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蕉风:被鬼附还是精神病——中国内地农村教会信徒的精神问题辅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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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蕉风  

引子

在上个世纪的五六十年代,基督教界曾经掀起轰轰烈烈的牧养关顾和辅导运动。许多新的治疗理论和方法应运而生,不但开拓了基督教牧养神学的视野,也增进了教会和心理学界、科学界、医学界等的跨界跨领域的交流。然而近年来关于这场运动却受到保守福音派的猛烈攻击,他们声称这个运动已经濒临破产,“过分强调世俗的心理治疗和心理科学,却忽略了神学元素”,“带来了个人主义和治疗文化,认同当代社会价值之余,却只给予非常短暂的时间让信仰群体作忏悔,也没有给予基督教道德和伦理原则足够的注意力”。[ Capps, D. (2005). Reframing – A new method in pastoral care. 許偉光譯. 《易構 - 牧養關顧的新方法》. 台北張老師文化]这种类型的论调如今滥觞于华人教会,尤其是保守福音派。[ 如安克伯、韦尔登合著,逸萍译,《自尊、心理学与康复运动的真相》(香港:天道书楼,1998),Edward T. Welch著,魏孝娥、魏宁译,《都是脑神经惹的祸?》(台北:中华福音神学院)。张逸萍:《心理学偏离真道》,生命出版社,网上链接:http://www.chinesechristiandiscernment.net/psych_depart.htm另有专门网站 “中国基督徒需要批判心理学” 网址:http://www.chinesechristiandiscernment.net/]秉持归正神学的改革宗教会领袖对心理学一般都持激烈批评的态度,当然同时亦有不少反对的意见。[ 陈天祥、罗丽雯,「心理学是末世大迷惑?」(上、下),《时代论坛》1130、1131期]

究竟我们应该如何看待教会在辅导和治疗的事工上与心理学和科学所产生的对应关系呢?是否我们要因为心理学和神学在“前设”上的不一致或者哲学基础上的不同步,而排斥一切可资使用和实践的心理学治疗手段和辅导方法,哪怕是在不违反《圣经》总原则的前提下?笔者认为琼斯和巴特曼的观点是适中并合宜的,即对于基督徒辅导员而言,需要做的是如何在基督信仰与心理治疗之间寻求整合;并且如何在工作中反映出神的形象。因为对于他们而言,“真理终究属于基督教信仰,但心理学也有许多值得学习之处,可以引导(我们)从不同的观点理解基督教信仰中的真理”。[ Jones, S., Butman. R. (2004). Modern Psychotherapies. InterVarsity. 周文章譯 《當代心理治療》. 台北:中華福音神學院.]

事实上,一个使用古典精神分析学说或者认知行为主义疗法来施治的治疗师,不见得就不是敬虔的基督教徒;而一个辅导员经常使用某些《圣经》章节来进行心理治疗,不也不见得他是全然信主。既然双方都是以培养人的整全人格为目标,那么彼此可以借鉴的资源就有很多。在心理治疗领域,宗教在灵性上的优势因素不该被忽视;在教牧辅导领域,经过实证和临床检验的技术手法亦可借用。总之,基督徒辅导员或者治疗师,应当充分借鉴近当代心理学和科学的成果,并能将该成果用于批判及修正与基督教信仰的不相容性。

当前,随着基督教在中国的发展日益兴旺,农村信众的人数也在不断增加。然而由于教会在农村信徒牧养方面的教牧以及神学上的亏欠,导致农村教会中“反智主义”的倾向日趋严重。其中一个明显地例子即体现在精神问题的治疗辅导上,不懂得冷静并且客观地区分究竟是属世的常规病症,还是灵界的异常扰动,导致一概将抑郁症、精神病等症状归为“被鬼附身”,从而耽误了信徒寻求专业人士治疗以及危机应急小组介入的时机,使得悲伤、抑郁、绝望、自弃、精神病等情绪或症状进一步加重。

当然,中国农村教会出现的问题,有部分原因归结于灵恩派的渗透和影响、民间鬼神信仰的根深蒂固,以及农村文盲众多、生活贫困、缺医少药等,不过这不属于本文探讨的范围。如前文所述,笔者认为中国教会在农村信徒的整全人格培养尤其是心灵工程的建设上存在很大的亏欠。当信徒发生精神问题而求诸于牧者的时候,却发现完全不能得到科学的、专业的、有效的、持续性的关顾和帮助,反而可能沦落到某些牧者错误使用教会仪轨如“驱魔”“赶鬼”“涂油”“祷告”的陷阱和网罗中去。在笔者看来,这种本末倒置的行为,反而给魔鬼留了地步。因此在农村信徒的精神问题辅导中,我们一定要警惕“反智主义”的滥觞,警惕“不正常的信仰”。[ 龚立人:《不正常的信仰:身体、身份与政治》,FES PRESS 出版,2008年。]笔者接下来所谈的这个案例就很能说明问题。

