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立意
作为一个把人类的性存在（sexuality）[2]视为社会构成而不是单纯生物现象来研究的分支学科，性社会学的存在合理性与学科独立性，不仅仅在于研究对象的独特，也不仅仅取决于所采用的理论与方法是否属于社会学范畴或者是否精深；它还必须建立在一些作为本学科基础的、具有普适性的命题之上。
自从20世纪初，以德国学者伊文·布洛赫为代表的一些学者开始把性现象放到社会环境中来研究，[3]后继的研究者们已经提出了许多基本命题，使得性社会学大体上站稳了脚跟。其中最主要的是：人类的一切性活动，哪怕是最细微的性行为方式与最奇特的性表现形式，如同人在生活其他方面的所有表现一样，都是经过社会化的，而不单纯是所谓的“性本能”使然。在所有形式的产生、实现、运行与发展的过程中，性存在都是主要地受到各种社会因素的影响，而不是被生理因素所支配。简而言之，性不仅是社会化过的，而且主要是社会的；性行为也是标准的社会行为。
这是性社会学最根本的立足点。[4]舍此，本学科的一切都无从谈起。
不过，先贤们所树立的这个根基，基本上是理论思辨的结果，甚至仅仅是哲学推理，往往缺乏实证材料的直接支持。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本学科的基础与发展力度。本文试图弥补这方面的不足，至少部分地促进本学科的理论与实证之间的有机结合。
本文并不打算进行任何抽象的议论，而是根据日常生活中的性活动的具体过程，把性社会学的根基分解为4个最基本的命题，一步一步地加以检验。
首先，性欲的强弱主要是受到社会因素的作用的结果，其次才是生理因素；
其次，性欲的实现（主要表现为性生活的频率）也主要是受到社会因素的影响，然后才是“生理驱动”；
第三，性欲得以实现的具体方式（性生活技巧）同样主要被社会因素所作用，而生理因素排在其次；
第四，性高潮，这个被视为“生理反应”的现象，仍然是主要受到社会因素的影响，生理因素是第二位的；
第五，就连所谓的“性功能障碍”，其实也主要是受到社会因素的影响，生理因素的作用相对较小。
假设
需要注意的是，上述基本命题所强调的，并不仅仅是“社会因素也作用于性”；而是社会因素的作用比生理因素的作用更大、更加主要。因此，要检验这些命题是否能够成立，就不能仅仅论证社会对于“性”所发挥的作用如何强大，还必须把各种生理状况也包括进来，进行全面的对比考察。如果各种社会化的因素所发挥的作用确实超过了生理因素，性社会学的基本命题就可以通过检验，反之则是不成立的。[5]
为此，本文把性的各种表现分别作为目标变量；然后把“生理状况”、“阶层归属”与“所处环境”（后两者反映社会的作用）这三大类因素作为解释变量[6]；把年龄作为控制变量[7]；进行多元线性回归（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分析[8]。这样做，可以最大限度地剔除各个变量之间的相互影响与各种“虚假相关”，发现每个变量的“纯贡献”。
在本文中，“生理状况”包括5个变量：青春期开始的年龄、目前总体健康状况、有无糖尿病或者高血压、体型胖瘦（体重/身高比）、抽烟与喝酒的程度。[9]“阶层归属”包括4个变量：职业与每月收入[10]、受教育年头、家庭背景[11]、是否党员。“所处环境”则包括3个变量：现居住地的层次[12]、社区的涉性文化[13]、当地[14]红灯区的影响[15]。
命题检验之一：“个人的性欲强度主要受到社会因素的作用”
如果说性关系方面的表现（尤其是那些越轨的性关系）主要是被社会因素影响的，人们一般都不会反对，因为这在中国被视为“道德问题”，当然是社会因素更加重要。
可是，“性欲”
则一直被人们认为是“性的内在驱动力”，而且肯定是天生的、是被生理状况所决定的。仅仅是由于这种“性本能”的不同，每个人才会表现出不同的“性欲强度”，促使他们发生不同的性行为乃至性关系。民间话语经常把人的性行为解释为“欲火攻心”、“色胆包天”等等，就是这种“性的生理本能论”的典型反映。
