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9日,在俄亥俄州首府哥伦布市的观选活动日程极其紧张。早上8时半即到达设在市中心的老兵纪念堂的投票站观选;这个投票站自9月30日开始工作,每天都有数千选民前来投票。10点半的早午餐又与多年独立进行选举监督的"推动项目"(Advancement Project)组织的Donita边吃边谈;12点又到了俄亥俄州立大学(OSU),考察校园竞选动员情况并参观"中文旗舰项目";下午2时半赶到州务卿办公室访问和座谈,见到了州务卿的办公室主任、人力资源部主任以及投票项目和选举事务的负责人,最后又与刚刚从克里夫兰公干返回哥伦布的州务卿JenniferBrunner本人有短暂的会面和谈话;接下来,我们又到"劳联"办公楼与四个NGO组织的代表会面并座谈,包括"律师协会"、"我们的事业"组织以及"Ohio.afl-cio"组织;晚上6点半,又与俄亥俄美中友好组织的三位朋友会餐并座谈。一天下来,大概同近20位各色人等就总统大选问题有过广泛的交谈和讨论。(图片说明:奥巴马周六在一次竞选造势集会上)
作为专程赴美观选的团组,我们的活动无疑是紧张、充实而又生动有趣的。一般说来,访问的常规做法是:在投票站,我们边参观边提问边记录边搜集各种材料,包括宣传小册子和选票样本等等,当然也包括照像,只是须当心不能过于靠近选民或选票,不能摄入任何个人信息;而在座谈活动时,往往是由接待方首先介绍本组织或本机构在选举中的职能与作用,然后由我们提问,接待方再回答。今天,这套程序照行不误,但却出现了新的情况:一直充当"询问者"的我们却突然成为了"被询问者"!也许在其他地方,我们的接待者也有同样的疑问,只是由于各种原因而未能明确提出。而在哥伦布,也许是因为作为大选关键州的角色而前所未有地引人注目,进而使本地人有莫名受庞之感;这里的美国朋友极想知道,这些中国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于是,我们也前所未有地遇到了"突然袭击"。
先后几位美国朋友的提问几乎都是相同的:中国人怎样看待美国的总统大选?中国人怎样看待奥巴马和麦凯恩?会支持哪个候选人?
我当然没有资格代表中国人讲话,也没有"硬数据"可以用来描述大多数中国人对上述问题的态度。但在课堂上与学生的讨论却使我也能得到一些有意思的看法和意见。于是,我只能先声明这是与学生讨论的结果,然后再以最简单的方式加以概括说明。毕竟,我们是来做"询问者"而非"被询问者"的。
如何看待美国的大选当然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而学生的回答似乎趋于一致而并无不同意见的交锋。概括他们的意见,首先可以说的是,他们对于美国总统大选是极其关注和高度重视的。这是美国的经济体量、军事实力、政治影响和国际行为方式所决定的。尽管有人认为,由于国内事务的特殊性和国内问题的优先性,现今的中国人对美国总统大选的关注度正在不断下降;但必须承认的是,相对于中国对其他国家的大选而言,对美国大选关注无疑仍居于第一位。尽管还有人认为,中美双方的相互依赖正在不断加深拓宽,因而加之于双方政策变化的约束也更加明显,但美国总统的对华政策选择无疑居于更加主动求变的位置,中美关系的连续性与变化性往往会因具体人物的兴衰进退而表现出周期性的波动。无论是就相对意义而言,还是在绝对意义上讲,美国总统大选都必然会得到更多的关注。
其次可以说的是,他们对于美国总统大选也会感到相当程度的困惑与不解。且不说我们的政治生活经验与之相差悬殊,美国选举制度本身的复杂性和独特性在当今世界上也是首屈一指的。美国总统是直接选举的,却既获得选民投票,又有选举人票;即是全国统一选举,各州却各有不同的规定和法令;即是高度成熟的民主制度,又似乎有许多未尽人意、甚而有违人意之处。可以说,在谈到美国总统大选时,几乎每个人都能谈出什么,又似乎不能尽言之;几乎所有的问题都会有不同的理解,又无法找到正确的答案。这种困惑和不解既提升了人们知晓美国大选的欲望,却又限制着人们进一步理解美国大选。
最后可以说的是,他们对于美国总统大选还会感到有趣和好玩。拜托现代媒体和沟通技术的发达,对于美国总统大选过程中所发生的一切,稍有留心便几乎皆有耳闻目睹;那些逸闻趣事、八卦故事以及小道消息,无论准确与否或影响大小,都会成为媒体追逐报道的对象;甚至一些大路见闻和正经报道,也会遭到扭曲或夸大;凡此种种,使得美国总统大选的选战选情成为人们借以忘记自己生活中的烦恼和苦闷的一剂"良药"。
对于麦凯恩和奥巴马孰者更佳的问题,却是一个更加复杂的问题。至少在我的学生那里,同样的问题可以得到极端不同的回答。一些学生会讲,对于中国的利益而言,麦凯恩也许更好。如果他上台后继续执行布什的对外政策,仍然在中东大规模用兵,对其他可能的对手实行强硬的政策,那么,他不仅无暇顾及中国的崛起,反而需要与中国展开更多的合作。但另一些学生会说,奥巴马才更好,如果他当上了总统,无疑是美国民主发展史上的新一页;经过200年的努力,按照红色经典说法,黑人终于从被贩卖的奴隶而成为"国家的主人",这显然会加重对美国民主的评价和赞赏。在奥巴马与希拉里角逐民主党总统候选人资格时就曾有过这种看法:如果希拉里党内获胜且在大选中获胜,那么,在过往的12年连同未来的4年里,美国的最高领导权将只在两个家庭中轮转。这使见惯了子承父业、子继父位的我们在感到熟悉的同时,也感到奇怪。学生的意见当然无所谓对错,只有理据的充分程度不同。因而,我所能够说的就是:前者源自国际关系中典型的现实主义立场,而后者则有更多的纯粹理想主义色彩。
这些说明多少有些出乎美国朋友的意料,但他们大多稍有思索便立刻有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没有再去追问为什么。我想,他们已经理解了这些看法背后的逻辑和理由。(2008年10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