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给我黑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顾城

1968 年3月，马丁?路德?金受邀去美国田纳西州的孟菲斯城，参加环卫工人组织的罢工斗争；4月4日，当他再次到孟菲斯城演讲时，在他住的简陋旅馆的阳台上被暗枪射中，不幸身亡。4月7日，美国总统约翰逊先生宣布4月7日为全国哀悼日，纪念这位民权斗士。 1968年4月9日，马丁的葬礼在亚特兰大的埃比尼泽教堂举行。莫尔豪斯男子学院院长梅斯博士在悼词中写到："……上帝向一个奴隶的后代发出了圣召……对他说：马丁?路德，向美国的全体人民讲话吧，给他们讲战争与和平，社会正义和种族歧视，讲美国对劳苦大众的责任，讲非暴力主义在这个充满野蛮和战争的世界上的作用，讲非暴力主义是完善社会的唯一可行办法……"

马丁?路德作为一个奴隶的后代，经过自己不懈努力，终于为受苦受难的黑人同胞们和全世界人民找到了一条光明之路——利用非暴力手段来抵制种族隔离和压迫，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永远受到世人怀念。1986年，美国政府规定每年1月的第3个星期一作为法定的马丁?路德?金纪念日。这样马丁?路德?金就成了除美国首任总统华盛顿之后的以全国法定假日来纪念的第二个人。

一、 奋斗家史

马丁?路德?金的父亲原来住在亚特兰大市郊外的一个小村庄上。祖父是一个佃农，终年劳作，却依然不得温饱，倍受种植园主的盘剥，只好终日借酒浇仇。马丁的父亲（又称金爹爹）16岁就外出谋生。他头脑灵活，体格健壮，意志坚强，白天拼命工作，晚上到夜校学习，为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奋斗不止。金爹爹热心宗教事业，往往出于自觉意识而虔诚布道，深得会友们的欢迎和支持。后来他娶了埃比尼泽浸礼会教堂牧师的女儿，作了岳父的助理牧师，后来在岳父去世后，成了教堂的主持牧师。在繁忙的布道和养家之余，金爹爹又奋力攻读了莫尔豪斯男子学院的学位，后来他又成了这家学校和莫里斯?勃朗学院的财产托管人，同时他还兼任公民信托公司的董事。这样，通过个人奋斗，金爹爹终于成为了黑人中产阶级的一员。但是，金爹爹本人生活节俭，对孩子要求严格，在马丁 ?路德?金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深刻印象，使他对金爹爹一直都比较敬畏和尊重。

生性聪明的马丁?路德?金五岁就能背诵《圣经》章节，6岁时能唱出圣经上的所有赞美诗，并且从小喜欢听教堂布道。他继承了金爹爹的一切优点，热爱体育运动。随着年龄的增长，马丁?路德?金对周围的种族隔离和种族歧视变得十分敏感和困惑。金爹爹教诲他说："只要你自己不把自己当作奴隶看，任何人也无法把你当奴隶使唤。"16 岁时，马丁从亚特兰大华盛顿中学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黑人的"哈佛大学"——莫尔豪斯男子学院，从而开始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求学生涯。

二、 思想初成

在莫尔豪斯男子学院院长梅斯博士的影响下，马丁开始关注黑人的生存环境和生存条件，并决心献身牧师事业。梅斯博士关于社会公正的许多布道，给马丁创立自己的思想体系注入了必要的养分。后来他又在神学系主任乔治? 迪?凯尔西博士的布道中，逐渐意识到牧师职业能给人以学智和情感上的双重满足。随着学习的逐步深入，马丁越来越觉得人生就是理性与灵性、才智与情感的协调平衡。大学一年级之后，17岁的马丁在金爹爹任职的教堂里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圣坛讲道。马丁的年轻、纯真和虔诚深深地打动了会众们的心，受到了他们的热烈好评，这使金爹爹惊喜不已。马丁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布道是受到了上帝的感召，是本能而自觉地布道。他认为，牧师是人人学习的榜样，是为全人类服务的，从而开始了他对人生的认真思考，自我约束也随之加强，对他来说，洞悉人生哲理的帷幕已渐渐拉开……

大学毕业后，19岁的马丁又在宾州切斯特城的克罗塞神学院继续深造，并于1951年 6月以优秀成绩毕业，荣获班上最优秀学生的称号。1951年到1954年，马丁在波士顿大学攻读博士学位，研究人文主义哲学，以及哲学和神学，并于1955年获得系统神学哲学学位。从1954年9月起，他已经是亚拉巴马州蒙哥马利市德克斯特大街浸信会教堂的牧师了。

三、 崭露头角

当时，南方各州白人种族主义分子仍然十分猖獗，实施种族隔离的公共场所比比皆是。最令黑人不能忍受的就是公交车上的种族隔离政策。黑人乘坐公交车时，前排即使空着，黑人也必须到后排坐；而前排坐满时，他们还必须给白人让座；上车时，黑人必须从前门买票，然后再从后门上车。1955年12月1 日，黑人裁缝罗莎?派克斯太太在劳累一天后，乘公交车回家，由于她拒绝给白人让座而横遭逮捕；从而引发了蒙市联合抵制公交车运动。为了更好地领导这次运动，黑人成立了蒙市市政改善协会，推举马丁?路德作协会主席。这一职位也是种族主义分子攻击和报复的首要目标。然而马丁顶住了各方压力，确定了非暴力主义的行动方针，出色地领导了这次运动。运动持续了一年多，迫使蒙市在公交车上取消了种族隔离政策，黑人的民权运动取得了初步胜利。这场运动也初步显示了非暴力手段在反种族隔离和种族歧视运动中的巨大威力，极大地鼓励了黑人和白人争取反种族隔离和歧视的必胜信心。

然而，在黑人中间，仍然有鼓动黑人至上的种族主义分子，他们鼓吹暴力，以牙还牙，并且对非暴力抵制运动冷嘲热讽。白人种族分子更是对非暴力运动倍加仇视，暴力和恐吓屡屡发生。1956年1月30日，马丁的居所受到了种族主义的炸弹袭击，所幸妻子和孩子平安无事。随后接二连三的暴力事件使非暴力运动经受住了考验，渐渐赢得了更多黑人和白人的理解和支持。12月20日，美国最高法院关于取消公交车种族隔离政策的正式文件到达了蒙哥马利市，从而标志着非暴力抵制公交车运动的胜利，也充分显示了非暴力运动的力量和号召力。马丁?路德?金也从一名普通的学者型黑人浸礼会牧师，而一跃成为美国黑人的领袖。

蒙市斗争的胜利，极大地推动了南方各州黑人争取平等自由运动的发展。为了协调南方各州的黑人解放运动，使其成为一种势不可挡的革命洪流，马丁倡议在亚特兰大召开协商会议，制定南方各州取消种族隔离的总策略，大约有一百名黑人领袖参加了会议。1956年3月，在新奥尔良召开的大型会议上，成立了南方基督教领导联盟，确定了在南方各州开展各种形式的种族隔离斗争和争取黑人选民登记运动等，其总部设在亚特兰大。马丁?路德?金被选为南方基督教领导联盟主席

作为南方基督教领导联盟主席，马丁?路德?金总是出现在斗争最艰苦的地方，发表演讲，积极倡导非暴力主义运动，反对暴力和妥协。马丁以他个人的人格魅力和非暴力思想，象灯塔一样指引着在痛苦深渊中挣扎的同胞们，给他们以光明和希望。马丁认为，只有非暴力和爱才能唤起人们的良知和同情，黑人的民权运动才能取得最终胜利，而暴力只会导致更多的暴力，而不能消除暴力和仇恨，只会导致毁灭和死亡。只有采取和平非暴力手段，只有用救赎性的爱心才能消除世上的一切邪恶和仇恨。

1957年2月28日，马丁?路德?金成了美国《时代》周刊的封面新闻人物，成了全国黑人团结的象征和标志。

1958年9月20日，马丁在签名售书时被一精神错乱的黑人妇女用刀刺伤，差点丧命。

1961年3月，马丁领导南方黑人学生取得了取消就餐种族隔离制度的胜利。

1963年，马丁在工业城市伯明翰领导了争取民权立法及反对种族隔离运动，并于8月28日组织了25万人的华盛顿大集会。在林肯纪念堂前，马丁发表了题为《我有一个梦想》的著名演讲，支持肯尼迪总统提出的公民权利法案。这次集会组织严密，纪律较好，取得了很大成绩，极大地鼓励了人民的斗志。1964年，马丁被授予诺贝尔和平奖，从而显示了美国的非暴力运动得到了世界人民的承认和赞赏。在他的致谢辞中，我们不难看出马丁的深刻思想。他的个人人文主义哲学研究，使他信仰人格的尊严和价值，在圣雄甘地的不合作精神的影响下，才逐渐形成了马丁的非暴力信念。他主张公正无私的爱，爱一切人，甚至爱敌人，认为这是对一切人的救赎性爱心的表示。