案例:一个农村信徒的精神问题

小吴是中国内地某偏远地区的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她55岁左右,家庭成员有母亲、丈夫(小黄)、儿媳、儿子、孙子、。小吴生性开朗活泼,与人友善,交际圈广,好奇心强。她是一个很重视家庭和谐与邻里关系的人,周围的人对她的评价颇好。她住在充满朴素的民间鬼神崇拜以及浓厚的传统文化浸淫的村子里。拜鬼、拜神、祭祖随处可见,环境相闭塞。小吴家的墙上案上有很多佛像,并置祖宗牌位于屋子正中间。

随着基督教宣教事业在中国农村的发展,村里也慢慢有人信主,于是设了基督徒聚会处,人数约20人左右,占全村人口的十分之一不到。聚會的形式有唱詩、陡妗⒎窒怼⒉榫?⒁娮C等。信徒文化层次较低,多属于初信,只有一个传道人带领。该传道人曾经接受过国内两年制的神学教育,刚刚侍奉不久,牧会经验不多。

距离村子约有五公里,就是城镇。镇上有一间正规的基督教教会,教友约300多人。逢周日上午崇拜,村里的信徒也会去。该教会有专职牧师和教牧同工带领,信徒素质相对而言高一些。上文提到的聚会处也是该教会设立的。现在谈下笔者,笔者属于自由派信徒,决志很久了,却从不受浸;既非基要派或灵恩派,也不是“不信派”。该教会大抵是接近保守福音派信仰的。虽然神学观不尽相同,笔者却有幸常与该教会人士交通并合作。

前面说过,小吴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她在偶然接触村里这一小群基督徒后,对基督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信徒们也因着福传的热情,一直怂恿小吴加入聚会处。小吴在跟着参加了十几次的聚会后,决定决志信主。在此之前,小吴都没有和家里人通气。具体原因不详,估计是顾忌到村里人的印象,以及丈夫极重的传统观念。也就是这个时候,小黄发现了小吴常去聚会,极其愤怒。

小黄是一个极保守的人。他根据过往的传闻,认为人信了基督教以后就不认祖宗、过节也不扫墓;并且男男女女共处一室非常不像话,有违“授受不亲”的教训。因此极力反对她信主,也不让她去聚会。如果被小黄发现小吴在家里偷读《圣经》,两人也会发生很大争吵;每次小吴要出门小黄必问行踪,知是去聚会就必锁门拦阻,或者尾随跟踪。他见无法改变妻子的心志,就到聚会处找信徒谩骂,认为是信徒勾引妻子入教。此事在不大的村子里传扬,人人议论,导致小吴疑神疑鬼,对别人的言行非常敏感,一有人议论就以为是在说自己。小黄更因此责怪妻子给家族抹黑,令家人蒙羞。由于丈夫的执拗和坚持,家庭矛盾逐步升级,争吵持续半年,情况未见改观。

在这半年间,小吴神经衰弱厉害,经常夜不能寐;变得捕风捉影,随时担心被人背后指摘;开始对外界事物没有兴趣,意志消沉,言行都很消极;丈夫和家人以为小吴只是因为不让她去聚会而闹情绪,就没有太注意,结果有一天傍晚,小吴突然精神失常,大喊大叫,全家人用力制服她而不可得。到了这个时候,丈夫仍然以为是妻子为了让他屈服,而想出来装病的诡计,没有太在意,甚至有呵斥;第二天,小吴继续昨天的情况;第三天依然如是。直到这个时候,小黄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通过放低姿态道歉以及喂小吴吃安定片,暂时稳住了情况。不料很快又旧病复发。

小黄和家里人商量之后,认为可能和之前矛盾有关,于是妥协,同意小吴参加聚会并成为基督徒。本以为顺遂其心意病情会好转,不料去了几次之后,小吴竟也不愿意再上教会了,一整天呆在家里,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小黄内心有愧,主动联系聚会处的信徒帮忙。聚会处的信徒和传道人很快就来到家里,开始了他们第一阶段的辅导与治疗。

信徒的辅导——祷告、赶鬼:奉主的名叫你出来!

