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赞颂杭城,不仅仅为她的景色,更为她独有的风情。
西湖山水,美在自然,美在灵气。青年多喜黄山之雄奇,爱华山之险怪,其性情也多显露,人到中年,方知人之渺小,自然之伟大。西湖是自然的造化,无逼人之气,或浓妆,或淡抹,都是画意。每逢晚霞落下那"半江瑟瑟半江红"的诗情,人间荣辱得失,都化为淡云轻风;心灵创伤,也在那绸缎般的水波中得到抚慰。
初到杭城,第一印象是"桥多"——有桥便有水,桥多水也多。这些对我很新鲜,我似乎飘入一个如诗如画的地方。若逢烟雾蒙蒙的雨天,踱步于小巷,有诗情,有画意,极舒心。
我居杭城两载有余,喜欢杭州人的生活情调。从前,我年轻气盛,只有奋斗人生:从中学毕业到农村插队,又从大学到研究生,除了一个虚弱的身子,有所得,亦有所失。失去的东西中,顶宝贵的就是人情。杭城人生活极合人性。老人起得早,但不象北方人那样泡茶,而是买菜。回来路上,若见神采奕奕者,篮里除蔬菜外,必有鸡鸭或鱼肉,自然全是鲜活的。接着是生煤饼炉,缕缕青烟在湿风中飘,十分耐看。七点光景,年轻夫妻开始忙碌,上下前后,多为伢儿。我早上要为女儿取牛奶,匆匆的穿插在彩色的人流里。偶然想起哲人笛卡尔"我思故我在"的名言,自觉好笑,因为我在为妻为女为食为居的忙碌中,也觉悟到了自己为人的真实。
我毕竟是文人,嗜茶是文人通病。杭城为名茶之乡,自有名茶的妙道。妻是杭州姑娘,美且善,怜我无烟酒口福,尽心为我买些上品茶。初尝龙井,怨其清淡,继而品之,方知后味醇香。渐有瘾,竟与之不能割舍。自从案头上有龙井,文章便多起来,文章积累就成了书。每年春时,我必往龙井村。村里的茶农热情邀我去家中品茶、评茶、买茶。此意此境,妙不可言。
从龙井村回来,我又开始盼春天:春天里有新茶,新茶里有文章,文章里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