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2日朝鲜成功地进行了第三次核试验。一直以来,对朝鲜核问题高度敏感的日本官方和媒体迅速作出了反应。
2月13日,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众议院预算委员会会议上提出,要求美国重新将朝鲜列入“支持恐怖主义国家名单”之内。当民主党代表前原诚司指出“朝鲜最厌恶的制裁措施是金融制裁”的时候,安倍立即回应说:“金融制裁是有效果的”。随后,安倍在今天凌晨与奥巴马进行了20分钟的电话会谈,向美方提出在金融制裁上采取一致的行动。奥巴马向安倍重申“美国将坚持对日本提供核保护伞的安全保证不动摇”。日本外相岸田文雄今天上午分别与英、法两国的外长通了电话,要求这两个安理会常任理事国援引《联合国宪章》第七章“有关对威胁和平、破坏和平及侵略行为”中包含有关“强制措施”的精神,在安理会提出新的制裁方案。
另一方面,2月13日,日本国会众、参两院运营委员会同时召开理事会,宣布将分别在2月14日和2月15日展开谴责“朝鲜强行核试验”的议程。根据《读卖新闻》在今天上午的报道,自民党国会党团已经拟定好决议文本,将此次核试验定性为“对国际核不扩散体质的严重挑战”,并将就具体的制裁措施与在野党进行讨论。
当日本的中央政府尚在就针对此次核爆的制裁措施进行研讨的时候,日本的地方政府已经率先展开了独立的制裁行动。2月13日,神奈川县知事黑岩祐治宣布取消本年度对县内5所在日朝侨学校的补贴。同一天,琦玉县知事上田清司也表示要重新考虑本年度对朝侨学校的补助。
在日本媒体这一边,除了实时追踪报道国际社会对朝鲜核试验的反应外,还刊登了不少对朝核问题未来发展趋势的预测性文章。例如,防卫大学教授仓田秀也在今天的《产经新闻》撰文指出,朝鲜此番进行核试验是为了两个目的,第一个是获得制约美国军事干涉的“核抑制力”,第二个目的则是与美国展开梦寐以求的直接双边和平谈判。
就目前的态势而言,日本依然比较镇定,除了文部科学省在各地加强了对放射性物质的探测以外,其他部门包括自卫队在内至今尚未采取任何应激反应。笔者认为,这主要是因为,这一次美国在第一时间表明了要严厉应对朝鲜的意向。奥巴马总统在核试验当天即发表声明,严厉谴责此次核试验“损害地区安定,加大了核扩散威胁的非常具有挑衅性的行动”,并强调有必要采取实质性的追加制裁措施。美国国防部长帕内塔则于2月13日在五角大楼发表声明,指责核试验违背了朝鲜在上一轮六方会谈中作出有关承诺,并指出核试验与近期的远程火箭试验已经不仅仅对本地区,并且对美国本土也构成了直接威胁。这也是美国自朝鲜核问题爆发以来,首次公开确认朝鲜拥有了“威胁美国本土”的能力。
另一方面,并非出于响应日本的呼吁,以佛罗里达州众议员、古巴裔共和党人罗斯里迪恩为首的众议院外交委员会跨党派小组在华盛顿当地时间2月12日夜里提出了将朝鲜重新列入“支持恐怖主义国家名单”的紧急议案。从上述情况来看,美国方面“积极而强硬”的反应目前还是令日本朝野感到放心的,日本政府对朝鲜政策的重心在将来一段时间内应该会放在和美国协调制裁朝鲜的具体步骤上面。
众所周知,相较于处在与朝鲜军事对峙最前线的韩国,日本对朝鲜开发核武器对的强硬态度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上两次试爆之后,日本均在极短的时间内作出了强烈反应。甚至于在2008年,小布什政府基于与朝鲜政府在六方会谈中形成的谅解而将朝鲜从“支持恐怖主义国家名单”中删除之后,日本仍然单独对朝鲜维持了制裁措施。而在此次试爆成功之后,日本朝野的反应似乎并不如上两次来得那么强烈。这中间,隐隐反映出日本方面在朝核问题新形势下发生的策略甚至战略的调整。
