为那意味着中美两国的全球角逐,俄罗斯只能处于从属地位,而它并不想追随任何一方。
第三,未来世界走向的“四个方案”。
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一份报告指出:“很明显,在中短期(1—4年或1—5年),国际格局变迁可能受到以下主要因素影响:美国国内政局及外交政策;中美关系走向,两国军力变化,经济增速与经济矛盾,双方捍卫其根本政治立场的决心;俄美关系及俄罗斯与‘整个西方’政治斗争、军事冲突及矛盾上升的程度;现有联盟(首先是北约)的稳定性和前景,新联盟(俄-中)能否成型;其他主要国家(如欧、日、印)内政外交走向。”在此基础上,该报告十分清晰地勾勒出世界格局未来四种可能趋势:
一是“单极世界”——以美国霸权为代表的自由秩序重建。特朗普在处理与盟国和伙伴的关系上强硬务实,强调本国利益而不是全球责任。他不能连任,其反对者必将加倍抛弃其政治遗产,恢复之前的全球领导原则,重建美国霸权。这意味着美国可能加强跨大西洋伙伴关系及与亚洲盟国的防务联系;恢复美国在亚欧及大西洋地区的自贸区项目;对华态度谨慎,力求与北京暂时妥协,着眼于与俄政治对抗;压制俄经济和军力上升;有选择地加强在中东的存在,保持或加大对伊朗施压;增加对乌克兰的经济、军事支持;保持经济单极性。对俄罗斯而言,这个趋势不很有利,可能遭受孤立并降低影响力。
二是“多极世界”。美国霸权难以为继,俄中独立性增强,欧盟因对美国单边主义不满而更独立,印度民族性更突出。这意味着:美国承认欧盟独立性,维持北约,遏制俄罗斯;原有国际机构和组织被削弱;以美国为中心的区域贸易和经济体制难以构建,区域活动自由化增强;中国力量不断提升,中美有限对抗,中俄伙伴关系更受关注,但不会发展成军事政治联盟;伊朗已适应美国制裁,俄积极发挥作用,中国谨慎加强中东存在。显然,对俄罗斯而言,这个发展趋势是有利的。
三是两极再现(或两极主导下的多极世界)。中美冲突加剧,美国不断对中国施压,中美对抗不可逆转。两国贸易战演变成双向经济制裁,亚洲军备竞赛加剧,且两国矛盾突出可能刺激新同盟的建立。这意味着:美国将加强与亚洲盟国的关系,除了与日、韩的安全合作外,加紧与印、越“软结盟”;中俄军事政治加紧整合,受美国压力,中俄走向全面结盟;欧盟因对美战略依存,丧失保持独立地位的能力;中国在俄支持下,在中东、非洲、拉美政策更主动,推广自己的发展模式。对俄罗斯而言,该趋势利弊兼具:优势是可避免孤立并增强安全性;弊端是可能丧失机动性,过度依赖中国。
四是“无极世界”,即两个或两个以上大国间发生重大国际冲突,影响其他国家,可能出现全球混乱。该趋势的促成因素包括:在叙利亚、黑海、波罗的海地区或其他地区出现俄美军事冲突;针对军事或重要基础设施的网络攻击,并升级为军事冲突;中美南海冲突,并升级为严重冲突;因对他方误解(如因重大演习),试图先发制人进行攻击且冲突迅速升级。该趋势无论对俄还是对其他国家都不利。
第四,俄将为构建多极世界而努力。
苏联解体使俄罗斯丧失了超级大国地位,“面临沦为二三流国家的危险”。近年来俄罗斯努力恢复大国地位,构建新的区域一体化经济,重构能源、金融和国防体系,并“为捍卫苏联遗产而斗争”,包括与格鲁吉亚开战、收回克里米亚、与乌克兰冲突等。在美国眼中,俄罗斯已然成为西方地缘政治的挑衅者。
