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斯隆:科学与宗教的关键差别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2770 次 更新时间:2006-11-06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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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斯隆  

(吴万伟 译)

认为所有的人类经验都可以归结为生物活动功能的观点可能让科学家们感到满意,但是对神学家来说就是亵渎神灵。研究人员玛格丽特•莱德伯格(Marguerite Lederberg)和乔治•费斯特(George Fitchett)在一篇带有挑衅性的标题“你能用尺子测量日光吗?”的有趣文章中认识到这个问题,企图把宗教经验简化成为可以测量的科学品质。他们的标题的意义在于重新阐明科学界长期以来的担心:量化人类经验的困难。企图测量太阳光束,而且试图通过尺子来测量它来贬低它,让我们失去对日光本质的认识。虽然这样的测量可能是行得通的,但是它不仅不能抓住日光的本质,还会歪曲了它。

试图通过计算一个人到教堂礼拜的次数,最常用的宗教虔诚的指标来量化人的宗教经验就像用尺子来测量日光的长度一样荒唐。或许是可能的,但是经验的根本特征在这个过程中就丧失了。就像试图计算听众微笑的次数来量化人们聆听贝多芬交响曲的审美体验一样。毫无疑问,我们可以进行头脑摄像实验来表现人们在听第九交响曲和听噪音时,大脑结构活动的不同,但是这些能告诉我们审美体验吗?是不是说该体验可以用大脑中的某个区域的活动来解释?就是如此吗?难道听贝多芬的感受,看大峡谷的震撼,对宇宙浩淼的敬畏只不过是大脑中某个区域活动的产物?我们能够通过准确的药物或者电子刺激就可以复制这种体验吗?

简化论策略一直很有市场,对科学来说也前途无量,但是我们应该认真思考它对宗教研究到底带来了什么。宗教和科学是获得知识的两个相互独立的途径,任何一方都不能归结为另一方。宗教和科学是完全不同的,前者依靠信仰作为智慧的来源,而后者要求客观证据。宗教真理一般被看作永恒不变的,而科学真理完全依靠证据,随着新证据的出现,科学真理随之改变。

因此,试图通过科学手段理解宗教体验从来也不能满足宗教的要求。这些尝试只能让科学满意。

使用科学方法解释宗教还有另外一个意料不到的后果。导致通过科学手段试图建立不同宗教传统的相对价值等次。毕竟,如果我们采用科学的方法决定去教堂礼拜的次数,祷告的次数是否与身体健康有联系,那么难道我们不会开始测量哪种宗教对人类更好些?如果我们真的对收集与身体健康有关的信息感兴趣,我们就应该知道是参加天主教的弥撒还是贵格派集会(Quaker)对我们的身体更好些?正统的犹太教仪式还是改革派仪式对我们的身体更好些?既然去教堂礼拜的次数多比次数少对我们的健康有利是可以接受的,那么,为什么基督教信仰比犹太教或者穆斯林对身体更有利就是不可接受的呢?

在宗教和健康领域进行研究的众多人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猜想如果问他们这个问题,他们会反对将不同宗教对健康的影响进行比较。但是为什么反对呢?一般来说,反对比较基督教,犹太教,伊斯兰教对健康的影响是因为如果我们发现某个宗教比另外的宗教更优越将是得罪人的事情。让人不安的地方在于隐含的意义,那些信仰在医学上对健康不怎么有利的宗教的人将更有理由皈依在医学上更好的宗教。

但是这样的建议在许多人看来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为什么是这样的呢?到东正教或者天主教堂做礼拜是我们可以测量的宗教行为,就像计算上教堂的次数。既然建议一月只上一次教堂的人为了健康利益多上教堂,或者祈祷时间短的人祈祷时间长点可以接受,为什么为了假设中的健康利益而建议人们改变宗教信仰就大逆不道呢?

我们处于危险的境地,危险还是在于科学和宗教的关键区别。这是那些主张把宗教和身体健康联系起来的人有意或者无意要消除的区别。原则上讲,科学允许我们回答这些问题。毫无疑问,我们可以进行一项研究比较基督教,犹太教和伊斯兰教对健康的影响。这个研究可以非常准确,就像研究者考察人们上教堂礼拜的高低频率,个人祷告的频率,阅读圣经的时间,收听宗教广播的次数等。从科学的角度看,把宗教名称和上教堂次数作为指标定量没有本质的区别。

虽然科学允许我们进行这样的研究,但是伦理和宗教都告诉我们这样的比较是多么荒唐。在当今世界,(过去也如此)我们有太多的宗教冲突的证据。不应该减弱宗教对许多人具有的价值。没有人能够否认这个事实,宗教派别为几千年来人们熟悉的社会和宗教冲突负责。就算我们能够证明新教徒的祈祷比天主教徒的祷告对人的身体更有利,我们为什么非做不可呢?

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可以将宗教仪式或者宗教体验交给科学研究,来证明它们是否与身体健康有关。但是这么做将冒风险把宗教体验琐碎化,把它贬低为医生提供的医疗建议。如果上教堂礼拜成为与吃减肥药和定期锻炼没有两样的措施,我们的损失就大了。把宗教引入科学领域肯定把宗教简单化为可以测量的指标,剥夺了它与我们生活中的其他方面区分开来的超然性。这么做就让宗教沉默,成为枯燥乏味,人人可以接受的,失去了任何意义的东西。

讽刺意味的是,这种简化论正是宗教团体中的许多人嘲笑责骂的问题。《科学的诱惑》(Seduced by Science)的作者斯蒂文•戈德伯格(Steven Goldberg)写到“一旦祈祷成为无关疼痒的东西,它就不能对抗追求物质享受的世界观了”。把宗教带入科学家的“实验室”只能促成某个宗教或者某种宗教仪式在科学基础上比其他优越这个难以避免的后果。在一个本来就宗教冲突,教派矛盾不断的世界,我们再也想不出比这个想法更糟糕的主张了。

译自:“The Critical Distinction Between Science and Religion” by Richard P. Sloan

http://chronicle.com/temp/reprint.php?id=q9m5wddcpjjfc3bwz2jwk7xv5t6ssf5h

作者简介:理查德•斯隆(Richard P. Sloan)哥伦比亚大学行为医学教授。本文摘自《盲目的信仰:宗教和医学的糟糕联盟》(Blind Faith: The Unholy Alliance of Religion and Medicine),该书本月将由圣马丁出版社(St. Martin\'s Press)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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