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8月14日的谈话中，重申了“村山谈话”，也遵循了咨询小组《报告书》中所提出的建议。由于他没有发出新的个人道歉声明，所以引来了一些批评。但重要的是，安倍谈话反映了日本内阁和日本政府对二战历史的观点。

安倍虽为保守派，这次发言却继续沿用了1995年“村山谈话”和2005年“小泉谈话”的叙述，这一点让日本社会和外国政府松了一口气。除此之外，“安倍谈话”中提到的“极度悲伤”一句，获得日本民众普遍的共鸣，支持率也在谈话后有所提高。

即便这声明的原创者为社会党党魁的日本前首相，但安倍谈话内容的延续性却极为重要，有三个重点值得观察。

首先，它代表着小泉纯一郎和安倍晋三等保守派的底线。未来的激进修正主义者或更难脱离这个底线。这也可能是日本保守派、温和派和自由派都可接受的底线，也为保守的自民党，提供了与和平主义的公明党形成战略联盟的合作基础。这样一个共同的接受标准，可以抵御对于道歉问题的少数激进和极端的解读方式，因此极为重要。

第二项重点为“安倍谈话”中提到，日本过去挑战了国际秩序，并为此付出了代价。日本失败后，它将自己改造成一个负责任且有贡献的国际社会成员。安倍也承诺，将继续帮助区域内和国际社会的其他成员。这项谈话再次补充了咨询小组《报告书》中的最后一部分，即有关于日本将促进国际秩序，和援助其他国家的的前瞻性取向。谈话保存了日本协助其他国家能力建设的承诺。声明中的修辞和道歉固然重要，但日本将科技技术、管理技术和制造设施转移到亚洲四小龙，是东亚在战后得以现代化和工业化的重要因素。

以日本几十年来在亚洲开发银行的专业知识，长期发展基础设施和向其他东亚经济体转移技术的经验，日本可以考虑和中国合作，通过由中国主导的“一带一路”、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丝绸之路基金和金砖银行，帮助东亚发展。大国经济之间的竞争与合作具有互补性，互惠互利。由于没有一个大国或国际组织拥有足够的资源，资助整个区域基础设施建设的需求，区域内其他发展中国家将在大国的竞争与合作下获益。

第三点是安倍宣称，所有的日本人要超越世代，正面面对历史，并承前启后，继承过去，传给未来。另一方面，声明中也提到“日本坚定不移地坚持自由、民主主义、人权这些基本价值……”根据安倍声明中据前瞻性的这一部分来看，这将是日本战后的价值观，更将在日本政治教育、外交和发展中表现出连续性和传播性。

维护民主理想，如维护人权、民主和自由，是与西方民主政治制度相辅相成的普遍趋势和基本原则。这也维护了自1945年以来由美国所制定的世界秩序。日本选择了为东亚带来和平与稳定，和受东亚国家（包括中国）所默许的现有秩序。因此，安倍在谈话中所表达的“极度悲伤”得到了国际媒体和国内民众的认可。他的支持率也在讲话后有所提高（即便不赞成的比例仍大于支持率）。

虽然国际媒体将安倍的支持率，视为民众对“安倍谈话”的评价，这些评价实际上无法反映所有公众的观点，包括本地和海外人士对这次“安倍谈话”的看法和反应。“安倍谈话”表明了日本政府和内阁对二战历史的官方立场。但此次讲话对于日本与邻国双边关系的影响，仅是中日近来多项发展中的其中一环。其他方面的发展还包括2014年在北京举办的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PEC）领导人会议，及2015年印度尼西亚万隆会议上安倍与习近平的短暂会面。

中日关系的好转和衰退已是周期性的问题，想必不会那么快完全和解。但两国政府和社会在过去都竭力地拉回双边关系，以确保区域的和平与稳定，显示了高度的智慧和勇气。

日本明仁天皇在8月15日出席日本全国战死者追悼仪式时致辞，称对第二次世界大战表示“深刻反省”，一改往年的措辞用语和风格，体现出极大的勇气。明仁天皇不曾在年度纪念日上表示懊悔，日本宪法也禁止天皇发表任何政治言论。明仁天皇说：“与国民一道，我衷心悼念在这次战争中失去生命的人，并祈祷世界和平和国家的持续发展。”

若想了解日本在战争结束后70周年的立场，我们也许应该结合三方的公文（明仁天皇的致辞、安倍谈话和咨询小组的《报告书》），来解读日本政府对这件历史事件的立场。

这次的“安倍谈话”可被解读为安倍改善中日双边关系的意愿，防止两国关系持续恶化。这些发展似乎展示了双边关系的连贯性与不连贯性。连贯性体现于两国之间的接触，遵循了战后中日关系的周期性循环，往往在关系恶化时悬崖勒马；不连贯性体现于双边关系变得更加商业化，与其做作地强调“友好”互助，双方利用正式场合在领导人峰会上创造机遇，将焦点集中在海上热线等战略问题上。

在这过渡期间，双方应强调培养中国和日本下一代的长远利益，让他们更好地彼此了解。这也是日本“安倍谈话”咨询小组《报告书》中提到的一个要点，即这种交流可能为未来带来好处，但努力得从现在开始。

作者是新跃大学高级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