聚会处的几个信徒当天就到小吴家。在略略向她家人询问了病情及征兆之后,他们认定小吴是被鬼附了。必须施行“洁净礼”。他们引用《路加福音》第十章十八至二十节的经文宣告治病赶鬼的权柄:

耶稣对他们(信主的人)说:我曾看见撒旦从天上坠落(被神打败),像闪电一样。我已经给你们权柄,可以践踏(意思是胜过)蛇和蝎子(指魔鬼和魔鬼的爪牙),又胜过仇敌(指所有邪灵)一切的能力,断没有什么能害你们(要深信这应许)。然而不要因鬼服了你们就欢喜,要因你们的名记录在天上欢喜(指信耶稣就得救成为神的儿女)。

之后他们马上开始了仪式:

(1) 祷告:宣告主同在掌权,求圣灵充满;

唱诗:敬拜主,宣告有关圣经经文;[ 可五1-15,九17-29;约壹三8,四4;雅四7-8;帖后三3;路十18-19、十一21-22;启十二11;诗九一;诗廿七:1-3]  

敬拜:唱《十字架》《宝血歌》; 

奉主名命令鬼回答:你叫什么名字; 

奉主名命令邪灵立刻从小吴身上出来;[ 《马可福音9:25》;《罗马书12:1-2》;《路加福音11:24-26》;]

然而,信徒们认定的“被鬼附”的小吴并没有如预期中作出的反应。我们知道一般被鬼附的人一般会有极大的发作,如张牙舞爪撒泼、控告驱鬼的人等。[ 撒旦在旧约有“控诉者”的意思,意即魔鬼可能通过附身的人控告驱鬼者的不是,干扰赶鬼过程。可参考保守福音派牧师吴主光的《交鬼与赶鬼》 网址:http://cclw.net/other/jgygg.html]小吴只是情绪低落,显得疲惫,对于来帮忙的信徒,轻微地表示感谢。并且小吴完全不愿意搭理丈夫小黄和其他家人。

信徒的治疗宣布失败。小吴虽然精神不佳,但是似乎还没有到达完全失控的地步,还有理智对信徒表示感谢。可见其未必是被鬼附身。小黄因为信徒的治疗没有效果,迁怒于他们,认为他们装神弄鬼。信徒只好求助于聚会处的传道。

传道的辅导——除偶像[ 在《圣经》十诫中,前三条就是关于上帝启示自己以及要求选民不能拜偶像的。

《出埃及记20章2-17节》:

第一诫: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别的神

第二诫 不可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作什么形像仿佛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侍奉他,因为我耶和华—你的神是忌邪的神。恨我的,我必追讨他的罪,自父及子,直到三四代;爱我、守我诫命的,我必向他们发慈爱,直到千代。

第三诫 不可妄称耶和华—你神的名;因为妄称耶和华名的,耶和华必不以他为无罪。]:当拜主你的神,单要事奉他

传道接到消息也马上赶过来了。他环顾小吴家的四周,发现她家充满了各种偶像:墙上有佛菩萨、财神爷、南极仙翁;门上贴着秦叔宝、尉迟敬德两大门神;甚至书桌上还有几个毛主席像章;更不用说案台上摆放的先人牌位和相片了。传道认为既然不是被鬼附,就一定是偶像作祟。因此他要求彻底除灭家中的偶像,方能去灾。

小黄极反感这个做法,这种做法抵触了他传统思维意识的底线,并且认为传道连祖宗灵位都要扫除实在大逆不道。小黄援引《诗篇》第一百三十五章十五至十八节来反驳:

外邦的偶像,是金的银的,是人手所造的。

有口却不能言,有眼却不能看,

有耳却不能听,口中也没有气息。

造他的要和他一样,

凡靠他的,也要如此。

并且坚持如果不扫除偶像,小吴的病不会好。他说既然小黄已经同意妻子聚会并做基督徒,就要按照基督教的标准,因为“耶和華你的神乃是烈火,是忌邪的神”。[ 语出(申命记4:15-28)“……惟恐你們敗壞自己,雕刻偶像,彷彿什麽男像女像,或地上走獸的像,或空中飛鳥的像,或地上爬物的像,或地底下水中魚的像。又恐怕你向天舉目觀看,見耶和華你的神爲天下萬民所擺列的日月星,就是天上的萬象,自己便被勾引敬拜事奉它……。你們要謹慎,免得忘記耶和華你們神與你們所立的約,爲自己雕刻偶像,就是耶和華你神所禁止你作的偶像;因爲耶和華你的神乃是烈火,是忌邪的神……。在那裏,你們必事奉人手所造的神,就是用木石造成、不能看、不能聽、不能吃、不能聞的神。”

关于除偶像可参考中国基督教家庭教会领袖林献羔的福传手册《偶像是什么》

网络链接地址:http://ye-su.cn/love/linxiangao/c091%E5%81%B6%E5%83%8F%E7%9A%84%E8%99%9A%E5%81%87.htm#_Toc255743646]小黄为了妻子着想,同意扫除家里除祖宗牌位以外的一切偶像,而祖宗牌位和相片不能烧,由家里人锁在抽屉里。虽然传道和信徒认为这样做仍然是给“魔鬼留了地步”,不过为了尽快治愈小吴,双方达成共识,先去除其他偶像。

