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兰·瑟蒂亚 著吴万伟 译
哲学家喜欢思考人生的意义。至少，这是俗套的观念。当我冒着风险对陌生人承认我以讲授哲学谋生时，若有人问“人生意义是什么？”的问题，我的现成反应是：我们在20世纪80年代思考过了，但我们要保留秘密，否则饭碗就丢掉了。我可以告诉你，但我接着就不得不杀了你。事实上，专业哲学家很少提出这个问题，即便提及，通常也认为那是毫无意义的屁话。
这个术语本身的起源相对较新。“上帝生的魔鬼粪”（Diogenes Teufelsdröckh）最初应用于英语中是在托马斯·卡莱尔（Thomas Carlyle）戏彷的小说《衣裳哲学》（Sartor Resartus 1836）中，出自以论述衣裳的著作而闻名的滑稽德国哲学家之口。人生意义问题仍然很容易遭到嘲讽，若从词形变化上看，也令人困惑不已。
“人生意义”中的“意义”是什么意思？我们谈论词汇的意义或语言意义，话语的意义或书中文字的意义。当我们问人生是否有意义时，我们是在问它在语义学含义上的意义吗？人类历史能成为某种宇宙语言中的一个句子吗？答案是在原则上它可以，但这不是我们在寻找人生意义时所渴望的东西。如果我们是某个外来文献中的不知情的墨点，知道我们如何拼写出来或许很有趣，但这个答案对我们来说没有权威性，并不合适解释人生的意义。
意义在更大的系统中可能意味着目的或者功能。人类生活扮演那种角色吗？或许如此，但这似乎再次有些不相关。在道格拉斯·亚当斯（Douglas Adams）的《银河系漫游指南》一书中，地球是银河系电脑的一部分，（讽刺地）旨在揭示人生的意义。不管意义是什么，我们在电脑程序中的角色不是它。发现我们在宇宙机器中是主营业务成本(cogs)并不是要发现人生的意义。它根本没有触及我们的存在积弊。
很多哲学家看不到解释这个问题的其他方法，因此得出结论说，这个问题令人困惑。如果他们接着谈论人生的意义，心中想的是个人生活的意义，即这个生活或那个生活对过此生活的人来说是否有意义的问题。但是，人生的意义不是个人财产。如果人生有意义，其意义应该适用于所有人。这个观点说得通吗？
我认为可以。如果我们不再关注构成问题尤其是“意义”的词汇，而是关注我们觉得不得不提出该问题的背景，我们就能取得进展。我们提出“人生是否有意义”的问题，往往是在痛苦、绝望或空虚的时候。我们是在遭遇死亡或者丧失亲人的时刻，痛苦和不公以及我们退缩和不愿承认的人生事实泛滥的时刻，提出这个问题的。人生似乎陷入了严重的危机。这样的人生还有意义吗？从历史上看，人生意义问题因为早期存在主义哲学家的焦虑而成为焦点问题如克尔凯郭尔和尼采，他们都担心人生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在对这个背景暗示的内容进行解释时，人生意义将是让我们认识到有关我们和世界的最糟糕真理。那将是我们对人生、宇宙和一切的认识，那些让我们与死亡和丧亲，痛苦和不公达成和解。对此真相的了解让人意识到不确认人生的本来样子，不接受事物的本来样子是缺乏理性的行为。它将显示绝望或者恐惧是错误的。
窗体底端
人生有意义的观点是有一种不寻常的真理观。无论有还是没有，这种说法并不是胡扯。那激发出伟大宗教的希望。无论还做了什么，宗教提供了形而上学画面，接受它意味着给予救赎，让我们能够与人生缺陷达成和解。如果它们不提供真理，如果不宣称传达了人生意义，它们至少提供了一种人生有意义的信念，无论抓住它或表达它是多么困难。
人生的意义或许涉及上帝或众神的有神论，或佛教的无神论。区分佛教冥想和以意念为基础的减少压力是通过形而上学启示而终止痛苦的目标。佛家的情感安慰旨在从事物本来样子中得到的深刻见解变成无我（空／清静）---这是动人的深刻见解。通过冥想与生活和解以获得安详宁静或通过谈话疗法并不是发现人生的意义，因为不是要发现这样的真理。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写到，要知道“人生意义”问题的答案意味着宗教性。但是，在原则上存在一种空间让非宗教来描述人生意义，即并不求助于现有世界或者科学为我们揭示的世界之外的任何东西。宗教并不能垄断人生的意义，即使我们很难看到非超验性的真理如何能满足我们的定义：认识人生的意义就是要与世界上的所有错误达成和解。与此同时，很难证明否定的东西，缺乏宗教含义的东西都无法能扮演这个角色。
哲学家容易看出“人生有什么意义”这个问题的困惑。他们用有关有意义的人生问题来替换它。但是，寻找人生的意义并不会走开，它是完全有道理的。我不能告诉你人生的意义或保证人生有意义。但是，我能说提出这个问题并没有错。人生有意义吗？答案是：或许有。
作者简介：
吉尔兰·瑟蒂亚（Kieran Setiya），麻省理工学院哲学教授，最新著作是《中年人的哲学指引》（2017）。目前住在马萨诸塞州布鲁克林。
译自：Philosophers should be keener to talk about the meaning of life by Kieran Setiya
https://aeon.co/ideas/philosophers-should-be-keener-to-talk-about-the-meaning-of-lif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