四、 梦想永恒

作为黑人同胞的领袖，马丁处处严格要求自己，恪守自己非暴力原则。尽管几经入狱，但他仍不改初衷，在绝望中寻找希望。因为他坚信，在绝望的背后就是希望、生命、光明和真理。诚如顾城诗云："黑暗给我黑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马丁?路德?金倾其毕生精力，在探求一种解决时代政治纷争及种族道德问题之良方。非暴力主义原则，在他的努力下逐渐成了美国反种族歧视运动中的基本策略。从某种意义上讲，是美国的民权运动成就了马丁?路德?金的个人魅力，也是马丁?路德?金成就了美国民权运动的辉煌成就。

在他精妙而富有哲理的演讲中，马丁?路德?金把黑人和白人之间的种族问题进行了彻底而全方位的透析。他指出，人类只有放弃了暴力，才能争取世界大同，才能有真正意义上的和平和兄弟友爱。他的经典演讲《我有一个梦想》也成了美国梦最好的诠释。站在圣坛上布道时，马丁?路德?金看上去体格魁梧、神态坚定，充满了仁爱和力量。他的声音清晰、宏亮，而又圆润，讲起话来抑扬顿挫，节奏感十足，演讲内容也是他根据听众实际而直抒胸臆，往往警句叠出，妙语如珠，十分富有感染力。他号召每一个人去努力完善自己，自强不息，尽职尽责，勤勉奋发，去改变这个不完善的世界。

在肯尼迪总统被暗杀后，在非暴力主义运动处于低潮时，马丁?路德?金总是义无反顾，奋不顾身地高举非暴力主义的大旗，带领着热爱和平的黑人和白人作顽强不屈的斗争。1968年4月4日他倒下了，但是非暴力的旗帜仍然飘扬，他的同志们仍在寻求那不灭的梦想，仍在呼唤着公正与和平。人们仍在黑暗中寻找着光明。

但愿："世间公正如大水滔滔，社会正义如江河滚滚。"

自由时刻的来临

这一代黑人青年对自由事业非常执着。为了表白争取自由的决心，他们故意"触法"而勇敢地走进班房。他们许多人对国民不服从理论的蔑视立场已经改变。为了自由而被捕入狱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荣耀和骄傲。对此现象的个中缘由，金博士在这篇演讲稿中进行了剖析。

1956年秋天一个寒冷的早晨，亚拉巴马州蒙哥马利市一位年老而面色疲惫的黑人妇女，步行着去四英里以外的地方上班。她走得缓慢而又艰难。蒙哥马利市抵制公交车运动已经持续了十个月了，而当时人们原以为，这场运动最长也不会超过一个星期。这位老妇女缓慢而艰难的行走引起了一位过路人的同情和好奇，问她的脚就不累吗？" 是的，朋友，我的脚是很累，但是我的心却十分轻松平静。"这句朴实的话语，后来成了罢乘者们相互激励的口号。

五年过去了，蒙哥马利市再次成为世界关注的焦点。现在，种族隔离者的象征人物已经不再是那个顽固野蛮的公交车司机了。1961年，种族主义者露出了他那流氓的嘴脸，在自由斗士流血的脸上凶残地用脚踢打。但是，今天的黑人再也不是那个说话怕出语法错误的黑人妇女形象了；代之而起的是那些受过良好的大学教育，毕业于名牌学校的年轻、清醒而又果断的黑人形象：他有丰富的想象力和年轻人旺盛的精力，并且具有良好的纪律性和责任心。美国和世界对黑人的这一代学生的新面貌倍感新奇，而学生们本身也没有意识到他们即将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对上述这些变化，法国著名作家维克多?雨果早已有所描述："在这个地球上，没有什么力量比一种思想的来临，更能够震撼人心。"20世纪60年代，黑人的自由时刻成熟了。这一简单的真理体现在当前勇敢而又富有创意的学生运动的动机、策略及目标之中。

这一代年轻黑人并非像有些人所说的那样，只会反抗谨小慎微的保守领导的一种简单模式，他们的行动也不能简单地冠之于年轻人的冲动。实际上，他们是在自觉地进行一场旨在改革全民族命运的革命。他们对投身监狱所表现绝对自愿的献身精神，以及他们敢于藐视折磨的大无畏精神，甚至他们宁愿献出生命也恪守非暴力的克制力，这一切无不显示出他们从事革命的自觉和自愿性。他们内心的坚强意志来自他们对自由的向往和自身领导地位的追求。与此同时，他们的一些白人兄弟们仍在探索个人目的和人类价值冲突的哲学命题；他们仍在经济不稳定中寻求安全，他们仍然处在核毁灭的阴影下，寻求安慰的苦恼之中。

黑人大学的校园内到处是关于行动和哲学探讨的声音。改变现状的迫切需要是每一个黑人群体的共同心声，他们已经摆脱了那些常规琐碎和逃避主义的束缚了。

甚至在30年代，当黑人校园内活跃着社会思想时，只有少数人涉及到行动层面上的讨论。而现在，在静坐时期，当一些学生被停学或开除时，不止一家学校发动学生开展游行示威活动。这就是说学生运动中最深刻的变化。一个学生运动引发整个学校的集体参与，这在美国历史上即使有过这样的事情，但也毕竟很少。

另外，在黑人校园里还有一个同样显著的变化。不久前，黑人学生处处模仿白人学生，无论是衣着还是运动方式和社交生活，模仿成了一种时尚，即使是展望自己的未来，白人中产阶级的生活也成为黑人自己工作追求的一种榜样。黑人模仿白人风气之盛之烈，正如冈纳?迈代尔（Gunnar Myrdal）所言，野心勃勃的黑人简直就是"扭曲变形的美国人"。

而现在，这种盲目效仿的风气已烟消云散。黑人大学生们开始崇尚创新意识。为了探索独特的抗议方式，他们发明了静坐和自由乘车运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白人同学开始效仿他们。正是在这一时刻，一种社会意识的复兴悄然传遍了各个校院，无论是东部的剑桥大学，还是西部的加州大学，这种意识无处不在。社会意识的复兴并未仅限于讨论种族隔离的废除，而且还涉及到和平、公民自由、死刑及其他社会问题。这些讨论不仅发生在古老而传统的常春藤名牌大学，而且还遍及各个新成立的大学校园内。

领导权的意识和庄严的使命感使得这一代黑人学生们更加成熟而富有献身精神，这在历史上是不多见的。作为一位牧师，我经常听到献身者的种种许诺，因而我会本能地检验人们的真诚程度。而我所遇到的黑人学生们对他们自己的义务都有着很深刻很独到的认识。迷人而打扮入时的年轻黑人女孩以自己的魅力和人格会使大学三年级的舞会增色不少，对此我一点也不惊奇；而让我惊奇的是她们用高雅纯正的语言所作的真诚表白："金博士，如有必要，我宁愿去死。"

好多学生，当问及他们的内心真实感受时，他们就会说自己的命运和非洲、亚洲以及南美洲的学生连成一体，休戚相关。非洲人民所从事的自由运动是影响美国黑人学生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国际力量。我经常听到他们说，如果他们的非洲兄弟能够打碎殖民主义的桎梏，那么美国黑人也一定能粉碎种族迫害的镣铐。

非洲各国的那些领导人现在成了美国黑人学生崇拜的英雄。刚果领导人帕特里斯? 卢马姆巴（Patrice Lumumba）惨遭暗杀，激起了许多社会团体的强烈抗议。然而当时的报纸却犯了一个严重错误，他们把黑人团体的愤慨声讨称之为"是受了共产党人的煽动"。

现在美国年轻黑人的急燥和不耐心，是因为他们看到在非洲和其他地方都发生了巨大变化，而美国南方的变化仍然这么缓慢不前。1954年在美国最高法院宣布废除种族隔离政策这一历史时刻，我们大多数人大多天真地认为黑人和白人同校教育不久也就会实现。然而，到了今天，整整七年过去了，在美国南部也仅有7%的美国黑人孩子享受到同校教育的待遇。照此速度算来，要想在美国南部公立学校实行全面的黑人和白人同校教育尚需93年甚至还会更久。这也难怪大学生们抗议道："我们不能等这么久。"或者简单地说："我们不愿等了。"