于是,传道带领信徒开展了除偶像的事工。他们怀着坚定的信心,禁食祷告。然后根据除偶像的步骤,开始詩歌、陡�(認罪)、經文、短講、詩歌、奉主名宣告、除偶像(唱《耶穌全勝利》)、掛上十字架、掛基督是我家之主、颂荣、祝祷。同时宣告:

奉主耶穌之名除去洪芹家所有過去拜偶像的罪,主耶穌寶血厚厚的遮蓋使這地分別為聖。奉主名砍斷這地黑暗權勢的轄制,宣告耶穌掌權,耶穌全勝利,小吴姊妹家大大蒙福。[ 基督教的除偶像事工没有固定的仪式。各个堂会可能因时因地采取处境化的处理。]

就这样,佛菩萨、秦叔宝、尉迟敬德、南极仙翁、财神爷、毛主席像章被传道和信徒投入一片冲天的火光之中。

吊诡的是,小吴的病情并未因此好转,反而更发抑郁了。传道和信徒认为是小吴的家人不够配合他们的工作,信心不够,所以给魔鬼留了地步。小黄反过来指责传道和信徒得寸进尺。

这一阶段的治疗也宣告无效。传道和信徒认为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恩赐”不大、“装备”不精、属灵“权柄”不够,于是打电话给镇上教会的牧师,请他来帮忙。

不巧的是教会的牧师出去外地布道,一时间无法回来。教会的一位同工因与我友好,并知道我是基督徒,并且修读过心理学,曾经参加过佛教心靈諮商的基礎課程培训,所以他不顾教会同仁的反对,邀请我同去进行心理支援的介入。

笔者的进路1——引入《圣经》:神的话语是有功效的,比一切两刃的剑更快[ 《希伯來書 4 :12-13》 :神的道是活潑的、是有功效的、比一切兩刃的劍更快、甚至魂與靈、骨節與骨髓、都能刺入剖開、連心中的思念和主意、都能辨明。 並且被造的、沒有一樣在他面前不顯然的.原來萬物、在那與我們有關係的主眼前、都是赤露敞開的。]

笔者接到电话后,很快也赶来了。大致了解情况后,马上开始试探性的辅导。

笔者:小吴,您好。大家都很关心的情况。

小吴:谢谢你。

笔者:既然你丈夫已经答应你让你去教会,为什么你又不去呢?

小吴:我也不知道。也许他只是暂时应承我吧。也许以后又变卦了吧。

笔者:你要信心坚定。我们会为你祷告的。

小吴:谢谢你。但是我信心不够。

笔者:你哪方面的信心不够的?

小吴:我怕去聚会。之前我的丈夫骂过他们。

笔者: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都是很好的人,都在为你祷告、除偶像。你丈夫也答应了。如果是这个心结,大可以解开啊。

小吴:好吧~~

笔者:那么还有什么困扰你的呢?

小吴:我不知道~我感觉有负罪感。

笔者:负罪感?罪人?

小吴:也许是,也许不是吧。我不知道~

笔者:基督徒都是蒙恩的罪人,我们信主就是要借恩典得完全。你是罪人,我也是罪人呀

小吴:好吧~

其实对话到这里就无法进行下去了。因为笔者发现小吴屡次用“不知道”“好吧”这类消极意味很重的词汇来搪塞我的问询。按照我的观察,小吴的精神状态虽然很不稳定,但绝不是受任何超自然因素的影响。而她屡次提到“罪感”则引起我的注意。作为一个辅导者,笔者需要了解到这个“罪感”究竟是内置(心理问题)的还是外入(环境影响)的还是二者兼而有之?

笔者认为需要回溯到在我来之前信徒和传道所进行的整个辅导环境中去,看是否曾经出现任何可能影响到小吴情绪的因素。当笔者细细查问小吴的家人、信徒和传道之后,发现之前的辅导和介入机制存在很大的问题:

一、危机辅导介入的最佳时间是“第一时间”。而在小吴病发的当天,家人不是首先采取咨询专业人士或者送去医院治疗的方式,而是等到小吴一而再再而三的病发之后才开始寻求帮助,已经错过了介入的最佳时机。小吴的家人起初认为小吴是为了去聚会而装病,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甚至呵斥她;在病发之后,因为愧疚而马上找来信徒和传道,却不是首先咨询医师。前者的失误在于以既定的观点看待流动的状况,思维僵化;后者的失误在于为求安慰草率处理,缺乏基本常识辨别是精神问题还是鬼附。当然,小吴所在村庄的医疗条件不便利,也是一个原因。

二、在信徒进行驱鬼仪式事实上强化了小吴病症。他们缺乏常识分别心理问题和灵界问题,在没有充分证据的情况下就私自判定,并大大折腾一番。不但没效果,还加深了小吴家人对基督教信仰的怀疑,给她造成心理压力。

