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不牢，地动山摇”，江泽民同志这句话导出加强党的基层组织建设的极端重要性，而做好村党组织民主选举工作则是加强农村基层党组织建设的重要环节。2003年5月--6月，我们在仙游县组织了一次较大规模的相关调查，着重对“两推一选”的评价、选举权的认识、财富和宗族力量的影响、村党组织功能的期望和竞选人的主要动机等进行了调研分析。
一、调查概况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农村社会阶层构成发生了新的变化，原来的农民群体已经分化出农业劳动者、个体户、私营企业主、打工者等新群体。而且，随着市场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农村各社会群体以及职业转换和流动频繁，农民的主体意识日益增强。一方面，农村社会不同的农民群体对村党组织民主选举的认识可能存在差异。另一方面，农民对现行村党组织民主选举工作从做法、参与、竞选到选举结果的期望和评价都有自己的看法。我们的调查问卷就是基于上述认识而设计的。问卷第一部分是被调查者的基本情况（见表1）；第二部分是要求被调查者回答的问题及选项（见表2）。
仙游县人口百万，有17个乡镇1个街道办事处，其经济特点是区域发展不平衡，沿海乡镇较发达，平原乡镇次之，山区乡镇较落后。为了使本次调查具有代表性，我们在上述18个单位各选取1个村，共18个村总人口约41600人。
本次调查按照常规的入户调查方法发放了1000份问卷，收回有效问卷976份。为了便于分析，在统计过程中等距离抽掉了其中76份。此外，900份即900名被调查者的群体特征（按表1的标准）分布情况是：青年248人，中年461人，老年191人；男性584人，女性316人；大部分时间在村里702人，大部分时间外出198人；低收入416人，中收入326人，高收入145人，超高收入13人；纯农业劳动者299人，个体户133人，私营企业主46人，亦工亦农287人，村干部135人；党员468人，非党员432人。
表1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请问填表人：年龄：①35岁以下，②36-55岁，③56岁以上；性别：①男，②女；是否外出：①大部分时间在村里，②大部分时间外出；家庭人均年收入：①3500元以内，②3500-6500元，③6500-3.5万元，④3.5万元以上；个人身份：①纯农业劳动者，②人体户，③私营企业主，④亦工亦农，⑤村干部；政治面貌：①党员，②非党员。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表2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1、你对村党组织班子成员“两推一选”即先由村民代表推荐、党员推荐，然后经组织考察由党员大会选举的看法是：①好；②不好；③无所谓。
2、假如你是党员，那么你参加村党组织班子换届选举的主要动机是：①组织要求参加，不去不合适；②有人要求我去；③有误工补贴，所以我去；④这是我的权利。
3、如果有甲乙两个书记候选人他们德才素质相当，但甲比较富，乙比较穷，你会投谁的票？①甲；②乙。
4、如果有甲乙两个书记候选人甲的能力比乙强，但乙的宗族势力比甲大，那么你认为谁当选可性大？①甲，②乙。
5、你对村党组织班子成员最大的期望是（限选两项）：①带头致富并带领群众共同致富；②办事公道，不贪不占；③敢于抵制上级不合理的任务；④能驾驭村里的局面。
6、在填写选票时，你认为秘密划票间的设置是否必要？①有；②没有。
7、你同意下列说法中哪一种？①选举人投票应与上级党组织的意图保持一致；②选举人应充分行使选举权。
8、假如你参加竞选村党组织领导人，那么你的主要动机是：①更好地为党工作；②更好地为村民服务；③为了自己或家族利益；④为了满足自尊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二、村党组织民主选举工作的相关情况分析
（一）关于“两推一选”的评价
本次调查的结果支持关于推行“两推一选”村党组织领导班子成员，有利于提高村党组织领导班子成员在群众中公认程度的判断。在回答问题1时，有80.2%的被调查者选择了“好”；选择“不好”和“无所谓”的被调查者分别为9.7%和10.1%。这表明绝大部分农民包括党员和非党员等对党组织领导班子成员候选人提名权的重视，对“两推一选”的广泛认同，只有约19.8%的农民持反对心态和无所谓心态。