从此次试验的爆炸威力来看,最初有报道称此次核试验的当量约为2万吨,但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地震学专家金原踊教授认为这次的爆炸当量相当于2009年第二次核试验时的3倍,约合7300吨TNT炸药。仓田秀也在其文章中认为,此次朝鲜试验的是使用浓缩铀材料的“内爆式”原子弹,是为核武器小型化做准备。仓田的提法实际上是在暗示,这次核试验实则是为未来可能的热核武器试验触发聚变反应的“扳机”。在加上去年12.月,朝鲜银河三号远程火箭的发射成功,使其向拥有真正的战略核打击力量的方向迈出了坚实的一步。14日韩国《联合新闻》援引朝鲜劳动党机关报《劳动新闻》称,朝鲜已经宣布必须拥有洲际导弹。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帕内塔才会明确提出朝鲜对美国本土的“威胁”的。一旦朝鲜在热核武器和洲际导弹两方面都实现突破,那么目前正处在僵局中的“六方会谈”机制所提倡的“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的动议便彻底失去了可行性。所以,这几天美国的一些智囊已经开始讨论变更在“朝鲜核问题”上有关方针的可能性。著名智库“美国企业协会”(AEI)的东亚国际问题研究员迈克尔·奥斯林(Michael Auslin)在2月13日提出了“美国应当放弃不切实际的“朝鲜半岛无核化主张”,转而采取接受朝鲜拥有核武器但防止其使用的现实战略”。笔者认为,日本在这个问题上与美方采取共同步骤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此外,日本将会强化情报搜集和反导能力等方面采取更多的主动,并且使安倍政府的“国防自主”以及“修宪”等竞选主张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有一个值得我们关注的动向是,日本媒体纷纷渲染中国在制约朝鲜核开发上的所谓“消极态度”和“能力局限”,《读卖新闻》驻华盛顿记者白川义和在报道中提出,“指望中国”向朝鲜施加压力的政策已经漏洞百出。这或许预示着,美日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将采取统一立场,对中国施加更大压力的动向,且不排除美日将核问题谈判最后破裂的责任归咎并且推卸给中国的可能。
除此之外,笔者最关心的一个问题是,日本会不会在朝鲜核问题重新激发的新形势下,恢复自己的核武器开发计划?
根据NHK在2010年10月3日播送的纪录片《追求过“核”的日本》所揭露的事实,在我国1964年成功试爆了第一颗原子弹之后,日本很快就向美国传达了开发核武器的意愿。日本前首相佐藤荣作在1965年访美期间与美国国务卿拉斯科会谈时拐弯抹角地表示:“虽然日本人都认为日本不应该拥有核武器,但我个人以为为应对中国的核武器,日本也应该有自己的核武器”。此后,佐藤政府责成以当时的国防会议事务局长梅原治为负责人的,由当时防卫厅的骨干组成的非政府组织“安全保障调查会”研讨日本核武装化在技术、战略、外交和政治方面的各种问题。该组织最终提出的报告是1968年出台的《我国核武器生产潜力》,其中明确指出,日本的和核武装应该以开发使用钚材料的原子弹为中心,即使不方便马上开发,也应该掌握必要的技术能力。所以,日本从上世纪70年代引进原子能发电以来,一直在囤积钚材料,这也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了。另一方面,日本在1970年签署“禁止核扩散公约”的时候,特意强调了第十条所赋予的在“危机国家安全的极端情况出现时”的退出权。由此可见,日本在核武器开发方面的用心是非常深远的。
不过,2011年3·11大地震重创了日本的核设施,由此引发的全国性“反核浪潮”至今依然存在。那么,安倍领衔的充斥着石原慎太郎等右翼的日本政府是否会借机再次推动核武器的开发?这个问题,应当视朝鲜核问题在下一阶段的发展和美国的态度转变,加以仔细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