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论

最近几年，笔者的翻译实践主要集中在用英文写成的儒家哲学著作上，如2008年翻译的“儒家阐释学”和“挑战孔子”、2010年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的《中国新儒家》、2014年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儒家民主：杜威式重建》、即将出版的《圣境：宋明理学的当代意义》、未发表的文章“为儒家性别平等观辩护”等。在翻译过程中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将英文写成的中国人名、地名、书刊杂志、机构组织、官职头衔、概念术语、以及文献典籍还原成中文。这些困难促使笔者思考将回译规范化的方法和措施以及今后自己努力的方向。下面，结合这些译文谈谈中文内容的回译问题。

一、回译简介

马克·沙特尔沃思(Mark Shuttleworth, 1963-)和莫伊拉·考伊(Moria Cowie, 1967-)在《翻译学词典》中对回译的定义是：回译是被翻译成某种语言的文本再被重新翻译成原来语言的过程。回译有多种用途，比如1970年代中期用在圣经翻译中来说明源语和目标语之间存在的结构上和概念上的差别。因为要凸显某些特征，所以多采用直译的方式。当然，对比语言学也用回译这个技巧对比两种或多种语言在句法学、形态学或词汇学上的特征。不过，图里（Gideon Toury, 1942-）对回译的功能深表怀疑，翻译的不可逆性让这些说法没有任何意义。霍姆斯（James S. Holmes,1924-1986）使用一首诗歌的回译作为证据说明对等是不可能的。

南开大学的王宏印教授在《文学翻译批评论稿》中把回译分为两类，一种是“检验性回译”一种是“研究性回译”。前者是为了完全回到原文，实际上在很多情况下并不能完全做到，即便是作者本人也不可能实现，更不要说由陌生人来回译了。后者主要为了尝试或实验，想从理论上解释和说明回译过程中的现象和译者的参与。 也有人根据回译的功能将回译分为三类：翻译策略、译文质量检验和翻译教学的手段、语言研究和翻译研究的辅助工具。

翻译公司往往把回译看作像校对一样的用来提高翻译质量的做法。因为它可以辨认出原译中可以避免的错误和对原文意思的不充分理解而造成的错误。因为不懂这种语言或者没有其他有效的方法确认译文的准确性，往往可能使用回译。他们通常采用的是两种回译，一种是不参考原作的回译，好处是可以提供没有偏见的版本，但也可能让完美的译文在回译中失去清晰性，从而造成不必要的混乱。另一种是参考原作的回译，以便了解译文偏离原作的情况。当然，也有不少人认为回译是对翻译质量的双重检验，既昂贵又耗费时间，很难成为证明译文可靠性的质量控制手段。句法和语义上的差异并不能说明什么，回译的内在问题是，翻译是艺术不是科学，如果意思准确无误，改变译文的理由可能就在于语音、审美、文化视角等个人判断基础上的修改。不包含幽默、口语表达或复杂的文学描述的科技类文章可能更适宜使用回译， 难怪回译常常是主要从事研究和产品检验的机构使用如生物技术公司、医药公司、调查机构等进行的市场调查、民意调查、社会学研究、心理学测试、客户满意度调查、药品调查、研究课题申请书等。它有助于人们特别关注跨文化的敏感翻译问题，回译的重点是概念和文化上的对等而不是语言上的对等。一个有趣的证据是马克·吐温发表了他的著名短篇小说《卡拉韦拉斯县驰名的跳蛙》（The Celebrated Jumping Frog of Calaveras County），看到法文翻译失掉了他的幽默和风格，马克·吐温故意逐字对应地把法文再翻译成英文，并给出了新题目“The Jumping Frog: In English, Then in French, and Then Clawed Back Into A Civilized Language Once More by Patient, Unremunerated Toil”。网上有个例子如下：

Original: “There was a feller here once by the name of Jim Smiley, in the winter of ’49 or maybe it was the spring of ’50 I don’t recollect exactly, somehow, though what makes me think it was one or the other is because I remember the big flume warn’t finished when he first came to the camp; but anyway, he was the curiosest man about always betting on any thing that turned up you ever see, if he could get any body to bet on the other side; and if he couldn’t, he’d change sides.”

Back Translation: “It there was one time here an individual known under the name of Jim Smiley; it was in the winter ’49, possibly well at the spring of ’50, I no me recollect not exactly. This which me makes to believe that it was the one or the other, it is that I shall remember that the grand flume is not achieved when he arrives at the camp for the first time, but of all sides he was the man the most fond of to bet which one have seen, betting upon all that which is presented, when he could find an adversary; and when he not of it could not, he passed to the side opposed.”

很多人对回译的局限性有清醒的认识，他们明白回译不能暴露所有问题，和其他检测手段相比，回译本身有一些限制如语言文化差异很大的时候效果就很差，而且回译也可能出现如语体、对等、拼写、格式等错误。 为此，理查德·佩奇罗提出了回译实践中的几个原则如1. 回译也应该遵循原译的质量控制过程；2. 将原文和回译本对比的时候应该只集中在“重要”差异上；3. 忽略不重要的差异（同义词和语序的不同选择等）；4.原文的模糊之处应该由原作者解决。

我国学者对回译的研究不多，就笔者有限的视野所及，王建国曾利用关联理论探讨了回译与翻译研究、英汉对比研究之间的关系。 王正良在上外的博士论文题目就是《回译研究》，不过是从俄语翻译角度讨论的，后来该论文在2007年由大连海事大学出版社作为专著出版，涉及到回译的定义、回译的模式、原则、回译的规范、回译与文化交流的关系等，是一本比较全面论述回译问题的著作。

二、常见的回译

在本节中，笔者将通过具体例子说明常见的回译情况。为方便叙述，笔者将回译分为三类，1. 专有名词的回译；2. 概念术语的回译；3. 直接引语和文献的回译。下面依次论述。

