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时,和儿子一起看了一部世界名著——《简•爱》。深深地为书中女主人公简•爱那自尊自爱、自立自强的伟大品格所折服。
简爱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父亲临终前把她托付给她的舅舅抚养,可是不公平的上天却让世上唯一疼爱她的舅舅也早早逝去。只是舅舅临终前叫舅妈答应继续抚养简爱,舅妈才不得不抚养她,但是不爱她,把她当成一个累赘。舅妈和她的孩子们都讨厌她嫌弃她——这样寄人篱下的简爱应该是对舅妈一家人服服帖帖、逆来顺受的吧。但是她没有,每当舅妈一家人对她不公平的时候,她都奋起反抗。当舅妈的儿子无故欺负她打她的时候,她奋起还击;当舅妈把她关在黑暗房子里的时候,她用尖叫来反抗……最后舅妈不得不把她送去一间环境很差的慈善寄宿学校,以求再也不见到她。临走前,她再也压抑不住久积的愤怒,对舅妈说:
“我很庆幸你不是我亲戚,今生今世我再也不会叫你舅妈了。长大了我也永远不会来看你,要是有人问起我喜欢不喜欢你,你怎样待我,我会说,一想起你就使我讨厌,我会说,你对我冷酷得到了可耻的地步。”
……
“我怎么敢(说这样的话),因为这是事实,你以为我没有情感,以为我不需要一点抚爱或亲情就可以打发日子,可是我不能这么生活。还有,你没有怜悯之心,……我要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每个问我的人。……其实你很坏,你心肠很狠!……”
一个才十岁的小女孩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简爱敢恨!
在那间环境很差的慈善学校中,简爱度过了八年的光阴,长成了一个十九岁的大姑娘。自强的她学习很用功,每门功课都很优秀,使年青的她才华出众。但是命运之神仍然不愿垂青于她,正如她自己后来所描述的那样,自己“一贫如洗、默默无闻、长相平庸、个子瘦小”。这时她找到了一份工作——去一个叫“桑菲尔德”的地方做一个小女孩的家庭教师。在那里,她遇到了她的主人——罗切斯特先生——一个懂得欣赏她又被她所欣赏、能够与她产生内心共鸣的人。她居然爱上了他,而且在罗切斯特先生为逼迫她表露真情、假装说要和别人结婚来送她离开的时候,她真的毫不犹豫地表露出自己的情感:
“……(在这里)我已面对面同我所敬重的人、同我所喜欢的人,——同一个独特、活跃、博大的心灵交谈过。我已经熟悉你,罗切斯特先生,硬要让我永远同你分开,使我感到恐惧和痛苦……”
一个女人向男人示爱,本身就足以令那些矫揉造作的“美女”们汗颜。更何况是一个“一贫如洗、默默无闻、长相平庸、个子瘦小”的家庭女教师——一个“下人”,向一个腰缠万贯的男主人示爱?那情景和话语简直可以震憾天地!简爱不但敢恨,而且敢爱!
简爱的敢恨与敢爱其实都来源于她无比的自尊,她知道自己渺小,但从不认为自己卑贱。她认为人是生而平等的,并没有贫富贵贱之分。正如她向罗切斯特示爱后接下来所说的那样:
“难道就因为我一贫如洗、默默无闻、长相平庸、个子瘦小,就没有灵魂,没有心肠了?——你不是想错了吗?——我的心灵跟你一样丰富,我的心胸跟你一样充实!要是上帝赐予我一点姿色和充足的财富,我会使你同我现在一样难分难舍,我不是根据习俗、常规,甚至也不是血肉之躯同你说话,而是我的灵魂同你的灵魂在对话,就仿佛我们两人穿过坟墓,站在上帝脚下,彼此平等——本来就如此!”
——多么振聋发聩的话语,它响彻云霄!经久回荡于人世间!