黑人学生正逐步意识到，教育和学习已成为影响他们未来命运的有力工具，而不是有限几个人的特权来操纵他们的命运。在这一精神盛行的背后是人们对物质享乐的摒弃。

黑人大学生的未来出路，长久以来仅仅局限于某些狭隘的几个行业内。只有有限的几个行业可供黑人供职，不论是在美国的南方，还是北方，种族隔离的阴魂还是未散。没有什么挫折能比得上受过良好学术教育的黑人蓦然发现自己苦读而得来的知识竟无用武之地；或者是他们高贵的心灵受到现实鄙劣工作的羞辱。

在病人死后，一个黑人实习医生突然对我说："我真希望自己没有受过良好的职业训练，这样我就不知道有那么多人因医疗设备、手术后的护理以及及时入院而丧命了。我无法尽心尽责地行医，而是导演着因缺乏适当的治疗而产生的一出出悲剧。"

黑人律师知道自己的案件将是大量的刑事案件。而那些遗嘱案、公司案件以及税收案件很少轮到他们去做，因为他们的客户很少有机会能有财富的积累。在南方的出庭经历中，他们的辩护人和证人常被隔离开来，他们律师本身也很少有机会被人称作"先生"。更为糟糕的是，他们经常看到裁决书往往是在宣判有罪的同时才被密封起来。

这些仅仅是黑人职业中真实经历的一部分，而黑人学生对此现状也一清二楚。很明显，这对他们的学习积极性冲击很大。然而目前，黑人学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地意识到，即使在学校里学习，他们照样能改善自己将来的就业条件。在反对种族隔离的斗争中，他们不但是在为自己，而且还是为自己的子孙后代们争取权利。

黑人学生的下面一点也是令人尊重的，同时对社会也是大有裨益的。那就是黑人学生正在认识到他们的社会责任，他们正在学会运用自己的直接努力和牺牲，去争取自己向往美好未来。但也有一些人却使自己顺从、宽厚而循规蹈矩，使自己变得机械呆板而好无创新意识。然而，年轻的黑人一代正在经历着和美国先民们在恶劣环境下所面对的同样种种挑战。他们从事的斗争是复杂的，没有什么是琐屑或无理取闹的事情。因而，知识和纪律如同勇气和牺牲一样不可缺乏。在追求人生更高理想的过程中，他们正逐渐形成自己的宝贵人格。

总有一天，一个人将在这种种磨难中变得日益成熟，他们将拥有丰富的人生经历，强烈的社会意识，大无畏的实验创新精神，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拥有了服务意识和为理想而献身的精神。因此，学生运动使参加者得到了双重教育：其一是来自书本和课堂的学术思想，其二是来自社会运动中关于社会责任的人生经验。人们不懈追求更加成熟而更有学养的美国人形象，追求与其他国家年轻人相互竞争的强烈愿望，这些都会在这场新的学生运动中得以实现。

当然并非每一个学生都会在这场运动中实现他们的上述理想。这些理想只有经过缜密的计划才能得以实现。对一些学生而言，运动中出现的种种改善自我的机遇受到了他们性格本身的限制。因而他们中的一些人就顺应了自己的性格，依然迷恋于静坐及其他抗议活动，而不去探求更有效的方式。但这毕竟是少数人，他们这样做本身就是一种逃避行为——逃避他们本应负担的更大责任和冒险行动。

逃避不是一种高尚的生活，因为它太不严肃。在关于非暴力抗议的道德和可行性的热烈讨论中，大多数学生拒绝使用武力。而赞同使用武力的同学到最后仅剩下了一名学生，最后他宣称："我所知道的就是，如果兔子能掷石块，那么森林里的猎人就会少多了。"

这句俏皮话极大地缓合了这次讨论的紧张和严肃，它同时也反映了人们倍受压抑的忍耐、不满和抗争后的绝望。学生持有不同的反应是正常的，毕竟有些学生认为暴力才是一种快捷而有效的反抗手段。

然而对大多数学生而言，非暴力手段才是抗议更加切实可行的途径。但非暴力手段并非是要求他们放弃他们的不满。他们的这种不满，是他们对周围不公正和野蛮行径的正常合理健康的社会反应。非暴力手段为他们提供了与邪恶作斗争的一种有效方法。这一方法十分独特，不费一枪一弹就能解除对手的武装。它显示了人们道德防卫的威力，摧毁了对手的士气，同时还唤醒了对手的良知。

在非暴力学生运动中，讽刺是学生们出色运用的另一武器。讽刺可以使他们避免冲动和与己无益的愤怒，并且还能给对手的嘲笑予以有力反击。当人们告诫学生们不要盲干，要耐心静候事态的发展时，他们就会不露声色地在节制和渐进主义之间机智地寻求另一良方。

这讽刺也许就是非暴力直接行动的特殊之处吧。它能使愤怒得以升华，它同时也说明了为什么很少有学生崇尚极端的民族主义至上论了。学生们的愤怒严格地控制在自我约束之中。因此，在冷静时期，他们往往以其冷静来回应那些迷恋暴力和仇恨的同胞们。

那些迷恋非暴力运动的学生们大多是故意触犯法律。令人不解的是，尽管他们崇拜梭罗和甘地的公民不服从理论，这种崇拜在美国历史上是史无前例的，但是，同时他们也确实尊重法律。他们感到有义务去遵守公正的法律，但是他们也意识到，世界上除了公正的法律之外，还有不公正的法律。

单纯从道德意识上讲，不公正的法律就是与世界道德法律不和谐的法律。准确说来，不公正的法律就是少数人必须遵守的法律，而大多数人不受其约束的法律。不公正的法律就是人们无权投票表决，无权参与制订而又不得不遵守的法律。对这些不公正的法律，学生们拒绝遵守。但他们在触犯这些法律时，表现得极为平静，公开而又和平地进行"违法"活动。最为重要的是，他们愿意承担任何的法律责任，承受任何形式的惩罚。通过这种方法，他们使公众们意识到法律本身存在着问题，进而考虑法律的本质究竟是使人完善还是使人堕落。

这样一来，他们所遵循的国民不服从理论，就和种族隔离者所说的粗野的国民不服从区别开来。在法律面前，他们敢于挑战不公正的法律，而种族主义者企图蔑视、逃避以及超越法律，并且还不愿承受惩罚。这样的最终后果只能导致无政府主义和对法律的不尊重。然而学生们相信，他们所违犯的法律是不公正的法律，（法律的良知说明了这一点），他们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因此他们的行为显示了他们是尊重法律的，他们自愿入狱借以希望人们改变这些不公正的法律。他们的这一期望是对他们的良知的呼唤。

另外，学生们还表明他们已经充分意识到他们的上一辈人忽视了法律的作用。法律规定人们的权利，但他们却没有享受到权利。权利的实现要靠人们遵守法律来作为基础，遵守法律应该变成他们生活中的正常和普遍行为。公正法律的制订需要人们的生活经验作催化剂。为了制订公正法律，他们需付出自己全部的身心和努力。他们将亲眼目睹一种新秩序的诞生。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学生已意识到新的秩序已经来临。

在某种意义上来讲，过去两年所取得的胜利有目共睹，成绩斐然。由于学生们的静坐示威，南部150多个城市已取消了种族隔离的就餐制度。实际上，人们在法律、国民及社会基础所表现的耐心，已经打开了几十年来梦求改善自身状况的一些通道。同时我们的政府也逐渐意识到国内所谓的民族关系也是美国外交关系中一种重大制约因素。我们在国外的形象也是我们国内现状的反映。

过去几年所取得的史无前例的成绩，使得南方和北方的自由主义者大喊放慢速度，希望进入一个头脑冷静的时期。他们呼吁我们的自由进程不要太快，如果我们得到的权利比暴力手段所争取到的还要多，那么我们得到的权利就会有失去的可能危险。

这一观点尽管可以令人理解，但终究是对年轻黑人的最终目的的一种误解。学生们追求的不是象征性的取消种族隔离，而是反对种族歧视的一整套体制。为此目的，他们情愿采用静坐，跪坐，论战，黑人故意插队等手段，去争取全国所有休息大厅、厕所、剧院和其他公众场所对所有人开放，不管你是黑人、墨西哥，还是印第安人，抑或是犹太人。他们的目标就是实现真正的平等和尊严，不管为此付出什么代价，无论遭到什么磨难和困难，他们都会在所不惜，义无反顾。