1. 专有名词的回译

专有名词主要包括人名、地名、书刊文章名、机构组织名、官职头衔名等。

1) 人名：

我们只看英文名字或者汉语拼音并不能确定确切的汉字是什么，因为同音字很多。香港、台湾、海外华人、新加坡、韩国、越南等的名字要么不是汉语拼音，要么起有洋文名字，外国一些汉学家又往往起有中文名字，真正翻译到位确实需要仔细研究和查证。以笔者提到的几部译作的作者为例，“挑战孔子”的作者是Henry Zhao，而实际上他就是四川大学文学院的赵毅衡教授，地道的中国人（1948年出生于广西桂林。早年毕业于南京大学英文系，后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师从卞之琳先生，是莎学专家卞之琳的第一个莎士比亚研究生，获文学理论硕士学位（1981）。80年代中期，获美国伯克利加州大学博士学位,1988年至今，任职于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的终身聘资深讲席。现为四川大学教授,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及符号学专业博士生导师。）《中国新儒家》的作者是Daniel A. Bell是加拿大人，在北京清华大学哲学系当教授，娶了中国女孩为妻。最初我把它翻译成丹尼尔·贝尔，后来才知道他有中文名字贝淡宁，显然有一定寓意在里面。《圣境：宋明理学的当代意义》的作者是Stephen C. Angle，是美国威斯瑞安大学教授，起有中文名字安靖如。他的这本书献给三位德高望重的导师Jonathan Spence（史景迁，著名汉学家，娶有台湾姑娘为妻，包含敬仰司马迁之意）、Yu Ying-shih（余英时，著名华裔历史学家）和Donald Munro（孟旦，美国汉学家）。《儒家民主》的作者是Tan Sor-hoon，新加坡国立大学哲学系教授，是华人，她的中文名字是陈素芬，笔者在翻译《中国新儒家》的时候曾经把它翻译成谭苏宏。她在夏威夷大学读博士时的导师Roger T. Ames也是一位著名的汉学家，中文名字是安乐哲。还未发表的文章“为儒家性别平等观辩护”的作者有两个Kelly James Clark（加尔文学院哲学教授，凯利·詹姆斯·克拉克，现在还不清楚是否有中文名字）、Robin Wang (是华人，北大毕业后赴美留学，如今是美国一所大学哲学系的副教授，中文名是王蓉蓉）。

著名哲学家冯友兰的英文名是Fung Yu-lan，而Gao Panlong是明代文学家，东林党领袖之一高攀龙，Luo, Qinshun是明朝理学家教育家罗钦顺，Zhang, Junmai / Chang, Carsun是民国时期著名人物张君劢，Chang Ping-lin是章炳麟，Chu His是宋朝大理学家朱熹。

著名汉学家如Joseph Needham是写中国科学技术史的李约瑟，Stephen Owen不是史蒂芬·欧文而是中文名宇文所安，据说“宇文”是胡人姓，“所安”则出自于《论语》的“观其所由，察其所安”。Timothy Brook不是翟莫西·布鲁克而是卜正民。取典雅、优美的中文名的汉学家有很多，这些名字往往兼顾名称的“音”与“意”，显示其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理解。汉学家Bryan Van Norden的中文名是万白安，De Bary, William是狄百瑞，Irene Bloom是卜爱莲，Ivanhoe, Philip J.是艾文贺，Hall, David L.是郝大维，Rosemont, Henry, Jr.是罗思文，Schwartz, Benjamin是史华慈，Metzger, Thomas A是墨子刻，Neville, Robert Cummings是南乐山，Nivision, David S.是倪德卫，Peerenboom, Randall是裴文睿等。笔者在

“挑战孔子”中曾把法国汉学家Jean-François Billeter翻译成让·弗朗索瓦·比勒特，被作者翻译为毕莱德。笔者把法国汉学家Victor Segalen译成维克多·谢阁兰，把Marcel Granet译成马塞尔·葛兰言,把德国汉学家Richard Wilhelm译成理查德·卫礼贤和比利时汉学家Pierre Ryckmans译成皮埃尔·李克曼，现在看来，黑点前面的其实都应该删掉，既然是中文名，就不应该再包含维克多之类内容了。

Kim, Yung Sik是韩国汉学家金永植，Masayuki Sato是日本学者佐藤将之，Seizaburo Sato是佐藤清三郎。华裔学者的翻译也有问题如D.C. Lau是刘殿爵，Wing-tsit Chan是陈荣捷，Tu Weiming是杜维明，曾经是哈佛燕京学社社长，如今在北大高等社会科学研究院当院长。Ching, Julia是秦家懿，Chan Sin Yee是陈倩仪，Cheng, Chung-ying是成中英，Huang, Ray是著名历史学家黄仁宇，Liu, Ts’un-yan是澳大利亚华裔学者柳存仁，Shun, Kwong-loi是香港中文大学新亚书院院长信广来，Chu, Ron Guey是台湾学者朱荣贵，Eugene Chen Eoyang是欧阳桢。香港一些教授的名称翻译起来也很麻烦，如浸会大学的周兆祥教授的英文名字是Simon S.C. Chau,香港城市大学的李芝兰教授的英文名是Linda Chelan Li。

有时候，译者很难把译成外文的名字再回译成汉语，这时只好音译并注明是音译。《中国翻译》上曾讲到WanHoo的故事。这位生活在大约15世纪的中国官员是试验火箭上天的第一人。据说来自于一本流传到国外的我国古代手抄本，作者没有注上WanHoo的中文名。有人认为WanHoo代表官职，就译成“万户”，并称他为明朝士大夫。后来又有人提出，15世纪的明朝时代，已没有“万户”这一官职，所以不应叫“万户”，并认为WanHoo是工匠。于是现在WanHoo有“万户”、“万虎”、“万火”、“万福”、“王虎”等多种音译法。

2) 地名

和人名翻译相比，地名相对来说容易些。但也不可马虎，即使汉语拼音也不是完全有把握的，Bao Tou 包头Xiamen厦门当然不会搞错，但是Feixi County和Renshou County要翻译成肥西县和仁寿县就要查证一番才敢保证不错，而要把浙江温岭市的Zeguo翻译成泽国镇或安徽潜山县的Qipan Township翻译成棋盘镇，则肯定要查证后才行。若不是汉语拼音就更麻烦，如Marco Polo Bridge是卢沟桥，Shek Kip Mei是香港九龙北部的一个地方叫石硖尾，Victoria Peak是太平山顶，Causeway Bay是铜锣湾，Wanchai是湾仔区，Mongkok是旺角，Orchard Road是新加坡的一条马路乌节路，Jurong West是那里的一个区裕廊西。