因此，我们只有论证出：“性欲”其实与人们的阶层归属和所处环境（社会化的结果）高度相关，而且比各种生理状况更加相关，“性本能论”才会受到质疑。反之，性的社会化的命题就仍然会是沙滩上的楼阁；性社会学也就无从建设。
本文使用“性兴趣的强度”这个指标，来标志通常所说的“性欲”或者“性驱动力”。它包括两个高度相关的量表式变量。
1.“上年里想性的频率”：1. 从来不想；2.一个月以上；3.一个月几次；4. 一周几次；5.每天一次；6.一天几次。
2．“上年里对性不感兴趣的频率”：1. 超过两个月；2.不到两个月；3.从来没有过。
本文使用Data Reduction方法[16]，生成目标变量。本文既引进社会因素（阶层归属与所处环境），也引进生理状况，把两大类共12个因素作为解释变量，使用回归分析，发现和比较它们各自与目标变量之间的相关程度。这样，“性欲主要受到社会因素的影响”这个命题是否成立，就可以一目了然。
男性的情况
为了更加准确地探讨男性的情况，本节在男性的“性兴趣强度”这个目标变量中，增加了“清晨勃起”这个变量。它是指男人刚睡醒时的、不自觉的阴茎勃起。医学上通常认为这是男性的性欲强度的客观测量指标，是纯粹的生理因素。本文把它与上述的“性兴趣的强度”，生成为新的目标变量（性欲强度）[17]。
回归分析的结果见表1。
表1：男性的性欲强度：社会化与生理因素的作用强度的排序
因素名称
t
Sig.
性质
社区的涉性文化
9.964
.000
受教育的年头
6.784
.000
抽烟与喝酒的程度
5.601
.000
生理
体型胖瘦
4.212
.000
生理
当地红灯区的影响
-3.053
.002
是否党员
2.932
.003
有无糖尿病或者高血压
-2.594
.010
生理
职业与每月收入
2.314
.021
以下是不显著相关的因素
现居住地的层次
-1.402
.161
家庭背景
.291
.771
目前总体健康状况
.255
.798
生理
青春期开始的年龄
.180
.857
生理
以下是控制变量
年龄
-14.310
.000
(Constant)
2.228
.026
从表1中我们可以看到：诚如医学所言，男性的抽烟、喝酒、肥胖、糖尿病、高血压这些生理变量，都对他的性欲强度发挥了显著的作用。但是，在8个发挥了显著作用的变量中，生理变量却只有3个，社会因素却占到5个。
尤其需要注意那些不显著相关的因素，其中，现在的身强力壮与过去的性发育早这两个生理因素，对于男人的性欲强度都没有发挥显著的作用。
这足以证明：社会因素对于男人的性欲强度所发挥的作用，比生理因素的作用更加强大一些。
女性的情况（表2）
表2：女性的性兴趣强度：社会化与生理因素的作用强度
因素的名称
t
Sig.
性质
受教育的年头
6.374
.000
当地红灯区的影响
-4.671
.000
社区的涉性文化
4.312
.000
家庭背景
-3.779
.000
目前总体健康状况
3.727
.000
生理
职业与每月收入
2.799
.005
有无糖尿病或者高血压
-2.661
.008
生理
是否党员
2.549
.011
青春期开始的年龄
-1.967
.049
生理
以下是不显著相关的因素
体型胖瘦
1.909
.056
生理
抽烟与喝酒的程度
-1.837
.066
生理
现居住地的层次
.692
.489
以下是控制变量
年龄
-4.449
.000
(Constant)
.044
.965
表2反映出：在女性中，对于性兴趣强度发挥了显著作用的9个变量中，也只有3个是生理变量,其他6个都是社会因素。尤其是，女性的体型胖瘦与抽烟喝酒，实际上对于她们的性兴趣强度并不发挥显著的作用。
反之，在女性中，个人成长的变量（阶层归属）和环境因素的作用强度占了4个。这说明，就女性的性兴趣强度而言，社会因素的作用不仅超过了生理因素，而且超过的幅度比男性更大。也就是说，女性性欲所受到的社会制约更强。
据此，性社会学的第一个基本命题，得以检验通过。
命题检验之二：“性欲的实现也是主要受到社会因素的作用”
至少在成年男性的世界里，性生活频率一直是一个津津乐道的话题，也是一直被“生理决定论”严密统治的一个领域。可是回归分析的结果却是相反的（见表3）。
表3 夫妻性生活频率[18]：社会因素与生理因素的作用强度的排序
因素的名称
t
Sig.