确实，这些学生不只是为了他们自己在奋斗，他们是在为挽救美国的灵魂而努力，他们是在努力使我们的国家重返正轨，确保我们的祖国朝着我们先辈在《宪法》和《独立宣言》中所允诺的那样健康发展，我们不能与他们背道而弛。在现实生活中，平等就餐就是美国梦的最好阐释。他们义无反顾地进入监狱，就是为了使美国摆脱因种族隔离而造成的尴尬局面。总有一天，历史学家们会把这次学生运动写成美国历史上最重要而又最生动的一页。

但是，作为一个民族，在社会自由运动高涨的时刻，我们能够袖手旁观吗？我们大都认为种族歧视体制已快寿终正寝。果真如此，尽快而彻底地取消这种制度，不是明智而人道的事情吗？这也并非难事，只要我们联邦政府尽全力去执行联邦法律和法院判决，这一切都是可能做到的。同时我们也真诚希望宗教界、民间及经济界的知名人士能各尽所能，共同推动这场"立刻结束种族隔离"伟大运动的进程。

这既是年轻人对我们的挑战，又是对我们理想的挑战。这也是他们新近找到的自信的表现，更是他们对同胞们信任的表现。

为了更好地理解学生，同时也是为了帮助学生更好地了解他们自己，我曾问过一个学生能否用一段引言来表明他们对目前这场运动的真实感受。这位学生是位内向的朋友，但却是位运动健将，他的话并没有他的篮球技巧那么优美，但他放在我桌上的引言却十分特别，别人也很难找到，他把引言打印在卡片上，在一个早上悄悄地放在了我的桌上：

我寻找我的灵魂，但我却把握不住我的灵魂，

我寻找我的上帝，但他却总是避而不见，

我寻找我的兄弟，但一共才找到了三个。

为了自由而步行

尊敬的白人牧师格伦?E?斯迈利（ Glenn E. Smiley）先生对金博士在蒙哥马利市采用非暴力抗议策略起了决定性作用。实际上，当金博士当选为蒙哥马利市市政改善协会主席时，他自己并没意识到自己采用了非暴力抵抗手段。斯迈利和贝亚克?拉斯廷（Bayarc Rustin）首次建议金博士，让他运用非暴力抵抗原则和方法向市民解释蒙哥马利市的这场抵制运动。

目前，蒙哥马利市黑人同胞发动的抗议运动是他们长期遭受污辱和怨恨的总爆发。蒙哥马利市中的黑人市民占据了公交车乘客的75%。但在乘车过程中，他们经常遭遇到一些令他们感到十分尴尬的局面，比如，车上明明有空座，而他们却不得不站着；他们先在前门付车费，然后再从后门上车；而更加让人感到羞辱的是由于拒绝站起来给白人让座，还会横遭逮捕。

这样的境况，这样的经历，现在已经到了令黑人同胞难以忍受的顶点。他们的身心太疲惫了，而这种疲惫终于在12月5日得以总爆发。99%以上的黑人乘客拒绝再次乘车，以抗议这种不公平待遇。这一抗议已经持续了许多星期了，并且仍然在继续着。

从抗议一开始，我们就坚持了非暴力手段。这是一场抗议，一场抗议不公正待遇的非暴力运动。我们依靠的是道德和精神的力量，换言之，这是一场被动的抵抗运动，其中最强大的工具就是爱心。爱是我们最主要的斗争武器，无论这次抗议运动持续多久，无论我们遭受到什么样的悲剧，无论我们要做出什么样的牺牲，我们都不会让人把我们拖入仇恨别人的陷阱。

如果这是一场成功的抵抗运动，那么我们就应该高举爱的旗帜。每当我们谈到爱，我们总是指理解别人和对所有人施以友善。我们所说的爱是一种富有创意，带有救赎性质的爱，这样，我们在对待我们的困境时，就会明白，真正的紧张局面并非存在于蒙哥马利市的黑人和白人之间，而是存在于正义和非正义的斗争中，存在于光明和黑暗势力的对峙中；如果我们的运动取得了胜利——肯定会取得胜利的— —那么这个胜利也不仅仅属于黑人市民，也并非是指白人市民的失败，这种胜利是正义的胜利，非正义的失败。这种胜利是在善与恶的长期斗争中取得的一次胜利。

暴力是不道德的

这是一场精神运动，对此我们要牢记在心。我们知道，暴力会葬送这场运动，也与我们的斗争目的背道而驰。我们知道，我们在美国的斗争，在蒙哥马利市的斗争中，暴力手段不但不可行，而且也不道德。尽管我们在人数上占大多数，但是我们也没有机会采用暴力手段。况且暴力手段不但不可行，而且也不道德。因为我坚信，寻求暴力手段进行报复不但与事无补，而且还会增加世上的邪恶和仇恨。

在我们的人生旅程中，一个人要有足够的常识和道德意识去自觉切断仇恨和邪恶的衍生之链。而爱则是达到这一目的最有效的方法。我坚信，爱具有向善的力量，爱可以提升一个民族和一个社区的视野，使他们走上公平竞争、善意和公正。

爱和炸弹

爱成了我们伟大的工具，也成了我们伟大的武器，也是我们仅有的工具和武器。1月30日，我的家被人用炸弹炸了。当时我的妻子和孩子就在家里，当时我正在出席一个会议。在会上我第一次听到了这个消息。当别人匆匆走过来告诉我这件事时，我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我首先询问了妻子和孩子的情况，得知她们平安无事。心情稍安的我就在会议过程中停了下来，告诉会场上的人们不要惊慌，更不要对此采取什么报复手段，因为报复是没有用途的。

然后我就立刻赶回了家。在家门口，我发现附近已聚集了500到1000人了。我走进房内查看了一番，然后走向我的妻子看看孩子是否受到了惊吓。当我站在房子的后面时，我发现数以百计的同胞正在向这里集聚，我意识到这里很有可能会发生暴乱。

正是在那个关键时刻，我走上了门廊试图告诉同胞们不要惊慌。我们不能允许我们自己采取任何形式的暴力手段来进行报复，我们应该仍然用爱去面对这个问题。

当时，我记得说了一句话，那就是："以剑为生的人终会命丧剑下。"我强烈要求人们继续表达他们的爱心，要求他们在斗争中一如既往地保持最初的尊严和纪律。在那个时候，我的同胞决定散开回家，整个事情也随后平静了下来。整个事态最终以出奇的冷静和克制而结束，我想这也是我们社区引以自豪的事情，同时，我也骄傲看到了我们的人民已决心不用暴力来报复这一事实的出现。

坚持到底

在这次抵制运动中，共有26位牧师和近百名市民受到了起诉。但是，对此我们最初就已经预言到了，而且我们还要作出更大的牺牲，遭受更多的磨难。让我们共同宣誓，我们要坚持到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在法庭辩护过程中，我们仍然采取了非暴力态度，仍然坚持以爱报怨。

为正义祈祷

即使被判有罪，我们也不会报之以仇恨。在我们的心中仍然充满着爱，仍然在顽强地抵制着不公正，仍然持之以恒，不改初衷。在这场运动中，我们需要鼓励，需要更多人的鼓励。当然，我们依赖的手段就是祈祷，不但需要来自我们这一社区的祈祷，而且还需要来自其他社区的祈祷。我们恳求世上所有的人共同祈祷，愿上帝指引我们；祈祷公正实现，祈祷正义永存。通过这些祈祷，我们会感到力量倍增，同时也使我们感到国家的安定和上帝的存在。正如我们经常说的那样，这是一场精神运动。

诺贝尔和平奖致谢辞

1964年12月10日，金博士在挪威奥斯陆接受诺贝尔和平奖时发表的致谢辞全文。当记者问及他获此大奖的意义时，金博士问答说："诺贝尔和平奖表明了世人对美国黑人的非暴力运动的承认和理解。尽管我们发生过暴力冲突，但是流血如果没有非暴力纪律的有力制约那将是令人恐怖的事情。 "

国王陛下，王子殿下，主席先生，诸位阁下，女士们先生们：

美国两千两百万黑人正在进行着一场与众不同的战斗，这场战斗旨在结束种族歧视统治的漫漫黑夜。而此时，我却被授予了诺贝尔和平奖。我之所以获此殊荣是因为我们所从事的人权运动，我们用不变的决心和毅力，历经危险和艰辛来建立一个自由的王国，以确保公正的永存。