需要指出的是，实行村民自治后，如何处理村党组织与村委会之间的关系，成为组织部门和乡村实际工作中一个严肃、敏感、棘手的问题。有的地方村民主任与书记闹矛盾时甚至责问书记，“我是全村上千村民选举产生的，你只不过是几十名党员选举产生的，你凭什么领导我？”。这就涉及到政治学上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即政治合法性问题，合法的基础是认同或同意，也就是说村党组织领导的合法性是建立在群众认同或同意的基础上。那么该怎样获得合法性，其途径之一是政治制度的一整套合理秩序为政治制度的合法性提供保障。必须指出村两委的矛盾表现了农村党的领导与农民的相互博弈，问题的存在表明了旧制度的失衡和安排新制度的必要。所以，“两推一选”便是在新形势下村党组织民主选举工作的新制度安排，为村党组织的领导提供了合法性保障，为协调村两委矛盾提供了制度保障。同时，是贯彻落实“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增强村党组织领导的群众基础，提高社会影响力的新举措。
（二）对行使选举权的认识
调查显示，农民公共参与的权利意识较强。在回答问题2时，有71%的被调查者选择了“这是我的权利”；有20%的被调查者选择了“组织要求参加，不去不合适”；只有3%和6%的被调查者分别选择了“有人要求我去”和“有误工补贴，所以我去”。
农民的民主工具意识增强了。在回答问题6时，有76%的被调查者选择了“有”；只有24%的被调查者选择了“没有”。可见大部分人主张写票时设置秘密划票间的必要性。
农民的自主意识强了。在回答问题7时，有85%的被调查者选择了“选举人应充分行使选举权”；只有15%的被调查者选择了“选举人投票应与上级党组织的意图保持一致”。
以上调查分析结果进一步表明随着经济市场化改革的推进，农民市场主体意识的觉醒，农民的民主政治意识也得到较大的增强。大部分农民主张参与民主选举是自己民主权利的体现，而且大部分主张选举人应当充分行使选举权，再也不是过去人民公社化时代简单的下级服从上级。同时，在村级这一特殊的熟人社会里，由于人际关系的复杂性，农民不仅对自己的民主权利有了明确的认识，而且具有较强的民主工具意识，认为写票时需要秘密划票间以便自我保护从而更好地行使权利。
（三）财富和宗族对选举的影响
当前，随着农村社会的物化和阶层的分化，特别是由于经济的作用，农村社会自改革开放以来出现了垂直流动，政治资源也开始按经济资源的集中流向转移，农村中的高收入阶层和富裕户逐渐成为农村社会中的“发言人”。调查表明，在回答问题3时，有80.1%的被调查者选择“甲”，即大部分支持素质相当但家庭较富的甲当选。
同时，人们一直担心随着改革开放即社会迅速变革期农村的宗族势力会抬头，而且会在相当程度上左右着村级选举。但是本次调查却从总体上给人们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果，在回答问题4时，有70%的被调查者选择“甲”，只有30%选择“乙”，即大部分支持能力较强但宗族势力较弱的甲当选。这表明随着社会的进步和经济的发展，农村宗族势力的影响在逐渐弱化。
（四）对村党组织功能的期望
民主选举工作的结果是产生有创造力、凝聚力和战斗力的村党组织领导班子。那么，农民对村党组织领导班子成员的最大期望是什么？调查表明，在回答问题5时，有80%的被调查者选择“带头致富并带领群众致富”，居最大期望的第一位；有60%选择“办事公道，不贪不占”，居第二位；有10%选择“敢于抵制上级不合理的任务”，居第三位；有3%选择“能驾驭村里的局面”，居第四位。事实上，在以市场经济为宏观环境，以家庭承包为微观基础的农村经济模式下，大部分致富无门的农民强烈希望村党组织能带领他们发家致富。同样，在当前社会风气和党风存在问题的背景下，相当部分农民期望村党组织领导班子成员“办事公道，不贪不占”。
（五）竞选人的主要动机
在村党组织民主选举工作中，了解和调查竞选人的主要动机，对于加强农村基层党建有着特殊的意义。本次调查结果表现，在回答问题8时，有40%的被调查者选择“更好地为党工作”；有50%的被调查者选择“更好地为村民服务”；选择“为了自己或家庭利益”和“为了满足自尊心”的分别为7%和3%。
这个结果是令人兴奋的，它表明我们农村党员的主流是好的，虽然小部分竞选人的主要竞选动机是“为了自己或家族利益”和“为了满足自尊心”，但绝大部分人是“更好地为党工作”和“更好地为村民服务”。
三、简要结论和对策思考