2018年赫尔辛基“普特会”前,包括奥尔布赖特、米利班德、菲舍尔在内的16名西方国家前外交官呼吁特朗普改善与西方盟国“已恶化的关系”,并警告特朗普,无视“普京的俄罗斯威胁”可能带来新问题。“普特会”真就没达成实质性成果。俄罗斯寻求领导世界,但有其客观局限,经济、人口、劳动力、科技等领域都存在短板,限制了其国际竞争力。从世界局势的四种发展趋势看,美国保持霸权的单极世界以及混乱的“无极世界”,无论对俄罗斯还是对绝大多数国家而言都不是合适的选择。眼下对俄罗斯来说有利的发展趋向只有两个,即多极世界,或两极主导下的多极世界。正因此,俄罗斯努力争取多极世界发展方向。邓金院士提出“多边负责任领导”模式,并主张制定一个普遍适用的国际法原则,在确定外交政策优先事项时避免双重标准,大国不再将自身发展模式强加给他国。普京也多次在讲话中强调加强联合国作用,还称中、德正朝超级大国地位迈进,英、法、巴西、南非等国也越来越有影响力,“美国例外论”已过时,甚至认为“中俄军事结盟”在理论上“可以想象”。这些表述,主要目的在于争取多极世界。
二、对中美博弈的看法
无论俄罗斯多希望恢复大国地位,眼下,在中美博弈中它都主要还是“看客”。2019年普京在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上回答“俄罗斯如何看待中美贸易战”问题时,就有描述:“当老虎在山中打架时,聪明的猴子坐着看如何结束。”在俄智库和媒体的评论中,中美博弈范围很广,从贸易到科技、金融、信息再到人文乃至军事领域,给全球经济、政治和安全带来挑战。多数俄罗斯学者认为,中美博弈是全球两个最大经济体的冲突,目前处于可控状态。
(一)中美矛盾是当今国际格局中一对主要矛盾
俄罗斯智库从对抗(贸易战、金融战、争夺地缘政治和区域影响力、维护本国核心利益)、合作(反恐、全球治理、解决地区冲突、经济合作)、制度制衡等角度对大国关系进行综合分析,肯定中美关系是国际政治的主要矛盾。
1.中美冲突对全球政治格局有重大影响
俄罗斯智库不怀疑中国重塑全球政治秩序的能力。2020年瓦尔代俱乐部年度报告指出,俄印都希望完善国际秩序,取消不利于自身利益的内容,但两国并无计划摧毁或以革命方式加以改变。中国不仅从自由主义世界秩序方案中获益,也掌握了“量身”重构全球秩序的资源。2020年的全球疫情不仅提升了中国的自信心,也使越来越多的国家乐于追随中国。邓金院士在2020年7月接受塔斯社采访时也指出:中美对抗是必然趋势,且为结构性对抗。美国衰败不可避免,不过,中国很难取代美国,未来世界可能是“无极世界”。他认为,在未来全球格局中,俄罗斯所处位置是:在全球安全问题上,俄罗斯只有美国一个对手;在经济、政治、文化领域,俄罗斯的主要合作伙伴是欧盟,俄欧关系密不可分;至于俄中关系,则“不互相指责,但也不总是站在一起”。2020年9月11日,俄罗斯科学院远东分院副院长、著名汉学家拉林院士在《共青团真理报》(滨海边疆区版)上发表文章《美中俄地缘政治三角关系的新动荡》,指出,自20世纪下半叶起,美(苏)俄中关系引人关注。三国相互制衡,各谋其利,其间还曾形成“二对一”格局。不过,眼下所呈现的是“一对二”局面,即美国发起、美国一国对抗中俄两国的局面。尽管俄中领导人一再强调两国建立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并不针对任何第三国,也不针对任何大国集团,但美国政治精英一心想把中俄整合到以美国为主的全球架构中,并因未能得逞而愤愤不已。于是,美国宣布中俄为“战略竞争对手”,采取各种手段和方法削弱中俄,阻碍其发展,破坏其经济社会稳定,并用政治施压、经济讹诈、意识形态颠覆等手段挑拨离间,还强化宣传,把中俄塑造成自由民主价值观的死敌。该手段产生了一定影响:2020年3月美国民调显示,分别有62%和56%的美国人将中俄视为威胁。拉林院士认为,美国“一对二”的实质是对中俄“分而治之”。他强调,虽然美国把中俄两国都视为威胁,但将中国看作更大的长期挑战,二者分量不一。
2.中美经济竞争可能动摇美国经济霸主地位