我的心里不很平静，因为昨天在亚拉巴马州的伯明翰市，当黑人同胞哭喊着寻求兄弟友爱时，得到的却是强力水枪、狺狺烈犬，甚至是死亡。我的心里不很平静，因为昨天在密西西比州的费城，争取选举权的年轻人却遭到了毒打和谋杀。

我的心里不很平静，可怕的贫穷仍在折磨着我的同胞们，贫穷使他们永远在经济生活的最底层中倍受煎熬。

因此我一定要问，为什么这个奖要奖给这个倍受人们非议的运动，这个冲突不断的运动；奖给这个远未达到和平和兄弟友爱的运动，而和平和友爱却正是诺贝尔和平奖的本质所在。

这些思考使我豁然开朗，从而也得出了一个结论：我今天代表这个伟大的运动来领取的这个大奖正表明了，人们对非暴力运动已经有了深切的理解和认同。非暴力手段才是解决我们这个时代尖锐的政治问题和道德及种族难题的正确方法。只有这样，人类才能战胜压迫和暴力。但是，对待压迫和暴力，我们无需采用与之相同的暴力和压迫。

文明和暴力是一对对立的概念。在印度人民的感召下，美国黑人也向世人表明，非暴力并非处处被动，而是一种促使社会转型的强大而积极的道德力量。总有一天，世人会找到一种使人们和睦相处的良方，它能够把这迫在眉睫的暴力挽歌感化成一曲充满兄弟友爱的动人赞歌。

如果这一点得以实现，那么人类肯定能找出一个解决人类争端的救事良方，一个排斥复仇、侵略和仇恨的办法。而爱应该是这一办法的基础。

从心底里，我感到，获得这个大奖并非只是我个人的荣誉。

每一次乘飞机时，我都会祝愿每个人都能旅途平安顺利，包括那些著名的飞行员和那些默默无闻的地勤人员。

当我们的自由运动飞入高空的正常轨道时，先生们，我们不要忘了那些稳坐在驾驶舱里指引我们前进的具有献身精神的飞行员们；先生们，南非的鲁苏里仍在同他的人民一起抗争，但是他们的斗争却仍然遭到了人间最野蛮最不人道的摧残。

先生们，如果没有地勤人员们的努力和奉献，那就没有自由直升机的离地升空。而他们的名字大多不会出现在报刊的头版位置，也不会出现在《世界名人录》中。尽管几年飞逝而去，真理的耀眼光茫聚焦在目前这神奇的时代。生活在这个时代的男人和女人们，他们将会知道，孩子们也将会学到，我们拥有的是一个富饶的国土，善良的人民以及更加高尚的文明，这些都是我们这些上帝的谦恭子民们为了正义而宁可忍受一切磨难的原因。

诺贝尔和平奖是人类的传家宝，而今天我怀着传家宝监护人的心态接受了这一大奖。在找到传家宝的真正主人之前，由我暂时精心保管它。我想诺贝尔先生会明白我的真心和诚意的。对这一传家宝的主人来说，美就是真理，真理就是美。在他的眼中，和平和兄弟的诚挚友爱远比那些宝石、金子和银子更加珍贵。

我从美国亚拉巴马州蒙哥马利市能来到挪威的奥斯陆市，这就充分显示了上述真理。这也是数以百万计的黑人寻求尊严之征途。它将把所有的美国人引向了一个进步而充满希望的新时代。它还会使一个新的人权法案得以产生。越来越多的黑人和白人携手共进，人们追求公正的崎岖小道才会能拓宽延伸，最终成为一条通往公正的高速公路。

今天我接受这个大奖，心中充满了对祖国忠贞不渝的信心和对全人类光明未来的不变信念。我拒绝接受那种认为人现在的本质是什么会在道德上阻碍人通往人的本质究竟应该是什么的荒谬论调。我拒绝接受那种认为在人生的历史长河中，人只不过是些浮萍残叶而己的荒唐观点。我拒绝接受那种认为可悲的人类仍然处在种族主义和战争的黑夜之中，而和平和兄弟情谊的黎明永远不会到来的观点。

我拒绝接受那种愤世嫉俗的观点，他们认为一个又一个国家最终都会走上军国主义道路，而最终随着热核战争的爆发而一同毁灭。我相信手无寸铁的真理和不讲条件的爱在这个世界上会拥有最终的发言权，这也就是为什么暂时战败的正义比得胜一时的邪恶更加强大的原因。

我相信，尽管这个世界上仍然处在枪林弹雨之中，但光明未来的希望仍然存在。我相信，尽管受伤的公正倒在了血流成河的街道上，但它仍能从耻辱的废墟中站立起来，成为我们人类的万世领袖。我仍然相信，世上的人民能用一日三餐来维持他们的肉体，用教育和文化来滋养心智，用尊严、平等和自由来慰藉精神。我相信，那些利己的人总会设法去毁掉那些利他者苦心经营的一切。我仍然相信，世上的人们总有一天会到上帝的圣坛前鞠躬致敬，总有一天能消灭战争和不再流血，总有一天非暴力和富有救赎意味的善心会统领全球。狮子和羊羔能够和平相处，每一个人都能坐在自己的家里而不再胆颤心惊。我仍然相信我们能战胜一切困难。

这种信念鼓励我们去面对未来的一切变故，它能够使我们疲惫的双脚顿生新的力量，使我们奋力向前，朝自由之城挺进。当我们的生活阴云密布，当我们处在漆黑的冷夜中，我们要清醒地意识到，我们正处在真正文明即将诞生的前夜和阵痛之中。

今天，我作为一位委托人来到奥斯陆，来暂时保管这一神圣的奖杯。今天，我在人道的启迪下，将会更加执着地追求人道。我谨代表世上所有热爱和平和兄弟情谊的人们接受这一大奖。

出路在哪里？

此文是金博士作为南方基督教领导联盟（SCLC）主席发表的最后也是最理性的演讲稿

我们的出路在哪里？我们今天的聚会就是要探求这一问题。这一问题会使我们真正明白我们现在的自身位置。早在美国宪法制定时，在纳税和选民资格上就有了一条奇怪的公式：一个黑人只具有百分之六十的公民资格。然而，今天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奇怪的公式，好像是说，一个黑人只算一个百分之五十的公民。在生活福利方面，黑人差不多只享有白人的一半；而在生活磨难和痛苦方面，黑人却是白人的两倍。这样就造成了黑人的住房有一半都不够住房标准；而黑人的收入也只有白人收入的二分之一；在谈及人生的苦难时，我们就会发现黑人的苦难总是别人的两倍，连失业人数也是其他种族的两倍；黑人婴儿的死亡率也是白人的两倍；甚至在越战中牺牲的黑人战士，相对于黑人在部队总人数的规模而言，也是白人的两倍。

然而，在其他方面也存在着同样惊人的数字。小学里的黑人学生要比同龄的白人学生滞后一到三个年级；政府对种族隔离学校的学生拨款也比白人学校少得多。在大学教育方面，黑人人数也只是白人的二十分之一。在就业方面，百分之七十五的黑人从事着仆人似的低贱工作。

这就是我们目前的处境和现状，这就是我们的出发点。从这样的悲惨条件下，我们将走向哪里？为了改变这一切，我们首先必须充分意识到自身的尊严和价值。处在压抑的现行体制中，我们仍要昂首挺胸，直面困难，养成不屈不挠的高尚品质。生为黑人，我们也不要再感到是一种耻辱了。当然，许多世纪以来，我们这个民族已被教化扭曲成了一个低劣的民族，要想在这个民族中激发出他的民族尊严，这也绝非易事。

即使在语义学上，与黑相关的词语也多是贬义词，其意义鄙陋而下流。在罗热（ Roget）编著的词典中，表示黑色的同义词有120个，其中至少60%的词带有冒犯的意思，如blot (污斑；污迹；污渍；品行上的污点)，soot (烟灰；黑烟)， grim (严酷)， devil (恶魔；恶人；恶棍) 和foul (恶臭的；肮脏的；缠结难解的；邪恶的；残酷的) 。而词典中表示白色的同义词有134个，却全部是褒义词，如purity (纯洁；纯净；纯粹)， cleanliness (干净；清洁)，chastity (贞洁；纯洁；高雅)和innocence (无罪；无害；单纯)。一个"白色"（善意）的谎言比一个"黑色"（恶意）的谎言要好得多。家庭中最堕落的人也往往被称为是"黑色绵羊"（害群之马, 败家子）。奥西?戴维斯（ Ossie Davis）建议人们应该重建英语语言，以便于让黑人孩子忘记60种鄙视自己的表达方法，并进而使他们摆脱长期以来低人一等的错觉；同时也让白人孩子远离134种自我崇拜的表达方法，并进而克服高人一等的自傲。