性质
当地红灯区的影响
5.996
.000
受教育年头
5.427
.000
抽烟与喝酒的程度
4.167
.000
生理
职业与每月收入
3.330
.001
家庭背景
-3.016
.003
有无糖尿病或者高血压
-2.831
.005
生理
目前总体健康状况
2.618
.009
生理
是否党员
2.428
.015
体型胖瘦
2.391
.017
生理
青春期开始的年龄
1.982
.048
生理
以下是不显著相关的因素
社区的涉性文化
1.053
.292
现居住地的层次
-1.055
.292
以下是控制变量
年龄
-24.038
.000
(Constant)
4.761
.000
从表3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虽然所有的生理变量都对夫妻性生活的频率发挥了显著的作用，但是在10个变量中也只占到一半，而且其中的4个生理变量的作用相对更小。反之，社会因素的变量不仅也是5个，而且其中的“人们所处环境”与“人们的阶层归属”的作用都更大一些。
这足以说明，性社会学的第二个基本命题也是成立的。
命题检验之三：“性行为方式同样主要受到社会因素的影响”
为了检验这个命题，本文首先把8种性行为方式生成一个目标变量。[19]它们包括：性生活中的接吻、爱抚、抚摸对方的外阴、自己外阴被抚摸、口刺激对方外阴、外阴被对方口刺激、采用女在上的体位、采用男在后的体位。[20]回归分析的结果见表4。
表4 性行为方式：社会因素与生理因素的作用强度的排序
因素的名称
T
SIG
性质
受教育的年头
9.399
.000
抽烟与喝酒的程度
8.654
.000
生理
现居住地的层次
7.422
.000
家庭背景
3.722
.000
职业与每月收入
3.466
.001
以下是不显著相关的因素
当地红灯区的影响
-1.707
.088
社区的涉性文化
-1.169
.243
青春期开始的年龄
1.099
.272
生理
体型胖瘦
.914
.361
生理
有无糖尿病或者高血压
-.617
.537
生理
是否党员
-.501
.617
目前总体健康状况
.005
.996
生理
以下是控制变量
年龄
-19.216
.000
(Constant)
4.423
.000
在表4 里我们看到：在发挥了显著作用的5个因素中，生理变量只有1个，其他的生理变量对于性行为方式都没有发挥显著的作用。
反之，阶层归属与所处环境这两大类社会因素，在仅有的5个发挥了显著作用的变量中，一举占据了4席。
社会因素的作用比生理因素更大，至此已经得到证实。
命题检验之四：“性高潮仍然是主要受到社会因素的影响”
在《人类性反应》[21]这部性学经典著作中，性高潮被视为生物学意义上的“性反应”的顶点。在一般人的看法中，性高潮更被认为是纯粹的生理机制，而且缺乏了它，就会被认为是性的“功能障碍”。
笔者把“性高潮频率”作为目标变量，使用与前面相同的各个解释变量进行回归分析，得出表5与表6的结果。
表5
男性的性高潮：社会因素与生理因素的作用强度的排序
因素的名称
T
SIG
性质
受教育的年头
7.447
.000
抽烟与喝酒的程度
-4.295
.000
生理
目前总体健康状况
3.393
.001
生理
现居住地的层次
3.141
.002
以下是不显著相关的因素
社区的涉性文化
1.061
.289
家庭背景
-.896
.370
职业与每月收入
.782