中美贸易战是俄罗斯近两三年的“热门”话题之一,近期中美“金融战”又引发俄罗斯媒体的新讨论。有俄媒指出,中方宣布抛售20%约8000亿美元美国国债,将给美国带来重大打击,意味着中国保持50年、让美国享受特权的资金流动政策开始收回,也“意味着(按购买力平价计算)这个全球最大经济体和国际贸易主要参与者在很大程度上(尽管并非完全)摆脱了美元依赖”。俄媒判断,中国未来将“成为全球金融一个新‘极点’”。而“随着金融活动重点转回国内,中国央行不仅不再受制于美国,还将成为越来越多亚洲经济体的领路者和示范”。文章认为,美国政府开始担忧美元体系终结,实质是美元霸权体系还能存在多久的问题。尽管该过程刚起步,可能持续多年,但前景堪忧,以致特朗普和拜登团队都表示,要多方入手,从经济上搞垮中国。不过,美国维持全球经济霸权已经力不从心。
3.中美军力竞争将产生全球影响
除了贸易战、金融战、科技战外,有关中美军事竞争的内容也常出现在俄媒体上。曾任飞行动力学系统工程师的军事评论家弗拉基米尔·卡尔诺佐夫在《独立报》上载文指出,从2000年起,五角大楼每年定期向国会报告中国军工体系年度概况。报告起草者跟踪了解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情况,中国国防工业现状及未来几年可能的变革方向。报告也涉及中国国家安全和军事发展战略、国家组织结构、领导体系、中共作用、国家发展战略和指导理论等内容。2020年恰逢五角大楼报告发起20周年,因此该年度报告也是一份总结性报告。该报告注意到中国核力量迅速发展,认为过去20年间中国军力极大提升,中国领导人在战略协调能力、利用战略机遇和应对新威胁等方面表现突出,“中国正积极实现核武库现代化、多样化并增加数量”。报告介绍了中国军事现代化的三个阶段目标。近期目标:到2021年建党100周年时实现军备现代化;中期目标:到2035年“在国力和影响力方面成为全球领导者”;远期目标:到20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00周年时达到“世界一流军力”。卡尔诺佐夫除借“五角大楼之口”详尽分析了中国军事现代化进展外,也肯定地指出中美军力竞争正在全面展开,“中国已坚定地走上了取代美国军事技术优势的道路”。关于中美军力未来的发展,卡尔诺佐夫认为,从军费投入看中美严重不平衡。美国2019财政年度军费预算达创纪录的7380亿美元,2019年中国军方该数字仅为1740亿美元。他判断,从全球军事影响看,中国不会永远居于美国之后,并准备以一切可能的手段捍卫自身利益。未来全球两强对抗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执政者的艺术水平,如果他们不达标,问题或将以其他方式解决。显然,俄学者已看到,中国军力提升已成美国一块“心病”,未来两强“对决”或将不可避免。不过,肯定不是“星球大战”式角逐,尽管过去10年间中国国防开支几乎翻了1倍,但与美国的差距还很大。因为中国政府无意大规模提高军费,而更看重科技含量和质量。
4.美国在中国周边挑起冲突可能威胁全球安全
俄媒体始终关注并跟踪报道台海局势、中印边界冲突。俄方认为,台湾海峡是美国大选前全球战争风险最高的地方。2020年3月,俄《独立报》登载政治学家谢尔盖·乌沙科夫的文章《美中在台湾海峡对峙》,分析台湾海峡可能发生军事冲突的情形。文章指出,眼下冲突主要以信息战或网络战形式展开,台湾问题不只是中美两国间的对抗,还涉及多国,尽管包括菲律宾在内的多数周边国家都采取中立态度。若中美发生军事对抗,将导致东南亚运输线被切断,物流运输、经济发展、海上石油运输都将受影响,进而影响世界能源格局。还有俄媒体注意到,一直不断“退群”的美国忽然着手在亚洲“建群”:蓬佩奥访问日、韩、蒙三国,组织美、日、澳、印“东京四方会议”。俄专家认为,这是一个反华轴心,华盛顿想把它变成针对中国的“小北约”。但除了美国,其余国家并无意与中国直接对抗。