3) 书刊文章名

像地名翻译一样，书刊文章名尤其是名篇名著必须保证符合约定俗成，不能另起炉灶自己另搞一套如有人曾经把林语堂的名著The Importance of Living《生活的艺术》翻译成《生活的重要性》。Critique of the Gotha Program是马克思的《哥达纲领批判》，the Rêveries of the Solitary Walker是卢梭的《一个孤独的散步者的遐思》。A Faith in Life and the Kingly Way of Politics: The Modern Value of Confucian Culture是儒家学者蒋庆的《生命信仰与王道政治——儒家文化的现代价值》(2004)，Political Confucianism: The Transformation, Special Characteristics, and Development of Contemporary Confucianism是他的另一本书《政治儒学: 当代儒学的转向、特质与发展》（2003）。笔者在第一本译作《行为糟糕的哲学家》中就曾经把马基雅弗利的The Prince翻译成《王子》而不是通行的《君王论》而遭人耻笑。The Golden Treasury是《英诗金库》而不是《黄金宝藏》。在“挑战孔子”一文中，译者弄错了不少书名，如Contre François Jullien被译为《反对弗朗索瓦·于连》，作者赵毅衡译为《驳于连》，In Praise of Blandness被译为《称赞平淡》，作者译为《平淡赞》，The Propensity of Things: Towards a History of Efficacy in China被译为《势：中国功效的历史》，作者译为《事物之势：中国的效用概念》，Figures of Immanence被译为《无所不在的人物》，而作者译为《内在性：<易经>哲理》，Detour and Access: Strategies of Meaning in China and Greece被译为《迂回和进入：中国和希腊的意义策略》，作者译为《迂回与到达：中国与希腊的意义策略》，A Sage Has No Ideas被译为《圣人没有观点》，作者译为《圣人不思》， The Impossible Nude被译为《不可能的裸体》，作者译为《不可能之裸》，The Great Image Has No Form被译为《伟大的形象没有形式》，作者译为《大像希形》等。在这篇文章涉及到的书名中，笔者的翻译和作者的翻译完全重复的没有几篇，相比之下更显出自己文笔的拙劣，但已经发表出来，无法收回，只能出丑了。

把中国人写的中文文章回译过来就需要找到原文，好在作者一般都会给出注释，找到原文并不太困难，如The Proposals for Attire and Rites at the Beijing Olympics是赵宗来的“北京奥运会的服饰礼仪倡议书”，The Olympics should emphasize the expression of respect and friendship towards opponents in competitions是王蒙的“奥运应注重表达对比赛对手的尊重和友谊”，China’s Soft Power and Its Relation to the Revival of Confucian Culture是康晓光的“中国软力量建设与儒家文化复兴的关系”，The Implications of Ancient Chinese Military Culture for World Peace是倪乐雄的“中国古代军事文化观念对世界和平的意义”，Who is the armed Guard of Global Ethics?是龚刚的“谁是全球伦理的带刀侍卫？”A Manifesto to the World’s People’s On Behalf of Chinese Culture/ A Manifesto for a Re-appraisal of Sinology and Reconstruction of Chinese Culture是“为中国文化敬告世界人士宣言”。

国内的一些法律法规则需要考证一番，如Regulation on the State Purchase of Grains “粮食收购条例”，Regulations on Letters of Petition and Personal Petition (China) “信访条例”2005，Provisional Regulations on Open Selection of Party Officials “公开选拔党政领导干部工作暂行规定”（2004）Interim Stipulations on Leading Cadres’ Integrity Report “关于党员领导干部述职述廉的暂行规定”（2006），Concerning Exemption of Hospitals and Clinics from Industrial and Commercial Tax “关于减免医院、诊所工商税的规定”， Provisions about Establishing the Responsibility System for Party Construction and Clean Government“关于实行党风廉政建设责任制的规定”（2005）Regulation of Emergency Medical Treatment in the Shenzhen Special Economic Zone “深圳经济特区紧急医疗救治管理办法”。

包含日语名称的Sagehood as a Secular and Spiritual Ideal in Tokugawa Neo-Confucianism是“日本德川时期新儒家的圣境---世俗理想和精神理想的结合”，包含书名的文章名“After-Sage” Life Pursuits: The Ethical Meaning of Feng Youlan’s Xin Shixun是“圣人之后的人生追寻――冯友兰《新世训》的伦理学意义与功能”或Zhongyong as Grand Harmony--- An Alternative Reading to Ames and Hall’s Focusing the Familiar 是“作为广和的中庸---对安乐哲和郝大维专注熟悉内容的另类解读”。

有时候中英文书名不同，需要特别注意，如Whispers and Moans: Interviews with the Men and Women of HongKong’s Sex Industry 是杨漪珊（Yeeshan Yang）的《性工作者十日谈》。The historical record of land reform from 1927 to 1960《土地改革史料，民国十六年至四十九年》，Industrial Plan (Sun)《建国方略：实业计划》（孙中山）。

中国典籍的回译也很麻烦，如Neo-Confucian Terms Explained是南宋哲学家陈淳的《北溪字义》，Instructions for Practical Living是王阳明的《传习录》，Record of Practice with Detailed Annotations and Collected Commentary是陈荣捷著的《传习录祥注集评》，Collected Analyses on Reflections on Things at Hand是《近思录集解》，Knowledge Painfully Acquired是明代理学家罗钦顺的《困知记》，Waiting for the Dawn是明清时期思想家黄宗羲的《明夷待访录》，Annotated Explanations of Words and Phrases是《说文解字注》，Correcting the Unenlightened是北宋哲学家张载的《正蒙》，Collected Works of Zhou Dunyi是以爱莲说闻名的北宋理学家的《周敦颐集》，Master Zhu: New Studies是《朱子新学案》，Chuqi Falu Yizhen是董仲舒的《春秋繁露》，“Evidential Commentary on the Meaning of Terms in Mencius”是“孟子字义疏证”，Bamboo Text Discovered in the Chu Tomb at Guodian《郭店楚墓竹简》。

克拉克在“儒家阐释学”中提出儒家和基督教的平行关系非常明显，比如他说：

《书经》相当于《摩西五经》（Pentateuch）历史书，《诗经》相当于《诗篇》（Psalms）和《雅歌》（the Song of Solomon），《礼记》相当于《利未记》（Leviticus）（在基督教圣经里没有对应占卜和玄妙的《易经》的内容）。《论语》在体裁和权威性上相当于《福音书》（the Gospels）；《孟子》和《大学》和《中庸》相当于《保罗书信》（Pauline epistles）（孟子把儒学系统化的努力对于儒家传统的影响和论语一样大，正如有人指出的保罗的书信比福音书给予基督教的内容更多）”。