.435
自己是否党员(1是)
-.747
.455
当地红灯区的影响
-.465
.642
有无糖尿病或者高血压
.344
.731
生理
青春期开始的年龄
-.269
.788
生理
体型胖瘦
-.154
.878
生理
以下是控制变量
年龄
-4.943
.000
(Constant)
13.846
.000
表5反映出：虽然在发挥了显著作用的4个因素中，生理变量与社会因素变量各占一半，但是相对而言，作用强度最大的，却并不是生理变量，而是作为阶层归属变量的男性的受教育年头。
表6
女性的性高潮：社会因素与生理因素的作用强度的排序
因素的名称
T
SIG
性质
受教育的年头
7.482
.000
是否党员
5.519
.000
青春期开始的年龄
3.974
.000
生理
有无糖尿病或者高血压
-2.966
.003
生理
现居住地的层次
2.335
.020
目前总体健康状况
2.187
.029
生理
以下是不显著相关的因素
当地红灯区的影响
1.830
.067
抽烟与喝酒的程度
-1.795
.073
生理
职业与每月收入
-1.497
.135
体型胖瘦
-1.010
.313
生理
家庭背景
-.639
.523
社区的涉性文化
.199
.842
以下是控制变量
年龄
-5.812
.000
(Constant)
8.611
.000
无独有偶，在表6里可以看到，在影响女性的性高潮频率的6个因素中，虽然生理变量与社会因素变量也是各占一半，但是，女性受教育的年头、是不是党员这样两个纯粹的阶层归属变量所发挥的作用，显然更加强烈一些。
因此可以认为，无论男女，即使是性高潮这样的现象，其实也是社会因素发挥的作用更大、更主要，超过了生理因素。这样，性社会学的第四个命题也得到了验证。
命题检验之五：“性功能障碍其实主要是社会意义上的困难”
本项检验的目标变量是“性的良好程度”。它包括这样8个量表式变量（男性适用前7个，女性适用后5个），考察的都是该现象发生的频率（有该现象超过两个月、不到两个月、从来没有过）：[22]
1.男性在性生活中勃起困难，2.男性在性生活中保持勃起困难，3.男性的性高潮过快，4.性生活并不快乐，5.在性生活中害怕自己的表现不好，6.性生活中感到疼痛，7.自己无法达到性高潮，8.女性在性生活中的阴道干涩。
这里同样是首先生成一个目标变量[23]，再进行回归分析。其结果见表7和表8。
表7
男性的性良好程度：社会因素与生理因素的作用强度的排序
因素的名称
t
Sig.
性质
目前总体健康状况
10.301
.000
生理
社区的涉性文化
5.601
.000
受教育的年头
-3.212
.001
当地红灯区的影响
-3.070
.002
以下是不显著相关的因素
家庭背景
1.657
.098
现居住地的层次
-1.140
.254
青春期开始的年龄
-.854
.393
生理
体型胖瘦
.585
.559
生理
是否党员
.528
.597
职业与每月收入
-.436
.663
有无糖尿病或者高血压
-.376
.707
生理
抽烟与喝酒的程度
.032
.975
生理
以下是控制变量
年龄
-1.431
.153
(Constant)
-1.219
.223
表7里反映出：在仅有的4 个显著相关的变量中，有3 个都是社会因素（而且具有强烈的社会学意义），生理变量只有一个。
表8
女性的性良好程度：社会因素与生理因素的作用强度的排序
因素的名称
t
Sig.