俄媒体认定,台湾问题的始作俑者是美国,其高官访台、出售高科技武器等一系列“越界”行动,目的无非是要激怒中国。拜登上任后冲突定会减弱。不过,美方还是希望“台湾独立”,这符合美介入该地区事务的目标。针对美国公开宣称要到西太平洋海岸作战,指责中国在西沙群岛修建军事设施等情况,俄科学院远东研究所首席研究员瓦西里·卡申认为,美挑起一系列对抗,“迫使东盟和南海相关国家不得不明确站队”。可见,台海冲突是美国以中国台湾为工具,明目张胆地挑衅。而战争是否会发生,主要取决于中方如何回应,这是俄媒体的基本态度。
俄智库和媒体也高度关注中印军事冲突。有专家指出,冷战时期,印巴分别得到苏美支持,当时美印关系不好。只是到2000年,克林顿访印,强调“地球上两个最大民主国家间互动的必要性”,美印关系才开始改善。印对美并非完全信任,且始终坚持不结盟政策,至今没与美结成正式联盟。不过,中印冲突有可能改变该状况。俄专家看到,印度越来越多地购买美国武器:2008年双方交易量几乎为零,到2020年底印度差不多购买200亿美元美国武器。印度还表态赞同美国与马尔代夫达成防御协议,希望它能抵制中国在该地区日益增长的军事存在。在俄专家眼中,美印军事联系日益稳固,针对中国的合作越来越多,有可能改变地区力量均衡。
(二)俄罗斯可以利用中美对抗格局
中美冲突对俄有何影响?拉林院士指出,目前美国有足够实力和资源同时对抗中俄,展开“两线作战”。当然,美国更希望俄中关系本身出现矛盾,这样对它最有利。前不久,美国媒体先后登出两封公开信。一封呼吁政府改变策略,用取消制裁来换取俄罗斯支持,拉俄抗中。另一封正相反,称美俄存在根本矛盾,若主动拉俄,必将助长普京的嚣张气焰。对此,卢金教授评论说,美国“联俄抗华”肯定不可行。乌克兰冲突后,俄高层对美幻想已破灭,不再相信美国。若让俄罗斯完全站到美国一边,除非美取消全部制裁,并承认俄在周边地区的利益,而美方永远不会这么做。卢金强调,俄美对抗有意识形态因素,不过主要还是地缘政治对抗。无论哪个大国,要保持独立,都必须做好同美国长期关系紧张的准备。卢金还指出,全球可能面临一个漫长的对抗期。一些“个头小”的国家尽管政治制度与美国不同,但服从于美国,也能被容忍。中、俄、伊朗等国坚持走自己的路,必然被美敌视,这是意识形态和地缘政治共同作用的结果。这些国家要么改变自己,要么准备同美国及其盟友长期对抗。在可预见的将来,该对抗将成为影响全球秩序的重要组成部分。
有学者看到中俄军事合作的机遇。邓金院士认为,俄罗斯当前最大的问题在经济,而苏联解体的教训之一是必须保证军备投入。俄罗斯主要军事威胁是美国和北约,绝非中国。俄罗斯应保持军事技术优势,争取稳定的战略空间,保证经济发展。也有俄罗斯学者强调,中美对抗,如果必须在中美之间做出选择,俄罗斯还应选择中国。中国已改变技术合作对象,与欧盟、乌克兰合作,不再与美国合作,可能给俄罗斯带来新机遇。俄中已在空间技术、导弹防御、无人系统和人工智能等领域开展合作,未来不排除在更敏感的战区高超音速武器、潜艇技术、天基和海底传感器技术等领域合作,且两国联合创新的速度肯定会超过美国单独创新的速度,能够抵消美国的技术优势。当然,俄罗斯也担心照此发展会变成中国的“第二小提琴手”,正因此,俄罗斯努力拉上印度作为盟友,以平衡与中国的关系。
还有俄罗斯学者认为,中俄经济、政治、军事关联度较高,对俄来说,中美对抗的“关联风险”大于收益。俄科学院世界经济与国际关系研究所阿方采夫通讯院士指出,若美中对抗到相互制裁层面,破坏性将更强。从俄罗斯经济角度看,主要风险是中国经济增长放缓,全球大宗商品降价,这不仅会导致俄罗斯预算收入减少,也会导致卢布汇率波动加大。他认为,中美关系恶化导致新兴市场资本外流。随着美国压力越来越大,与中国公司合作或可部分缓解(俄经济困局),但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俄罗斯制造商是否愿意融入中国产业链,以及俄罗斯监管机构是否准许在俄国内大规模建设相应供应链。目前俄监管机构一直对此保持着警觉。总体上,在俄罗斯学者眼中,中美对抗对俄罗斯有机遇,也有关联风险。重要的是,美国也将俄罗斯视为威胁。