三、传道的除偶像策略,在我看来是有极大风险的。首先小吴的家庭是一个传统观念浓厚的家庭,疾风骤雨般的扫除一切偶像,甚至连同祖宗牌位都要拿掉,恐怕不但小吴的家人不愿意接受,小吴的内心也会因为信徒这么做而承受巨大压力。毕竟小吴在之前偷偷信主的时间里,从来没有提到除偶像的事宜,甚至在和丈夫闹翻的时候,都没有提到此事。可见其内心有顾忌的。

四、纵观之前的整个治疗过程,信徒和传道的整个焦点都在“被鬼附”、“除偶像”等灵界问题上,没有一个人关注到具体的属世的心理层面。并且在针对小吴心理问题的辅导,居然没有一次用到《圣经》的经句,从基督教圣经辅导学的角度来看,这种处理问题的方式也未免太草率和“简单”了吧!

五、还有一个完全被忽略的因素,就是邻里人对小吴的非议。笔者了解到在这个村里,基督徒属于小群。在一些村民眼中,信基督的人就是“不要祖宗”的人,会影响个人和家庭在村里的形象。小吴之前疑神疑鬼,十分在意别人对她的感受,加之其天性敏感,交际圈广,自从信教一事在村里传开以后,自己平时努力维系的人际圈的“超稳定结构”被打破。在内地农村,乡土宗族观念极其浓厚的情况下,这种“打破”给当事人造成的压力是很大的。这么重要的因素,在之前的治疗中竟然完全被忽略,无论是小吴家人、信徒、传道都把焦点集中在小吴的个人因素上,而忽略了其人际因素。

在条分缕析了之前治疗的种种缺陷之后,笔者决定以《圣经》的经句结合心理治疗手段来进行介入和辅导的第一步。笔者了解到小吴曾经在家里偷偷研读《圣经》,加上之前在聚会处信徒的灌输,判断她对于《圣经》应该有所了解。正所谓:

神的道是活潑的、是有功效的、比一切兩刃的劍更快、甚至魂與靈、骨節與骨髓、都能刺入剖開、連心中的思念和主意、都能辨明。 並且被造的、沒有一樣在他面前不顯然的.原來萬物、在那與我們有關係的主眼前、都是赤露敞開的。[ 《希伯來書 4 :12-13》]

笔者的进路2——引入“易构”[ Capps, D. (2005). Reframing – A new method in pastoral care. 許偉光譯. 《易構 - 牧養關顧的新方法》,台北張老師文化。在《Reframing: A new Method in Pastoral Care》中, Donald Capps就特别提到“易构”在临场处境下的重要性。 Donald Capps在意的是“转变”和“如何转变”,一如reframing的前缀“re—”,直接就把牧养关顾和心理辅导指向一个“重设”和“重组”处境的方向

]:靈巧如蛇、馴良如鴿[ 《马太福音10章16节》:耶稣对门徒说:我差你们此去,有如羊入狼群,所以你们要灵巧如蛇,温驯如鸽。]

在开始辅导之前,笔者需要做一些“外围”的工作。首先,我把信徒、传道、小吴和小吴的家人叫到一块,和他们一起查考《圣经》中关于耶稣赶鬼的经文,逐字对照,以证明小吴的症状并非“被鬼附”。笔者需要彻底打消小吴的心理疑虑,并且消除之前信徒“赶鬼”对其心理造成的不良暗示。有信徒和笔者争辩到小吴病发的时候曾经数个人无法制服(参考前文第2页所述),但是笔者认为这个情况不足以支持小吴是“被鬼附身”,因为部分人精神病发的时候确实有可能产生惊人的气力,故断然拒绝这种“反智”的论调。见(附录二):

之后,笔者要求传道停止就小吴家中偶像以及祖宗牌位的问题与小吴家人争论。在笔者看来这种争论是毫无意义的,反而会影响小吴在家的心态,并“放大”事情的严重性。既然已经基本可以断定小吴的病症不属于灵界所引发,那么就要完全排除这方面的干扰,以免喧宾夺主,本末倒置,从而影响辅导的效果。