   这段话中的书名，如果不熟悉圣经也是很容易翻译错的。

有些期刊名称也需小心，如Theory Journal是山东的《理论学刊》，Southern Weekly是《南方周末》，South China Morning Post是香港报纸《南华早报》，China Post 是台湾的《英文中国邮报》，Research in Chinese Humanities是台湾中研院期刊《中国文哲研究季刊》，Asahi Shimbun是日本报纸《朝日新闻》。

4) 组织机构名

国内的机构翻译起来问题不是很大，稍微留心一些，应该不会出错，如Zhejiang Ancient Text Press浙江古籍出版社，Chinese Social Science Press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China Publishing House中华书局，Szechuan University, Chinese Department四川大学中文系古典文学教研室，Chinese Broadcasting and TV Publishing House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the Grand National Theater国家大剧院，the Social Development Department of the State Development Reform Commission国家发展改革委员会社会发展司，State Council Rural Tax Reform Work Leading Group国务院农村税费改革工作领导小组 Information Office of the State Council国务院新闻办公室，Political Bureau of the CCP Central Committee中央政治局 Standing Committee of Political Bureau the CCP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The Central Discipline Inspection Commission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

比较麻烦的是涉及历史名称的问题，如the Imperial Academy国子监，House of Exemplary Persons通儒院，People’s House庶民院，House of Cultural/historical Continuity国体院（儒家学者蒋庆提出的三院制国会改革建议。

台湾的一些机构名容易出错：Soochow University东吴大学，Huafan University华梵大学，Donghai University东海大学，Ricci Institute for Chinese Studies利氏学社汉学研究中心，Lianjing Press联经出版事业公司，Shangwu Press/ Commercial Press商务印书馆（台北），Xuesheng Shuju学生书局， Daoxiang 稻乡出版社（台北），Yiwen黎明文化事业公司(台北)，Guangwen明文书局（台北），Sanmin Shuju三民书局，Zhongzheng中正书局，Wenjin文津出版社，Chinese Materials and Research Aids Service Center中文研究资料中心（台北）Zhongyang Wenwu Gongying She中央文物供应社（台北）Central Research Institute中央研究院（台北）Academia Hisrorica国史馆，KMT 国民党DPP民进党 PFP亲民党，Economic Stabilization Board（ESB）经济安定委员会，Joint Commission on Rural Reconstructions（JCRR）农复会，International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行政院国际合作委员会 Council for US Aid（CUSA）行政院美援运用委员会，Four H Club中华民国四健协会 Sino-American Industry Education Forum中美工业教育座谈 Family Planning Association中国家庭计划协会（台湾）National Resources Commission (Taiwan)中国资源委员会(台湾)，China Federation of Trade Unions 中华总工会（台湾）（大陆的应该是All China Federation of Trade Unions (ACFTU)中华全国总工会）。

香港一些公司的名称：Cheung Kong长江实业集团，PCCW电讯盈科，Orient Overseas东方海外公司，the Tung Shipping Group董氏航运公司，Cathay Pacific国泰航空，Hutchison Whampoa和记黄埔，Henderson Land恒基地产，Swire Group太古集团，Sun Hung Kai Properties新鸿基地产集团，Jardine Matheson怡和集团，Hongkong and Shanghai Bank of China香港上海汇丰银行大厦，the Grand Hyatt君悦大酒店，Jockey Club马会，the Triangle Shirtwaist Factory三角地制衣厂，Star Ferry Hong Kong terminal天星渡轮码头巴士总站，Hong Kong Polytechnic香港理工大学，Cable and Wireless英国大东电报公司，China Press, Hong Kong Branch香港中华书局。

新加坡的一些机构名：The Institute for East Asian Political Economy东亚政治经济研究院，Housing and Development Board建屋发展局，Economic Development Board经济发展局，The People’s Action Party (PAP)人民行动党，Temasek Holdings新加坡淡马锡控股公司，SingTel新加坡电信公司，the Civil Aviation Authority of Singapore新加坡民用航空局，The Singapore Flyer新加坡摩天观景轮，National Trade Union新加坡全国总工会, the Government of Singapore Investment Corporation(GIC)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Singapore Technologies新科集团，Sun Life永明人寿保险公司，Changi prison樟宜监狱，the Central Provident Fund中央公积金，the Institute of Policy Studies政策研究院。

日本的机构，如Yomiuri Shimbun War Responsibility Reexamination Committee《读卖新闻》战争责任检证委员会，Cabinet Secretariat 内阁官房，Ministry of Internal Affairs and Communications总务省，Ministry of Education, Culture, Sports, Science and Technology文部科学省，Ministry of Health, Labor and Welfare, MHLW厚生劳动省。

5) 官衔

官衔的回译也是需要注意的，有些名称翻译起来应该比较简单，比如prime minister可以被翻译成宰相，但具体到各部，就需要了解一下，如six chief ministers六卿，minister of personnel吏部尚书，Minister of Military Affairs兵部尚书，minister of Justice刑部尚书，minister of revenue户部尚书，minister of works工部尚书。不同朝代的名称还不一样，比如夏商周三代时，天子有grand preceptor太师、grand tutor太傅、grand protector太保三公之职，宋朝时有负责皇帝饮食起居的the expositor经筵官。其他官衔如assistant administrator参知政事，the rector of the Imperial Academy国子监祭酒，(grand) secretary of the Grand Secretariat内阁(大)学士 Minister of the Court of Clonial Affairs理藩院尚书都需要研究证实。

