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今年长江流域遭遇了重大洪滂考验,和 1998年刚截流时相比,三峡在大汛期间有哪些表现达到预期,有哪些可能当时还是没预估到?
陆佑拥:今年的暴雨集中在长江下游,三峡的防洪功能主要是控制上游的。对千下游本身出现 的大洪水,三峡也可以少放一些上游的干流上的水,三峡的防洪功能是完全可以达到的。
98年的时候,三峡水库还没形成。施工过程中,垀院的挡水标准是二十年一遇、五十年一遇,三峡工程的防洪标准还要高出许多,要百年一遇。三峡主要的防洪功能,是减缓荆江大堤的洪水威胁。 荆江大堤保护了150万公顷的土地,几十万入口。 今年荆江大堤是安全的,没出现问题。今年上游来水量是5万流虽,防洪要求减少到3万流压,拦豁了2万流虽。目前并没有出现过百年一遇的大水,因此三峡的表现不得而知。
《能源》:当前,有关水电发展的杂音依然很多,如 何理解习近平总书记所讲的“长江不搞大开发”?
陆佑拥:习主席现在说“长江不搞大开发”, 不是以前说的。现在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建坝了。下游都已经开发完了,上游是金沙江以上。
怒江是很好一条河流,可以开发的。这也是由千社会错误的舆论,绑架了领导人的意见。怒江早晚要开发的,怒江不开发,它的原始森林破坏得更厉害。
反对的人说三江并流已经被定为世界自然遗产,不能动的。所谓的三江并流,是指澜沧江、怒江、 金沙江三条河流自北向南并行流淌,切割了横断山脉,这是一个特殊的自然地理现象。但是在怒江上修几个水坝,高度远远低于两岸的高山,不可能使三江并流变成两江并流,两条江变成一条。根本不会破坏自然地貌。
而且这条河流环境非常好,附近的老百姓是少数民族,本来是卖木材的,现在不能卖木材了。 怒江流域有50万人口要生存,他们的生活非常贫穷。如果发了电,移民虽也很少。怒江的水流状态是非常稳定的,汛期和枯水期的变幅不是很大,可以有2000万千瓦的电力,1000亿度电的能量。开 发了电站以后,这些少数民族地区就可以获得很大的经济利益来脱贫致富,怒江是一个很好的水电资源,应该得到开发。
实际上,当地少数民族的州长和人民都希望怒江能够建设。他们本来是靠卖木材生存的,现在不让他们砍木材,居民把海拔1500米以下的山坡都让出来,底下也没有生存的环境了,而1500米以上的地区的物种和生态也会受到入类活动的破坏。
《能源》:以前有几个著名的反对派,黄万里、陆钦凯、李锐等或辞世或已淡出视野,如今,又有一些NGO组 织出来,加上每年汛期来临时各方不满的声音,依然时时出现。您怎么看待这些所谓的“反对派”?
陆佑拥:很多反对派其实都是无稽之谈,根本 不懂河流和水利工程,道理也说不通。资料有很多, 可以一一反驳。我最近就收到一篇文章:《逐条反驳黄万里反对三峡》。
黄万里是清华大学的教授,是很有才能的,性格也特别侃强。我虽然不是清华的,但也很尊重这位老先生。他反对黄河三门峡的建设,历史证明是完全对的,因为泥沙太多黄河的泥沙和长江的泥沙是两个性质,三门峡如果按照原来的设计水位来挡水的话,大量的泥沙会淤积在水库里边,一直堆到上游,快到西安了,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当时是由苏联的列宁格勒设计院负责设计的,也提出了泥沙问题。苏联入说上游要做好水土保待工作,防止水土流失,这样的话三门峡水库就可以正常运行了。但他们不知道,要做到水土保待,减少黄河的泥沙量谈何容易?黄河上游全是黄土高原,一场雨下来就是黄土下来,不是石头,黄河的水像泥浆一样,是不能修水库的。修了水库就会一段一段地淤,淤得很厉害,所以黄万里的反对是正确的。
当时大跃进时代有很多因素,促使大坝还是建成工建成了以后一蓄水头两年就出现了这个间 题,后来又打隧洞,排沙,搞了很多工程,也不能把水位栝到原来的设计水位,只能低水位运行。本来是110多万干瓦的装机,现在大概十几万千瓦,低水头运行,所以黄万里讲的完全是对的。
后来要建设三峡工程,又给他打成“右派”,所以这些历史上的因素很多。三峡论证的时候,就没请他参加。论证领导小组水利电力部,要介绍清 华的专家来参加,清华也没请黄万里出来,他就一直反对三峡。他没参加三峡的论证,这我觉得是一个缺陷,当然也有历史的原因。