忽视黑人对美国社会的贡献，以及剥夺黑人个人尊严，这种现象由来已久，而又屡见不鲜；它久远得象最古老的史书，又普遍得如同每天的晨报。为了改变这一文化歧视现象，黑人同胞必须自己站起来，找回自己不屈的高贵人格。因此，黑人的自由运动如果忽视了这一需求，就会永无胜利之日。只要心灵受到奴役，人的肉体就会永远得不到解放和自由。精神上的解放和自由，以及对自我尊严的坚定认同，才是争取肉体解放的漫漫长夜中最有力的斗争武器。林肯的《解放黑奴宣言》或约翰逊的《人权法案》都带不来这种来自心灵的自由。只有黑人真正了解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需求，也只有当黑人充满自信地在解放宣言上亲自签了字，他们才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在追求尊严的精神历程中，黑人必须大胆地扔掉那些自卑的心灵羁绊，向自己和全世界大声地宣布：" 我是一个人，我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我是一个有尊严和地位的人，我有丰富而高贵的历史；尽管这历史充满了痛苦和剥削。是的，我的先辈们和我曾经都是奴隶，但是我并不感到羞耻；相反，感到羞耻的应该是那些把我们变成奴隶的人，他们是多么邪恶呀。" 是啊，我们必须站起来，我们要说："我是黑人，我很美。"这种自我肯定的精神是黑人所必需的，尤其是在遭到白人的迫害时更为必要。

我们还面临着另一个挑战，那就是我们应该如何组织起来，形成一种强大的经济和政治的力量。毋庸置疑，黑人是多么迫切地需要这种合法的经济政治力量。力量的缺乏是黑人面临的重大问题之一。从古老的南方种植园，到今天北方新出现的贫民窟，黑人的生活总处在一种沉寂和无力的悲惨景况中。长期以来，黑人没有对自己生活和命运的决定权；长期以来，黑人习惯驯从权威的玩弄和白人政权的肆意折磨。种植园和贫民窟就是那些当权者的"杰作"，是当权者使他们失去了应有的权力，使他们长期处于一种无权的地位。实际上，贫民窟的出现就是权力之争的结果，是改变现状和维持现状两种权力的直接碰撞结果。现在，我们所理解的权力，无非就是一种达到某种目的的能力而已。这种权力也就是实现社会、政治和经济变革的力量。瓦尔特?卢瑟曾这样定义"权力"："权力就是一个工会组织的能力，比如UAW（美国汽车、飞机、农业机械工人联合会）有能力组建世界上最强大的通用汽车公司；他们在想说"不"的时候，却能说"是，" 这就是权力的表现。"

今天到场的许多人都是牧师。牧师都有自己的信仰和道德观念，也会经常遇到权力的难题。如果权力未被滥用，权力本身当然没有什么错误。现在我们才明白，一些哲学家们研究基点的错误导致了一个重大的历史问题，那就是，长期以来，爱和权力被人们当作一对意义相反的概念，甚至是敌对的概念。他们认为，爱意味着对权力的放弃；而权力就是对爱的背叛。因此，才有了尼采的"权力意志论"，从而把权力和基督教的爱彻底对立起来。同样，人们对权力和爱的误解，也导致了基督教神学家对尼采的"权力意志论"的倍加仇视。而现在是我们为它翻案的时候了。人们应该知道，没有爱的权力，会使人不计后果，而又会轻率滥用；而没有权力的爱，则是感伤而又苍白无力的。最理想的权力，就是能传达公正声音的爱；而最理想的公正，就是能纠正与爱相悖的权力。这一点是我们今后要牢记在心。我们国家所发生的一切悲剧和灾难，大都是源于我们对爱和权力的误解；过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黑人同胞不惜以暴还暴，而暴力本身就是缺乏爱和良知的权力表现。一些黑人极端分子崇拜的就是这种权力。暴乱在白人兄弟中间引发了仇恨和悲剧。也正是这种邪恶的权力才导致了我们今天的一切危机。

为了实现我们的目标，我们必须制定一项实施计划。早在20世纪初，类似这样的提议就遭到了讽刺和攻击，认为计划有害于人们的创新精神和责任感。过去，经济地位是衡量一个人才能的标尺。而商品的匮乏是由于人们缺乏勤奋精神和道德观念。长期以来，我们不理解人类的动机和经济运作方式，而走了好长一段弯路。现在，我们才真正意识到，造成人们精神空虚和不断失业的罪魁祸首，是人们在经济市场运行过程中的错位和对职业的偏见和歧视。今天，穷人们不太容易从低人一等的社会地位和不胜任的工作意识中解脱出来。对此现象，人们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我们也深知，无论经济怎么繁荣，它永远也不会消灭贫穷。

这一问题引起了我们以下两方面的关注：为了解决贫穷和失业，我们要么创造全民就业，要么就增加人民收入。因此，必须通过各种方法来刺激人们的消费。人们一旦成了消费者，他们才会充分发挥自己的需求潜能。那些不适于传统职业的人们就会创造出新的就业机会，来满足社会上新的需要。早在1879年，单一税制的鼻祖亨利?乔治（ 1839—1897）在他的著作《进步和贫穷》中就预言了这一情景。

事实上，改善人类生存条件，丰富人类知识，强化权力和培养文学素养和思想，这些都不能保障人们的生活。奴隶们的劳作并非出于工作所迫，也不是奴隶主的强制，更不是出于其动物的本能需求。人们之所以工作，是因为工作能给他们带来生存的保障，能消除社会贫穷。就业机会如能大增，贫穷就会消除，这样住房和教育难题都会迎刃而解。穷人也能成为消费者，也会努力改善自己的住房条件。目前，住房和教育正是黑人所面临的两大难题。如果黑人资金充足，那么他们反种族歧视的斗争将会大为改观。另外，经济地位的改善，也必将带来精神生活的一系列改善。如果一个人能够主宰自己的生活，如果他有能力改善自己的生活，那么他的尊严也会大大提高。如果金钱不再是衡量一个人价值的唯一标准，那么家庭里的各种争吵也将不再发生。

现在，我们国家完全有能力消除贫穷，改善人民的生活条件。约翰?肯那斯?盖尔布莱斯说过，美国的年收入大约有200亿美圆。而每年我们国家花在越南战场的费用就有350亿美圆；月球探险也耗资200亿美圆。想一想，如果这些钱用在穷人身上，那么我们地球上就不会有贫穷和饥饿了。现在，让我们想想非暴力手段吧。最近，黑人在反对种族歧视的斗争中，暴力带来了许多悲剧和无奈。昨天，我还苦思冥想黑人暴乱的原因；而今天我却想起问题的另一面。暴乱肯定有它发生的悲惨原因。人们经常看到，孩子和老人为一些琐事就会发火动气，打得不可开交。由此可见，他们在现实生活中，显得多么无助和茫然；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你会感到一种自我毁灭的强烈愿望。

有时候，黑人同胞反驳说，1965年沃茨城以及其他城市的暴乱使人们在公民权益方面取得了一定进展。然而，当追问他们到底取得了那些具体成效时，他们往往就会张口结舌，哑口无言。这些暴乱至多也无非是迫使胆小的政府官员在反贫穷法案中多拨了些款项；或者在贫民窟为孩子们多添加几个冲凉的撒水车；要么就是争取为囚犯改善一下伙食而已。可见，暴乱不会带来什么具体的成效，而有组织的非暴力游行示威则迥然不同。在规劝人们放弃暴力的同时，人们往往会发现暴力者的逻辑又是多么的荒诞。有时候，这些迷恋暴力的种族主义极端分子企图颠覆国家和政府，甚至鼓吹游击战争。在历史上，任何政府都不会被内部的革命所推翻，除非军队发生了兵变。任何正常人都会明白，兵变在美国不会发生。应付种族暴乱，美国政府拥有当地警察、各州骑警、国民卫队以及国家部队可以随时出征平乱。在上述军事力量中，白人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另外，历史上的暴力革命也很少成功，除非发动暴力革命的少数人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同情和支持。众所周知，古巴的卡斯特罗率领少数的追随者在深山里与政府军对抗，但如果不是多数古巴人民的支持，他也不会取得革命的成功。显而易见，美国黑人发动暴动会失去白人兄弟的同情和支持，同时也得不到大多数黑人兄弟的同情和支持。