2. 概念术语的回译

概念术语问题对任何翻译都非常重要，也特殊困难，如理解方面的困难，专业知识欠缺的困难，术语本身的混乱问题，以及译者缺乏严谨等。对术语翻译来说，准确无误是第一位的，一旦在这方面出现差错，译者的可靠性和专业水平将受到严重打击。2009年12月1日《东方早报》上一篇题目为“学者翻译名著连“庚子赔款”英文名都认不出”的文章评述了哈佛大学汉学家的《中国佛教的复兴》汉译问题，举例说佛教术语的还原问题，如汉译本把“precentor”和“succentor”还原成“主法”和“维那”，却不知道“precentor”才是“维那”（一种僧职），“succentor”应作“悦众”（也是一种僧职），“董事”（patron或yüan-hu）应作“院护”。下面举一些自己在翻译中出现的例子。absence of flavour 被我翻译成“风味的缺乏”，作者赵毅衡的译文是“寡味”，汉语中的“势”这个字意义非常模糊，字典里的定义包括‘力量、影响、权威、力量、方面、情景、条件等’，汉学家于连把它翻译为“propensity”（倾向），据说这个说法来自莱布尼兹（Leibniz），虽然我们应该回译成“势”，但指出汉学家对这个词的理解不是没有道理的。sensual access to ontology被我翻译成“感官上接近本体论”，而作者的译文是“感性接近本体论”，great image被我翻译成“伟大的形象”而作者的译文的“大像”。Fundamental other被我翻译成“根本的他者”，作者的译文是“本质他者”，The Grand Chinese Way被我译为“大中华精神”，作者译为“中华大道”， ‘Dragon Path’ (or Confucianist sphere of influence) 被我译成“龙之路”（儒家影响范围），作者译为“龙脉”（儒学影响圈），“中庸”通常被翻译成golden mean，于连把它解释为regulation（规定）“道”被于连译成Process（过程）。

安靖如教授的《圣境：宋明理学的当代意义》一书分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就是专门探讨位于理学核心的四个关键术语sage圣, coherence理, virtue德, harmony和。作者对每个术语都结合历史背景对其意义进行了初步的哲学探索。个人修行阶段的描述如sage圣人，worthy 贤人，gentleman 君子，knight士（“守道者谓之士，乐道者谓之君子。知道者为之明，行道者谓之贤，且明且贤，此谓圣人”）。作者比较了儒家的圣人和希腊概念的智者（sophos）常常被翻译成圣人和聪明人（phronimos），有时候被翻译成“圣人”或者“道德圣人”。

关于理，作者先讨论了其他三种翻译“法则”（law）、“原则”（principle）和“模式”（pattern）的不足之处，然后给出了自己的翻译coherence, “the valuable, intelligible way that thins fit together”，我在译文中把它翻译成“连贯性”、“把事物结合起来的重要的、可理解的方式”。其他术语如humaneness仁 Heaven天 culmination至, disposition气象，commitment志，reverence敬，peace of mind静，inner serenity安，discretion权，intention意，thing物，event事，nature性，deference 恕，four beginnings四端，original substance本体，universal coherence天理，universal mandate天命，the supreme polarity太极，controls without controlling不宰之宰，ordered pattern条理，coherence is one and distinguished into many理一分殊，apprehending the coherence in things 格物，organic entity一体，virtuous conduct德行，virtue’s manifestations德之用，difficult situations难处，making reverence the master主敬，honoring the virtuous nature尊德性，preserving reverence 存敬，focus single mindedness the master专一，solitary cautiousness慎独，exhaustively seeking coherence穷理，extending knowledge致知，restraining the self克己，quiet sitting静坐，dark consciousness幽暗意识，inner sageliness and outer kingliness内圣外王，governing the people治人 cultivating oneself修己，harmony和，equilibrium中，balanced平，uniformity同，perfection成，propriety礼，appropriateness义，moral edification教化，self negation自我坎陷（牟宗三的术语），selfish human desires人欲 empathy通感等等。

3. 直接引语和文献的回译

先看一个简单的例子，儒家学者杜维明的一篇英文文章中有如下的话：

To establish the heart for heaven and earth

To establish the destiny for all people

To transmit the interrupted learning of the former sages

To bring about peace and harmony for ten thousand generations

这就是理学家张载的四句名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再看一个复杂的例子。上文提到的《中国佛教的复兴》汉译问题一文中举例说：

谭嗣同的《仁学》在道德、政治等问题上提出了鲜明的、离经叛道的观点，指出“清王朝自始至终没有平等”引号中的部分本是引用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徐中约（Immanuel C. Y . Hsü）英译本（Intellectual Trends in the Ch'ing Period by Liang Ch'i-ch'ao，Cambridge，Massachusett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59）中的话，原文是“...still it broke so entirely free and independent of the fetters of the traditional thinking that it had no equal throughout the Ch'ing period”（p.108），说的是谭嗣同《仁学》一书“其尽脱旧思想之束缚，戛戛独造，则前清一代，未有其比也（had no equal throughout the Ch'ing period）”，并非如汉译本所妄译的什么“清王朝自始至终没有平等”。

思果在《翻译新究》中说：

本来是外文，不管多难，都可以译成中文；独有原来是中文的外文译文，任何高手也译不回来；意思可以译对，却不是原文。任何人手上有原文，都可以拿出来指责你。而找出原文有时候并不太容易，虽然找到了照抄，一点不费气力，只要不抄错就行了。

思果还说“这一类书原是写给读英文的人看的，如果译给中国人看，最好由作者重写。原有的中文资料固然他最清楚，有些地方需要改写，也只有他才有那个胆量。译者在黑暗中摸索，就艰辛了。”

赵旭东在《帝国的隐喻》的译后记中说：

如果能查到中文原文，当然最好不过，直接抄来即可。但这也有麻烦，往往会忽略作为文化翻译者的人类学家自己对中文典籍的理解和翻译，也就是忽略了他对这些典籍的真实理解。汉语典籍是一种理解，英语写作者的英语翻译是另外一种理解，两者之间并非能够真正地对应的。最好的办法也许是既列出汉语原文又能够直接译出英文的翻译，两厢对照，文化的理解和误读才可以得到彰显，由此呈现给读者一个不偏不倚的思考平台。不过由于版面的问题，这样的做法往往很难实现。。。我采取的是一种比较方便的做法，能够找到汉语原文的就引述原文，实在找不到就照直翻译，好在英文的原文到处都可以找到，有兴趣进一步研究者可以拿来相互比较，洞悉真伪。

张亚权在“论学术翻译中的文献回译”一文中提到文献回译的复杂性，如有的是全引，有的是节引，有些引文选自罕见珍籍，还有直接引文变为间接引文或意译，译文所依据的版本与原著不同，回译直接引文标点文字有误等，他还提出应该照实译出，不应该将相关一段文字全部照抄等具体建议。下面举一些自己在翻译实践中遇到的例子。

“为儒家的性别平等观辩护”一文提到汉朝末期才女班昭（45-114年）的著名著作《女诫》Admonitions for Women (Nu jie)中的一段话：The Way of husband and wife is intimately connected with yin and yang and relates the individual to gods and ancestors. Truly it confirms the great principle of Heaven and Earth and the great rule of human relationships被翻译成“夫妻之道与阴阳密切相关。确实，它证明天地原则和人迹关系准则。”（请参阅：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

在翻译《圣境：宋明理学的当代意义》一书时，需要将很多直接引语和典籍还原成中文，有些比较容易找到原文，将英文翻译出来，随后附上典籍原文即可，比如：

Gongduzi asked “We are the same in human beings. Yet, some become great humans, some become petty humans, why?” Mencius said “Those who follow their greater part become great humans. Those who follow their petty part become petty humans. If one first takes one’s stand on what is greater, then what is lesser will not be able to snatch it away. This is how to become a greater human.”