因为自尊,当她发现罗切斯特先生其实早已结婚,拥有一个发疯的妻子囚禁在桑菲尔德的秘室中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无论罗切斯特怎样乞求她责怪她开导她——和他一起离开这儿,去一个永无人知的地方,和他永远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她都不为所动,毅然孤身离开,要去一个罗切斯特永远找不到的地方生活。因为她的自尊:无论前面的路多么痛苦多么无望,她都不愿做一个男人的情妇。
当看到简爱的舅妈临终前突然告诉她,她还有一个已经成为富翁的叔叔活在世上并且快要死了,需要她来继承遗产的时候,我一颗心在往下沉。我不想看到一个庸俗的结局——飞来的横财使简爱成为了一个平庸的大富婆。就好象印度电影《贫民窟的百万富翁》那样:一个穷小子终于得到了自己爱慕多年的女孩,接着又赢得了“百万富翁”的电视游戏,成为了百万富翁。这样的结局未免俗套了,当时我为他设计的结局是他终于得到了心爱的女孩,但是在“百万富翁”游戏的最后一步中功亏一篑,与百万财富擦肩而过。却依然欢天喜地地搂着心爱的女孩归去——他们已经得到世间最宝贵的真情,百万财富在他们眼中应该微不足道——这样的结局无论艺术性和思想性都远超电影中的。又如香港电影《嫁个有钱人》中的女主人公,一心想嫁个有钱人,最后却发现自己爱上了一个穷小子。本来电影到这里结束就非常好了,可是接下来偏偏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他们中了一个大集团公司的大奖,瞬间变成了有钱人,实现了女主人公的黄粱美梦。这突兀的结局让人大倒胃口,迎合了那些希望飞来横财、一夜致富的不劳而获的人和思想;宣扬了金钱至上的拜金主义。我担心《简爱》也会有类似的这么一个结局。
接下来我就发现自己并不全对,简爱得知自己有这么一个富翁叔叔并且可以继承一大笔财产后,并没有去找这位叔叔,就好象这一大笔财富与她无关一样,心中并没有泛起汹涌的波涛,仍然过着和往时一样平静的日子,而且跟谁都不提起,好象根本没有这回事一样。甚至当她孤苦无依地离开罗切斯特,流落荒野、挨饿受冻、要向别人乞讨食物和工作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去找这位叔叔。这再一次表现出她高贵的自尊——只想靠自己,不愿依赖别人生活。
在她就快饿死冻死的时候,一个牧师救了她收留了她。这个牧师还有两个妹妹,他们三兄妹都对简爱很好。当简爱身体复原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求牧师为她找一份工作,牧师就为她找到在一间乡村学校做教师的工作——好自立自强的简爱!
接下来的情节就很有戏剧性了:这位牧师无意中发现自己竟然是简爱的表兄,自己的妹妹就是简爱的表姐。简爱至此就跟自己的亲人联系上了,从而被动地接受了她叔叔二万英镑的遗产(在当时是极大的一笔财富),但她首先想到的是三个表兄姐也很需要钱,特别是表兄需要钱来做善事,所以她执着地把二万英镑分成四等份,自己和三个表兄姐各得一份。我想:即使身无分文的简爱也并不是一贫如洗的,她有金子一般的内心和洁白的灵魂,还有充实的才华。无论她多么有钱,她永远不会穷得只剩下钱。
后来,表兄要求简爱做他的妻子和助手,然后一起去印度从事传教士的职业。他蛮以为这是命运的安排,对他无比尊敬的简爱会别无选择地答应。但是他错了,简爱是从不屈从于命运的安排的,不喜欢的事她决不愿意去做。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和表兄之间并没有爱情,不愿意接受这样无爱情的婚姻。她知道自己一生爱的人是罗切斯特!就在这样的时刻里,她冥冥中感受到罗切斯特在远方的呼唤,她无法不决定立即回桑菲尔德看看罗切斯特的情况。
当她回到桑菲尔德时,才发现原先她和罗切斯特住的房屋早已被他发疯的妻子烧毁,罗切斯特为了救其他人被倒塌的房屋压倒,失去了两只眼睛、一条胳膊,一条腿也瘸了——成了一个重度残疾人。而他那发疯的妻子在那次事故中摔死了。阻碍她成为罗切斯特妻子的那堵墙消失了!
于是,简爱留了下来,照顾罗切斯特的生活,做他的眼睛、胳膊和腿。在经过无数磨难之后,两个刻骨相爱的人终于走在了一起!
在小说快要结束的时候,“长相平庸、个子瘦小”的简爱听到了罗切斯特的仆人玛丽这样谈论她:
“虽然她算不上最漂亮,但也不丑,而且脾气又好。我见她长得还是比较好看的,谁都看得出来。”
女人(其实男人也一样)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的!自尊自爱、自立自强的简爱无疑是可爱而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