性质
受教育的年头
-6.984
.000
抽烟与喝酒的程度
-6.036
.000
生理
社区的涉性文化
3.301
.001
有无糖尿病或者高血压
2.446
.015
生理
以下是不显著相关的因素
体型胖瘦
1.737
.083
生理
目前总体健康状况
1.586
.113
生理
青春期开始的年龄
1.489
.137
生理
职业与每月收入
-1.380
.168
当地红灯区的影响
-.896
.370
是否党员
.344
.731
现居住地的层次
-.230
.818
家庭背景
.036
.971
以下是控制变量
年龄
-.408
.684
(Constant)
-.614
.539
在表8中，对于女性的“性功能障碍”来说，生理变量与社会因素变量各占一半，也就是说，社会因素的作用没有明显地超过生理因素。
总结“性功能障碍”这个现象，性社会学的基本命题至少在男性中可以成立。因此，本文的检验只是对基本命题作出了部分修正：男性的性功能障碍其实主要是社会意义上的困难，而女性则不那么明显。
结语与讨论
通过对于5个基本命题的实证，性社会学终于获得构建之基，而且使用的是中国总人口的统计数据。
这个研究可能具有启发意义。就性社会学来说，由于它的研究对象的独特，因此生理因素与社会因素呈现为鲜明的对垒。可是对于整体的社会学来说，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发现或者总结出自己的足以形成鲜明对照的其他学科呢？例如经济学、伦理学、甚至是法学？我们能不能也总结出自己的基本命题，然后在一个现象的范畴之内，把对照学科的相应的基本命题也引入一起进行分析（而不是社会学自己的孤芳自赏），以便通过这样的检验来证明社会学的主导地位（首要贡献），哪怕仅仅是学科价值（次要贡献），甚至仅仅是存在的必要性（补充贡献）？
这并不是要树立社会学的固步自封的“霸权”，而是希望以此来更加清楚地发展社会学自己，搞清楚我们究竟应该吸收什么，吸收多少，以及如何吸收。
附：数据来源
本文所使用的数据，来自中国人民大学性社会学研究所召集的36位调查员，于1999年8月到2000年8月进行的全国分层抽样调查。该调查是中华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笔者为课题负责人。课题组成员还有：史希来、郭大平、王爱丽、蔡鑫、黄琦、黄盈盈。
抽样方法是：按照1990年人口普查资料，以非农业人口的比例为分层标准，侧重东南沿海地带，总共分为14层；以县级地区为初级抽样单位，抽取60个；县以下使用PPS抽样到居委会或者村，然后依据核实过的居民名单进行等距抽样。我们的抽样误差小于0.04。统计分析时按照2000年人口普查资料进行加权。
除了严守社会调查的通用规范之外，我们主要采用了2项新方法：
第一，我们没有到别人的家里去调查，因为谁也不会在自己家里，甚至当着家里人的面，谈论自己的性生活，更不可能说出任何一种非婚性行为。我们是通过预约，主要在下班后和双休日，把被调查者请到我们所住的宾馆房间里，管起门来，同性别地、一对一地进行调查。
第二，我们使用了笔记本电脑进行调查。[24]也就是：把所有的问题都一个接一个地显示在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被调查者通过按键来回答。一开始的不敏感的问题，都由调查员一边问一边操作电脑一边教被调查者使用。等到关于“性”的问题开始出现时，就由被调查者自己独自操作与回答了。这时，调查员坐到对面较远的地方，由于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盖子”）的遮挡，不可能看到被调查者的任何回答。
我们的有效应答率是76.3％（3824个样本）。
在我们的调查问卷中，绝大多数提问采用的是量表的形式。如果只考察已婚而且各个量表没有任何缺失值的2619个样本的44个变量，那么标准信度＝0.7819。如果考察最大样本的3788人的18个主要量表（对未婚者与无性者的提问很少），则总信度＝0.6061。
以上情况表明，我们所使用的上述调查方法获得了成功。
[1] 作者潘绥铭，男，中国人民大学性社会学研究所（100872），教授，博士生导师。
[2] Sexuality这个词汇大约从1960年代开始流行。它对应于主要是生物学和行为学意义上的sex，强调“性”在社会学与心理学意义上的现实存在状态，例如关于“性”的话语、想象、仪式、幻想、身体等等（Michael L. Tan，1998）。中国学者目前尚无统一的译法，可见的中文表述有：性现象、性经验、性状态、性素质等等。