我们没有时间对自由展开浪漫的幻想，以及哲学意义上的空洞论争，我们到了应该采取行动的时候了。目前，我们迫切需要新的战略规划，需要一个能尽快把黑人引向美国生活主流的明智策略。迄今为止，只有非暴力运动所遵循和提倡的策略才是可行的。如果意识不到这一点，我们最终所找到的策略也无法解决目前的难题；找到的办法也无法真正解决我们的问题；得到的解释也势必难以使我们明了目前的艰难处境。因此，我今天再次表明我的观点，我仍然赞同非暴力抵抗运动。我仍然坚信，在美国社会争取公正的斗争中，只有非暴力手段才是真正切实可行而又强大无比的武器。我期待着一个更加美好世界的出现。我关注公正，我关注兄弟情谊，我也关注真理。当一个人关注公正、兄弟情谊和真理时，他就不会迷恋暴力。通过暴力，你可以除掉一个杀人犯，但是你不能保证谋杀的再次发生。通过暴力，你可以处死一个撒谎者，但是你不可能获得真理。通过暴力，你可以报仇，但是你不可能使仇恨消失。黑暗驱不走黑暗，只有光明才能征服黑暗。

现在，我还要告诉你们，我依然追随着爱的召唤。因为我坚信，只有爱才是解决人类苦难的最终出路。这一点到哪里我就讲到哪里。尽管我也知道，在某些场合下，谈论这个话题是不太受人欢迎的。但是，我所说的爱不同于感情的宣泄，而是一种强大的苛刻的爱。我已亲眼目睹了太多的仇恨；我见过南方诸州州长们脸上的仇恨表情；我也见过太多三K党徒们的仇恨，也看过南方各州白人议员们脸上的仇恨表情。他们的仇恨使我不禁仇恨起自己来，因为我知道每一次仇恨的表示，都会在他们的脸上和心里留下阴影。仇恨已变成了一个无法承受的包袱。因此，我决定放弃仇恨，勇敢地选择爱。如果你是维护人类的最高利益，我想只有通过爱你才能如愿以偿。我们这样做，会使我们一步步远离错误，走近真理。因为圣哲的约翰说，上帝就是爱的化身。充满仇恨的人是不会信仰上帝的，只有充满爱心的人才握有通往天堂之门的钥匙。

在结束演讲之前，我还想提醒诸位，我们今天讨论的主题就是我们的未来出路。它会使我们勇敢地面对现实，并且知道我们的这场运动，肩负着重组美国社会的神圣使命。这里生活着四千万穷人。我们不禁会问："为什么在美国有四千万穷人？"这个问题会促使你质疑美国的经济制度及财富的分配制度，你就会怀疑资本主义经济。这样以来，我们就会渐渐地学会重新审视整个美国社会. 现在，大家想想，当我说对整个社会进行再思考时，我的意思是说，种族冲突、经济剥削和战争实际上是密不可分的，这三者也是目前世界的三大罪恶之源。

请大家再听听我这个牧师的话吧：一天晚上，一位陪审员拜访耶稣，询问他怎么做才能得到救赎。耶稣知道自己不应该只为这位陪审员提供一个救赎良方，但他也没有让自己险入困境。

耶稣没有简单地说："你必须从现在起就停止撒谎。"

他也没有说："如果你在骗人的话，就必须停止骗人。"

他也没有说："你不要和别人通奸。 "

他也没有说："如果你酗酒的话，就必须戒酒。"

其实，上述问题就是同一个问题的不同问法，因为耶稣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如果一个人撒谎，他就会偷窃；如果一个人偷窃，他就会杀人。因此，为了避免就事论事，耶稣看着陪审员说："你必须再次降生人间，才能得到救赎。"

换言之，耶稣说："你整个的身心都必须加以改变。"在这个有着244年奴隶史的国家里，奴隶由人而成了物体，人成了彻底 "物化"的动物。这样，剥削才渐渐地使奴隶变成了穷人。而一个国家要想进行经济上的剥削和掠夺，就必须进行对外投资和掌管其他国家的权力，甚至不惜动用武力来维护自身的权力不受侵犯。由此而产生的各种问题都是纠缠在一起的。今天我想表明的就是，我们必须走出这一怪圈，不要暴力，不要杀戮。我们要敢于说："美国，你必须得打破重建，才能得救。"

因此，今天我的结论就是我们要肩负起神圣的使命，我们对现实社会表示我们神圣的不满。

只要美国存在着信仰的压制和行动的无力，我们就会不满；

只要富民区和贫民区之间的隔墙没被拆除，我们就会不满；

只要郊区绝望的贫民没有得到日常的安全保障，我们就会不满；

只要贫民窟还没被扔进历史的垃圾桶里，只要每一个家庭还没有洁净卫生的住房，我们就会不满；

只要昔日黑暗的种族隔离学校没有实施种族平等的教育，我们就会不满；

只要种族平等教育仍是一个难题，而不会被看作是增加教育多样性的良机时，我们就会不满；

只要评价人们的能力标准，不是根据他们的人格魅力，而是根据他们的肤色黑白，我们就会不满；

让我们不满吧！

只要每个州的州长能秉公执法，富有爱心和怜悯，信奉上帝耶稣，我们就不会不满。

只要每个市政厅的公正如大水滚滚，正义如江河滔滔，我们就不会不满。

只要狮子和绵羊能平安相处，每个人都能安坐家中而不再胆战心惊，我们就不会不满。

表达我们的不满吧！人们终将明白：上帝造人，地球上的人们拥有同一血脉。

只要人们不再叫嚷"白人权力"或"黑人权力"，而是赞美上帝和人类的权力时，我们就不会不满。

表达我们的不满吧！

朋友们，我们前面的道路并不平坦，肯定会有岩石挡道的挫折，以及河流拦路的迷茫。前进的路上，还会有这样和那样避不开的挫折和磨难，还会有从希望到绝望的戏剧性转化。有时候，我们的梦想也会破灭，我们希望的气球也会爆破。我们还会为民权而死去的同胞而欲哭无泪。然而他们的死将会是对血腥暴力的悲愤控诉。尽管我们前进的路上布满着痛苦和悲伤，但是我们对未来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如果按照我们既定的路线继续前进，那么未来就如同我们的自由斗士詹姆斯?威尔登?约翰逊所言的那样令人欣慰：

我们走在砾石满道的路上，

感到锥针钻心般的痛苦，

这些日子里，

希望不幸胎死腹中。

然而坚定向前，

不管双脚多么疲惫，

我们来到这个地方

这个令父辈感慨万千的圣地。

我们一路走过，

路上浸满泪水；

我们坚定执著，

历经生死考验。

走出了过去的阴霾，

来到了这块圣地，

希望的明星，

指示着我们美好的未来。

这首充满希望的小诗就是我们的呐喊。它将鼓励着我们勇敢面对未来的各种磨难。在通往自由之城的旅程中，这首小诗将会使我们疲惫的双脚得到新的力量。当生活弥漫着绝望的乌云时，当夜里漆黑一片时，我们不要忘记宇宙的那种神秘的力量，他会仍然引导着万事万物，它会使罪恶的高山悄然隐去，它会在绝境中辟出一条生路，它还会把黑暗的昨天变成明丽的明天。让我们铭记在心，道德宇宙的方舟将会永存，会永远驶向正义的彼岸。

让我们铭记，威廉姆?卡伦?布赖恩特（William Cullen Bryant）的诗句吧："地球上的真理摧毁了，还会再生。"让我们坚信《圣经》箴言："不要上当受骗，不要亵渎上帝。一个人种下了什么种子，他就会收获什么果实。这就是我们对未来的希望。这样的信仰会使我们在不远的将来高唱："我们终于战胜了一切磨难，我们终于战胜了一切磨难，因为在内心深处，我一直坚信我们一定能够胜利！"（本篇为 孔庆雪 译）

