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李普曼的“儿童哲学(P4C)”并非哲学分支,而是一种哲学应用,为研究人类思维、人类智能发展提供了的一个独特视角。逻辑是从哲学到儿童哲学的纽带,这是李普曼思想的基础,也是诸多儿童哲学研究的共同基础。在人工智能时代,追溯李普曼儿童哲学的创立、研究和实践,找到从“逻辑与哲学”到“逻辑与儿童哲学”的进程,发现他的儿童哲学可以将思维研究具象化,因此具备了推进逻辑学普及的潜质,可以打通逻辑的“重要”与“难懂”之间的鸿沟。
关键词:马修·李普曼;儿童哲学;逻辑;思维
人工智能时代的来临,不仅带来了令人惊叹的便捷和高效,也带来了各种问题和思考。“对于人工智能, 尤其是对于通用智能的研究, 将会因为对智能的更清晰的认知而得到改进。”人工智能与人类智能之间处于何种关系,共进、追及、反比、抑或其他,对逻辑和思维的关照就成为不可缺失的部分,研究视角既可以更高更远,也可以换个角度追寻起点。
儿童哲学的实践,为研究人类思维、人类智能发展提供了的一个独特视角。“现代逻辑的思想和方法及其应用对人类智识和文明的发展影响巨大。”在马修·李普曼( Matthew Lipman)的儿童哲学中这一点更为明确。
李普曼是儿童哲学学科的创始人,是儿童哲学教育的开创者。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他创造并出版了一系列小说式哲学教材,深入浅出地介绍了哲学概念、理论和思维方法,标志着儿童哲学的形成。按照李普曼的观点,儿童哲学是引导儿童进行哲学探究的一门学科,旨在从小培养良好的思维习惯和思维能力。从内容来看,在第一本哲学小册子Harry Stottlemeire’s Discovery以及相应的辅导用书《哲学探究》中,很大篇幅是关于逻辑学知识和方法的。我们不妨回到李普曼的论述,回到儿童哲学的起点,澄清概念、理清层次,发掘其中对思维训练和逻辑普及的实质作用。
1 李普曼的“哲学与逻辑”
为了实践“教育的核心是思维”的思想,李普曼提出这样的问题:“如果教育应该以思维为核心,那么有什么学科把思维作为研究对象呢?”经过考察与分析,李普曼最终确定了哲学。因为他认为,“哲学的目的正是培养思维,尤其是有关我们的言行的思维,并使之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他不但坚定地认为哲学是发展思维的学科,并且将这一思想付诸教育实践,尝试弥补当时人们的思考能力和辩论能力的缺陷,进而创立了后来的儿童哲学。
从对哲学的起源、性质的认识,到哲学课程的设置,逻辑的重要作用和密切关联始终贯穿在李普曼教育思想中。哲学起源于人类理性的发展,逻辑则是哲学思维、以至任何思维的基本工具,当思维开始关注人、关注世界、关注思维本身,哲学便诞生了。“公元前六世纪,思维的重心转向了思维本身,人们开始考虑思维的问题。这一经过了长期的酝酿发展之后而出现的变化,实际上就是哲学的诞生。”有什么样的逻辑,便有什么样的哲学。“特别是从逻辑的起源可以非常明确地看出,逻辑压根就是与哲学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在李普曼看来,哲学是工具性学科,也是人文学科,这都与逻辑的重要作用密不可分。
首先,哲学是一种思维工具,“哲学是一种促进灵活性、批判性和创造性思维的工具,需要人们以公开的对话方式和自由探究的态度来学习。”基于哲学的“工具性”,李普曼认为比起研究哲学理论,更应该将哲学方法付诸教育,特别是早期教育,使良好的哲学思维成为潜在的能力。哲学只有通过探究实践,才能显示其提高思维水平的作用,才能增强人们推理和判断的能力。
