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30年的飞速发展,中国在2010年超越日本,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西方对这一惊人成就的反应,归结成一个问题:中国将在世界上扮演怎样的角色?中国将在众多全球领域发挥更大作用,例如气候变化、消除贫困、基础设施、以及改革全球货币体系等。但是我的国家长久以来都更为关注内部事务——长城就是这种倾向最清晰的体现。尽管在认为受到挑衅时,中国偶尔也会表现得好斗,但它并没有称霸的野心。
尽管如此,正如美国前国家安全顾问兹比格涅夫•布热津斯基(Zbigniew Brzezinski)最近所说,对于亚洲的稳定和中美关系,中国与美国“陷入日益升级的相互妖魔化”是最糟糕的结果。要避免这种情形,需要小心行事——尤其是在2011年全球仍面对许多经济挑战之时。全球复苏不稳、保护主义的威胁、以及财政上的压力,都需要强有力的协调行动。在这一点上,中国必须扮演关键角色——就像它在全球金融危机中所做的那样。中国在带领全球走出衰退上所做的贡献,比任何其它经济体都多。
中国会继续作为全球增长的重要引擎,即便中国的经济结构正在发生变化。未来四年里,中国的增长将会从出口和投资驱动,转向一个更为平衡的模式。增长速度也许很快会大幅放缓,但更具可持续性。通货膨胀——目前已达5.1%——短期内是一个重要风险。过度的全球流动性已经导致原材料成本上升,但主要罪魁还是最近的信贷飙升。在投资增长和强劲出口抑制产能之余,充裕的流动性、旺盛的需求和供应方面的冲击(比如恶劣天气)使得通胀不可避免。房地产开发商和中央政府之间的较量还在继续。要避免日本式的失败,中国必须稳定房价,满足公众对“买得起”的住房的需求。
关键在于,中国必须愿意做出短期牺牲,例如资产价格调整或在某些领域暂时失掉部分就业岗位,来确保长期稳定。中国稳健的财政状况和低负债能够减轻阵痛,确保国内需求不会受到太大冲击。中国会面对一些艰难抉择,但若经济不能成功降温,会给中国的长期发展带来严重后果——一场“硬着陆”会动摇人们对新兴市场的信心,减缓全球复苏进程。
与此同时,美国继续企图把自身的经济问题归罪于人民币被低估。这种观点基本上站不住脚。但即便如此,人民币升值不仅能惠及美国,也将帮助中国推进调整结构和控制通胀。在这一点上,中国必须在高额经常账户盈余与降低外汇储备之间作出选择。如果选择后者,意味着央行将减少对外汇市场的干预,从而容忍人民币更大幅度升值。
在20国集团(G20)内部,作为善意的体现,中国应当支持美国财长蒂姆•盖特纳(Timothy Geithner)和他提出的设置经常账户目标的想法。在中国努力遏制通胀和资产泡沫之际,资本流动仍将是个问题。和其它新兴经济体一样,中国必须加强对跨境资本流动的管理,即使其中一些资本实际上并非是投机性质的。
中国已经表示,不会采取任何可能扰乱主权债券市场的行动。但美国和欧元区行事时,也必须对他们的债权人负责。在最近的债务危机期间,中国始终对欧元区政策给予支持,但中国现在必须急迫地要求欧元区澄清一点:中国持有的欧元区外围国家债务,是否会被纳入任何形式的重组。在欧元区给出答案,或者拿出一个永久性的解决机制之前,中国不应当承诺通过直接购买政府债券支持欧元区——这么做有把钱往水里扔的风险。
美国或许也需要改变做法。美国目前正通过更多量化宽松措施压低美元,而总统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最近签署的财税案,在解决赤字方面未能减轻美国债权人的担忧。因此,中国可能应当在2011年向美国发送一个明确信号:别再指望更多的慷慨之举。
由于作为储备货币的美元缺乏替代品,美国内部滋生出一种错误的安全感。但一旦中国减少经常账户盈余(并减持美元资产),美国国债市场就会感受到此举带来的影响。华盛顿的一些人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存在,但美国财政若能达到更健康的平衡,难道不是符合所有人的利益吗?在这一点上,美国也必须做出牺牲。中国必须负起自己的责任,但我们要求世界有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