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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越来越多的高校开始重视智库建设,努力为党和政府科学决策提供智力支持。党中央强调,科技事业发展要坚持面向经济主战场和面向国家重大需求,社会科学研究亦应如此。在社会科学领域,“致用”为何是研究之“魂”?作为基础的理论研究,作为源头活水的下沉调研,表达风格上的深入浅出,为何是高质量“致用”研究的“根”“源”“要”?
“致用”是社科研究之魂。社会科学领域的很多研究,大致都可分为理论与应用两个层面。唯有将二者有机结合,理论之树才能常青。“致用”应该是社科研究的初心,是社科研究之魂。在1981年撰写的《经济学是致用之学》一文中,北京大学陈岱孙教授有一段非常到位的阐述:“从十六世纪说起,迄于今日,古往今来的所有经济学家或学派的经济思想的产生、发展都离不开一个‘用’字。先是,新的经济情况提出了待决的问题。然后经济学家就是针对这些经济现实所提出的问题进行了解、分析,对其有关事物的运动提出有论据的解说,形成了理论。这理论又反过来指导、促进、控制现实成为制定经济政策的依据和基础。”研究经济学,需要立足现实情况、解决现实问题,社会科学领域的其他学科,旨趣与此相去不远。
理论研究是“致用”之根。高质量的“致用”研究必须以扎实的理论研究为基础。强调“致用”是社科研究之魂,并不意味着理论研究在社科研究中不重要。恰恰相反,理论研究是“致用”之根,根深才能叶茂。一门成熟的学科,一般都有相对稳定的研究对象、方法论、基本问题、研究技术、研究公设,以及公认的概念、术语体系,这是进行科学探讨、严谨分析与对话的前提。被有关机构直接或间接采纳的应用研究,虽然实践性、应用性更强一些,但也往往以扎实的理论研究为基础,与理论研究有千丝万缕的关联。高水平的应用或对策研究成果,都需要具备较高理论素养的研究者参与。擅长做理论研究的著名学者,也常能做出非常有影响力的应用或对策研究。
下沉调研是“致用”之源。高质量的“致用”研究,除保持高度的政治与政策敏感性外,还必须充分了解民情民意,从而有必要“下沉”到行业、企业、社区、村庄,做第一手的田野调查。通过下沉调研,倾听一线企业家、农民、工人、商贩、基层干部的声音,更容易发现最前沿、最生动、最鲜活的情况与问题,也更方便深入剖析问题背后的原因,可能不经意间发现有价值的案例、模式,有时还可以找到困惑已久的问题的部分答案和关键线索。
笔者的导师张晓山先生常年坚持到村庄做田野调查,曾经每年到村里与农民同吃同住一段时间。他主持的课题所用农户调查问卷长达70多页,对某个农户的问卷与访谈时间可能会长达几个小时。笔者也曾用脚“丈量”过中国绝大多数大型农产品批发市场(例如北京新发地市场、长沙马王堆市场、合肥周谷堆市场和南京众彩市场),对产地农户、商贩和销地零售商都进行过持续多年的追踪调研。有些农户、商贩和笔者成为很好的朋友,提供了大量真实数据、鲜活资料与生动案例。笔者母亲虽然只上过一年学,却常常能提供非常重要的研究线索,堪称我在村里的“情报员”。笔者从包括母亲在内的农民和商贩那里得到的启发,丝毫不亚于经典文献。
深入浅出是“致用”之要。高质量的“致用”研究,还应具有深入浅出的文本风格,而且是专业领域外的人也能看懂的风格。高水平“致用”研究的优势不在于张扬理论,而是关注与分析问题本身,所有理论、名词、概念、模型都仅是分析和组织材料的工具。费孝通先生的《乡土中国》与《江村经济》,在文字风格上,深入而不深奥,简洁细致。正如北京大学教授朱苏力所言:“那些学习过相关理论的读者可以从中看到理论,不了解相关理论的读者也会感到很有意思,因为被忠实记录的生活本身是最有意思的。唯有如此,才是真正懂得了理论,真正懂得了理论的用处,在此基础上也才有可能发展理论。”
笔者在研究“三农”领域问题时,有时会将部分重要观点先说给基本没读过书的母亲听。如果她没有听懂或认为不妥,笔者会认真考虑行文风格与具体的表达。类似的办法,据说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在写诗的时候屡试不爽。实践证明,白居易的办法或许也可以移植到社会科学的“致用”研究上来。
(作者:徐振宇,南京审计大学统计与数据科学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