强调哲学工具性的同时,李普曼同样指出哲学是一门人文学科。这一点在教育过程中容易被忽视,特别是对于只关注学习成绩的人来说,可能会质疑学哲学的用处。”李普曼之所以强调这一点,与他尝试哲学教学的实践分不开,因为当时负责课程设置的管理人员并不都认可哲学的价值,不认可对儿童整体行为所起到的重大作用。毕竟哲学对阅读能力、对推理能力、对创造能力的影响,并非立竿见影。对此,李普曼讲到“获得哲学知识本身就是知识的增进,其存在的价值无需任何其他的证明。”这种影响将是深远的,除了知识的增长,更是人文素养的提升。但是为了更现实的目的,他将哲学的人文性质与工具性结合在一起,特别是强调通过逻辑帮助儿童形成新的思想以及使之批判能力得到增长,来突出哲学的作用,影响更多的人。
可以看到,在李普曼的论述中,哲学与逻辑紧密关联,甚至常常难以区分。在哲学教学实践中,大部分内容都与逻辑相关,包括逻辑对于伦理学的作用。特别地,哲学的工具性更像是逻辑的工具性。尽管如此,两者并不能混为一谈。对于哲学与逻辑的关系,李普曼指出哲学课程比逻辑的内容多得多,哲学“是一门包含逻辑的学科,因此,它要研究如何将判断推理之优劣的标准引进到思维过程之中。这样,学生就可以从思考跃进到善于思考。”哲学是一种促进灵活性、批判性和创造性思维的工具,反过来,“形式逻辑只要教授得当就能够促进哲学思维的发展。……形式逻辑之有助于发展有条理的思维,主要不在于对其规则的运用,而在于培养某些特殊的品质,如对前后不一致的敏感,对逻辑推断的重视,以及对自己的思想是否条理清晰、前后连贯的关注。这些品质所适用的场合远远超出了形式逻辑的范围。”哲学探究是在逻辑论证中进行的,其中论证的内容是哲学思想。无论儿童还是成年人,都需要学习如何进行符合逻辑的思考,但这必须经过学习和练习。
2 李普曼的“儿童哲学与逻辑”
李普曼为了改变当时大学生不善思考的“病症”,找到哲学这剂“药方”,创建了儿童哲学,呼吁把哲学设置为儿童学习的一门课程。儿童哲学成为一种新的教育模式,旨在以适合儿童的方式发展他们的推理和反思潜力,使他们成长为善于思考的新一代。哲学探究让孩子在学校以及生活中发出自己的声音,让他们的思考得到充分尊重,从而使良好的思维训练转化为能力,能够自觉进行有效推理,合理反思论证和结论。
尽管“儿童哲学”这一名称似乎更吸引人,但必须澄清:“儿童哲学”中的“哲学”就是哲学。儿童哲学并非哲学分支,而是哲学应用的一种。对此也有不少中国学者给出了自己的观点。儿童哲学对应的英文是Philosophy for children(缩写为P4C),刘晓东将其直译为“给儿童的哲学”,意译为 “儿童哲学课”,并指出“P4C 被译为‘儿童哲学’,可说是用大词译了相对较小的概念”。汤广全在“‘儿童哲学’内涵偏差初探”一文中,指出“儿童哲学”实质是儿童哲学教育或儿童“做哲学”。否则,如果“儿童哲学”的内涵在阐释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偏差,不但会引起了误解,更不利于“儿童哲学”理论与实践的健康发展。张娅肯定了儿童哲学是应用哲学的属性。
明确了儿童哲学是一种哲学应用,便更能理解李普曼的儿童哲学及其与逻辑的关系。李普曼的儿童哲学,十分明确地强调逻辑的作用,从哲学到儿童哲学,逻辑是其中最重要的联结。儿童哲学中使用的逻辑有不同的称呼:形式逻辑、经典逻辑或亚里士多德逻辑。正是形式逻辑最接近一般日常使用的语言,同时具有系统的严密性。逻辑把零散的思想组织成系统,逻辑规则为区分有效和无效的推理提供了标准。逻辑学知识是《聪聪的发现》一书的主干内容,主人公聪聪从“主谓互换”开始的一个个逻辑发现贯穿整个故事,构成了全书的骨架。其他内容或是为逻辑的发现服务,或是逻辑规律的运用。