我有一个梦

此文大概是金博士最著名也是引用最多的演讲词。1963年 8月28日在林肯纪念堂前，金博士发表了这次演讲，从而奠定了为争取民权而举行的华盛顿特区大游行的主题基调。电视台对这场演讲进行了现场直播，使得整个美国都有幸目睹了金博士的风采，聆听了他争取正义和自由的心声。克雷塔?金（Coretta King）夫人曾这样评论这场演讲："在那一奇妙的时刻，天堂好象出现在众人面前；但令人可惜的是，天堂美景只持续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今天我很高兴能和大家在一起，参加这次为争取自由而举行的最伟大的游行活动。这次伟大游行将永载史册。

一百年前，一位美国伟人签署了《解放黑奴宣言》，而今天我们就站在他的雕像旁。这一重要的法令，象灯塔一样给数百万遭受不公正摧残的黑奴们带来了新生的光明。黑奴们在忍受了长期奴隶生活煎熬的漫漫长夜后，终于看到了幸福黎明的曙光。

但是，一百年后的今天，黑人仍然没有获得他们梦寐以求的自由；一百年后的今天，黑人仍然戴着种族隔离的枷锁和种族歧视的链铐；一百年后的今天，黑人在物质极为丰富的海洋中仍然困在贫穷的孤岛上，缺吃少穿；一百年后的今天，黑人仍然生活在美国社会的最底层，仍然在自己的土地上过着流放的生活。

因此，我们今天在这里集会，一起审视我们令人羞耻的现状。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今天来到祖国的首都是为了兑现一张支票。当美利坚合众国的缔造者们在《宪法》和《独立宣言》中为我们描绘了美好生活的蓝图，他们为每一个美国人许下了一个庄严的诺言。这个诺言就是，所有的人，不论黑人和白人，都拥有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的神圣不可剥夺的权力。

而今天看来，很明显，美国对她的有色民族还没有兑现她的这一诺言。美国没有履行她神圣的义务，许诺给黑人的只是一张尚未兑现的支票，一张盖有"资金不足"而退回的支票。我们无法相信，这个充满机会和生机的国家居然存在着资金不足。因此，我们来到这里要求兑现这张支票，一张能保障我们充分自由和绝对公正的支票。

我们来到这个神圣的地方，只是想提醒美国，现在的情景已是万分的紧急。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奢谈什么冷静，或者倡导什么渐进主义。现在是兑现民主诺言的时候了。现在是到了摆脱种族隔离的黑暗深渊，迈向种族平等公正的阳光大道的时候了。现在是到了使我们国家走出种族迫害的流沙，而踏上兄弟友爱的坚实基石的时候了。现在是到了为上帝的所有子民提供公正保障的时候了。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忽视目前的紧急情况又会是多么的危险。在充满自由和平等的凉爽秋日到来之前，弥漫着黑人愤懑的酷夏将不会过去。

1963年不是一个结束，而恰恰是一个开始。对那些认为黑人精力过剩没事找事的人来说，或者对那些认为黑人应该安于现状的人而言，如果国家再象过去那样漠然敷衍了事的话，那么目前的情景就会给他们一个惊醒。

在黑人获得一切公民权利之前，美国将不会平静。黑人抗议的旋风将会此起彼伏，将继续冲击动摇着国家的基石，直到正义之日的到来。

但是，我必须告诫黑人同胞们，当我们站在正义殿堂温情的门槛上时，在争取我们的合法权利和地位时，我们千万不要做出什么错误的事情来。

让我们不要试图通过饮用苦难和仇恨的祸水，来消解我们向往自由的干渴。我们必须时刻在充满尊严和坚守纪律的更高层面上，从事我们神圣的抗争。我们必须保证，我们富有创意的斗争不要堕落成肉体的暴力对抗。我们必须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要充分运用心智而不是身体的蛮力来从事斗争。

现在，黑人民权运动尽管斗志昂扬，但我们也不应丧失对白人兄弟的信任，因为正如今天到场的白人兄弟们一样，他们都已经意识到，我们彼此的命运密切相连；我们的自由不可分割。我们从事的斗争不断冲击着不公正城堡的防线，这场战斗必须由黑人和白人共同参战，才能胜利。我们不能孤军奋战。

在我们示威游行时，我们必须宣誓，我们必须勇往直前，一直向前。我们不能后退，我们没有退路可言。有些人对献身于人权运动的斗士迷惑不解，甚至会问："你们什么时候才会满意？"只要黑人仍然遭受着白人警察肆无忌惮的蹂躏，仍然生活在不可名状的恐惧之中，我们就永远不会满意。

只要在高速公路旁的汽车旅馆或在城市里的旅馆里，我们长途跋涉后的疲惫身躯得不到休息，我们就永远不会满意。只要黑人的搬迁仅仅意味着从小贫民窟挪到大贫民窟，我们就永远不会满意。

只要我们的孩子在"白人专用"的牌子前被剥夺了自我和尊严，我们就永远不会满意。只要密西西比州的黑人无法投票，只要纽约州的投票黑人感到无法表决，我们就永远不会满意。是的，我们永远不会满意。只有当公正如长水滔滔，正义象江河滚滚，我们才会满意。

我们有些人已经饱尝了审讯的摧残和各种磨难，对此我们不会无动于衷。有些人刚刚从狭小的监号中释放出来。有些人在争取自由的进程中经历了各种迫害的洗礼，在警察淫威的折磨中蹒跚而行。我们对花样翻新的折磨早已习以为常。但是我们应该时刻牢记，忍受不应得的磨难就是为自己赎罪。

回到密西西比去，回到亚拉巴马去，回到南卡罗莱纳去，回到乔治亚去，回到路易斯安那去，回到北方城市的贫民窟去，告诉他们，我们目前的困境能够改变，一切都会柳暗花明。让我们不要总是沉溺在绝望的深渊里。

朋友们，尽管我们必须面对今天和明天的种种困难，但是我仍然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有一天，我们这个国家能够坚守她自己的信条，我们相信这些都是不证自明的真理：每个人生来都是平等的。

我梦想有一天，在乔治亚州的红山上，昔日黑奴的儿子和昔日奴隶主的儿子能够一起围坐在兄弟友爱的圆桌旁。

我梦想有一天，即使是在密西西比州，这个翻滚着不公正热浪的州，这个满是压抑的州，能够转变成一个充满自由和公正的迷人绿洲。

我梦想有一天，在一个国家里，我的四个孩子不再被人以"肤色"取人，而是以自己的品质赢得尊重。今天我有一个梦想！

我梦想有一天，在亚拉巴马州南部，这个满是邪恶种族主义者的地方，他们州长的嘴里不再满是干预和无用等字眼；有一天，也是在亚拉巴马州，黑人男孩和女孩能够和白人男孩和女孩象兄妹一样手牵着手玩耍。今天我有一个梦想！

我梦想有一天，每一个山谷都会提升填平，每一座小山和高山都将悄然隐去，崎岖不平的道路都成坦途，阻塞的地方都将豁然畅通，让上帝灵光再现，世人一同瞻仰。

这就是我们的希望。这就是我要带回南方去的信念。

有了这样的信念，我们就能在绝望的深渊里，听到希望石子的回音。有了这样的信念，我们就能够把我们国家的吵闹喧嚷变成一曲美丽动听的交响乐，一曲表达兄弟情谊的交响乐。

有了这样的信念，我们就能一起工作，一起祈祷，一起斗争，一起坐牢，一起为自由而战，我们知道总有一天会得到自由。在这一天，所有上帝的儿女都将高唱——"我们的祖国，幸福自由的乐土，我歌颂您；埋葬着先辈们的这块土地，让朝圣者引以自豪的圣地，让自由之声从每一座山上响起来"——如果美国要成为一个伟大的国家，这一切肯定会实现。

所以，让自由之声从新罕布什尔州高耸的山顶响起来。

让自由之声从纽约州雄伟的高山上响起来。

让自由之声从宾夕法尼亚州阿勒格尼山的顶峰响起来。

让自由之声从科罗拉多州皑皑白雪的洛矶山上空响起来。

让自由之声从加利福尼亚州的群山上响起来。

但还不仅仅是这些地方。

让自由之声从乔治亚州的斯通山上响起来。

让自由之声从田纳西州的卢考特山上响起来。

让自由之声从密西西比州的小山和丘陵上响起来；让自由之声从每一座山上响起来。

让自由之声响起来，让自由之声响彻每一个山村，每一个部落，每一个州，每一个城市……我们盼望着这一天能早点到来。让我们这些上帝的子民，不论是黑人，还是白人，不论犹太人，还是非犹太人，不论天主教徒，还是新教教徒，携手共进，共唱一首古老的黑人灵歌："自由啦，自由啦，终于自由啦；感谢万能的上帝，我们终于自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