俄罗斯民众对中美的态度差别很大。乌克兰冲突后,因西方制裁,俄民众一度对美欧表现出强烈不满,“亲中”情绪上升。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初期,受西方“中国病毒”宣传影响,俄民众对美欧态度有些改善。列瓦达中心2020年1月23—29日的调查显示,俄民众对中国负面评价上升:对华友好比例从2019年11月的72%降到65%,受访者中有2/3的人支持与西方的伙伴关系。有俄罗斯社会学家提出,民众反西方情绪高峰已过,且厌倦外交对抗,不再认可“零和博弈”。不过,列瓦达中心研究人员认为,这只是疫情恐慌造成的情绪波动,民众对华友好比例还会回到近年来70%的平均水平。半年后的2020年8月20—26日,列瓦达中心再次以俄罗斯的“朋友”和“敌人”为题进行调查,结果显示,中国是仅次于白俄罗斯、居于第二位的“朋友”,美国则排在对俄最不友好或有敌意的国家之首。可见,特朗普时期俄美关系尽管“升温”,但并不稳定。俄民众仍将中国视为最优先的“朋友”之一,且评价较稳定。
三、美国大选对全球局势的影响
在美国大选问题上,俄罗斯媒体比较清晰地勾画出,俄中两国分别倾向于特朗普和拜登,不过,这只是媒体印象。实际上,俄学者肯定,无论哪位候选人获胜,美国对中俄的政策基调都不会改变,但具体战略还是会有一定调整。
(一)美国大选后对中俄两国基本政策不会改变
俄智库和媒体始终跟踪美国大选情况,分析拜登和特朗普胜选的“算术”。大富商奥列格·杰里帕斯卡宣称,特朗普很想连任,但疫情给他致命打击。中国抗疫方案惊艳世界。美国大选获胜的是拜登,而真正的赢家是中国,因为拜登获胜对中国最有利。还有文章介绍拜登与普京的“恩怨”:拜登曾表示,担任副总统前及更早期,自己与普京有过多次交流。“在我看来,他不希望我获胜的原因之一是,他知道会有更多面对面交锋。”双方最大的不愉快由拜登2011年3月访俄引起,访问后拜登在美驻俄大使官邸斯帕索之家会见了俄反对派,并公开宣称“普京不应该第三次担任总统”。有人就此断定,拜登当选“不会给俄罗斯带来任何好处”。俄媒指出,拜登一直是华盛顿最重要的俄罗斯问题专家之一,他始终强调重视俄罗斯威胁,并明确,在他领导下美俄关系不会改善。不过,拜登比较温和,不太热衷经济,可能对“北溪-2”视而不见。当然,他更关注人权和军事问题,并认为中俄都做得不好。因此,他获胜可能会转移对中俄打压的侧重点,改变战术,但总体战略不会有原则性变化。关于大选后美国政策走向,卢金指出,即便拜登胜选,也不意味着美对华政策有原则性改变。如今美国两党几乎已达成共识,认定是中国造成了美国经济问题。拜登上台即便想改善美中关系,共和党也会用“通中”阻拦。同样,在拉林院士眼中,谁当总统都差不多,没必要指望美国外交政策和方针有大方向改变。可见,中俄到底支持哪位候选人并不重要,无论谁当选,美国对中俄政策都不会有实质性改变,在这个问题上,俄罗斯学者的认识比较客观。
(二)大选后美国对外政策手段会有调整
尽管俄罗斯学界断定美国大选后对外政策基调不会根本改变,但也看到,美国对外政策手段一定会调整,对中美俄关系及股市、投资等经济政策也有影响。