公都子问：“同样是人，有些人成为君子，有些人成为小人，为什么呢？”孟子回答说“注重身体重要器官的人是君子，注重身体次要器官的人是小人。要先端正心的地位，那么，次要的器官就不会被外物战胜了。这样便成为君子了。（请参阅原文：公都子问曰“钧是人也。或为大人，或为小人。何也。”孟子曰“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弗能夺也。此为大人而已矣。）”

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引用的部分有删节，还原的时候需要相应删节。

再如：

The virtue of loving is called humaneness, that of doing what is proper is called appropriateness, that of putting things in order is called propriety, that of penetration is called wisdom, and that of abiding by one’s commitments is called faithfulness. One who is in accord with his nature and acts with ease is a sage.

爱的美德被称为仁，做适当的事的美德被称为义，把一切安置妥当的美德被称为礼，穿透真相的美德被称为智，信守承诺的美德被称为忠。一个根据本性随意行动的人就是圣人。（德爱曰仁，宜曰义，理曰礼，通曰智，守曰信；性焉安焉之谓圣，复焉执焉之谓贤，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之谓神。）

如果遇到诗歌，就非常令人头疼，尤其是古典诗歌，比如下面选自《诗经》的一首诗：

Sing praise to fervent ancestors;

This benefaction, orderly and complete,

Extends offerings to them, without bounds,

That their presence may grace this place.

We bring clear sacrificial wine,

That their thoughts toward us may bear fruit.

We have as well a soup of harmony (he),

With flavor both restrained and well balanced (ping 平)

啊，烈烈先祖神在上，不断降下大福祥。

无穷无尽多赐赏，到达时君这地方。

先祖神前设清酒，赐我太平长安康。

还有五味汤（和），陈设齐备又适当（平）。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 申锡无疆，及尔斯所。既载清酤，赉我思成。亦有和羹，既戒既平。）

下面这个例子是《左传·昭公二十年》中晏子对齐候解释和与同的区别：

Harmony is like a broth, wherein water, fire, vinegar, minced meat, salt, and plum sauce are used to boil fish meat. Cooking it over firewood, the chef harmonizes it, proportioning it with flavor: adding to what falls short and taking away from what is in excess. The nobleman partakes of it and thereby sets his mind in balance (ping). It is likewise with a ruler and his ministers. Where there is something unacceptable in what the ruler deems admissible, the ministers point out to him what is unacceptable, so as to bring perfection (cheng 成) to that which is admissible. . . . It is thus that governance is balanced and yields no violation, and the people have no inclination toward struggle. . . . The proportionate blending of the five flavors and the harmonizing of the five tones by the former kings was done for the purpose of setting their minds in balance and bringing perfection to their governance. . . . Now with Ju [i.e., another minister], it is not thus. What your lordship deems acceptable, Ju also calls acceptable; what your lordship deems inadmissible, Ju also calls inadmissible. If water were added to [enhance] water, who could make a meal of it? If the qin and se zithers struck the same [notes], who could [bear] listening to them? It is thus that uniformity is unacceptable

和就像做肉羹，用水、火、醋、酱、盐、梅来烹调鱼和肉，用柴火烧煮。厨工调配味道，使各种味道恰到好处；味道不够就增加调料，味道太重就减少调料。君子吃了这种肉羹，用来平和心性。国君和臣下的关系也是这样。国君认为可以的，其中也包含了不可以，里下进言指出不可以的，使可以的更加完备；国君认为不可以的，其中也包含了可以的，臣下进言指出其中可以的，去掉不可以的。因此。政事平和而不违背礼丁，百姓没有争斗之心。所以《诗·商颂·烈祖》中说：‘还有调和的好羹汤，五味备又适中。敬献神明来享用，上下和睦不争斗。’先王使五味相互调和，使五声和谐动听，用来平和心性，成就政事。现在梁丘不是这样。国君认为可以的，他也说可以；国君认为不可以的，他也说不可以。如果用水来调和水，谁能吃下去？如果用琴瑟老弹一个音调，谁听得下去？不应当相同的道理，就像这样。”（公曰：“和与同，异乎？”对曰：“异。和如羹焉，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对争心。故《诗》曰：‘亦有和羹，既戒且平……’先王之济五味、和五声也，以平其心、成其政也。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专一，谁能听之？同之不可也，如是。）

下面一段选自宋朝理学家张载的《西铭》：

Heaven is my father and Earth is my mother, and even such a small creature as I finds an intimate place in their midst. Therefore that which fills the universe I regard as my body and that which directs the universe I consider as my nature. All people are my brothers and sisters, and all things are my companions. The great ruler [i.e., emperor] is the eldest son of my parents [i.e., Heaven and Earth], and the great ministers are his stewards. Respect the aged—that is the way to treat them as elders should be treated. Show deep love toward the orphaned and the weak—this is the way to treat them as the young should be treated. The sage identifies his character with that of Heaven and Earth, and the worthy is the most outstanding man. Even those who are tired, infirm, crippled, or sick; those who have no brothers or children, wives or husbands; all are my brothers who are in distress and have no one to turn to.