接着,笔者和小吴家人(尤其是她的丈夫小黄)商量,无论小吴在生活上提出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她;不但要应允她聚会、读经,更要在她情绪焦躁甚至失控的情况下保持冷静,不去指责和呵斥,更不要将怒火和怨气迁怒到她的基督信仰上。因为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在一些心理治疗方法,如家族治疗法中,非常强调的一个经验就是:需要认真处理的往往不是家庭中的问题分子,而是“问题家庭”。根据笔者观察,小吴向往新奇的事物(如新的基督信仰),但是家庭环境却偏保守;其人是个性外向的,而丈夫却是老封建;因此她个人和家庭所指向的能量互不守恒的,很容易造成沟通上的失衡和障碍。笔者设想制造一个完全排除当事人之外一切负能量的大环境,以此甄别每一个负能量的根源和所在。事实上,小吴的童年是幸福的,没有经历过任何创伤,因此不需要用古典精神分析法;同时她的人际关系是正常的(在病发之前),因此不需通过心理动力学来考虑;并且小吴对事情的认知是比较理性和判断的,没有任何神经官能上的障碍(在病发之前),故也根本不需要理情疗法或者认知行为学来矫正她的主观意识。经过充分考量,笔者认为最好是引入“易构”这种牧养关顾的新式方法学,才能比较顺利的解决这个问题。当然在看《易构》之前,笔者也并不明白这个方法叫“易构”(Reframing)。

笔者的辅导——《圣经》与“易构”:比翼齐飞,双管齐下

第一次谈话(冷处理)

笔者还是从之前通过会谈所了解到的小吴的“负罪感”的入手。事实上很多初信的信徒由于信仰的根基不深,一听到“罪”就很敏感,很容易将一些负面情绪投射成对“罪”的错误认识,从而背上不必要的心理包袱。辅导先从解除“负罪感”的武装入手:

笔者:其实你不用太过敏感于“罪”或者“负罪感”,会不会是你的负面情绪的影响?你既然说不出来什么让你负罪,那么大不如先将它放下吧。

小吴:是的。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我觉得自己信教给家人、周围的人还有弟兄姐妹带来很多麻烦吧。

笔者:我想应该是的。你能这样想,说明你是一个非常关心别人的人。他们的不理解,不一定是你的错。你大可不必为此“负罪”。

小吴:谢谢你。

通过以上谈话,我们才了解到,所谓的“负罪感”只是小吴为自己信教给他人带来这么多麻烦而感到心里内疚。笔者之所以一上来就采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方略,一方面是要对她的不良情绪进行淡化和冷处理;一方面要考虑到之前经过信徒赶鬼和传道除偶像等属灵意味浓重的举动,很容易给小吴这种初信的信徒带来信仰上的冲击,使得她更加怀疑是否自己的遭遇和不顺是因为犯“罪”的缘故,故必须解除这个魔障。

“自我检视带来健康的自我评估,然而过度夸张的自我审查却可能带来危险”。[ Capps, D. (2005). Reframing – A new method in pastoral care. 許偉光譯. 《易構 - 牧養關顧的新方法》,台北張老師文化,P37。

]冷处理法很类似“易构”中的减少反省法,主要用于转移负面沉思,营建积极可能。

第二次谈话(再标签)

小吴:我想不通为什么只有我信主这么折腾?周围的人都反对我!都冷眼对我!

笔者:恩,恩,是的,我知道你的信仰路程很艰辛。不过,你记得《约翰福音》里那个瞎眼的人吗?门徒问耶稣他是遭了什么难?耶稣说是要在他的身上显出神的荣耀来![ 《约翰福音9:1—7》:耶稣过去的时候,看见一个人生来是瞎眼的。门徒问耶稣说,拉比,这人生来是瞎眼的,是谁犯了罪?是这人呢?是他父母呢?耶稣回答说,也不是这人犯了罪,也不是他父母犯了罪,是要在他身上显出神的作为来。趁着白日,我们必须作那差我来者的工。黑夜将到,就没有人能作工了。我在世上的时候,是世上的光。耶稣说了这话,就吐唾沫在地上,用唾沫和泥抹在瞎子的眼睛上,对他说,你往西罗亚池子去洗,(西罗亚翻出来,就是奉差遣)他去一洗,回头就看见了。]你不用担心,因为神不会给人加上担不起的担子啦。[ 《马太福音11:28-30》:我心里柔和谦卑,你们当负我的轭,学我的样式;这样,你们心里就必得享安息。因为我的轭是容易的,我的担子是轻省的。]

小吴:这么说,我的苦难是神的试炼啦?

笔者:这个我不好说。但是你看看,你多么特别,你的经历是独特的,是别人没有的。有什么个人见证比这个更有说服力呢?