有俄罗斯学者指出,拜登获胜肯定会调整外交政策,可能完全恢复跨大西洋伙伴关系,西方将重新整合并联手压缩俄战略空间。还有俄罗斯学者举出拜登当选后可能出现的几种情形:一是拜登承诺如当选将续签《新削减和限制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START-Ⅲ),但不能阻止特朗普在2020年11月22日签署退出《开放天空条约》。二是拜登竞选团队明确表示他已准备考虑美国重返伊核协议。当然,这并不容易。因为特朗普政府在执政最后几个月可确保完全退出不留余地,且伊朗也可提出不同意。“至于在波兰部署美国核武器以及将部分美特遣队从德国转移到波兰,拜登的顾问已承诺要修改计划。很明显,拜登将努力弥补特朗普对美欧关系造成的伤害,不会要求欧洲盟友增加国防开支,也不会威胁退出北约。”三是拜登获胜后,可能加大对俄制裁。曾担任盖达尔政府经济部长的安德烈·涅恰耶夫预测拜登胜选后对俄制裁的三个领域:首先是与当今石油生产和地质勘探技术相关的领域,这类限制措施早已实行,眼下将更严厉;其次是“完全封锁俄罗斯政府债务和国有公司融资市场”;再次是将俄罗斯与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系统断开连接。尽管俄央行为建立国内支付系统做了多方准备,但仅在国内有效,国外交易还是大问题。涅恰耶夫认为,尽管早前俄罗斯政府与美国民主党有些互动,不过,传统上民主党比共和党更关注地缘政治和全球问题,且更强调人权自由,拜登在竞选中也宣称要对俄罗斯干预美国大选加以惩罚。所以,拜登胜选对俄罗斯来说是非常不乐观的结果。莫斯科国际问题研究所高级研究员伊戈尔·杰尼索夫认为,拜登当选后中美关系将会缓和,美国决策将更理性,并有更大可预测性。即使在高科技领域的对抗也可能停战,且因拜登不很关注贸易和经济,中美互动会加强。该政策有可能促使中国加大对外经济开放力度,使中国更关注多边结构,包括与美国互动。杰尼索夫主张“俄罗斯不应错过机会,应密切追踪,而不是远离‘二虎相斗’,因为结果可能是建立新规范。同时,中俄议程不应过分政治化。在巩固睦邻关系的同时,还应继续避开正式的军事同盟”。
科尔图诺夫也认为,拜登或将全力恢复美欧关系,美国在解决全球问题时会更多地考虑欧洲的意见。对俄罗斯来说,这意味着,白宫政权更迭将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欧盟实现对俄关系正常化的热情,压缩俄在欧洲甚至其他方向外交政策的回旋余地。当然,拜登政府外交政策将更专业、合理,具有一致性和可预测性。莫斯科卡内基中心研究员塔季扬娜·斯塔诺瓦娅指出,美国大选对俄罗斯至关重要,虽然外界认为俄罗斯偏爱特朗普,但实际上俄精英内部并未就美候选人达成共识,且看法不一:有人认为,特朗普偏向于俄,双方会开启新双边关系。另一种观点断定,特朗普至少可破坏西方内部团结,在国际舞台上给俄罗斯留下更大活动空间。特朗普不干预俄罗斯内政、不参与后苏联地区争端,与俄保持安全距离。还有人强调特朗普领导下的美国政治不确定性增强,给世界带来威胁,其连任弊大于利。最后一派认为,拜登作为一名职业政治家,更有可能与俄达成实质性协议。美俄关系越差,俄国内便越有理由推行保守主义政策,精英阶层便越可以用维护国家利益与政治稳定为借口加强对内控制。美国民众注意力也将转移,不再反复提俄罗斯干涉大选。因此,拜登当选对俄而言并非最坏情形。可见,尽管对拜登当选后美俄关系改善的预期不高,但俄方客观上充分肯定拜登政府的理性和可预期性。
至于拜登当选对中美关系的影响,科尔图诺夫认为,西方整合后,美国反华同盟将扩大到北大西洋之外,在亚洲、拉美和中东建立美国新伙伴关系,当然,间接也会影响俄罗斯。拜登胜利有可能成为21世纪前期国际关系体系从不稳定和混乱转向逐步稳定的重要转折点,无疑也给俄罗斯带来新机遇和新挑战。俄罗斯科学院远东研究所高级研究员瓦西里·卡申认为,即便拜登执政,中美两国有条件地“回到2016年”也是不可能的:两国之间已发生了许多不快之事,主要是贸易战,疫情也使美国社会对华态度急剧恶化。可以预见,面对中国的压力,拜登政府将制定更协调和可预测的战略,在此战略下,人们更关注经济和外交的“精准”手段,而较少用关税和军事手段。可见,俄方肯定拜登当选对华政策有调整,但不会改变美国外交大方向。