我开始也不认得黄万里,后来是看了很多资料 才知道的。他反对三峡没有更多的数据,是凭一个 概念 “三门峡,你们没听我的就走错了“。他反对 三峡有一个感性的认识,在他年轻的时候,到嘉陵江去搞测量,正好发大水。嘉陵江有大最的石头,滚滚而下,到重庆流入长江。他大概是有一个测量队的队员,就给洪水冲走了,所以印象非常深刻,长江这么多石头滚下来,不是一下就把三峡水库堵死了吗?他只停留在这么一个感性认识上。
实际上,推移质一年的总量是要有实测的数据的,经过论证过程和论证之前都做了大最的测 验,每年流下来多少石头。每年下来的数量几千立方米、几百立方米,最多几万立方米,而三峡水库是393亿立方米,占的体积很少。再一个,这个问题如果像他所说存在的话,首先是把重庆的朝天门码头淤死。当时建三峡论证的时候也担心这个问题,一算这个量并不大。朝天门码头是重庆一个重要的港口,港口可以搬家到下游去,现在大概扩张到下游了;再一个就是港口可以弄一个清掉这些石头的挖掘机,装在船上的这种挖掘机,每年清理多少量。只有汛期的时候才有,枯水时段平时三个季度基本上没有这么多泥沙,这个量是有限的。黄万里没有量的概念,所以他就一直反对。
由于他提出了,我们也非常重视这个问题,就怕把朝天门都淤死了,淤死三峡水库倒不可能。如果出现淤死,三峡公司就买几条挖石头挖沙子的船,每年清淤。世界上很多港口都是靠清淤来维持的,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会像黄河造成的整个水库的泥沙淤积,一直淤到上游,上游的水位都提高了。这个事情他提出了反对意见,应该说论证的 时候是重视的,但没有听他的道理。
为什么现在会吵得这么厉害,现在有些人,甚至千清华的有些教授,根本也不谨,就绑架了黄万里的意见来反三峡,国外的NGO更是这样,没有 科学道理。三峡建成了,从03年到今天已经13年了, 没有出现这个间题,所以不存在这个问题。对黄万 里教授,我们的态度是很尊重的,但再伟大的科学 家,不犯错误也不可能。非要把他捧为神,他在神坛上还怎么走下来呢?所以这些NGO不了解情况 他就拼命地在讲,很容易驳斥掉的。但是现在他人又不在,其他人说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绑架了名人干什么呢?
《能源》:有关三峡航运的话题也不少,可否介绍下三峡工程给长江航运带来的改变?
陆佑拥:正是因为有了三峡水库,才形成了 重庆到宜昌的 “黄金水道” 。没有三峡水库,“黄 金水道“也无从谈起。原来的峡谷里边窄窄的河流,弯渠很多,礁石也很多,水深很浅,流速很大。有了三峡水库,总长度是600多公里,本来是几级航道,现在大大地提高了,形成真正的“黄金水道” , 年运虽已经达到1亿吨。交通部门现在就认为长江的船舶排队过杂,时间很长,大概一两天,有的时候待闸要一个星期。排队可能有调度上的问题,要等一等。如果没有三峡水库的话,往上爬可能要一个星期也爬不上去,原来的木头船都是人拉纤的,有了机船以后拉纤的少了,但是晚上也不能开,通货量是很低的。现在重庆的发展很快,水运的成本又特别低,就造成了大量的船货,连砂石料都是靠船舶在运输,低效率的运输太多。说 三峡阻碍了通航,是夸大了事实。所以还要修一个通道,再建一个五级船闸,不过目前还没有科学论证。
《能源》:工程师出身的管理者,该如何在维护科学的严肃与纯洁的同时,又能取得公众的普遍认可和支持?
陆佑拥: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说明人类是因为会思想才存在的。中国科学院大学的李伯聪教授是研究哲学的,他说:“我造物故我在。"笛卡尔说,思想是入存在的价值。而李伯聪认为你光有思想不造物也没有价值。这两句话组合在一起是一个很好的哲理。科学家、工程师要靠头脑也要造物,光想光说没有存在的价值。
有一位哲学家说:“的一生就是一系列的选择过程,正是因为有这些选择,人才有存在的价值。”人每天都在进行选择,人生就是在做选择,我觉得这句话也挺好的。
科学就是要如实地发现自然规律,这也是科学家的责任。自然规律是一成不变的,当然也有不少科学家要推翻某些错误的自然规律有几句话是这样说的,科学家是认识已经存在的世界,自然规律是已经存在的。工程师是创造一个还有没出现的世界,这就是造物过程。而艺术家是创造一个过去也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也不会出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