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全集·书信》(吴泽主编 中华书局 1984年)第34页收录王国维致繆荃孙信:
艺风先生大人尊鉴:
献岁发春,敬维杖履安和为颂。前日两接惠函,并致罗、董函语,当即转致,想已均有复书矣。此间岁事,寓公均照旧历办理。春间,此间日人有兰亭会之举,因系永和后第二十六癸丑之故。讵知故国乃无年号可呼,与称牛儿年何异?以之相譬,可发一笑。小诗一首附呈。专此,并请
道安,并贺
年禧不一
国维顿首 壬子除夕前一夜
(蕴公移居在京都上京区净土寺町字马厂八番地)
壬子岁除即事
又向殊方阅岁阑,早梅疏蕊柳笼烟。
岁时荆楚浑难记,风雪山城特地寒。
可但先人知汉腊,定闻老鹤语尧年。
屠苏后饮吾何憾,追往伤来自寡欢。
国维草稿
编者在信后加注说:“自署‘壬子除夕前一夜’即壬子年十二月廿九。所附《壬子岁除即事》七律一首,据浴佛日札,作于除夕。是此札于除夕或更后付邮。”
因信中提到,“春间,此间日人有兰亭会之举,因系永和后第二十六癸丑之故”,笔者曾误以为该信是追述1913年春天的事,从而推测写于癸丑年末。通过查阅史料,证明笔者的推测是错误的。
上信中提到“前日两接惠函,并致罗、董函语,当即转致,想已均有复书矣。”罗是罗振玉(叔蕴),董是董康(授经),当时两人均在日本。
查《艺风老人日记》(繆荃孙,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年)第2546页,壬子年十二月六日,接日本王静庵信。七日,发日本王静庵信。第2549页,十六日,发日本王静庵信。第2550页,二十日接董授经信。第2561页,癸丑年正月戊午朔,接罗叔蕴信。第2562页,正月五日,寄《事宝类苑》《大唐诏令》与董授经。发董授经信、罗叔蕴信。第2567页,二十日,接罗叔蕴日本信。
以上数则日记记录繆荃孙与王静庵等人的信件往还,大致可从王国维的信得到相应信息。
《艺风老人日记》第2662页,癸丑年十二月六日诣董受经谈,面交五百元。七日,授经送画来。第2666页,十二月二十日,接董授经信。第2689页,甲寅年正月十日,拜罗子敬,取回叔蕴信并石印《刘梦得集》。第2690页,正月十二日,接董授经信。十三日发日本罗叔蕴信,北京董授经信。
以上数则日记记录繆荃孙与董授经的交往情况,可知在癸丑年末甲寅年初,董授经已经回国。
《艺风堂友朋书札》(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第441页收董授经致繆荃孙一信,信中提到已收到《事宝类苑》等书,并谈到隆裕太后仙逝消息,可以推知,该信即为癸丑年正月五日繆荃孙信的复信。
《艺风堂友朋书札》第1007页收罗振玉致繆荃孙一信,“久不得赐书,正深悬念,顷静安送到书札,及致授经书,均拜悉。”信末日期“廿四日”,当是“壬子年十二月廿四日”,正月初一日日记说接罗叔蕴信,应即此信。罗信与王国维“壬子除夕前一夜”信的内容有联系。
据以上史料,王国维自署‘壬子除夕前一夜’是正确的。《王国维全集·书信》所加注释也是合理的。信中所谈“春间,此间日人有兰亭会之举,因系永和后第二十六癸丑之故”是告知计划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