小吴屡次强调“只有”我遭难,别人“都”反对她。一个人在陷入情绪危机的时候,就很容易把普遍的情况特殊化,把共性的遭遇个性化,从而营造一个自怨自艾的消极思维保护膜,借以隐藏自己无力改变现状的脆弱,同时推卸责任给他人。在她的视角里是“困难”“悲惨”的,在辅导的角度转化成“锻炼”和“见证”。“再标签”的方法不仅仅是转换思考维度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在转换的过程中寻找积极因素,变被动为主动。

不过“逆转”的过程要很注意。比如当小吴问到笔者是否是神的“试炼”,笔者是不置可否的。因为一旦下了这个结论,当事人就很可能顺着辅导员的结论做一步的引申。对于处在不良情绪中的病患而言,辅导员的首要任务帮助他们从危机中超拔出来,而不是顺着病患的疑问解释经义。当然,这有可能过分强调辅导员的主动权,因而丧失了和当事人的互动,从而遗漏一些重要讯息。不过在本案例中,鉴于小吴的情况(初信信徒)以及症状(精神问题),笔者断定其并非遇上信仰危机,而是精神危机,故不须在经义上纠缠。

当然也有一些处理方法需要更审慎的态度。第一次谈话中我们了解到小吴对所谓“罪”的敏感,因此在引用《约翰福音》九章第一到七节时,笔者特地将“罪”混淆成“难”,为的是不引起小吴的过分反应。在具体引用到《圣经》章节的处理当中,我们无须字句都按《圣经》记载,而要在不违背《圣经》总原则和福音核心的基础上,灵活地处境化地做出适当的诠释和修改。这也是笔者和基要派信徒在辅导观上的重要区别。

第三次谈话(吊诡的意图)

前文笔者提到,无论是小吴家人、信徒、传道,都忽略了一个情况,即小吴对于周遭环境的敏感,以及对于邻里看法的多疑。这是她不敢参加聚会的一个很大原因。我们不可能挨个去给村民疏导,希望他们理解小吴的情况。不过有一个进路,即从事实上,哪怕村民偶有议论,也根本不会对局面造成太大影响。证据就是同村的20几个信徒。因此这种困难很大程度上是小吴自己臆想出来的,这不代表村民非议不存在,而是非议的后果被她“夸大”了。

出于这个判断,笔者鼓励小吴立刻行动,参加聚会活动。小吴一开始觉得受到冒犯,以为笔者强人所难,故意置她于险境。经过笔者和信徒的再三鼓励,她终于勇敢地踏出第一步。第一次、第二次聚会,她还是担心村里的人对她有看法。随着聚会次数的增多,她发现事实上并没有太多村民在意她聚会的事情,偶有指指点点,也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经过反复几次,小吴算是打开了这个心结。

按照《易构》的理论,吊诡法一般适用于幽默感较强的病患,如果不是此类型的,则有可能被当事人的视为嘲弄和讥讽。似乎该方法不适宜运用于一些情绪低落的人身上。不过考虑到这种技巧最鼓励和引导当事人面对他们所惧怕的事情,从而在渴望和惧怕中两相抵消对立情绪,则吊诡法所构设的特殊处境,有利于小吴克服心理障碍。

吊诡法和行为疗法在某些层面上是容易混淆的,比如说增加某个事件重复发生的频率,以此达到习惯成自然的目的。然而行为疗法是建立在“冲击——反应”模式的基础上,吊诡法则是须视当事人病症的持续发展和治疗过程出现的新情况而定。例如如果小吴没有亲自验证前文构建的“吊诡”处境,则哪怕她重复再多次聚会也无济于事。两者的前设不一致,可见吊诡法并不机械。

第四次谈话(提供一个更差的选择)

在和传道、信徒以及小吴家人回顾小吴整个发病和治疗的过程中,笔者发现一个细节,就是在传道举行除偶像仪式之后,小吴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原来小吴的家庭本来就有浓厚的传统习俗,祭神祭祖很厉害。小吴深知基督教有不拜偶像的戒律,但是又担心家里除了偶像会遭来鬼神的报复和先人的诅咒。除了,怕被家人和宗族指摘;不除,又担心违反教义规条。传道没有事先知会小吴的自作主张的除偶像仪式,仿佛一根导火线,一下子把矛盾引燃。事后又指责小吴家人“信心不够”“不配合仪式”,更是极其蛮横和不讲道理的。如此粗暴和武断的做法,极有可能给小吴日后的家庭生活埋下重大隐患。

鉴于这个情况,笔者分别约谈了传道和小吴的丈夫小黄。作为村里聚会处的带领人,传道比较看重的是除去小吴家里的佛教道教等“假神”的雕塑和神龛;在小吴家人这方面,作为一家之主的小黄,更在意的是作为家庭宗族和血脉传承之象征的祖宗牌位。通过笔者多方斡旋,终于做通两边的工作,即从此小吴家里不再摆放佛教道教神像,而祖宗灵位则准予恢复,作为纪念黄家先人的标志,而不带有崇拜的意味。

