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道德家王(内圣外王)和柏拉图的哲学家王都是理想主义政治学。但是后来两者的发展路径大不相同。春秋战国之际,武力才是成就霸业的根本,儒家自知这是政治现实。修、齐、治、平(出自《礼记.大学》,是道德家成王的路径)后来成了个人心性修养之途。儒家一开始就是规劝——力劝王侯们施行仁政。到了秦一统天下之后,政治上定于一尊。学术竞争时代随之结束,儒家放弃劝说,摇身一变,当帝王之师,助纣为虐去了。但西方政治学走了另一条路:他们从制衡权力开始。
西方的政治学,放弃了理想主义(西方的政治学严格说来理想成分较中国少,柏拉图把诗人赶出理想国就是根绝政治中的情绪主义。另外,哲学本身理性成分也较多)。他们一个方面从理论上解释王权,找到其(不)合理的地方。但王权是存在现实,这一点中西皆同,西方政治学也认识到这一点。因此另一个方面,他们就在实践中限制王权。第一个方法是用宗教制衡。第二个就是立宪规范王权。最后用民主制度代替王权,彻底解决权力作恶问题。民主制度并非完美,但她是现存政治体制中最善的。
中西政体演变从道德王和哲学家王的区别中已经显现出来。儒家道德至上,就是把道德绝对化,因为无法现实地实现(或者权力对其的致命诱惑),结果导向伪道德——道德造假。而“哲学家王”本身内涵理性精神。理性就是怀疑和批判——包括对现存政治体制的怀疑和批判。无法让圣人(德圣)成王,儒家就地迁就现实,最后彻底沦丧,顺从地把帝王道德化(衍生出以德治国),把虚假供奉为天理。西方哲学家王的学说固然没把哲学家抬上王位,但哲学理性却把神化的王权逐步解构。
儒家政治道德主义的余毒至今不散。于是,人们看到薄都贪腐内幕时连连摇头——这些政治精英原来如此不堪,这是他们万万没有梦想到的!其实,儒家把帝王封为道德模范,这是绝大的谎言,是儒家货与帝王家的“定金”。古今中外,官场毫无例外是道德的粪坑,而不是精神的高峰。历来帝王家必是人伦沦丧地,而非贞洁立身处。权力和道德从来不是体用一体,而是天然的仇敌。西方政治学正是看到此,才“囚禁”权力,而儒家为帝王的道德合理化加冕,因而被历代强权不断地复兴。
注释:“内圣外王”最早出于《庄子·天下篇》,但后来成为儒家政治学的概括。在政治理想上,儒道互为表里,实为一体。“得道”和“修身”,皆是以内在境界作为成王的充分条件。
2012/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