[3] 伊文·布洛赫（Iven Buloch, 1872－1922）是研究社会中的性现象的第一位大师。他的主要著名著作有：《我们时代的性生活》〔1907〕、《梅毒的社会根源》、《妓女》（2卷本）、《论德·萨德》、《英国的性生活》、《性制度病态的心理学研究》、《一切民族在一切时代的奇特性行为实践的编年史研究》等等。
[4] 时至1972年，美国教授盖格农（John Gagnon）的《性举止－－性的社会组织》(Sexual Contact:
Social Organization of Sexuality)一书，基本上完成了“性的社会化”理论的构建。他的主要思想是：所谓性的社会化，就是个体接受了被社会改写而成的、演员表演时所依据的那种性的“脚本”（scripts），并且据此行为。中译本：《性社会学－－人类性行为》，盖格农著，李银河译，河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1月。
[5] 人类的各种活动也会极大地影响“性”，例如日常生活状况、性关系状况等等，而且其作用很可能比本文所说的“社会因素”更大。但是这种情况所能够说明的主要是：在“社会作用”中，“静态的”与“动态的”之间谁更加重要。这与本文所讨论的不是同一个问题，因此这里暂不考虑各种“活动”。
[6] 本文所采用的原始数据多数是定量变量,也有一些是定比变量。归类时，使用SPSS10.0软件的Data Reduction功能，生成一个新的变量。
[7] 在生物学看来，年龄是生理因素；但是社会学的“生命周期”理论则认为，年龄更多地反映的是不同历史时代的社会作用。本文暂不深究这个问题，而是把年龄仅仅作为控制变量，以便排除其影响，达到“同龄人之间的互相比较”这样一种统计效果。
[8] 所有数据，均按照1990年人口普查数据进行加权统计。
[9] 每一大类中的各个变量，如果进行Data Reduction则解释率均低于50％，因此没有进行这样的处理。
[10] Data Reduction生成：职业（无职业、农村劳动者、工人、商业服务业一般人员、个体劳动者、职员与一般干部、科教文卫有职称者、厂长经理老板、领导别人的干部）与每月收入的具体数字。解释率：男＝59.3％，女＝69.3％。
[11] 父亲职业（同上述的职业分类）与“14岁时的居住地的行政级别”（村、镇、县城、地级市以上）两个变量，Data
Reduction生成。解释率：男＝65.5％，女＝67.5％。
[12]把现居住地的地理位置（西北、东北华北、中南内地、东部沿海、南部沿海）与行政级别（村镇、县城、地级市、省会与直辖市），进行Data Reduction而成。解释率：男＝52.1％，女＝54.3％。
[13] Data Reduction生成：被调查者所在的居委会（村）中，最近一年当中从事过三种活动的人的比例：去营业场所跳舞、看各种直接描绘性交的图像材料、接受异性按摩。解释率：男＝60.0％，女＝59.7％。
[14] “当地”是指县一级的地理范围之内；在直辖市里，相当于一个街道办事处。
[15] Data Reduction生成：当地是否存在红灯区（集中、明显的性产业地带）、当地居民知道其存在的程度（少数人知道、多数人知道）。解释率：男＝96.7％，女＝97.0％。
[16] 解释率：男＝62％，，女＝％。
[17] 加权样本＝1896，解释率＝67.1%
[18] 由于性生活是双方互动的行为，因此这里的统计分析不再区别男女。
[19] Data Reduction生成。由于性行为方式也是互动的，因此不再区别男女统计。
[20] 解释率为55％。
[21] 马斯特斯与约翰逊，1966年出版，是根据实验室中的观察总结出性反应的4个阶段，被认为是一生物学为基础的“性学”的里程碑式的著作。中译本：《人类性反应》，马晓年等译，知识出版社，1989年5月。
[22] 男性1447个样本，8个变量的标准信度=0.7367。女性1424个样本，6个变量的标准信度＝0.6445。
[23] Data Reduction生成，解释率：男＝51％，女＝56％。
[24] “电脑问卷调查法”是目前国际上调查敏感问题时的最佳方法。1998年，在美国《全国男性青少年调查》中，把这种方法与“自填问卷法”进行对照，发现各种敏感行为的报告率都比后者有所上升。参见Turner, C. F; Ku, L.; Rogers, S. M.; Lindberg, L. D.; Pleck, J. H.;
Sonenstein, F. L.: Adolescent Sexual Behavior, Drug Use, and Violence: Increased
Reporting with Computer Survey Technology; Science, Volume 280(5365).May 8,
1998.867-87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