在讲解思维类型案例的时候,李普曼明确提到过“儿童逻辑”一词,他认为形式逻辑的规则与充足理由律相结合,是儿童逻辑的哲学内核,应该特别加以注意。“形式逻辑告诉儿童,他们能够有条有理地、头脑清楚地思考问题;而充足理由律则告诉他们,日常生活中的许多地方都需要有条理的思维。”李普曼将充足理由律与形式逻辑并列,强调这两种逻辑知识有助于儿童主动进行反思。
从上述李普曼对哲学与逻辑的看法,很容易看到他对哲学训练之可操作性的重视,这是他创立儿童哲学的实践目标。为了更容易进行,儿童哲学必须借助逻辑工具。儿童哲学“是一门思考技能课,它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助孩子们产生新的思想以及使之批判能力得到增长”。“哲学思维则是一种必须独立于其他学科的专门学问,尽管其他学科最终可以从完全的哲学思考和对话中获得好处。”将哲学引入儿童课程并不像现在理解的那么容易,因为哲学固有的复杂性和高度抽象性貌似与生动活泼的儿童格格不入。为此,在实践儿童哲学的过程中,李普曼创作了小说形式的教材及导读手册,包括《聪聪的发现》《李莎》《教室中的哲学》等,“这在迄今为止的儿童哲学翻译工程中依然是最大的手笔”。
哲学思维重视人的独立思考能力,避免不假思索地接受填鸭式灌输,为儿童思考问题提供多种选择,这都离不开逻辑的力量。应该转变观念,在哲学教育过程中,必须首先激发受教育者自己的思维活动。例如,先选取适合儿童的内容和形式,“由于三段论的规则在儿童自己的思维方式中表现得十分明显,这种对连贯性的要求就可以证明,我们完全由理由确信,儿童自己的思维模式是可以理解的,并且值得我们去认真地研究。”李普曼儿童哲学中的逻辑指的是传统逻辑,或称为亚里士多德逻辑,特别是以三段论概念及其规则为主。纵观逻辑学的发展史,传统逻辑并不是唯一的逻辑体系,其句法和语义也不够丰富。但传统逻辑最大的特点是运用了自然语言表述,不涉及太多符号等抽象方法,因此更适合儿童的认知。要求儿童的思想具有逻辑性,就像是要求他们讲话要符合语法一样,不是灌输规则,而是让他们明白。在某些场合,为某种目的,讲话符合语法、思维符合逻辑是大有裨益的。”
教儿童逻辑知识绝不是硬性灌输,儿童哲学可以借鉴苏格拉底的对话方式学习逻辑,通过课堂展开探究。“要给学生的不仅是这些规则,而是使用这些规则应具有的谨慎和灵活。”在《聪聪的发现》《李莎》两册教材中除了相当篇幅的传统形式逻辑的内容,还提供了非形式逻辑推理的各种方法。《教室里的哲学》是配套的教学指导用书,更明确地强调了逻辑的重要性。既有“培养儿童独立思考的能力”“形式逻辑的作用”等概括型内容,也有具体的逻辑知识,如“思维技能与基本技能”“推理——一种基本技能”“三段论”“充足理由律”“一致”“真理”,还有“逻辑与伦理道德的关系”等。尽管儿童哲学以小说的形式出现。这些小说包含了多项哲学内容,形式逻辑只是其中之一。但无论培养良好的思维习惯,还是理解道德规范,都离不开逻辑。
对于教授儿童哲学的教师,如果他以前教过语言文学,就可以利用陈述句来讲解逻辑,因为逻辑以一定的方式表明,这些陈述句可能有某种意义上的关联。如果教师以前教过数学,那么他更加懂得逻辑为语言的使用提供了规则,换言之正是逻辑使语言合理。生活中处处离不开推理,逻辑问题一般与推理有关,是经常用到的。逻辑对思维之作用,类似于语法对语言的作用,无处不在又深藏不露。语法藏在语言之中让我们把话讲得更好,逻辑规则保证推理的有效性。
“逻辑的标准之一是‘一致性’。……逻辑十分强调我们的思想、言语、行动保持一致的重要性。”如果学生们一会儿说完成了任务,紧接着又说还没有完成,那就显然前后不一致了。有些矛盾非常明显,有些则不然,逻辑规则能够辨别出不一致之处。“对哲学教程中逻辑知识的掌握既有利于认知也有助于感知:它增强了儿童理解自己经验的自信和能力。……因为主人公们的情感是同他们对有助于认识世界的推理方法的探索密切联系在一起的。”对充足理由律的特别运用和强调,也是为了更适合儿童,使逻辑与儿童哲学更加贴合,充足理由律“能够帮助儿童发现大量的运用有条理的、严谨的思维的情境。这些发现有助于促进儿童思维的条理性。”从启发思维的目的来看,聪聪发现逻辑的过程深刻体现出了求真的理性精神。