天是父亲，地是母亲。即使我发现的小生物也都有各自的位置。因此，充塞宇宙中的东西我认为是我的身体，指导宇宙前进的我认为是我的本性。所有人都是我的兄弟姐妹，万事万物都是我的同伴。伟大的国君（皇帝）是父母（天地）的长子，伟大的大臣是它的管家。尊重上年纪的人，这是上年纪的人应该得到的尊重，关心孤儿和弱小，是因为小孩应该得到关照。圣人把自己的性格等同于天地，贤人认同最杰出的人。即使那些疲惫不堪者、年迈体弱者、残疾者、病人、无兄弟子女者、无妻子无丈夫者、陷入困境中的无助者也都是我的兄弟姐妹[Chan 1963, 497]。（乾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高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幼其幼。圣其合德，贤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残疾，茕独鳏寡，皆吾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也。）

再看宋朝理学家程颢的话：

In medical books, a paralyzed arm or leg is said to be unfeeling [literally, ‘not ren’]. This expression is perfect for describing the situation. The humane (ren) person regards all things in the universe as one body; there is nothing which is not a part of him. If he regards all things as parts of himself, where will his feelings not extend? But if he does not see them as parts of himself, why would he feel any concern for them? It is like the case of a paralyzed arm or leg: the life-force (qi 氣) does not circulate through them so they are not regarded as part of one’s self. Therefore, widely conferring benefits and helping the masses is the task of the sage.

在医书中，手脚麻痹被称为不仁，这是对这种情况的最好说明。有仁德之人认为万物都是一体，没有什么东西不是他的一部分。既然他认为万物都是他的一部分，他的感情会延伸到哪里呢？如果他不把万物看作他的一部分，他为什么要关心它们呢？这就像手脚麻痹，因为生命力（气）已经不通畅，所以手脚已经不属于自己。因此，广泛施舍和帮助众人就是圣人的使命了。（医书言手足痿痹为‘不仁’，此言最善名状。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己也。认得为己，何所不至?若不有诸己，自不与己相干，如手足不仁，气已不贯，皆不属己。如手足不仁，气已不贯，皆不属己。故博施济众，乃圣之功用。

再如王阳明《传习录》中的一段话：

Establishing a commitment and applying effort are like planting a tree. When the tree first sprouts there is still no trunk. Then there is a trunk, but there are still no branches. After there are branches, then there are leaves. After there are leaves, then there are flowers and fruit. When one first plants the root, one should only be concerned about nourishing and caring for it. Do not think about the branches. Do not think about the leaves. Do not think about the flowers. And do not think about the fruit. How does dreaming about these things help in any way? Do not neglect the work of nourishing and caring, fearing that there will be no branches, leaves, fl owers, or fruit.

“立志用功，就像种树，一开始是只有根和芽，还没有树干，后来有了树干，但还没有枝，长了枝后再长叶，长了叶后再开花、结果。开始种下根时，只管培栽灌溉，不要空想枝，不要空想叶，不要空想花，不要空想果。空想有什么用？只要不忘栽培的功夫，还怕没有枝、叶、花、实？”15（立志用功，如种树然。方其根芽，犹未有干；及其有干，尚未有枝；枝而后叶，叶而后花实。初种根时，只管栽培灌溉，勿作枝想，勿作叶想，勿作花想，勿作实想。悬想何益！但不忘栽培之功，怕没有枝叶花实？

《圣境：宋明理学的当代意义》是汉学家安靖如写的著作，最初是他的博士论文，不是典籍翻译，但是里面涉及很多典籍内容。所以翻译这种著作非常类似于王宏印教授提到的“往复翻译”：

一种典籍被翻译成英文，并附上了翻译者大量的注释，这些注释不仅涉及到某些具体的历史知识，文化背景，更涉及到作者对于典籍的理解与诠释，也常常会涉及到典籍翻译本身，诸如说明此一段或此一句何以要如此翻译，等等。如果此一类著述再被翻译为中文刊行，差不多是经历了“中文-英文-中文”的往复循环，在较为宽泛的意义上，则可以理解为两种语言之间的“往复翻译”。这里“中文-英文-中文”的往复循环之所以必要，是因为在“中-英”的转译中增加了一些东西，增加的部分不妨笼统地称为“注释”，可以广泛地包括英译者的前言、导语、简介、评述、译注、后记、附录，等等。按照一般通行的理解和处理方式，此一类英文著述再被翻译为中文，典籍部分只是一种“还原”的工作，《论语》还是《论语》，《孟子》还是《孟子》，真正需要翻译的只是“注释”部分。

我们来看一个例子，这是安靖如教授在评论朱熹论读书的熟读、精思、切己、体察四个阶段中最后一个阶段时写的话：

Zhu says that our goal was never limited to the surface meaning of a given text [Ibid., 129]. The texts are a vehicle through which we can encounter and be shaped by the intentions (yi) of the sages. This will ultimately lead us to see the possibili-ties for coherence wherever we look, and at this point we no longer need to rely on the texts. Zhu in fact begins his two-chapter discussion of reading with the statement that “Book learning is a secondary matter” [Ibid. 128], and later adds that “When we read the Six Classics, it should be as if there were no Six Classics. We’re simply seeking the coherence of the Way within ourselves” [Ibid., 152, slightly modified]. He concludes his discussion of reading thus:

Because we have commentaries to the Classics, we understand the Classics. Once we have understood the Classics, there is no need for the commentaries. We rely on the Classics simply to understand coherence. Once we have grasped coherence, there is no need for the Classics. [Ibid., 157]

朱熹说我们的目标从来不仅仅限于了解某个文本的表面意思[Ibid., 129]。这些文本是我们认识圣人之意并受其影响的工具。这将最终带领我们无论看什么都看到理的可能性，到了这时候就不再需要依靠文本了。实际上，朱熹开始了他讨论读书的两个章节，开头就说“读书已是第二义”[Ibid., 128]，后来他补充说“当我们读六经的时候，应该好像没有六经。我们不过是在心中寻找大道之理[Ibid., 152, 稍有修改]（读六经时，只如未有六经，只就自家身上讨道理，其理便易晓）他在读书讨论的最后说

因为我们有经典的注解，所以理解了经典。一旦理解了经典，就不需要注解了。我们依靠经典仅仅是要认识理。一旦抓住了理，就不再需要经典了[Ibid., 157]（经之有解，所以通经。经既通，自无事於解，借经以通乎理耳。理得，则无俟乎经。）