1、民主政治已成为时代的潮流，农村民主政治亦是大势所趋，农民的民主权利意识和民主工具意识日益增强，在客观上要求农村基层民主制度建设要有新的改革和新的发展。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我们必须进一步完善“两推一选”村党组织民主选举制度，才能实现进一步完善村民自治，健全村党组织领导的充满活力的村民自治机制的目标。
首先，在村党组织领导成员候选人的民主推荐上，可由村民代表推荐向村民推荐转变，有利于更广泛地实现村民的愿望和扩大村党组织的群众基础。在具体方法步骤上可以考虑与村民委员会成员候选人推荐同步进行，这样做既可以降低选举的组织成本，也可以节约选民的参选成本如往返的交通费用及时间等，还有利于实现村两委班子成员的“交叉任职”和选出相对优秀的村党组织一把手。
其次，在民主工具上一定要设置秘票划票间，以便清除村级社会因是熟人社会而造成民主权利得不到充分行使的工具性障碍。这样做有利于调动农民政治参与的积极性和提高政治参与效果。总之完善“两推一选”村党组织民主选举制度，应当立足于扩大农民政治参与，促进农民对村党组织的政治认同，优化领导班子结构，提高村党组织的创造力、凝聚力和战斗力。
2、当前农村社会内部贫富分化引起社会垂直流动，财富的力量越来越凸显，以经济实力为基础的权威在农村社会逐渐占优势。同时虽然以宗族势力为基础的权威逐渐弱化，但是仍在一定程度上发挥作用不可等闲视之。因此，在农村基层民主制度建设中必须警惕农村富人政治的倾向和注意弱势群体的保护，防止形成以财产权威和宗族权威为纽带的村民自治，要从制度上防止基层民主化进程误入歧途。
应该说富人政治在当前经济社会里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因为在政治社会向经济社会转型后，农民对农村基层组织权威的承认不再看重于该组织与国家政权、执政党的关系，而是看重于该组织能否为农民谋利益。这意味着农村富人政治产生的历史必然性。那么制度建设的要害就在于民主选举时不能让那些非法致富的农民上。因此，我们在强调带头致富的用人导向时，要坚决规定那些为富不仁、横行霸道、搞封建迷信的人不能上，要理直气壮地形成民主选举的实体制度，坚决予以打击，千万不要把公平、公正全部寄希望于民主选举的程序制度上。“相信谁、依靠谁、为了谁”的问题，对于加强和改进农村基层党建，不断增强党在农村的阶级基础和扩大党在农村群众基础，不断提高党的社会影响力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3、村党组织的功能建设必须以农民的期望为标准，从对5的回答情况看，农民对村党组织功能的期望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组织外功能集中在带领村民致富；二是组织内功能集中在保持公正廉洁。这正是新时期按照“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加强和改进农村基层党建所要求的，村党组织只有自觉实践“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才能得到农民群众的认同和拥护。
关于廉政建设已有很多讨论，本文着重讨论致富功能建设。那么村党组织如何实现带领村民致富的功能？这既是新阶段农村基层党建的重点又是难点。说重点是由于落实“第一要务”的需要，难点则在于村党组织不是经济组织更不是赢利组织，缺乏带领的组织资源。结合新的情况我以为功能建设应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第一，村党组织在带领的理念上要由领导向示范引导转变。因为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村级经济的发展主要靠农民投资、农民经营，一句话农民是经济主体。村党组织在带领村民致富的功能上要充分尊重农民的市场主体地位，不能沿袭人民公社化时代的领导观念，应当找准新的功能定位，即示范引导。这就是要充分发挥共产党员致富的先锋模作用，即通过党员致富的成功例子去示范引导 ，并帮助村民致富。第二，在加强党员和干部队伍建设上，要注意提高党员致富的素质和能力，吸收已经致富的优秀农民入党，培养已经致富的党员当干部，从而提高村党组织带领村民致富的能力。第三，建立村党组织依法领导的工作机制，支持保障村委会依法自治，领导农民群众参与村级公共事务的管理，优化致富的社会环境。
注：参加本课题调查统计的有中共仙游县委组织部、县委党校和各乡镇部分干部、教师。
作者通讯地址为：福建省仙游县委党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