总之,俄智库和媒体对拜登获胜后美国经济政策和外交走向都不乐观。不过,对于俄罗斯来说,更应关注的是自身的事情,正如有人评论的:“不应该只盯着美国大选,而应思考自身发展。俄罗斯应该有自己的利益和自己的事业。”1991年独立后,俄罗斯开始了社会政治经济转型,在外交上一度完全朝向西方,之后转向东方,或称之为东西兼顾。可是无论朝向哪一方,都是外交,对俄罗斯来说,更重要的是发掘经济社会发展的内在动力,找到适合自身发展的“本体路径”。如果自身强大了,无论外部情况如何,都不可能从根本上撼动俄罗斯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的根基。
四、结论
综上,可得出以下基本结论:
第一,俄罗斯智库和媒体肯定当前是世界秩序、大国关系、全球治理面临重大选择和变革时期。世界秩序由美国主导的“单极世界”走向多中心或多极化,但美国力图保持全球霸主地位,对可能构成威胁的国家保持警惕或进行打压。特朗普政府放弃自由主义,采取贸易保护主义,奉行“美国第一”,变更全球化规则,形成一股逆全球化潮流。在外交上,美国放弃了一系列区域或全球性组织,推行丛林法则,导致全球治理失序。这些观点与习近平主席“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判断基本一致。可见,在人类历史发展总体进程及当前全球重大问题上,俄罗斯智库基本赞同中国主流思想。
第二,大国关系处于不确定性中,但大国间基本政策和原则不会改变。俄学者认为,美国首先挑起贸易战、科技战、信息战、中国周边海域冲突。中国挑战美国金融霸权,可能出现金融战,中国军力迅速提升及核力量发展,也令美国担忧。中美冲突成为当今大国关系中的突出矛盾。美俄之间在地缘政治和意识形态领域有矛盾,且俄核力量对美有威胁,在特朗普政权下这些矛盾都不突出,但在大选背景下,拜登和民主党对俄干预美国大选、自身缺乏民主的指责,令俄美矛盾不时凸显。中俄之间几乎没有原则性矛盾,无论俄罗斯智库媒体,还是民调,都很少提及中俄分歧。中俄官方和主流学界都不认可“新冷战”提法,中国也不主张“热战”。在构建长期稳定大国关系上中俄正朝同一方向行进。
第三,美国大选对国际格局总体走向影响不大。俄罗斯智库与媒体认定,美国大选前,中国希望拜登获胜,而民主党指责俄罗斯干预大选,加上拜登与普京的“个人恩怨”,造成俄罗斯支持特朗普的舆情。这导致美国大选无论哪一方落选都可能从中俄两国找到“替罪羊”。不过,俄专家一致认为,无论谁获胜,美国捍卫霸权地位,对民主价值观的维护,都决定了其外交政策不可能有原则性改变。中俄应继续保持“很好,但不总在一起”的关系。
第四,在世界格局走向上,俄罗斯将努力争取多极世界。因人口、经济实力所限,俄罗斯除核威慑能力外,很难承担全球秩序中的“一极”,多极世界是其最佳选择。不过俄多数学者认为,俄罗斯应主动参与全球治理,否则未来世界秩序只能由中美制定,或美国衰落后由中国制定,这不符合其国家利益。争取多极世界是俄罗斯的主要目标,多边主义也是中国的主张,两者在这个问题上方向一致。两国实现全球治理和坚持多边主义等目标有共通性。今后,中国对美国关系的政策基本立场都会一以贯之,即始终致力于发展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的中美关系。在这方面,中俄能找到更多共同点,可以加强合作,推动全球治理,建立更加公平公正的全球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