本例中最后一段，译者费了好大劲也没有找到原文出处，本来想作为存疑的例子的，就在做幻灯片文件时，意外找到了原文出处。

三、回译的规范化

王楠在“对汉学论著翻译规范的探讨”一文中针对汉学论著翻译中出现的“或者满腹经纶但译文晦涩，或者行文流畅但疏漏百出”的问题，提出了回译规范方面的很好建议。如在形式上的统一上，他提出三个问题，一是对专有名词来说，目前所遵循的原则是：国外汉学家已有汉文名字，或约定俗成的中译法的应遵从；其他所有外国人名都应以通用字典，尤其是商务印书馆出版的一系列各国人名译法辞典为据，并在首次出现时用括号标出原文。专著或论文的题目也当如是处理。一是对史料翻译形式的规范化处理，即文中所有涉及中文史料的地方，译者都先根据外文把原著者对这段史料的理解文字忠实译出；再把原始的中文史料附见于后，并改变字体，用括号括出以示区别。一是除了保留原著中的参考文献和索引外，译者最好再添加一个英汉语译名对照表。《圣境》一书的翻译基本上就是按照这种要求进行的，对文中出现的中文史料，我都是先按原著者的理解忠实译出（有些地方其实是作者引用的英文译本，并非作者自己的翻译）再把典籍原文附在后面括号内。说实话，有时候发现英文翻译比中文典籍更容易理解，这说明译者的中文功底确实有待提高。另外笔者在书后专门附上英汉专有名词对照表，分为人名、地名、书刊文章名、机构组织名等几个部分，一是方便读者查阅、对照，同时也有助于译者在修改校对时确保前后一致。笔者也非常赞同他提出的其他辅助手段，如多译本相互参照，编写和出版便利、及时、全面、准确的工具书，译者和校对的通力合作等。

四、译者的挑战

笔者在翻译这些儒家学者的著作时最深切的感受有两点，一是自己学识的欠缺，一是汉语写作能力的贫乏。

汉学家就是从翻译中国典籍开始，继而深入研究并成为该领域的专家。安乐哲在“我的哲学之路”中说：

我们在重新翻译哲学经典时，建立了一套策略性框架：包括阐释性的介绍，不断演进的关键哲学术语词汇表，校对过的中文原文，以及与原文相对应的自觉自明的译文。。。我们认为坚持要求译文要完全忠实原文不仅是无知的，而且其自身首先是一种文化偏见。从一开始我们就认定作为翻译的目标语言的英语自身附带着诠释性的重担。由于缺乏充分的背景介绍和术语表，中国典籍的哲学内涵在翻译过程中被大打了折扣。。。将文本置身于其自身环境中相对保守地加以定位，即使不能尽善尽美，亦可心向往之。我们的目标不是要用一套中国哲学术语来取代原先不完善的模式。我们旨在将关键术语翻译成一些具有提示性的符号，以便读者可以回到词汇表中，重新检讨这些术语本身的意思，并希望他们自己能适当运用。

翻译与研究的统一是不少译者追求的目标，正如王楠所说“译者如果是某一领域的专家，那么他翻译这一领域中的外国著作就会在占有材料和了解新的学术动态方面胜人一筹，得以与原著者并驾齐驱，甚至可以作高屋建瓴的评判。。可见对于翻译，任何译者都应该抱有理解和批判的双重观念，对任何译著都应首先掌握原作者的系列作品和相关主题的其它著作。因为原著也会不可避免的出现差误，只有多方核对才能保证译文的质量。”

对比这样的要求，笔者深感惊恐不安，因为无论是眼光洞察力还是国学素养或文献功夫都差得很远，我非常清楚即使自己再怎么刻苦也达不到这样的目标，但我愿意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另一个深切感受就是自己的汉语写作水平太差。这里仅举一个例子说明提高汉语水平的任务是多么艰巨。请对比笔者翻译的“挑战孔子”的第一段和作者赵毅衡教授自译的第一段。

英文原文：

Western scholarship on Chinese philosophy has long remained within its own small specialized ambit: a few scholars teaching a few students, so that the latter in turn may teach a few more students later on. They have constituted a rare species, which respectable universities have chosen to preserve. The subject appeared to have little wider relevance within these institutions, let alone outside. So it comes as quite a surprise to find a debate over traditional philosophy that has been raging in China for nearly a century suddenly blazing out within Western sinological circles, hitherto characterized by library quietness. It is even more astonishing to find the most famous sinologist in France so resoundingly condemned by a more senior fellow-sinologist, and in an eponymously titled pamphlet. If I were François Jullien, I should consider it an honour.

笔者译文：

研究中国哲学的西方学者一直局限在一个专业化的狭小领域内：少数几个学者给少数学生上课，这些学生毕业后再给稍微多些的学生上课。他们组成了一个希罕的物种，而一些名牌大学也愿意保留这些古董。他们研究的课题似乎在大学内也没有广泛的意义，更不要说和外部世界有什么联系了。所以当人们发现中国将近一个世纪的古典哲学辩论突然间引起到现在为止以图书馆的安静为特征的西方汉学界的喧嚣确实让人感到惊讶。更加让人吃惊的是，我发现法国最著名的汉学家遭到资历更高的汉学家在一著名的小册子中的猛烈攻击。如果我是弗朗索瓦·于连（François Jullien），我会感到这种攻击是一个荣誉。

赵毅衡译文：

西方对中国哲学的研究，一向局限于专业小圈子：几个教授教几个学生，让这几个学生以后能教几个学生。他们组成了一个稀有物种，不过有自尊的大学必备。他们的研究对象在学院内都与他人无干，跟学院外的世界更不沾边。正因如此，在中国如火如荼进行了一个多世纪的辩论，突然延烧进西方汉学家的小圈子，倒让我们大吃了一惊：这个小圈子本来是以幽静安宁取胜。更叫人吃惊的是，法国最负盛名的汉学家，被一个比他更年长的同行批评，名字都写到了封面上：《驳于连》——毕莱德著，巴黎阿丽亚出版社去年出版。如果我是于连，我会心中窃喜。

放在一起对比，高下立判，水平高就是高，不服不行。

山西大学的高健先生是散文翻译的高手，曾经对翻译作品做过这样的评价：

它们仿佛是不知从哪个地牢暗窖里新释放出来的囚徒，长年累月深深陷入外国语句与词汇的镣铐羁绊的结果，不仅使他们目光呆滞，气息微弱，面无血色，而且总像失魂落魄似的，从语言到神气全不自然。词汇上的贫血症与语句上的幼稚病等顽症痼疾向来都是最难根治的。”

   诚哉斯言！

本文结合自己的学术翻译实践，总结了英汉翻译过程中遇到的中文内容如专有名词、概念术语、以及文献典籍的回译问题，提出了有助于加强回译规范化的方法和今后自己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