3 李普曼儿童哲学是普及逻辑的可行实践
由儿童哲学对逻辑推理的关照,可见人类个体思维的发展、人类智能的发展与儿童创造思维的发展具有内在一致性。逻辑学自身的研究也呈现两个方向,一方面,专业的学术探讨一直从未间断,包括基础问题研究、相关哲学研究以及各种应用研究。另一方面,逻辑学的普及也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
李普曼儿童哲学的课程设计,具备在小学生中进行逻辑学普及的潜质。“提高推理能力”是李普曼设立儿童哲学的首要诉求。这不仅是单纯而明确的初衷,也是可行而务实的目标。李普曼的儿童哲学并非培养逻辑或哲学的专业研究者,而是使推理作为一种能力融入思维,改变“不会提问、不会分析”的状况,同时兼顾知识、能力和精神多个方面。为此,根据不同阶段儿童的思维特性,儿童哲学设置了由低到高、自浅入深不同复杂度的课程内容,开始阶段注重的是发掘自然语言、日常对话过程中的推理内容,特别是隐含的、具备逻辑性的推理,常常以分类、整理、判断的形式出现。之后开始阅读哲学小说,自觉地穿插逻辑基础知识,结合时空、关系等哲学概念,增加简单的逻辑语法和语义。随着儿童年龄的增长,使之习得基于逻辑的批判性思维的能力,并逐渐将这种能力运用到更高层次的哲学分析中,最终使分析训练和推理能力成为互为促进的良性循环,实现教育效果和社会效果的统一。
在我国,逻辑学的普及教育仍然任重道远。2020年、2021、2023年都有全国人大代表或全国政协委员提及逻辑普及问题,包括“关于在我国全民普及逻辑知识的建议”“关于在小学阶段开设逻辑思维课程的提案”,“推广现代逻辑教育、提升科技创新能力、构建自主知识体系”等提案。全国政协委员陈霞明确指出“教育部已经提出将逻辑思维能力纳入中国学生发展的核心素养,目前在思想政治、语文、数学等课程中增加了逻辑学的相关内容,但专门的逻辑课程在大中小学阶段依然缺乏……”与此同时,“逻辑学很重要,但很难懂”的观点普遍流行,在“难懂”与“重要”之间显然存在尚未联接的环节。那么,以培养推理能力为首要目标的儿童哲学具备成为打通这一环节的重要工具。
既然从创始人李普曼开始,就一直强调儿童哲学的实践性,那么,我们谈论其与哲学、与逻辑的理论关系有何意义呢?有些学者曾经指出,李普曼的儿童哲学过于强调逻辑方法和技能、过分关注逻辑技能的训练。这也是前述在儿童哲学中,可能会产生儿童哲学等同于逻辑的误解,特别从工具性角度来看,二者交叉融合难以区分。“正像亚里士多德逻辑导致了他的形而上学,现代逻辑导致了分析哲学,因此逻辑与哲学之间的这种关系,无论是什么,怎么样,至少有一点是清楚的:不可分割。”儿童哲学与逻辑的紧密关联,源于哲学与逻辑的关联。哲学和逻辑本身就是有机融合在一起的。
但是,对逻辑知识的强调,并不意味着将儿童哲学等同于逻辑,既不符合事实也没有必要。“很显然,在李普曼心目中,儿童哲学并不等于思维训练,……李普曼领衔设计的儿童哲学系列教材,可以发现除一以贯之的逻辑推理训练外,来源于不同哲学分支领域的问题。”对李普曼而言,侧重逻辑知识,展示哲学对思维素养的积极作用,使得当时的人们更顺利地接受儿童哲学课程,的确是务实之举。但这只是事情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他要解决的问题,是“治疗不善思考”的病症,为了更有实效地教会思考,最可靠的办法仍然是运用逻辑。
我们今天重新审视儿童哲学,理应更客观地考虑,既不能将儿童哲学等同于逻辑训练,也不能因此完全跳过逻辑知识的学习而只谈思维能力。特别地,对于中国的儿童哲学研究,基于传统思维方式的特点和局限,我们应该更重视儿童哲学中的逻辑方面。