对于小吴、小吴家人、传道和信徒而言,这是最佳的选择。因为他们都无法面对一个更差的选择,即要么将神像和灵位全部捣毁,要么将神像和灵位全再恢复。既然不愿意两败俱伤,就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作为一个辅导员,笔者极不赞成罔顾中国农村固有传统和民间信仰而采取疾风骤雨式的除偶像的行动。须知中国农村作为一个相对封闭和凝滞的系统,在处理信仰问题上需要有更多“处境化”的诠释,“权宜之计”不代表在信仰立场上的妥协,有时候是为了更好的解决信仰的疑难。日后笔者和教会中的信徒谈到此事,仍有信徒认为笔者之做法偏离福音的核心,是“妥协派”,对此笔者断难认同。因为支持的证据之一,就是小吴的情绪和心态,马上就好转了,也慢慢开始恢复生气活力。对其而言,这“最不坏”的选择既满足了她对教会遗文的恪守,又满足了对她祖宗先人的尊敬。至于鬼神之事,笔者交由传道和信徒帮助讲解,小吴对此很快就释然了。

后续跟进事宜及总结

至此,笔者的治疗基本告于段落。关于小吴信仰上的问题,以及劝说其家人的步骤,都交由信徒和传道进行辅导。根据之前的观察和诊断,笔者认为小吴可能患有中度抑郁症,[ 关于心理抑郁症和生理抑郁症的病症,可参考 曹敏敬:《抑郁有时:抑郁症的认识与治疗》,基督教文艺出版社有限公司出版,2011年6月出版,香港。P9—P11

]需要专业医师的介入,就帮她联系了城里医院(镇上的医院普遍条件较差,而村里只有诊所)。并嘱其配合药物治疗。[ 常见抗抑郁症药物有四大类,包括三环抗抑郁药(Tricyclic Anti-depressants;TCAS)、单胺氧化酶抑制剂(Monoamine Oxidase Inhibitors;MAOIs)、选择性血清素再摄取抑制剂(Selec-tive Serotonin Reuptake Inhibitors;SSRIS)、情绪稳定药物(Mood-stabilizing Medications)。]

之后笔者就返教会了。过了一段时间,笔者向教会同工询问小吴的近况,他们反映小吴的精神状况明显好转,和丈夫还有家人的关系得到改善,并且按时参加聚会活动。笔者欣慰之余,不禁也在反思这个案例究竟能对当代中国农村基督教教徒的精神问题辅导带来什么正反两方面的思考?面对基督教神学和当代心理学的相遇,面对当代多元文化价值观的冲击,许多基督徒辅导员显得茫然无措,有如同“羊入狼群”的恐惧。其实,只要“灵巧如蛇,温驯如鸽”,在坚持圣经总原则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的利用当代心理学的有效资源和实证技术,是可以为危机中的众生带去盼望的。即使笔者在返教会之后,和一些牧者、信徒交流此事,仍有不少人认为笔者的辅导有违《圣经》教训。然而笔者仍认为如此处理,乃是最合时宜的。至少,是“最不差”的选择。[ 包括甘东农的“易构”,也并非是完全从当代心理学出发,而是结合《圣经》的案例和耶稣比喻的方式进行阐发,是由神学基础的。]

正确的辅导方式,能够为信徒带去福音;错误的辅导方式,可能会引导信徒堕入网罗。一如约伯的三个朋友,他们自以为自己站在绝对的真理标准和道德制高点上,所以他们所发的言所做的事,都是对的,并且一厢情愿地认为约伯应该领情,甚至“认罪”;结果,约伯不但没有领情,还被搞得情绪更糟;然而上帝的处理方法就比这三人高妙多了,祂“易构”了一个处境,完全撇开约伯的质问和对于其探讨“罪”“无辜”的郁结,引导约伯站在另一个角度(神)来看问题,反而把问题解决。《约伯记》是一部非常好的关于危机辅导和悲伤治疗的辅导手册,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处境化的“诠释”和“易构”何等重要。正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 语出《孟子.尽心下》]

值得一提的是,在本次辅导结束之前,笔者和信徒还有传道,一起为小吴摘录出《圣经》有关信心、苦难、得救、恩典的名言金句,编制成手册,供她每日诵读。手册不仅仅是作为灵修之用,更是作为支持式辅导中的一部分来进行的。见(附录一)。

参考书目:

關瑞文 (2010). 危機中見盼望:危機輔導的理論與實踐指南. 香港:基督教文藝出版社.

Wright, H. N. (1985). Crisis Counseling: Helping people in crisis and stress. CA: San Bernardino, Here’s Life Publishers. 黃淑惠譯. (2001). 4th ed. 協助危機中的人. 台北:學園傳道会

Capps, D. (2005). Reframing – A new method in pastoral care. 許偉光譯.

易構 - 牧養關顧的新方法. 台北:張老師文化.

Jones, S., Butman. R. (2004). Modern Psychotherapies. InterVarsity.

周文章譯 當代心理治療. 台北:中華福音神學院.

林孟平. (2000). 輔導與心理治療. 香港:五南圖書出版.

曹敏敬 (2011). 抑鬱有時:抑鬱症的認識與治療. 香港:基督教文藝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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