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盛公司经济学家吉姆·奥尼尔在2001年11月30日对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的发展前景作出大胆预测时，肯定不会想到，这四个国家的领导人会在2009年6月聚首俄罗斯的叶卡捷琳堡。他也肯定不会想到，四国英文国名的缩写BRIC会被翻译成“金砖四国”。诚然，这四个国家有大量黄金，也有许多砖厂，但将其与“金砖”联系在一起无疑是牵强附会的。唯一让人觉得可以接受的仅仅是BRIC与英语“砖”（brick）的发音相同。但是，事到如今，“金砖四国”已成为一个妇幼皆知的术语。放弃这一术语的机会成本是不小的。
国内外研究“金砖四国”的学者越来越多，但有些问题尚未得到满意的回答。
“Why BRIC?”
在一次讨论“金砖四国”的国际会议上，主持人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Why BRIC？”实际上，这一貌似简单的问题，含义十分深刻。这一问题可分解为两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为什么要研究“金砖四国”？如何研究“金砖四国”？
众所周知，“金砖四国”之所以引起国际社会的关注，不仅是因为这几个国家的未来发展前景很好，而且也因为它们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正在不断上升。无怪乎一些国际媒体认为，如要解决全球问题，没有“金砖四国”的参与是难以想象的。既然“金砖四国”与全球问题的关系如此密切，我们就应该研究“金砖四国”应对全球问题（如气候变化、国际金融体系改革、“多哈回合”谈判和联合国改革）的政策立场，以便使它们更好地团结一致，与发达国家作斗争。虽然“金砖四国”在国内各自“有一本难念的经”，但我们在研究“金砖四国”时应该放眼世界，把研究重点置于其外交政策，探讨其应对全球问题的立场层面。换言之，虽然“金砖四国”在解决国内问题时需要相互学习、取长补短，但我们在把“金砖四国”作为一个整体的研究对象时，要更多地从全球问题的角度出发，关注其应对全球问题的方式方法和政策立场。
笔者估计，将在巴西召开的“金砖四国”领导人首脑会议肯定不会讨论如何减少青少年犯罪、如何遏制房价、如何提高产品质量或如何解决下岗职工的生计等国内问题。他们应该讨论的是如何改革国际金融体系、如何在“后哥本哈根”时代捍卫发展中国家的利益、如何推动“多哈回合”谈判或如何进行联合国改革。
“金砖四国”是什么样的国家
国内外许多学者将“金砖四国”视为发展中大国的代名词，这是值得商榷的。首先，除“金砖四国”以外，还有其他一些在国际舞台上占有重要地位或是发展前景十分美好的发展中国家，如二十国集团中的阿根廷、印度尼西亚、墨西哥、沙特阿拉伯、南非、韩国和土耳其。其次，国内外学术界尚未对“发展中国家”给出公认的定义。俄罗斯是发展中国家吗？有人说，俄罗斯的市场经济体系尚不完善，因此它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发展中国家；也有人说，俄罗斯拥有能与美国一比高低的军事实力，在国际舞台上居于举足轻重的地位，怎能被列入发展中国家的行列？
世界银行以人均国民收入的高低为依据，将世界各国分为4大类：一是低收入国家（为975美元以下），共有43个；二是中低收入国家（976美元至3855美元），共有55个；三是中高收入国家（3856美元至11905美元），共有46个；四是高收入国家（11906美元以上），共有66个。
世界银行还认为，“低收入和中低收入国家有时被视为发展中国家”。问题是，完全按照人均收入的高低来判断一个国家是否为发展中国家，肯定是欠妥的。被视为富国俱乐部的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就吸纳了墨西哥、韩国、土耳其和智利为会员国，但是国际上很少有人认为这四个国家是发达国家。
因为国内外学术界无法为“发展中国家”给出一个公认的定义，所以我们在研究“金砖四国”时，必然会遇到更大的困难。
“金砖四国”能否成为机制化的G4
目前国际上有五花八门的组织或集团，其宗旨也各不相同。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PEC）、南方共同市场（MERCOSUR）和西非国家经济共同体（ECOWAS）之类的组织以促进区域内经济一体化为目标；上海合作组织（SCO）和里约集团（Rio Group）等组织则是为了在区域安全和政治领域开展合作。“金砖四国”能否成为一个组织或集团（G4）？如能成为一个组织或集团，其宗旨是什么？这些问题也是很值得我们研究的。
毋庸置疑，“金砖四国”若要在全球事务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在国际舞台上发出更大的声音，那么它们就应该努力使其成为一个机制化的组织。然而，由于受到地理因素的制约，“金砖四国”根本不可能成为一个经济一体化组织。由于受到国家利益和地缘政治因素的影响，“金砖四国”也很难成为在安全和政治领域开展合作的组织。
1975年问世的七国集团（1997年俄罗斯加入后成为八国集团）或许为“金砖四国”提供了一种可资借鉴的模式。“金砖四国”的领导人可经常性地举行首脑会议，就某个重大的全球问题进行磋商，然后发表一个联合声明。
但是，应该指出以下两点：其一，俄罗斯有“脚踩两条船”之虞，因为它既参加了八国集团，又是“金砖四国”之一。其二，八国集团的重要性在减弱，二十国集团则越来越受人关注。有人甚至认为，八国集团早晚会被二十国集团取而代之。而在二十国集团中，除了“金砖四国”以外，还有其他发展中国家。如果“金砖四国”在二十国集团中提高嗓门，会不会引起其他发展中国家的“眼红”？其他发展中国家能接受“金砖四国”提出的应对全球问题的各种要求和主张吗？“金砖四国”会不会导致二十国集团内的发展中国家出现分化？所有这些，都是值得我们观察与分析的。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