“逻辑对生活、认识和哲学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我们要更容易地生活,如果我们要进行哲学研究,如果我们要认识我们所在的世界,我们就必须有逻辑。”李普曼对逻辑的重视是准确的、必要的。儿童哲学的讨论更倾向于经验研究,但在实践可行性基础上,儿童哲学的研究有助于逻辑精神的树立。所谓“逻辑精神”可以概括为“一求四讲”,即求真、讲理、讲规则、讲条件、讲系统,其核心是“讲理”,也就是“尊重合理推理与论证”。李普曼认为,“在所有的学科中,只有逻辑才能告诉人们如何有效地进行这些工作(使自己的论点条理清晰、连贯一致、明确自己讲话的根据以及如何由那些根据符合逻辑地推出结论)。”“它(逻辑)仍然是那些希望理性在人类中盛行和希望见到建立起一种理性社会的人的手中的最强力的工具之一。如果我们没有逻辑,这类目标就不可能是富有意义的。”
逻辑是从哲学到儿童哲学的纽带,这是李普曼儿童哲学思想的启示,也是诸多儿童哲学研究的基础。他对逻辑的强调并不过分,相反,我们的儿童哲学研究与实践需要更重视逻辑的作用。这里所说的对逻辑的重视,包括对逻辑系统知识的学习和理性观念的树立两个大的方面。
李普曼十分明确地指出,尽早让儿童进行哲学探究是提高整个社会的思考水平的必要条件。儿童哲学的形成和发展更加表明,儿童可以学习哲学,可以产生类似哲学问题的思考,虽然“儿童是哲学家”的说法需要做特定条件下使用,但这种想法可以启发我们认识到,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人们仍然能够保持好奇心和反思力,应该是成为哲学家的必要条件。对儿童是哲学家的强调,更是为了呼唤我们不要忘记对世界、对自身、对理性的关注和思考。哲学思维造就哲学思想,这些思想的提出、连接、选择、推进以及评价和批判,都离不开逻辑。
逻辑精神的核心是“讲理”,因此,无论批判还是反思,都首先要合理,否则无法进行。在儿童哲学实践活动中,常常提倡批判性、反思型思维的培养。对于“批判性思维”有必要特别强调,我们都希望孩子能进行独立的、有创造性的思考。但必须指出,从本质上讲,批判性思维的要义是“合理怀疑、合理置信,……逻辑基础知识的掌握与批判性思维能力的提高具有正相关关系,掌握的逻辑工具越多,则批判性思维能力越强”。不要因为“批判”的字面含义造成对整个思维过程甚至对逻辑推理的误解。“从本质上说,批判性思维是逻辑的应用,是逻辑应用的延伸和拓展。”正确理解逻辑与批判性思维的关系,二者并非对立,而是一致的,合乎理性地进行批评思维,才能推动创造性思维的发展。加强逻辑基础教学是推进批判性思维教育的题中应有之义。
“逻辑学的发展水平,是一个社会理性化程度的标志。一个真正重视‘逻先生’,真正拥有‘学逻辑、用逻辑’之风的社会,才有可能实现‘赛先生’和‘德先生’所昭示的理想。”没有逻辑精神的树立,则没有理性观念的形成。无论哲学研究的是什么,与之密不可分的逻辑精神的形成和展开都在日常生活中,在每个人的成长中。李普曼的儿童哲学不但体现了这一点,而且提供了可操作的实践体系。举例来说,“逻辑训练有助于儿童理解和重视一致性,这正是道德完美的一个基本条件。”儿童哲学教程中的逻辑部分有助于儿童对一致性标准的认识,从而养成具有一致性的思想行为习惯和性格。
有趣的是,李普曼对中国教育方式十分推崇,他认为中国的教育既崇尚传统,又注重技巧,那么就应当欢迎哲学这样的古老学科以及哲学指导下的思维技巧训练。在《哲学探究》的中译本序言特别提到过,哲学课堂上的热烈讨论不仅能够增强思维能力,而且能够陶冶性格,“在这种意义上,儿童哲学跟中国的传统教育不谋而合。”这一点,即便在人工智能迅猛发展的今天仍然值得我们进行更多的思考。
原载:《电子科技大学学报》(社科版)。注释略。